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录入:翼王坪
大约是灯笼的亮光引起了他们的注意,人影停了一会,突然拐过弯,在离他二十丈外的河边停下。石达开感动地(目夹)了(目夹)眼睛,悄无声息地向他们走去。 河边杂乱的草丛中,一字儿放着六具死尸,仰着面,遗容憔悴而愤怒,仿佛在含恨向苍天呼唤。十余名兄弟跪在他们身边,面对无垠苍弯祈祷: “兄弟啊!愿你们超升天堂。上帝啊!他们是为了天国大业而壮烈牺牲的,快将他们接到你的身边,永享天福吧!” 漂渺的天堂,虚无的上帝,也许就存在于生者心间。石达开沉重地低下头,喃喃祝愿: “愿你们在天堂安息,我的兄弟!” 兄弟们这才发现翼王,纷纷站起,向他伸出瘦骨峻峻的手愤然喊道: “突围吧,翼王,趁还有一口气在!” “突围不成,也跟清妖拚个鱼死网破!” “不能束手待毙啊!翼王。” 对于眼前的处境,石达开比谁都清楚。弓弦断了,箭矢尽了;火药完了,刀矛断了;粮食一粒不剩,战马也杀光了;将士们饿得连拉弓挥刀的气力也没了。前面是波浪滔天,难以飞越的大渡河;后方,是凶悍狠毒,十倍于我的清军,要想脱险,已经晚了。 这支过去无坚不摧的太平军,即使在如此险恶的环境,也没有气馁,昨天的大战就是明证。清军赢得的是付出惨重代价的胜利。 石达开的眼光扫过每一张沾满血迹和尘土的面孔,这些年来跟随他出生入死,喋血奋战的兄弟,多么象大义凛然、视死如归的“田横五百士”。他心里感到内疚,面对躺在荒草上的壮士们,自悔道: “我对不起生者,更对不起死者。” “不!”兄弟们差不多是在哭喊:“不!翼王,是我们对不起你,没能杀出紫打地,飞越大渡河……” 兄弟们一片赤诚的肺腑之言,感动了石达开。他爱兵如子,将士们也敬他如父兄。这鱼水船融洽的感情,是他十余年来对部下关怀的结晶,也是将士们对他衷心的报答。正因为如此,七千兄弟才会在如此困境中,团结不散。他感到,效楚霸王一死以报天国,谢天下,只不过是寻求个人良心的安慰,并不能挽救这七千兄弟的生命。 “哪怕付出天大的代价,我也要让你们活下去!”石达开喊出了发自肺腑的心声。 石达开想继续说什么,喉头鲠住了。他慢慢平静下来,含着热泪与亲兵抬起一具战士的尸体、抛进浪涛中。排空的浊浪,湍急的漩涡,埋葬了六位不屈的英魂。大渡河的浪涛声,象一曲悲壮的挽歌…… 兄弟们含着泪走了。 石达开仿佛从一场题梦中惊醒。自己可以将生死置之度外,难道可以对七干兄弟的生命视若等闲?就是死,也必须先为他们求得一条生路,才能死得坦然,死而无憾。 要为七千兄弟谋条生路,首先应当让他们活下去。眼前,必须设法弄一点吃的。他再一次想起全军剩下的唯一的战马——玉狮。几天前,他曾因它已经衰老无用,不能再上战场奔逐,动过杀它的念头。但终因兄弟们苦苦劝阻,自己也不忍心,才留了下来。昨日,紫打地大战,幸亏有了它,否则自己说不定早己作沙场鬼雄了。 也许再不会有一场大战了,也许不会再骑上玉狮驰骋沙场了。七千余人吃一匹马虽然太少,但也算尽到最后一点心意吧…… . 他断然吩咐亲兵: “立即将大伯、阿弼叫来,要大伯将玉狮牵来。”亲兵明白他的意思,几乎哭起来: “翼王啊!这玉狮……” 石达开打断他的话,手一挥: “救命要紧,快去吧!” 大伯等尚未来到,就听得一阵马的嘶叫。这嘶叫声那么熟悉,那么令人振奋,石达开禁不住一阵哆嗦。玉狮象一道电光,劈开夜幕,疾驰而来,大伯和阿弼跟在它的后面。 奔到石达开面前时,玉狮摇尾甩蹄,又蹦又跳,时而去亲他的脸,时而去舔他的手,竟如孩子在慈父面前忸怩撒娇。