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驶离北京西站,我在中铺躺下来,想若望出去,窗外定是闪闪灯火。但我没有起身,倦意沉沉。
终于踏上这段旅程,去往成都,十年来不知想往过多少次,心里为这个行程设想了多少种情景,然而事到临头,心情只有一种——安宁。真正的心安理得,在往成都去的旅途中,在这两夜一日的火车上,我扔下了北京的所有情绪,火车在铁轨上摇晃的声音沉重又遥远,成都也仿佛一个声音在遥远的尽头悠悠荡漾。 这是一趟慢车,站站都要停靠,这正合我意,翻开列车时刻表,找到这趟车的行程,……洛阳、渭南、临潼、西安、咸阳、武功、秦岭、阳平关、江油、绵阳、成都。好像由魏入蜀一样,实在是称心如意的路线。 我将这次旅行的第四天安排给成都。住的地方是成都市的金牛区,与杜甫草堂同在二环路上,草堂在青羊区,向南就是武侯区。杜甫草堂、青羊宫、武侯祠相互间不过两站地。在公交车上看市景,一个个路牌上似曾想识的街区名字,留下了成都对自己怀念:抚琴台、九里堤、浣花溪、燃灯寺、盐市、锦里……有一条路名为“桐梓林”,竟真是道边桐、梓并立。我先至杜甫草堂,之后便到青羊宫,在那里的茶坊沏一盏盖碗茶,观成都人摆龙门阵,整理一下数码相册,准备下午到武侯祠去。 就在入正门的一刻,开始下雨。成都本就多雨。身在武侯祠里,满目尽绿。仅此一点,便心愿足矣。殿堂里没有香烟缭绕,案前一无烛花祭礼,只有廊前碑刻,檐下匾联,有像我这样躲开导游解说的孤客,有我们在这里仰古的敬意。我在此间信步走去,雕栏柱头不相重复的石兽,浅清池水中闲游的锦鲤鱼;一角楼檐,一领屋脊,余下尽是碧树披斜雨。还有阶前长草,径上青石,杜仲、银杏比肩肃立。惠陵外,半围红墙玄瓦,上掩翠竹许许,虽这些屋阁林园不是当年所设,但将惠陵选址在此之人,必有别一番心意。 转出殿外,忽见岳飞手书《出师表》,默诵……十年前那番感激终于来到心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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