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江东 第一章 深秋时节,长江。 江面烟波浩渺,滔滔江水滚滚东去,望去天水相接,水天一色,端的壮丽无比。 一艘双桅官船风帆扬起,借顺水风势,疾驶前行,层层浪花如山涌起,拍击着船舷,化为雪白珠帘,在船侧飘洒成阵阵水雾,迅即散去。船桅上高悬着的,是东吴旗号。 船头上,凝立着一个挺拔身形,江风劲急,吹的他雪白衣衫烈烈飞舞,未着冠的发上缚一方头巾,巾带被风扬起,在身后飘飞回旋,儒雅中透出几分英气凛然。 他负手而立,遥望着水天深处,偶尔目光在江面扫过,带了些微的凝重,却是从容而坚定,仿佛人生的命运,已被他牢牢握在手中。 一阵风过,忽听他微笑自语:“长江后浪推前浪…且看我踏破千层!” “孔明先生。” 诸葛亮回过头去,见江东使臣鲁肃正掀帘自舱内走出,他含笑应声道:“子敬兄。” 鲁肃因是使臣的缘故,着了一身官服,与儒袍缓带的诸葛亮相比,多了几分庄重,少了飘逸超脱。对于这位江东来使,诸葛亮早有所闻,此次一见之下,颇为欣赏鲁子敬的忠义为人,数日相处下来,两人交情已是不浅。 鲁肃走近诸葛亮身后,笑道:“孔明兄当心,江上浪大风急,船行不稳,还是回舱的好。” 诸葛亮笑着摇摇头,道:“不妨事。” 鲁肃仍劝:“孔明先生,肃专程至夏口请来先生赴东吴与我主共商大计,万一有个意外,肃如何向刘皇叔交代,还是…” 诸葛亮含笑道:“子敬兄多虑了,江风虽急,岂奈亮何,自古道‘物竞天择’…” 鲁肃一怔,回过神来,不由一笑:“先生说的好!物竞天择,风浪虽紧,岂奈先生何!” 诸葛亮笑道:“亮在山林,亦久闻子敬兄大名,东吴群雄济济,子敬兄当得‘英雄’二字。” 鲁肃笑着摆手,连连谦词。 诸葛亮注意到鲁肃目中有丝异样神色一闪而过,淡然笑道:“子敬兄,有话请讲。” 鲁肃犹豫了一下,还是抬起头来望着诸葛亮,道:“肃有些微言语,还请先生体谅。” “子敬兄但讲无妨。” “先生,此次曹操携百万之众卷地而来,刘琮不战而降,荆襄九郡已尽落他手,如此一来长江天险我等与曹军共之,近日来江东群臣议论纷纷,多言不可战,我主吴侯为之忧心忡忡,只怕曹军势大,战之不利,和又不甘…肃请先生至我江东,说服我主定下抗曹之心,曹军情势先生知之甚详,到时与我主面谈,还望先生…” “子敬兄是要亮隐瞒曹军势大之实,以免吴侯忧心?” 鲁肃顿了一下,道:“正是。” “子敬兄一心为东吴着想,着实令亮敬佩。”诸葛亮微笑道:“但请放心,亮此行之目的,正是要劝说吴侯与刘皇叔携手抗曹,若蒙召见,言语上自当斟酌,万不致使吴侯畏而请降。” 鲁肃望着他含笑而坚定的目光,不由展颜一笑:“此次联手抗曹,全凭先生三寸不烂之舌哦。”半是戏谑半是担忧。 诸葛亮随之笑了,应声道:“那就请子敬兄把好船舵,咱们定然顺风而行!”他信手一挥,羽扇指向白浪滚滚的江面。 …… 吴地自古繁华富有,布置精致堂皇的驿馆内,阳光透过窗棂映在室内陈设上,锦帐金樽,清烟袅袅,静悄悄地无有声响。倘若静心细听,还可听见远处江浪细微的水声。 诸葛亮站在窗前,目光似是在院中花草上徘徊,看上去悠闲的很,而实际上,他心里正思索着即将到来的‘刁难’。 鲁肃昨晚曾来探望,他来向诸葛亮告知今日行程的安排,第一站,便是会见江东众谋士。 