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年龄相仿的关系,我从来没叫他小崔,只叫他玉麒。 在法大念书的后两年,我们分在一个宿舍,他在我的上铺。印象中,他好像从来没有穿过一件像样的衣服:一条洗得发白的蓝裤子,一件很旧的中山服;助学金和我一样,壹等,每月二十一元。这是1983年的事了。 因为都是穷学生,经我联系,我俩承包了法大图书馆粘贴书签的工作(这事以前谁也不知道),两个书签一分钱,有时,一天能有几块钱的进项。干了半个月之后,我说,哥们,咱们可以嘬一顿了吧?他淡淡一笑:算了吧。后来听北京的同学说,玉麒的家境比较贫寒,基本靠自力在学校念书,这使我对他有了进一步的了解。我从来没见过他吃过两毛五分钱以上的菜,有时同学们开荤,大呼小叫:玉麒,来两筷子。他莞尔,我挺好。 那时的同学,有志向的,考研;没志向的,谈对象;什么都没有的,什么都有。我和玉麒,什么都没有,我问他,将来我们能做什么,他说,我在你毕业留言上写着呢。(1985年7月4日,玉麒在我毕业留言上写到:谁也不能保证自己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正确、有把握,我们能做到的,就是把我们认为正确的事情付诸实施,即使事实证明我们是错误的也没有关系,关键在于我们有没有勇气与力量。……) 时光荏苒,一晃十余年。 适逢法大建校50周年,2002年5月5日到6日,我们12班的同学在小汤山度假村聚会。当晚,时任北京市司法局律管处处长的玉麒对大家说:我只能说一句话,我还是原来的我。确实,他还是那个纯朴的玉麒。那一晚,好多哥们儿都醉了,我也被几个不讲理的同学灌得烂醉……幸亏如此,我才没有踏上5月7日晚上飞往大连的那趟死亡之旅!那天晚上,玉麒和我在一家饭店喝着啤酒聊到深夜。嗟乎,月余之后,我的兄弟竟魂归天国,听说,他太忙太累了,竟连找个休息的理由、找个不去出差的理由都没有。 这是什么事啊,7月2号,在八宝山送走了玉麒后,我和我班的同学又到了玉麒在首体附近的家,1984年我曾和他到过这里,没想到他的家和十八年前几乎一样!只是多了一张双人床。 现在,除了一张玉麒快乐的照片,我怎么都见不到他了。 黯然之后,我想,有的人,表面轰轰烈烈的一生,转眼就会被人遗忘;我的兄弟,每一个认识他的人,在看到人的真性情的时候,都会说,玉麒,他是一个了不起的人。 |
原文2003年6月 发表于《我的历史观——附录二·我们的怀念》 浏览:110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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