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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在耶鲁大学戏院的时候我帮(弄)布景,
一幕美国中部一个老式家庭的客厅,有一个三角架我和另一个朋友足足走了三天,足迹遍纽海芬全程,走问每家木器铺的老板,但是每次他都笑了半天说,现在哪里还有地方找这样一件东西……。” “耶鲁(剧院)是个经济特别宽裕的剧院,每次演的戏也都是些人生缩影,并不神奇古怪,可是那一次布景,我们(没)少了跑腿去东求西借。剧院主任贝克老头儿,每次公演完戏登台对观众来了一个绝妙要求,便是要东西,东西中最需要的?鞋!因为外国鞋的式样,最易更改戏的时代……”(引自《明报月刊》二○○四年第五期) 这是一篇林徽因佚文《设计和幕后困难问题》中(发表于一九三一年八月二日《北平晨报》,发现者为严晓星),提及她在耶鲁生活的一段文字。耶鲁是历史上和中国渊源最深的一所美国大学。 近现代史上许多重要的中国人名字,都与耶鲁相关。比如近代“中国留学生第一人”容闳,开创现代中国铁路史的第一位铁路工程师詹天佑,开创现代中国语言学的语言大师赵元任……等等。 我没有想到,民国时代的一代才女,四九年后中国大陆的“国徽”设计者之一,著名建筑家梁思成的夫人和一代宗师梁启超的儿媳妇林徽因,也与耶鲁有着这么具体而细微的关联。 曾因与徐志摩、梁思成、金岳霖的三段恋情而成为民国时代几段最著名的罗曼史之一而蜚声遐迩(其它几段为———徐志摩与陆小曼,郁达夫与王映霞、张爱玲与胡兰成等),更因为电视剧《人间四月天》的影响,林徽因的社会公众形象,大多被塑造成多情、多才、多愁善感同时弱不禁风的仿若现代林黛玉式的人物。殊不知,无论从林的儿子梁从诫的回忆中,或者从林的著述(包括上述佚文)所呈现的,林徽因,都可以堪称是现代中国的第一代“女强人”。 林徽因英语流利,善诗文、懂舞台美术和表演、专精建筑学与建筑艺术史,同时也是一位积极、成功的社会活动家。她的真实形象,比同时代写《致小读者》时的冰心要刚健,比《莎菲女士》时代的丁玲要干练,比写《乌兰河传》时的萧红要柔韧,更比张爱玲、陆小曼、王映霞等民国名女人要显得清爽新亮———把她称为现代中国追求女性独立自由、充分展示女性才情光华的“女性主义第一人”(或最前锋人物),应该是毫不为过的。 有意思的是,耶鲁大学恰正是现代西方“女性主义”理论的发源地和实践重镇之一。耶鲁是美国各“常春藤大学”中第一个正式接受女生入学的学校,“性别理论和女性主义批评”,则至今仍然是人文学界所谓“耶鲁学派”的招牌产品之一。林徽因于一九二七年至二八年间,曾在耶鲁大学戏剧学院进修舞台美术。 或许林徽因并无修读任何“女性主义”的耶鲁课程,但风气所及,林徽因在她的耶鲁与国外求学过程中,逐渐把自己锤锻成一位独立、自主、专业而深具现代人文色彩的新女性形象。 林徽因这位秀外慧中的“民国才女”与耶鲁的另一段因缘故事,或许就更富于戏剧性了:今天成为美国首都华盛顿最为动人的一道风景线的越战纪念碑的设计者———华裔建筑师林樱,可能很多人并不知道,她正是林徽因的嫡亲侄女。当年以大学三年级的稚龄,林樱交出的设计图据说在建筑系的课堂上只拿到了“B”,今天却成为二十世纪建筑史上最引人注目、最令人骄傲的一个伟大设计之一。 为着表彰林樱的成就,耶鲁大学校方委请林樱为耶鲁校园留下一件永久性的纪念设计作品———对于建筑师,这是一项至高的肯定和无上的殊荣——史特灵图书馆门前的“女人桌”,正是林樱设计、落成于一九九三年的另一杰作。 它以一个椭圆形的永远向外涌流清水的平面,一环一环刻上了耶鲁在美国私校历史上“破天荒”地录取和录用女性的人数纪录。它的最突出的主题正是———女性主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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