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绍林徽因是许久以前的心愿了，随着一点一滴对她深入的了解，到现在她已经成为我最深刻的信仰。我愿意永远让她感动着我们，影响着我们。一种追求就是一种人生。 　　 　　她旷世美丽，才华绝代，林徽因不是近几年才浮出水面，现代关注她的人总是把她和徐志摩捆绑在一起。这不是真正的林徽因。大家都是林徽因的同乡，因为她是福建人。想到冰心暖融融的“母爱”文学，再看看林徽因创作得一首首精品的诗篇，就觉得是福建的山和水滋养了她们的灵性，让它们那种典雅的，柔美的智慧都已经入骨。林徽因毫无疑问是我心中的女神，我觉得我是来追随她的，冥冥之中注定我要来到福建，吸收一点她留下的灵气。 　　 　　林徽因是个很特别的人。她能作为严谨的科学工作者，和梁思成到穷乡僻壤去考察古建筑，做精确的对比和分析；又能用英语和徐志摩讨论卢梭、拜伦、雪莱等人的作品。在她身上有着艺术家的全部气质，她能够以其敏锐的洞察力为任何一门艺术留下自己的印记，而且真挚友爱，她也有着无与伦比的精神品质，她被人记住不该是因为徐志摩。然而在人们印象中，她往往不是一个“清清爽爽”的单独的个人。她似乎只是徐志摩思念、爱恋，又让徐志摩落泪失望的那个人，她仿佛只是梁启超的儿媳，梁思成的太太，她杰出的女建筑家的身份，独特的女诗人的身份，不见了。她成了一张陈旧的底片，模糊的符号，众多名人的一个陪衬。这是她的悲哀。林徽因深知，徐志摩的浪漫豪情、潇洒飘逸是她所欣赏的，也是她无法把握的。徐志摩的热情让她心醉，但她自己却无法焕发同样的激情去应和。选择一个一生的爱人，要考虑的因素很多。林徽因有她父亲的浪漫潇洒，但骨子里又十分理性，多年以后，她对自己的一双儿女说：“徐志摩当初爱的并不是真正的我。而是他用诗人的浪漫情绪想象出来的林徽因，而事实上我并不是那样的人。”是共同的文学爱好使他们成为知音，后来林徽因的挚友费蔚梅也回忆说：“在我们的交谈中，天才诗人徐志摩是其中的一个，徽因不时向我提起他，从来没有停止思念他。但总是把他和拜伦、雪莱、莎士比亚等联系在一起，他在走进她世界的同时，不自觉的起了导师的作用，把她引进西方文学的殿堂。”由此看来，他们的感情确实要比外界想象得高尚得多。徐志摩飞机遇难后，林徽因在给胡适的信上说：“我受得教育是旧的，我变不出什么新人来。我只要对得起父母、丈夫、儿女。如果志摩活着，我待他恐怕仍然不能改，这也许就是我不够爱他的缘故，这就是我爱我现在家之上的缘故。” 　　 　　不错，林徽因有一个十分温暖的家，有爱她的丈夫和一双可爱的儿女。在浪漫豪情的诗人和脚踏实地的建筑家之间，她作出了选择，她选择了后者。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她从未后悔过。她和丈夫梁思成是一对探索中国建筑史的伴侣，他们的事业和感情早已经融为一体。西方人说：“男人是人类的头脑，女人是人类的心灵。”我们也说：“男人是青山，女人是绿水。”说男人是人类的头脑，是因为男人给人类以理性的思考，说男人是山，是因为男人具有山一样的力量和形象；说女人是人类的心灵，是因为女人给人类以爱和柔情，说女人是水，是说女人像大地上的河流一样，灌溉每一颗孤寂的心。林徽因和梁思成就是不同的代表。梁思成做事严谨，有条不紊，林徽因则富有文学家一样的热情，在测量、绘图、整理资料等方面的基本功不如梁思成，但她在融会材料方面却充满了灵感，常常在别人不注意的地方独见精彩，发表极高明的议论。后来她的儿子也回忆说：“母亲把科学家的缜密、史学家的哲思、文学家的激情融于一身。那时，父亲文章的“眼睛”都是母亲给点上去的。