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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大革命”是一场恶梦,不堪回首。南通的“抓走资派”、“批反动路线”从通中校园开始,教过我们“三角”的数学老师徐质夫被活活打死,校长何晴波遭到非人的折磨,汪韵南等许多老师被扣上莫须有的罪名关进牛排……这些记忆成为一代通中人挥之不去的巨大伤痛。
1963年至1966年,我们上高中的三年,校领导是何晴波、龚启祥、刘石生、陆伯生、朱双六等,他们既稳健沉着又和蔼亲切,是一批忠实于党的教育事业的老革命、老文化人。因为从事学生共青团的工作,团委书记袁明贤老师经常召集我们开会、搞活动,与校领导们并无多少接触。那时,何晴波校长给我们留下印象最深的是他为我们作《为革命而勤奋学习》的报告和他龙飞凤舞别具风格的书法。 十年浩劫之后,落实干部政策,何校长任市文化局局长。我也从农村招工回城,又从地区汽车公司调进文化系统的南通书画研究院。1981年文化局分房,我竟与何校长做了邻居,他老夫妻俩和小儿子一家住三楼,我们小家庭住四楼,何老的子女常来探望老人,这样就有了更多的接触。楼道里见到我,他总是亲切的称呼我“启鹏”,何师母特别和气,见人总是笑脸相迎。文革刚过,何局长忙于处理下放干部的大量遗留问题,许多来访者跑上门来,何局长都一一耐心接待,从不收礼,硬是送来的老母鸡也由家人送回。晚年的何校长深居简出,潜心研读中外经典,重操旧业,大量诗作,笔耕不辍,许多诗作发表于《人民日报》、《解放日报》、《新华日报》、《雨花》杂志,出版诗集《大江边的歌》、《小雨集》,对文坛作者一一指点,予以极大的关爱。最令人感动的是,何校长去世前昏迷两天两夜。子女们一遍遍的给父亲吟诵唐诗,何校长尽奇迹般的苏醒过来,醒来后交待的第一件事是把他这个月的工资捐给抗洪一线,在场的人无不为之动容! 进入新世纪,我到了高校。组建南通大学,何校长的女儿何平心任校发展规划处处长,正好我分管联系这块工作,我们成了同事。直到2008年10月,何平心为纪念父亲逝世十周年撰文《坚定的信念无悔的追求》,我才对何校长一生有了全面的了解和更深的认识:17岁的中学生何晴波用节省的生活费买香烟、桔子步行几十里探望一位被捕的共产党人;“九一八”事变爆发,放弃同时被三所大学录取的机会投身抗日救亡;加入苏北地区最早的进步文艺组织“春泥社”以诗为号角唤醒民众;1940年加入共产党任苏中四分区文教研究会会长及民报社社长,从事党的新闻、教育、文化工作;坚持敌后办教育,为革命队伍输送大批优秀人才,受延安电台表扬;1943年苏中党校整风中遭左倾路线迫害而甄别平反;1958年因讲真话而从省里排挤到南通;文化大革命被关牛棚两年多,挂十几斤重的黑牌,戴铁皮高帽、剃阴阳头、跪碎砖头、吞毛毛虫、耳被打聋眼出血……熬过了一千多个黑白颠倒的日日夜夜,,全凭对党的坚定信念对人民的忠诚!今年盛夏的一天,“文革”同样被整的季茂之老先生告诉我,他曾和何校长提及“文革”中整人的人,何校长说:文化大革命大家都是受害者,只是他们受害少一点,我们受害多一点。两位老人相约“不追究”,这是共产党人多么崇高的品德和宽广的胸怀! 我至今还珍藏着何校长上世纪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写给我的两封信和一件书法作品,这是作为他的学生、文化系统的职员、邻居,难得的一份老师、长辈、领导、老文艺家对年轻人的关爱之情。1988年6月我在北京中国画研究院进修结业举办了个人画展,回到南通作了汇报展出,何校长给我写信: 看了启鹏的展览和画,象增加了我生命的活力,使我振奋,使我欣慰。我虔诚地希望您的艺术造诣越深,更加谦虚谨慎。 晴波 11.18 并赠我书法一件: 九层之台起于垒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启鹏画家老弟留念 何晴波 1990年我赴云南写生归来,呈上大量采风照片和写生稿向何校长汇报并祈教正,他随即又给我两页信纸: 启鹏: 数百相片阅后十分欣慰。写一点阅后感:一、深入生活是现代创作的唯一源泉,也是中国画艺术水准提高的可靠保障。二、一个中年画家,不辞劳苦,采风万里,置身于大自然中,用相机用心境探寻式地观察描绘着天山风情、江南秀色,精神可嘉。三、数百照片组合成宽广无际、引人入胜的诗一般的境地,打动观赏者心弦。四、这些必将成为您今后创作的有效素材,进入绘画新的境界。 祝您在中国画领域中得到更大的进展。 晴波 90.1.31 两封信和一副题辞,字里行间充满了一位老艺术家的对生活的激情,对创作的渴望和对年轻人的期待,也是一位老校长对自己的学生的循循教诲。虽然高中毕业已44年,老校长也离开我们12年,随着时间推移,对母校、对师长的感恩之情愈加强烈,老校长的共产党人崇高形象永远活在我们心中。 2010.9.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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