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报》政论家之太平天国观剖析第六章结论

王政

　　这里应该收束一下的是，就《民报》的语境而言，它包括了传统知识分子，学堂学生、新军、华侨、清廷大员、会党领袖等等。常见的以《民报》为中心的专论，多侧重于它与《新民丛报》的论战，这十分不妥。好象《民报》就是给梁启超一个人看的。至于《民报》所要表达的思想也不尽是“几条论纲”或“三民主义”。如果不用“传统史学”的思维方式，我们不妨把“三民主义”看作一个系统，就《民报》内部而言，许多人是不完全赞成“三民主义”的“N民主义”者。作为“三民主义”的提出者——孙中山本人对其理解和阐述也是在不同的阶段不同的场合而有不同的内容。故有些专著把《民报》的革命理论硬塞进“三民主义”的框架内，难免有“削足适履”之嫌。
　　我们应当承认的是，《民报》是一份“报”，不是一块“三民主义”的压缩饼干。是“报”就具有报纸应有的基本属性———“延展性”。就受众而言，有人比较喜欢汪精卫的纵横谠论，有人比较喜欢章太炎的古雅精微，是不能用某种主义来决定的。比如当时在古巴的黄鼎之就说：
　　既而鼎之复为《民报》临时特刊（指《天讨》）及各期《民报》图文所灌输。该特刊篇首绘有曾、左、李及张（之洞）。岑（春煊）、袁（世凯）等人肖像，或人首蛇身，或首级倒置种种奇形，不一而足。犹记对曾、左、李之题词则曰：“已往汉奸之变相”，对张、岑、袁之题词曰：“现在汉奸之真相。”而刊中则载各省讨满州等文字。以革命主义不可不亟为宣传也。
　　黄鼎之所说的画即本文前复印的图⑤“过去汉奸之变相”。此处还可以作为本文前论《民报》“盗贼曾左，圣贤洪杨”之影响力的一个旁证。并说明，《民报》的辐射面是世界性的。以东京到保定，从旧金山到古巴，它的言论代表了当对华人中最具“现代性”的思想潮流。
　　本文给人的一种感觉是，好象《民报》政论家并非在专门谈太平天国。是的，《民报》并不是“太平天国史研讨会”，《民报》政论家心目中的太平天国并非是罗尔纲笔下的太平天国。当时人们之太平天国观不是后人所能“彻底体会”到的。而正是这些只言片语，才有意无意中透露出作者的深层动机，（比如本文前举的“老兵”。）因为，这毕竟是太平天国作为“近代史”的第一次大规模的“研究”行为。而“近代史”本身就是一个近代的概念（词语）。因此，从这个意义上说，近代史中历史研究者“本身又参予了历史（也可以反过来说，历史的参予者往往试图“制造历史”）的现象之普遍存在，表明了作史者的目的性和“利用心态”更迫切和明显。
　　顺便提一下，中国共产党人最早将孙中山与太平天国的关系进行系统阐述的是李大钊：
　　太平天国的灭亡，不是亡于满请，乃是亡于英法帝国主义者。……
　　先生承接了太平天国的革命的正统，而淘洗了他们的帝王思想，宗教思想。整理了三合会，哥老会一类的民间的民族的结社，改进了他们的思想，使入于革命的正轨。
　　革命统系经由《民报》政论家提出并建立以后，孙中山和章太炎都将之视为富矿而开采不绝。到孙当上临时大总统时，为解决财政困难，有个曾替洪秀全当过差的老人来报告，说“天朝”灭亡之前，在某地埋有大量金银，“估计还清外债还有余。”孙中山大喜过望，急命人去挖，结果当然是什么也没挖到。
　　俄国革命胜利后，他说：
　　民生主义，在前数十年，已有人行之者，其人为何！即洪秀全也。洪秀全建设太平天国所有制度……即完全经济革命主义，亦即俄国今日之均产主义。
　　至于共产主义之实行，并非创自俄国。我国数十年前洪秀全在太平天国已实行，且功效较俄国尤大，后为英国戈登所破坏，故今日无从考证。
　　而章太炎，于晚年写了《书曾刻船山遗书序》对曾左缘何要甘心为请廷效力作出了“因其势也”的解释。
　　与孙中山相比，章太炎更从思想的正统上挖开了太平天国的宝藏。有了一个革命的谱系，行动起来，比较名正言顺。政治利用文化说话，往往更理直气壮，不是吗？
　　
　　附录（一）
　　太平天国战史》序(孙文)
　　附录（二）
　　《洪秀全演义》序(章太炎)
　　附录（三）
　　《洪秀全演义》自序(黄小配)
　　
　　参考文献
　　报刊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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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发表于《近代中国》专题研究浏览：17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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录入时间：2002/6/8 21:09: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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