如果说梁思成是宽大的轮廓，坚实的基础，林徽因则是灵动的飞檐，精致的浮雕，他们的结合是一种气质和技巧的平衡。婚姻给了女人一个家，家给了女人一种责任感，责任感把女人切实拉进生活中，成为生活的主角，而不再是旁观者。当外国友人费慰梅进入他们的生活，并建立真挚的友谊，她好奇地观察林徽因，此时的她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烦琐的家务和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日常生活，本该磨损她的青春和气质，但她依然保持神韵的美丽和诗人的气质，是什么能让她永远年轻？从“五四”时期走出的女性，受“民主自由”等新思潮的影响，那时期女作家的文章都不同程度的反映了冲破封建束缚的渴望。可是，从好女儿到好女孩，从好妻子到好母亲，女性的每一个角色它们都扮演得十分到位。林徽因也是如此，她没有接受徐志摩的感情，所以她没有挣扎在向封建礼教宣战的得失成败中，或沉沦或含恨终生。相反，她成了两个孩子最体贴最可敬的母亲，梁思成最得力最贤惠的妻子，兴许是女人的天性使然，是传统的礼教使然，他把生命中所有的光辉和成就都淡泊，她的目光始终长情注视自己温暖的家。家唤醒了女人的创造力，女人用自己的整个生命营造一个温暖的世界，这个世界给丈夫安歇和修整，给孩子幸福和温馨，这个世界就是家。林徽因在家中，在孩子身上贡献着母亲的爱，在事业上与丈夫不断前进，从事高水平的学术研究。怪不得林徽因从心底呼喊，如果让她的人生重新来过，她仍然会选择现在的家庭，在这样的家庭中，他们相互砥砺，在扶持中一切困难都变得微不足道了。 　　 　　林徽因的童年不是很幸福，她从小深刻体会到母亲被冷落的痛苦，早年的家庭战争给她的心灵造成了永久的创伤，所以在以后的生活她很少表现三从四德的温顺，而是不断追求人格的独立和自由。中国的传统早就将男女作了自然的归属，《易经》开篇就把男女归为天地文化：天尊地卑，乾坤定也。乾道成男，坤道成女。乾，天也，故称乎父；坤，地也，故称乎母。可是林徽因的人生在某种意义上，像男人一样创造文明智慧的高峰，用男人的头脑建立自己的才情和贡献。她在建筑学、文学、美术等方面都有很深的造诣。1936年，为了实地测量古建筑，她和梁思成登上了天坛祈年殿层顶上。林徽因曾经自豪的说自己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敢于踏上皇帝祭天的宫殿的屋顶的女性。 　　 　　林徽因从小受中西方双重文化的教育，一直保持着英国人喝下午茶的习惯，当时的北总布胡同的梁家客厅是个让人倾心的地方，北京上层文化圈的名流都聚集在这里，喝茶、谈天，而聚会的灵魂人物自然是林徽因，不单单因为她有着美丽的外貌，她的真诚和宽容也给在场每一个人留下深刻印象。就是在这种聚会中，哲学家、逻辑学家金岳霖被林徽因所打动，逐渐萌生爱意。林徽因对梁思成坦白说她苦恼极了，她同时爱上两个人。梁思成苦苦思索一夜，他对林徽因说：“你是自由的，如果你选择他，我祝你们永远幸福。”他边说边哭，林徽因则边听边哭。金岳霖的回答是：“看来思成是真正爱你的，我不能伤害一个真正爱你的人，我应当退出。”林徽因也对梁思成说出了他永远无法拒绝的话：“你给我永远无法报答之承重，我将用一生来偿还你。”梁思成是一个真正的绅士，他呵护美丽的妻子，同时尊重她、理解她、信任她，他对妻子不仅是爱，而是欣赏是珍爱，他不忍心让她受一点委屈。他高尚、深沉、纯洁的爱心，达到了许多男人永远无法达到的境界。他绝无狭隘之心，也从未企图独占林徽因的情感世界，不管是徐志摩还是金岳霖，都因为他坦荡的胸襟而使他们的爱不受玷污。