想起方才鲁子敬目光中的犹疑与担心,吞吞吐吐意味不明的话语,诸葛亮唇角浮起一丝笑意:子敬兄果然忠厚,他是怕我不敌众谋士口舌,致使此行无功而返…久闻江东人才济济,文官中多有善舌辩机诈之士,尤其是吴侯身边头一位谋臣张昭,满腹机谋眼光犀利,绝非易与之士,堪称文官之首,看起来,得先打下他的气焰… “孔明先生。” 诸葛亮闻声知人,含笑回身:“子敬兄,亮恭候多时了。” 吴王宫巍峨高大的宫殿前,诸葛亮由鲁肃指引拾阶而上,行至中途,他倏然止住脚步,回首望去,满城繁华尽在眼底,滔滔烟波气慨逼人,曹刘孙三方千军万马,即将排开阵势,数百万军队的生死,正被他握于掌中! 挺立石阶上的诸葛亮,白衣飘然衣带当风,含笑的目光穿越江面,直逼江北曹营! 九曲回廊后一间宽敞的厅堂,一色朱红几案饰以锦绣,屏风上雕刻着麒麟图案,庄重中透出富贵之气。上方案后,一个锦袍人以手支额,垂头向着案上,使人看不清他的容貌。 “主公!” 门外匆匆跑入一个小吏,一脸紧张。 锦袍人倏地抬头,只见眉目开阔碧睛紫髯,双目开阖间威仪逼人,他,正是雄锯江东的吴侯孙权。此时他亦是眉头紧皱,目光中透着焦急之意,急问:“如何?” 小吏一边喘气,一边禀道:“张先生他们正在和诸葛亮争论,那诸葛亮一心要说服各位大人同意抗曹…” 孙权不耐烦地截口:“罗嗦什么,我问诸葛亮应对如何?” 小吏怔了怔,脱口道:“言语纵横犀利,锐不可当!” “行止如何?” “从容大度,挥洒自如!” “相貌…如何?” “人中玉龙,儒雅无双!” 孙权默然片刻,再问:“张昭等呢?” 小吏迟疑道:“众位大人…处处受制,无言以对!” “哦…” 孙权的神情说不出是失望还是欣然,挥了挥手,遣走了小吏。他站起身来,这一起身,便看出他身形格外高大,那身红色锦袍益发衬出威猛过人。他在室内来回踱步,渐渐显出焦躁,忽地喝道:“来人!” 室外应声走入侍从。 “叫黄将军去罢。”孙权吩咐道。 侍从离开,孙权重又坐回案后,将目光投向门外。 稍顷,门外传来脚步声。 “孔明先生请。” 这是鲁子敬的声音。 “鲁大夫请。” 听到这个沉稳疏朗的声音,孙权的眸中泛起神采,他斜倚向坐椅,静候声音的主人到来。 …… 深秋的江东,虽是南地,夜深时亦是寒气袭人。 官道上忽然有了隐隐的蹄声,渐渐清晰起来,可以听得出,不是一匹或数匹,而是数十之众,随着蹄声行近,夜色中闪现一行人马,行色匆匆快马加鞭,如离弦之箭呼啸而过! 当先一人,白袍白马,冠玉也似的面上神采飞扬锐气四溢,修长的身躯稳坐鞍上,一袭白色披风为风鼓起,在身后飞扬。 那份英姿勃发与神态中流露的纵横笑睨,江东众臣中除周瑜外还有谁呢? 周瑜是听说曹军压境后自鄱阳赶回的,他甚至没有等吴侯召回的命令,只带了数十近卫日夜兼程,赶赴柴桑口。而他府第周围,已聚集了心急如焚的众多大臣。风尘仆仆的周瑜方入府门,便陷入群臣无休止的来访与争论中。 与周瑜私交甚笃的鲁肃,在得知他归来的消息后匆匆奔向诸葛亮的馆驿。 东吴内部,主和主战相持不下,面对曹操百万大军,战势一触即发! 子时已过的深夜,周瑜府上。 鲁肃与诸葛亮一同疾步走来,远远便见莹洁的月光下,这座诺大的南国园林静悄悄地伫立在水边,精巧的亭台壁榭环抱着一池澄澈的清波。鲁肃松了口气:“谢天谢地,终于这些人都散了。” 