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37号馆文选__本馆石达开文章总目和链接__诗词曲赋、小说剧本 |
录入:翼王坪
----这个决策,对于他的意志,理智,眼光和胸怀将是一次严重的考验。 枫叶流丹,象是淌着守创的血,时序已是深秋。 夕阳西沉,晚风来急。安庆城北。长江之滨,旌旗翻飞,号角呜咽。石达开昂首立于临江的一座土丘上,长江滚滚西来,断鸿声声南去。他身上的金色斗篷,被风吹拂着,翩翩动。远远看去,似乎他也想要振翅高飞了。 当然,他虽以翼王号称,但却无翼可飞。他不可能像鸿雁那样超脱于大地上峰峦的阻隔,荆棘的勾绊而自由地飞翔。他只有二十六岁,然而尘世给他的痛苦和打击,压力与责任,却是同龄人绝对难以想象和经受不起的。 他石家投入太平军后,洒了多少鲜血来殉这理想的事业!石达开的两个哥哥石祥祯,石镇仑相继战死,另一个哥哥石凤魁因孤军困守武昌,失利后被东王处斩,如今凤魁哥哥的遗孤石镇安又死于天京放出来的乱箭。更有甚者,就在他逃出天京的当晚,他全家三十多口人惨遭屠杀。这斑斑血迹写就的家史,谁能遗忘!这剜心刻骨的仇恨,谁能隐忍!这哀恸欲绝的家史,谁能抑制!可是石达开必须抑制,必须隐忍,必要时,还得把巨大的悲哀遗忘。因为,他统率着十数万大军,对天国的事业举足轻重!他现在变得沉默寡言了。常常独处一隅,流露出既象悲恸又似沉思的神情。是的,悲恸,但却不能不沉思,而且必须用更多的精力和时间来沉思。这就是他虽是有血肉之躯,具七情六欲的凡人有是为王者之处。 而在明天,最迟明天,他还必须对自己和十余万将士的前途作一个重大的决策。这个决策,对于他的意志,理智,眼光和胸怀将是一次严重的考验。 他刚刚接到两个重要情报: 第一个,是燕王秦日纲率领一万五千人乘快传溯江而来,攻破了翼王统下的西梁山营盘,有继续奔袭安庆的企图;第二个,是驻守安徽省宣城(宁国府)的冬官正丞相陈玉成与清军邓绍良作战失利,情势危急。 虽说翼王统下有十余万兵马,但分布在湖北,江西,安徽三省,目前安庆驻军仅一万余人。要么迎战秦日纲,要么弛援宣城,而者必居其一。石达开必须迅速作出最后的决断。 诚然,到目前为止,天王对石达开的态度还没有明确表示出来。达开从韩玉英那里仅知道天王猜疑自己,并不能正是有戕害自己之意。。。。。。(节略) 。。。。。。那么,依据这样的分析,石达开觉得天情,人情,公仇,私仇都将允许(甚至是要求)他出兵迎战,打一场靖难之役。他很熟悉鲁莽愚顽的秦日纲。毫不夸张,战胜这个“老兄弟”,简直可以重演温酒斩华雄的壮剧。 但是,这样一来,就意味着不能去援救陈玉成了。据情报宣称,陈玉成已经向天京派了六起云马文书求援,均没有得到理睬。统管军政大权的韦昌辉根本顾不了与清军作战的事儿,他完全埋首内争了。没有援军,已被包围的陈玉成部后果不堪设想。然而若有援军,也只能是安庆这一路了。太平军战线太长,处处受敌,机动的部队极少,命令其他部队去救援就很容易造成顾此失彼得混乱局面。 扪心自问,面对着两个作战对手----韦秦之流和清军,石达开当然此刻更憎恨前者。因为他们做了清军想做而做不到的事,似乎罪恶比公开的敌人清军更大,更难以原谅。但是,眼看自己的一批兄弟就要被清军杀害,达开又本能地不能容忍。清军毕竟是最主要的敌人,彻底消灭他们才是石达开和他的兄弟们的最终目标。从这带本质意义的利和弊来分析,应该首先驰援宣城。 可是(问题又在这“可是”二字_,秦日纲部趁机战略安庆怎么办?部将们的感情忍受得了秦日纲的凌辱吗?尤其是叔父还在每天拜灵堂祭悼翼王府的冤死者,极其震撼军心。另外,死里逃生的张遂谋和韩宝英,以及石镇安生前要好的一批青年将领,都在发誓要与韦秦二贼决一死战。若是避让秦日纲,他们将作什么样的表示呢? 石达开感到十分为难。为一次军事行动的决策如此踌躇不定,自金田起义以来这还是第一遭。 。。。。。。暮色更浓,风声更紧了。匆匆赶来的曾锦谦和赖玉升把达开从沉思中惊醒过来。暮色里,他们看到翼王憔悴瘦削的面容,分外感到痛心,泪水立刻涌了出来。 他二人属于翼王帐下等稳健派代表。由于他们能沉住气,终于使得暂管这支部队的洪仁发没能抓到军权而悻悻躲回天京去。达开回来后非常感激他们。这时他们从营盘里跑出来找达开,就是想表示对决策的想法。他们主张立即驰援宣城。 达开心中一振,想了想,问道;“这样一来,秦日纲来犯怎么办?” 曾锦谦叹了一声,说:“失道寡助,众叛亲离。得逞一时,终不长久的!” 达开点了点头,又望望赖玉升。 赖玉升因为口吃,憋得面红耳赤,瞪圆了眼镜,才吭吭哧哧迸出一句话来,“天国为重!”那口中的热气直喷到达开脸上。 达开心里一热,不觉眼眶湿润了。