那又天真又亲呢的模样儿,使石达开动情了,搂着它的脖子,禁不住凄然泪下。 石达开尚未出山时,就为了玉狮惹出一场风波,后得洪秀全帮助,方才免了天大的官司。出于对洪秀全的感激,也由于志同道合,石达开不但加入了拜上帝会,投身于太平天国的伟大事业,还将玉狮赠与洪秀全。以后,当天国西征军遇到凶悍的湘军,节节败退的危急关头,石达开受命于败军之际,率军西征,天王又将玉狮回赠给他。从此,石达开骑着它驰骋沙场,力挽狂澜,立下了不朽功勋。应该说,石达开夺得了多少胜利的桂冠,玉狮就应该分享多少荣誉。它和他的一生血肉相连,不可分割。 天国内江的悲剧,至今想起来仍令人心惊!内江之后,自己力挽狂澜于既倒,耿耿忠心,反遭猜忌,几乎又演出第二场豆萁相煎的悲剧。离开天国六年来,石达开对天王犹有余怨,但此刻抚着玉狮,回忆往事,竟产生了对天王的眷念与负疚之情。玉狮,正是君臣之间风云际遇的见证啊!石达 开怎么能忍心杀它呢? 但是,那些死于饥饿的兄弟,那些奄奄待毙的枯瘦的面孔,老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七千兄弟的生命,毕竟比一己的荣辱更重,他终于下了决心,伸出颤抖的手,慢慢将无鞘之剑解下,又默默地逐给阿弼。 老马夫明白了,扑地跪下哀求: “不能宰玉狮啊!翼王。且不说它几次救了你,立过大功;就看在它随你多年的情分上,看在天王的情分上,也不该宰它啊!翼王,我敢担保,七千兄弟宁死也没有谁肯吃一口玉狮的肉!” “大伯,这是最后一点可吃的东西了。也许,我再不能骑着它上阵……” “不!”老马夫紧紧抱着翼王的腿。激情地叫道:“用我这把老骨头熬锅汤,兴许还能救活几个兄弟。宰了玉狮,你怎么带领兄弟们突围?翼王,要知道,你一人系三军的安危啊!” 石达开不忍再看老马夫一眼,转过脸,将剑硬塞在阿弼手中,含泪道:“服从命令是天国兄弟必须遵守的纪律,阿弼,动手吧!” 阿弼握着剑,象捏着一团灼热的火。但军令如山,他无可奈何地握剑走向玉狮,一步,两步……突然,他狠狠地将剑掷地。跪下哭喊道: “翼王,我不能宰它!我违犯了你的命令,你就将我正法吧!是你将我从刑场上救下来的,我这条命是你赐给的。杀吧,翼王,只要你能骑着玉狮突围,小将会含笑九泉……” 石达开还能说什么呢?他猛地咬紧牙关,拾起剑,横下心,向玉狮大步走去。 老马心都凉了。突然,他急中生智,从地上一跃而起,奔到玉狮面前,抓住缰绳说: “冀王,为救兄弟们,就宰了它吧!但让它在死前痛痛快快地奔一程,它是千里驹啊!” 说完,不待石达开点头,老马夫翻上马背,一扬鞭,玉狮象箭一般朝前奔驰而去,消失在密林里…… “回去吧!翼王。”阿弼破涕为笑,从地上爬起,“为救玉狮,大伯不会回来了。” 石达开心里波翻浪滚,这不正是兄弟们对他的一片深情么?他抹去眼角的泪,命癌变去休息,带着杜鹃等在静寂凄凉的黑夜里徘徊…… 饥饿和疲劳使他的箭伤又发作了,鲜血浸透白色裹伤布,一漓一滴往下流。石达开感到钻心疼痛,一阵头昏目眩,几乎跌倒。他紧紧地抱住身边的树子,冷汗浸透了他的衣衫。一股寒气,冷飕飕迎面扑来,令人毛发俱竖。杜鹃又急又疼,忙搀扶住他说: .“翼王,回去歇息吧!” 石达开点点头,拖着千钧重的步子,在黑暗中踽踽而行。 “行不得也,哥哥!行不得也,哥哥!”杜鹃声声,在荒谷间哀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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