刚至园口,忽听一阵悠扬的琴声随风飘送而来。 诸葛亮下意识地驻了足,凝神听去。 这是他第一次来见周瑜,这位年轻有为的东吴大都督。盛传他有娇妻如玉——小乔,为乔公之幼女,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容貌。素闻周瑜长于抚琴,美妙的琴声每每令人频频回顾不忍即去,今日得以一听,果然名不虚传。 他从没听过这支曲子,该是周瑜自己所作的罢。旋律慷慨激越,如大江之去东海,浩浩荡荡,绵延不息,怎一番血气方刚英气寰宇的豪迈情怀可比拟。在这一瞬间,他似乎看到了赤壁的浩浩江水中,东吴水军战船齐发并进时的猎猎战旗。不用问了,自这雄浑壮阔的乐声中,他已尽知了周瑜对此一战的看法。 “孔明先生!”鲁肃在前面悄悄招手示意。他随鲁肃转过九曲回廊,见门前露台的案上铺着一具琴,两个紧紧依偎的身影背向他们而坐,正并肩共抚此曲。 从不知道小乔也如此擅长音律,真可谓夫妇同心,比翼齐飞。小乔着一身天青色的轻丝裙装,夜色中只能从背后远远看见她袅娜的身姿,以及乌黑晶亮的发髻上叮珰摇曳着的珠玉环佩。当周瑜独奏的时候,她便微侧了身倚在案边,扬起的左腕上隐约可见戴着一只碧玉镯。 那只玉镯仿佛在他的心上重重地划下一道忧伤的痕迹,临行前依依那双含泪的眸子顿时清晰地浮现在他的眼前。自出山以来,陪主公风餐露宿,浴血激战,残酷的现实和深重的忧虑令他几乎殚精竭虑,连体力上都经受到了前所未遇的考验。有多久了,他已没有时间去思念依依,这个爱他如此之深,又为他甘愿牺牲和放弃一切的女孩儿。 不知要到几时,他才得有机会,能与依依并肩同抚一曲他的《卧龙吟》,还有她专门为他所作的《幽兰吟》…他仰首望向明月,在心中深叹一声。 依依,请原谅我忍心离去,原谅我现在太忙,没有时间回去看望你…我在为我们的下一次会面而努力,你一定能体会我此刻所做的一切一切的苦心吧… 明月默默无声,仿佛在静静地聆听着他的心语。他的眼光无意中掠过园角的一株梧桐,是眼花了吗?那树后分明有个迅捷的黑影闪了一闪。他心中暗吃一惊,正想定睛再看,乐声忽止。他自沉思中回过神来,周瑜已从琴前站起,回身向他二人谦谦一揖: “子敬,孔明,请进室内叙话。” 进屋前,他又下意识地回头看那树,却只见暗夜中树影婆娑,耳边只有枝叶摇动时撩起的沙沙声,给这清雅的园林里平添了几许安静的神秘。 …… 长江南岸,东吴水寨。 举目望去江面上刁楼高耸,战舰林立旗帜高悬,小舟穿梭来往,军士列队从巨木铺就的寨道上走过,众位战将各司其职,操练士兵筹备粮草,处处洋溢着紧张的战前气氛,却是乱中有序,一丝不苟。 避开正面水寨,在较偏僻处系着一叶小舟,随着水势轻轻起伏着。船头上,诸葛亮负手而立,遥望滔滔江面,陷入沉思中: 来到东吴已有不少时日,刚刚踏入这片吴地时围绕于自己身周的唇剑舌枪汹汹战火,想起来仍然清晰可忆。吴侯孙权虽然犹柔却是极明事理之人,加上那夜与鲁肃一同拜访时他以“二桥”相激,终使周瑜下定决心,一力主战,这数万水师也得以在长江沿线扎下营寨。亮虽不负主公重托,入吴使命却只是开了一个头。 周瑜身为东吴重臣,幼随孙策立下赫赫战功,又与主上有姻亲骨肉之情,为人未免有些咄咄逼人,尤其是在自己几次三番说中吴侯心事后,他的目光里就有了些许异样,是戒备?