金岳霖也是一个绅士，也许他这种中意别人妻子的感情是可耻的，不为伦理道德所接受，但是他因为爱林徽因，也爱梁思成，爱他们的孩子，她没有把她从她的家庭中拉走，思成和孩子也都爱他、信任他，他终生不娶，似乎成了梁家的一员。金晚年与林的儿子同住，儿子亲切地称他为“金爸”，为他养老送终。他们之间的感情延续到了下一代，梁家后人一直以尊父之礼相待他。徐志摩完全被诗人气质所驱使，狂热的感情烧掉了理智，而金一直以最高的理智驾驭自己的感情，我就想起了柏拉图的那句名言：“理性是灵魂中最高贵的因素。”林徽因因为徐志摩的缘故，很少有人关注她的文学作品。我们福建师范大学中文系的陈钟英、陈宇教授为了搜集林徽因的作品，跑遍大半个中国，默默寻访林的亲友同事，也先后五次拜访年近八旬的金岳霖，金见到他们，竟然用纯正的福州话喊：“福州人”，想必是受林的耳濡目染，他们也去访问了林的弟弟林宣，讲话时都是中文、英文、福建方言一起上，无形中拉进了彼此的距离。不仅如此，两位教授还查遍了半个世纪前的旧报纸，聚集几乎散漫无踪影的往事，终于在林徽因去世三十年后的1985年出版了她的第一部诗文集。我们应该为师大有这样可敬又可爱的学者而自豪，他们让林的作品感染我们，这是对她最独特最深情的怀念。所以我们师大也永远美丽，永远充满灵气，不管在这里工作学习还是生活，它提供给你全部的热情和灵感，鼓励你，感动你，让某种美好的东西成为你毕生的信仰。 　　 　　上天似乎把什么都给了林徽因，美丽又多才多艺，可是她没有一个健康的身体，她的后半生都在和病魔做斗争，她取得任何一项成就都比正常人要艰难得多。 　　 　　她身在抗战多灾多难的年代，为了不在沦陷区当亡国奴，她抛弃了北京舒适的家，毅然奔向了当时的大后方??昆明，又随着营造学社的迁移，辗转把家迁到了四川李庄??一个名副其实的穷乡僻壤。三年的昆明生活是林短暂的一生中作为健康人的最后时期，到了潮湿阴冷的四川，她的肺结核终于恶性复发，从此她就再也没有讨回自己的健康。每当看到妻子咳嗽成一团，嘴唇憋的发紫，半天喘不过来气的痛苦情形，从不迷信的梁思成在心底呼喊：“神哪！假使你真的存在，请把我的生命给她吧！”他是这样的爱她，在他们都还年轻的时候，梁思成就说：“有个问题，我只问一遍，以后都不会再问，你为什么选择我？”林回答说：“答案很长，我要用一生来回答你，准备好听我说了吗？”他们都笑了。梁思成是当代最优秀的建筑学家，古建筑学家，建筑史学家，我国建筑界的“祖师爷”，而他也就像是建筑物坚实的基础，用自己厚重博大的爱支撑了林的一生。而他后来经常提起，他当初选择建筑是为了林徽因。梁是个小矮个，架着一副眼镜，而且因为年轻时的车祸，终身跛脚。他没有徐的浪漫飘逸，但是他温柔敦厚，不善言谈，绝顶聪明又富于敬业精神，并且在任何情况下都难以屏弃他那贵族一样的高贵和斯文。这些林都看到了，而且珍惜了一辈子。当她自己肺病复发的时候，梁思成脊椎骨灰质化的毛病也越来越严重，切除了扁桃体，拔掉了满口的牙齿，脊椎痛得彻夜难眠，只能半卧半躺在一张竹椅上，*缝补袜子转移注意力来减轻疼痛，林徽因要照顾他，可是他们都很乐观，从不为病痛和生活苦恼抱怨，他们的生活也是十分有趣的，两人恩恩爱爱一辈子，也吵嘴吵了一辈子。但都是关于学术问题的高水平吵嘴，很少婆婆**的闲吵。在最艰苦的时候，他们的感情依旧，相互支持，很恩爱。他们的挚友费慰梅曾去李庄看望过他们，看到瘦极的林徽因半卧在床上，翻阅各种典籍，为拟写中国建筑史作准备，梁思成为减轻脊椎疼痛，把下巴支撑在花瓶上画图，他被夫妇俩这种坚毅的品质所感动，他说：“要是美国人，早就把精力放在改善生活状况上去了，而这些受过高等教育的中国人，却完全安于过这种农民一样的原始生活，坚持从事他们具有创造性的学术研究。” 　　 　　