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竹子曾写两周年记，现在，又是“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的季节了。 　　 　　“雨都”今年雨水少得出奇，阳光终日灿烂，郁金香和黄水仙开放得娇艳欲滴，时常引我遐想楚中的那方蓝天。 　　 　　当初每每和竹子幻想沿着“三国路”一直走下去，从烟波浩淼的长江到苍翠挺拔的定军山，去追寻1800年前他的足迹。而今，惊觉昔日的好友们都已经多多少少地圆了这个梦——竹子和文子去过了隆中和五丈原，皮皮去过了武侯祠（在紫郢的陪同下？），小雨丘也“神游”过了定军山....只有我还哪里都没有去过。不过我相信，我终归会去完成这个心愿的。 　　...... 　　 　　那一年我离开这里的时候，也是一个满目金黄的初秋，星也朦胧，月也朦胧。距离初识星儿，已近一年。 　　 　　一柄剑，一件行囊，我离开已经居住了四个月之久的草庐。那年清明星儿和我初建纪念馆时，我叫了它作“永远的孔明”，但是常来做客的友人们好像都更记得“明庐”这个名字。也许，在每个敬他爱他的人心里，都有做他身旁的一枝修竹的心愿罢。“明庐星月”，是星儿和我当年的合称，还记得是我说的——楚天星与祈山月，我们要用悠悠的清辉将他的后半生勾画在历史的天空上。 　　 　　茫然然地抚摸着门牌上的号码——11047，不会忘的，不论天涯海角，这里是家。我会始终记得回来这里的路。 　　 　　许多人说我是个有经历的人，我的确是，但是我不愿意让我的经历就此尘封了年轻时的浪漫，即使是在最伤悲的深夜里，当我静静地倚竹而立，我能听到五丈原上一个亘古的声音在对我说——何须牵挂？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那份千年之前的苍凉遂借了竹枝的飘摇穿越时空而来，卷走了，亦融去了我心中的寒冰。 　　 　　有人说对于知己来说，“相逢何必曾相识”，其实我更相信世上另有一种知己，却是连相逢也是不必要的。你我的生命线何须交叠，只需在灵魂的最深处，有我知你心。 　　 　　曾经以为我是不喜欢剑的。星儿的剑气里有我所倾心的婉约风格，我一直学不来，很久之后只学得一套“煽情”剑法，后来时不时地也会有人夸我“好剑！”了，一如当年初识她时我所说过的第一句话。 　　 　　然后就是他，那个把我们连在一起的名字，那个永远也谈不尽的话题。我们都想做竹，我说，那么我就让了给你罢，你做他身侧朝夕相伴倾吐痴情的那一枝竹，我愿为他墓前的一株木棉树，以炽热如火的深情来守护和遥望这一位我生命中的英雄。 　　 　　有些无人的夜里我也曾悄悄回来，透窗检视，庐内清雅依旧，鲜花与竹茶的清香从未间断过。星儿仍在殷殷看护，和我们一样深爱着他的水般的女孩儿们也不忘时时前来洒扫，添上一柱馨香。我已失去了提笔留言的勇气，因为不知道自己的下一站会流落在何地，何时又能重新回到这里。极偶然地，我燃起一支烛，静静地偎着他的像坐一会儿。庐外，是悠悠穿过山野的清风，不知不觉间，看如水的岁月时光匆匆流过。星儿，你我或都会有暂时离开的时候，但星与月至少会有一人静静地留守着，映照着这一方净土，对吗？ 　　 　　终于有一天，在我飘泊路上的某一站某一个节点处，我明白了——累其实不是一种阅历，而只是一份心情。仰首之间不经意地触到了一个澹澹的笑容，幽然忆起当初停留在他的身边时的那份心情，是多么的坦然和安宁。 　　 　　我沿着原路走回草庐，又是春天了，恍如他出山时的那一刻。拂去上一年陈旧的落叶，我在庐外植起了一片新绿。丞相，我把春天给您带来了，您喜欢么？ 　　 　　书房的锁匙找不到了，又重新配了一把。推开“吱呀”的房门走进去，年余未整理的书籍和文选上都落了一层薄尘。信手翻开《祁山月》，断章犹在，等待着我去接续。 　　 　　星儿说，近来没有人同练，剑术懈怠多了，还记得当年那套叫“楚天”的剑谱么？第二部我试了三次都未练成。慢慢来罢，莫急，那本就是一套耗费心神极大的剑法，只怕等到我们终于练成的那一天，你我亦已韶华不再，只那些夜半共舞时的一招一式间，还会令人感念起当年点点滴滴的用情之深。 　　...... 　　 　　三周年了，纪念馆的年轮悠悠流转，曾经的朋友们有的离开了，有的间或地回来看看。时不时地，会有一张新鲜的面孔探寻到这里，献上一束白莲，说一声——这里，真好。世间，原有太多的居所可以落脚，这里只想成为爱他的人们偶然驻足的心之驿站。每一年的清明时分，当我们重新回到这里，斟上一斛清酒吧，融进我们纵横千年的哀思，敬献于他的英灵之前。 　　 　　定军山的山道，你我必会一同去走。丞相，等我，等我们——明庐星月。 　　 　　写于 04/02/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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