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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云亭是我大叔,(我父亲与他是叔伯兄弟)。1931年,他在栾师读书时,因为在从事革命活动被捕,后经党组织多方营救获释。出狱后他被滦县驱除出境,回到家乡丰润县刘家营村。
在此期间,他主要是在村里的小学校活动,白天在学校看书报,与学校的老师关系很好。当时的两位老师,一个是梁万砣,另一个是谷清泉。 晚上到了掌灯时,就开始办夜校,夜校的主要成员是贫苦农民,以扫盲为主课。谷云亭和小学老师一起做教员,完全是义务教学,一点儿报酬都没有。夜校一般是九点钟下课。 下课后要留下八、九个人,我们这些人通常活动到半夜一、两点钟。活动的主要内容就是听谷云亭讲课,内容是:社会发展史、科学知识、宣传无神论、进行爱国主义教育。有时也教我们唱歌,歌词中有“国难当头,中华儿女要有民族气节……”。 1933年初,农历正月初四那天,村里来了一辆马车,从车上下来一个人,穿着皮鞋带着眼镜。当时我和村里其他孩子在村口玩,那人走过来问我们:“谷云亭住在哪儿?”孩子们回答:“住在后街。”我当时就给他指了一条远道,自己抄近道跑回家了。把来人的情况告诉云亭大叔。后来才知道,那人是中共地下党负责人,接云亭去上学。从那时起我们直到1936年才见面。 1935年至1936年期间,冀东地区白色恐怖非常严重,街道上常看到张贴的宣传画,把共产党画成青面獠牙、血盆大口的怪物,画上还写着“共产党杀人放火、共产共妻、如洪水猛兽一般”。参加共产党有杀头、祸灭九族的危险。 1935年开平暴动失败后,特委把联络工作交给了我。当时我是冀东特委的三个交通员之一,化名谷福或徐珍。1936年冀东特委总的关系在迁西县西庄魏春波家。刘家营有个特委的联络站,负责传送信件和接待住宿。在此期间我曾经去唐山给云亭送过信。 1938年“五一节”前,我给云亭送信,他告诉我,想办法弄一辆车来。几天后,我就从家乡找了一辆马车,那天上马车的有:谷云亭、李尚武、常云卿、史克敏、钱伯达等,钱伯达是眼镜店的店员,其他的几人都是开滦医院的医生、护士。我们车上还放了许多药品。马车最后到达丰润县王官营,在那里建立了复生药房。 云亭、李尚武等人在复生药房期间,以出诊的名义常常下乡,宣传党的抗日纲领,发动群众,同时为穷苦农民治病送药。活动范围达到几十个村庄,并在有些村里建立党组织,埋下革命的种子。与此同时也做一些上层人物的统战工作。像王官营的张克轩、下水路的高某某、田各庄的王仁俊、王祝卿等。这些无党派人士,受到抗日爱国教育,都在抗战期间资助过抗日游击队。云亭在这些上层无党派人士中,威信非常高。 暴动后复生药房的全部药品、器材都无偿移交了部队的后方卫生所。这些药品的来源是药房创始人集体积攒的。其中云亭出得最多,他卖了家里的十三亩地共六百多元,又加上他平时攒的薪水节余;史克敏出了300多元。合计一千多元钱。在药房移交部队时,李运昌司令员要作价还钱,但是云亭执意不要。所以后方卫生所同志们常说:“谷云亭是我们的大东家”。 这是“大东家”代号的来历之一。另一个来历是因为云亭家劳动力少,同村邻居刘长春在他家帮工并管家。冀东大暴动前期,云亭领导的部队从14人,发展到93人。暴动的前三天,部队在山沟里待命。这九十多人的口粮,全是云亭的弟弟谷振铭和刘长春用牲口从家里驮去的。后来刘长春也参加了暴动,并说是大东家(云亭)动员他参加的。从此“大东家”的代号就叫响了。 暴动时,冀东抗日联军司令是李运昌,司令部下设梯队、纵队、大队、中队。当时谷云亭任梯队的政治主任(即政委)。他在队伍中的威信很高。一些人因名利思想闹情绪,只要做工作时一提到谷云亭,闹情绪的人就哑口无言了,觉得如果和他一比,就显得自己的境界太低了。部队分配给云亭的马,他很少骑。不是让给伤员,就是让老弱病号骑。虽然云亭从小就身体瘦弱,且又是学生出身,但是在暴动时,他带头吃苦,任劳任怨。那是正值夏季,天天下雨,他和大家一起泥里滚水里趟。衣服淋湿了,脱下来拧一拧又继续穿上。衣服上的虱子多得用笤帚往下扫。袜子由于长期行军早已掉了底。那时除了一身虱子两脚泡以外,一无所有。 他身为梯队主任,从来没有架子,对战友直爽、中肯、亲密无间。他作战勇敢,在攻打古冶镇时,日寇从火车上、炮楼里用机枪扫射。子弹很密,我们的战士只能匍匐前进。当时的战士大都是农民,初次上战场。有些人见状害怕了,不敢向前进。云亭一面作动员,一面自己带头冲在前面。 在暴动过程中,攻打平西时我们失败了。敌人冲散了我们的队伍。到了蓟县,我们纵队有八、九个人和其他各纵队散下来的人汇合在一起,大约有一百多人。大家一致推选谷云亭主任负责管理这支队伍。云亭给大家讲了话,鼓励大家振作精神,团结在一起去找大部队。 就在大家集合起来继续行军的过程中,碰到两个背枪的人,他们声称前面村里住着“李司令”。大家以为是李运昌同志,就跟着进了村。进村后才知道,原来这个“李司令”是个土匪头子,专门收缴暴动队伍的枪。他们知道云亭是领头的,就请谷主任吃饭,其实是将他软禁了。把谷主任与大家隔离开来,准备夜晚动手收拾我们。当时我为了保护云亭与他形影不离。入夜后,云亭借出来解手的机会,与刘玉芳碰头并商量好,半夜跑出土匪窝,然后到玉田县彩亭桥集合。 后半夜,我们在出来的路上,又遇到惊险,碰上了日本鬼子和伪军。伪军问我们:“哪个部队的?”我们急中生智回答:“苏州部队!”鬼子信以为真,还说:“慢慢地”。就这样又躲过一劫。 第二天早上,我们分别赶到彩亭桥。集合时,大家发现不仅原来队伍的人都到齐了,还从土匪那里争取过来二十多人。我们的抗日队伍进一步扩大了。 注:徐珍(原名谷福堂),1915年出生,刘家营人,1933年加入中国共产党,解放后曾任河北省邢台专属专员。上世纪八十年代离休,已去世。 本文与1989年元月11日由徐珍口述,谷梅记录整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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