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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选自蓝为洁《影人圈》(蓝为洁——上影厂著名剪辑师,导演汤晓丹之妻) 从上官云珠的一件遗物想起…… 前年夏天,我去澳大利亚悉尼探亲。一个偶然的机会,我遇到了从上影去的小红。她虽然比我小二十岁左右,但是与我很谈得来,在国内就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他乡遇旧友,倍感亲切,当晚她就和丈夫小马开车来接我去她家。 一只珍贵的大车花玻璃缸 小马在悉尼一家美国电脑公司任职。小红除每晚读书外,白天打工赚钱,小家日子过得挺不错,住在闹市区北一套一房一厅的公寓里,陈设简单朴素,又有点文化气息。 铺着白抽花台布的桌上放着一只有二英尺直径的大车花玻璃缸,十分耀眼。它晶莹闪闪的亮光,在小客厅里显得极不相称。我立即被它的“豪华”所吸引,禁不住大声惊问:“亲爱的小红,你买这大缸得花多少钱呀?”小红坦然笑了,自豪地回答:“不是买的,是上官云珠的丈夫贺路送我的……” 我立刻明白了:珍贵的大车花玻璃缸是上官云珠的遗物。那是五十年代末,上官云珠到捷克访问时,得到的最珍贵的礼物,上官十分珍惜。十年动乱开始后,她把这件珍品收藏得极好,以致翻箱倒柜几次抄家都没有人发现。我凝视这它,心里思潮翻滚。别看它不会说话,它不停闪现的晶光,似乎在轻声细语,倾诉着一代名艺人的大起大落。 第一次看到上官云珠 那是一九四六年夏天,我刚到上海不久,便跟着汤晓丹到亚尔培路(解放后改名陕西南路)一家咖啡店去,据说是演员蓝马请喝咖啡。在座的还有身材轻盈、面容秀丽的上官云珠。她穿了一身白衣裙,头上戴了一只红玉般的发夹,既大方又清丽。 原来,汤晓丹在导演《天堂春梦》时,饰龚妻的女演员还没有落实,蓝马便极力推荐上官云珠。那时的上官云珠,还没有名气,汤晓丹对她更是毫无所知。蓝马向汤晓丹说过了好几次,见导演没有明确可否,便找机会引见。 在喝咖啡闲聊时,汤晓丹十分注意上官的言谈举止。上官云珠具有一个好演员的天赋和灵气,立刻使汤晓丹产生好感,当时就决定用她。 后来汤晓丹才知道,蓝马和上官云珠正是热恋中的一对,生活中,两人一见钟情,相识相爱的过程可以用“闪电式”形容。在进入水银灯下之前他俩卿卿我我,如胶似漆,但是站在摄影机前,上官云珠立即生活在角色之中,犹恨犹怨。她在《天堂春梦》中塑造的妖艳泼辣的龚妻十分成功。汤晓丹也很满意那次合作。 自此,上官云珠崭露了头角,在艺术殿堂里青云直上。她在《一江春水向东流》、《南岛风云》等影片中的表演得到观众的一致好评。 上官,最会打扮自己 许多朋友谈起上官云珠,几乎众口一致称赞她最会打扮自己。打扮,不外爱美的代名词。但是,往往有些人爱打扮而不会打扮。因为,它还折射出人的审美情趣和内在修养。 上官使我想起一九四七年的春天,我到国泰电影院去看英格丽.褒曼主演的《郎心似铁》时,因到得太早,只好先到国泰对面的老大昌去喝咖啡,厅里早坐了许多青年男女,个个女士都穿红挂绿金光闪闪。 不多会,上官也进门。她没有找座位,而是面带笑意,用目光四周扫射了一下,显然她是来找人的。 她比厅里的女士们朴素多了,只穿了一件黑色薄呢长大衣。黑皮包,黑高跟鞋。脖子上围了一条玫瑰红色的羊毛围巾,送送地围着,前后都荡着长长一块。略施脂粉,秀丽的脸蛋显得格外高雅。 上官没有看见要找的人,转身走出了老大昌。望着她消失的背影,她的高雅的形象,仿佛一直留在我的眼前。我再回头看看在座的女士们,不知怎么直感到俗气。 上官,人缘好 和上官云珠在同一个摄制组相处过的人,不论是哪个业务部门,都和她很亲近。她没有明星架子,待人态度诚恳,碰到事情,非常愿意帮助别人。 大概是一九五六年的初夏,上海电影局要让我去看一处房子,管理科的人告诉我就在上官云珠家的楼上,条件与她家一模一样。因为还住着人家,突然去看不方便,建议我先到上官家走一趟。 那时,我与上官只有点头之交。我鼓足勇气敲她家房门,来开门的是保姆。当我刚开口说话时,上官从里屋出来,十分热情地接待我。她明白我去她家的目的后,马上带我看了所有房间。连壁橱都开了让我看。 谈了一会儿,我告辞时,上官坚持送我到楼梯口。后来,那套房子没有给电影系统,上官看见我时还表示很遗憾。这原是生活中的芝麻小事,上官却放在心里,足见她对人的诚意。 杭州舞会上的机灵 上官云珠有位亲戚是省级高干。经常邀请她参加各种舞会。因为上官舞姿优美,体态轻盈,她的出现,会使舞会更添活跃。 有一次,一辆漂亮的小汽车专门把上官送到杭州。原来是为毛主席举办的舞会。上官知道后欣喜万分。 毛主席爱跳舞,他认为跳舞是一种运动,对身体有益。但是,毛主席的舞跳得不算好,只是有个舞伴陪着在音乐声中转转而已。上官云珠陪毛主席跳舞时,她能机灵地适应主席的舞步。为此舞会上毛主席心情非常舒畅。 主席要上官伴他到后厅休息,了解一些电影队伍的情况。上官云珠小心翼翼地、极乖巧地谈了自己的看法。 以后,上官云珠扶摇直上,出国呀,国宴呀,迎来送往的高级宴会呀都少不了她。上官云珠是个聪明人,她不仅在艺术追求上更加刻苦钻研,在人际关系方面,也十分注意协调。 飞来横祸 上官云珠脑子里生了个瘤,必须动大手术。手术情况并不太好,还在卧床治疗时,十年动乱开始了,狠心的造反派把她从床上拖起来,逼她到厂里上班,写“防扩散材料”。 上官承受不了残酷的精神折磨,从自己住的大楼上跳下,当场断了气。 上官是从四十年代中期才脱颖而出的一颗红星,六十年代后期就被迫告别了影坛。结局那么悲惨,朋友们提起她,就很难过,感到痛心疾首。 上官的女儿,因受母亲冤案牵连,上海音乐学院毕业后一直待分配。好不容易有个到外地上班的机会,她兴高采烈办户口迁出时,在雨天遭遇车祸,当场丧命。 母女两人都躺在血泊中,这到底是人为?是天意?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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