长达八年的颠沛流离，贫病交加的生活侵蚀了她的健康，她失去了一向焕发美丽的容颜，只是一个苍老憔悴、不停咳喘的重病人。梁思成却说：“我那迷人的病妻，为我仍能毫不动摇地做我们的工作而欣慰。至于自己的孩子，他们也是林生活中的重要角色。有这样一个老人，他是风云人物，指点天下的学者，他在林父亲遇难的时候，照顾她年迈的母亲和年幼的弟妹，把自己的儿子给了她，成了她一生最重要的爱人。所以当林的女而出生，她为女儿取名梁再冰，就是为了纪念这位老人，饮冰室主人??梁启超。当林的儿子出世，怀抱着这个浑身粉红色的婴儿，涌动着浓浓的爱意，写下了那首最著名的《你是人间的四月天》。虽然夫妇俩都受过西方教育，生男生女根本不是问题，但是有了继承梁家香火的子嗣，这个喜庆是不能免俗的。林想到了自己对建筑学的喜好，为了纪念宋代天才建筑家，《营造法式》的李诫，她为儿子取名梁从诫。从孩子们身上，她看到了生的喜悦和希望，也让孩子们表达着她感恩的爱心和执著的事业心。在李庄的艰苦岁月，她躺在病床上，把英文书籍翻译成中文，一段一段念给孩子们听。让孩子们间或作在她床边，轻轻为它们朗读自己旧日的诗文，以《木偶奇遇记》为教材，教孩子们学英语。当抗战终于胜利了，林告别五年的病床生活，去看阳光，看人群。可是医生告诉梁思成，他的妻子最多只能再活五年，他把这个秘密深藏在心底，没有告诉家里任何一个人。 　　 　　但是这都没有阻止林的热情。她和丈夫以孩子般的纯真投入了新中国的建设。设计国徽，她功不可没。可那时的她，肺已经布满空洞，结核菌由肺到肾到肠，全身瘦的叫人害怕。但国徽是她晚年最辉煌的创造。她的身体正在一步步辜负她的精神，她在为成就生命做最艰难的支撑。 　　 　　1955年，他们夫妇双双病倒了，而且病房相邻，成了“病友”。梁思成只要稍微好转总会到妻子的房中去陪伴她。可是林已经极度虚弱，生命之火燃烧到了尽头。每天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咽下一点葡萄糖水。1955年3月31日深夜，昏迷多日的林徽因突然对护士说：“我要见见梁思成。”护士说：“时间太晚了，有话明天再说。”可是林没有等到明天，在她赞美的人间四月天到来时，她永远的离开了我们。 　　 　　在林逝世五十周年之际，75岁高龄的梁再冰饱含深情回忆她的母亲。他忘不了母亲柔和的皮肤和亲吻她时淡淡的檀香味。她更忘不了父亲的悲痛，记得父亲的信“宝宝，请允许我这样叫你。这几天心里难过至极，但我没有忘记今天，更没有忘记26年前的今天，是我第一次看到你。”再冰说，我知道那是爹爹在极度思念妈妈之中写的。对我来说，没有别的，妈妈就是妈妈，我作为最本分的女儿来怀念她，只要我活着，这份爱就不会停止。 　　 　　林徽因身上有着太多感人的品质，还有她那艺术家的气质，当我发现一点一滴与她*近时，不止是她，她身边的人和事都能如此深刻地打动我。因为她，我知道一个女人渴望着独立和进取，也是如此渴望做一个母亲，一个妻子。她的爱，她的气质和心境，总是让人有点迷失，但是却深刻的体会到母性的光辉，人性的真善美。当发现自己已经不能摆脱追逐梦想的困境时，林徽因已经融入生命，成为永远的追随。她的岁月太过匆匆，我们的人生也可能如此，只求永远想着她，纪念着她。毕竟她的诗已经永恒，山山水水的灵气已经永恒，“一生诗意千寻瀑，万古人间四月天“的精神也永恒！

原文2006-5-21 发表于协和学子讲坛  浏览：36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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