他沉沉地吁了一口气,说;“好吧。回营再议。” 翼王帐中,“援陈派”和“战秦派”一见面,就唇枪舌剑地辩论起来了。 战秦派首当其冲的是石焕金。首先,他那一身重孝,就足以使阻挠他复仇的对手畏怯三分。他一见达开,就红着眼睛嚷道:“达开,今天是什么日子?记得不?我到处寻你!”说着,心算地唏嘘了几声,揩了一把鼻涕眼泪。顿时,整个帐中气氛沉重起来。达开一愣,一时答不出来。石焕金暴跳起来: “你忘了?你竟然忘了?五七,今天是我石家的五七啊!”石焕金呜呜地恸哭起来。 “对,是五七了。。。。。。” “不是你家的五七!”石焕金又声泪俱下的吼道,“你的家姓洪,姓韦!你挂记的是他们,你孝顺的是他们!我石家没有这种不孝之子!我石家冤哟。。。。。。” 达开被叔父这一通愤怒的谴责镇住了。在贵县老家,他是以孝子闻名的,并且也很珍惜这个名胜。此刻,“不孝之子”的谴责突然落到头上,他不由呆呆地靠在座椅上,好久说不出话来。 这时,曾锦谦流着泪把石焕金扶到座位上,很恳切地劝慰道:“国叔,翼王身为全军统帅,天国栋梁,不能不为军机操心,为国事劳神。。。。。。” “不,他为军机国事操劳,我不怪他。真这样,他就应该迎战秦日纲。。。。。。” “对!杀那个狗吊的秦日纲!”战秦派的青年将领们一齐吼叫起来,“反啦,就是天王老子也要反他!” 赖玉生涨红了脸,连连道:“不得不得。。。。。。” “什么不得!”张遂谋道,“你是怕他,还是护他?” “我,我。。。。。”赖玉升的脸涨得血红,话憋不出来,眼泪倒先憋出来了。大家见他这副憨相,也都同情地住了声。终于,他右脚猛地一蹬地,旱天打雷地吼了一声:”我要生食他的肉!“当即,牛哞一般地大哭起来。这一声吼,好象打开了他的话匣,他一面哭,一面说道;“可是,玉成兄弟怎么办?宣城一失,皖北全失,天国怎么办?天国。。。。。” 如果说先前石焕金的哭诉是以人之常情打动了大家,那么,此刻赖玉升的哭诉却是以天国前景之忧打动了大家。帐中一片悲恸的饮泣之声,所有在场的人,谁的命运不与天国息息相关! 韩宝英猛然一揩泪水,然后冷峻地面向大家说道;“天王如何待我们,诸位心中有数。他杀了东王和两万弟兄,他杀了翼王全府,翼王也险遭他毒手。。。。。。这,哪有一些兄弟情份,哪里像同国君臣!事到如今,情是他断,国是他败,我们何苦再为他尽心!你尽心尽意,他还以为你好欺负。依我看,索性杀了秦日纲,再救陈玉成,合兵一处,兴兵赴京靖难,找冤头债主算血帐!” 宝英说话间,谁也没吱声。她说完了,帐中出现了很长久的沉默。尽管大多数人心中也有这种想法,但总还是觉得她说得太露骨,走得太远了。 “宝英,”石达开那深沉平稳的声音打破了长时间的沉默,众人的目光“刷”地一下子全集中到他身上。“你有何凭据说是天王设谋伤害东王部下兄弟?又有何凭据说是天王设谋杀害翼王府中人丁?东王之事,且不必说。至于后来的滥杀,岂不全是韦贼的歹意。试想,天王何曾不想安邦立国,他何苦杀掉两万兄弟?试想,天王若实有害达开之意,我当时岂能走出天王府?(插话:这个自然,要是你死在天王府里,他这出借刀杀人的好戏就收不了场了)既然无害我之意,其后又何苦害我全家?(插话:这恐怕真是韦昌辉干的蠢事了,不过他也只是被借之刀而已。不然,阻止韦秦杀你全家总该比杀死韦秦二人容易些) 可见----”他那明亮的目光扫了所有在场的人一遍,声调渐渐转离!“如今是浮云蔽日,妖孽乱朝,庆父当道!昌辉这贼子就是乱我天朝的妖孽,庆父。我们不只要迎战秦日纲,还有兴兵赴京靖难!” “战秦派”登时激动起来,“援陈派”则相互交换着忧虑的眼光。 “但是”,石达开似乎并未理会这些反应,继续说道,“先挥师驰援宣城,由宣城赴京。” 这一下,人们又缄默了。石达开知道,必须抓住这一时机向大家进一步讲清道理,才能迅速奠定统一思想的局面,于是站起身来,庄重,恳切地说;“驰援宣城的同时,我即拟讨贼奏折,派云马文书秘密送往天京,恳请天王颁诏诛韦秦二贼。如此一来,我军靖难就把理,节,利,仁,义,信全占了!诸位意下如何?” 有的叫好,有的点头,不叫好不点头的也没有表示反对。这时,压在石达开心上的一块大石才算砰然落了地。 接着,达开颁令,明天上午辰时在大校场誓师出征。 众将领正要分头行事,却见张遂谋猛从翼王案上捡出一份飞红金贴的文书,递给达开,说;“看我差点忘了,这是曾国藩的差官送来的。” 达开打开文书,只轻蔑地瞟了一眼,便对众将领道;“哈哈,曾国荃明天竟要前来劝降,真是“无巧不成书”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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