是傲气?恐怕是怕自己对东吴有何不利罢。诸葛亮唇角漾开笑意:周公瑾,你将我孔明当了何等样人,当此大战在即之时,生死存亡之际,还会与你斗甚么心机,弄什么谋略么? 看这水寨,周瑜深谙水战之妙,调兵布将处处得当,在东吴群臣中也甚得人心,可谓才华不凡,可惜目光有些短浅了,看不清远利近忧… 江水‘哗哗’地拍打着船舷,溅起的水花湿了诸葛亮的衣角,他并未退后,只是目光中有了些微忧虑,藏的如此之深,使人很难察觉。 荆州失落了…曹操素来心狠手辣,当年徐州一役屠城数十万众,血流成河啊…自己匆匆前来东吴,于荆州此后情形并不熟知,听闻刘琮已为所害,荆州城中,不知是怎样一番局面。 自己家人在撤离新野时已妥善安置,只是慕容子岳一家,不知怎样了…依依,你还好吗?慕容伯父生性耿直,只怕无辜获罪,惹来大祸啊。曹操生性好色,依依…你可千万保重啊,你我一年之约,万勿空负,亮必当前往寻你。 其实这些天来,诸葛亮一直心下忐忑,从得知荆州失落的那一刻,他的心里就压上了一块大石,他很想派人去荆州一探,可是主公新败,托庇于夏口刘琦,虽说刘琦无能,夏口如今等于在主公掌握中,毕竟地小势微,若不早图良策只怕败亡就在眼前。遇上鲁子敬前来的这个良机,又怎能放过了。 一入东吴,于荆州的消息更是知之甚少,就算知道一些,也是军事方面的变动,哪里顾得上普通百姓的遭遇,如此一来,等于断了依依的消息。那个纤弱娇柔的女孩儿,不知经历了怎样的变故?可恨亮…竟不能周护于你。 正凝神间,岸上忽然传来一声清朗的高呼:“军师!…” 诸葛亮一惊,恍觉小船已经离岸颇久,愈飘愈远了,忙持桨向岸边徐徐划去。 到得岸上,方才辨出夜色掩映下,身跨白驹背负青钢宝剑的赵云。 “子龙星夜赶来,是主公有要紧事要告知亮吗?” 赵云纵身一跃下马,与诸葛亮并肩行走在江堤之上。 “军师,我奉主公之命来保护你。主公听说,东吴诸将尤其是大都督周瑜,对军师时有防范与加害之心,日前更派军师去劫曹军粮草,其用意实是要陷军师于不利。主公对此放心不下,故使我来看望军师,做个照应…” “亮受主公如此挂念,诚是感激不安之至…但主公又是何以知晓我在江东的一切所遇的呢?”他侧过脸看赵云,若有所思地问道。 幽暗的月色下,赵云似有心事,说话有点吞吞吐吐:“这个…呃…主公的事,我就不大清楚了。” 至于“主公又是何以知晓”这里的事局,其实他心里雪亮的很,可是他必须时刻提醒自己,因为这是一个秘密,一个连主公都不知道的秘密… 诸葛亮见赵云作心不在焉状,并未继续追问,只沉吟地望着他的侧影。他十分了解这位年轻的将军,自出茅庐以来,在数次大战的血雨腥风中他已经充分领略了常山赵子龙的赫赫威名——博望坡,新野,长坂坡…无一不是子龙忠心耿耿,浴血护主。对子龙是不必有丝毫疑心的,他既不肯多说,就不问便了。只是他不知道为什么,从第一天随主公见到他的这位腼腆的“四弟”,就一直被一种奇怪的感觉所困惑,总觉分外面熟,好像和他曾在别处谋过面一般… 他回想起夜访周瑜那次,园内那个快速隐去的黑影,难道会是子龙暗中加以保护?还有近几次周郎意欲加害时,他总能适时地化险为夷,那些“奇遇”难道都是偶然?非也。子龙原就比云长和翼德要心细许多。 两人回到居所,鲁肃已等候多时。 “孔明先生,大都督请你明日午后去江边督水军修整战船。”看到一同而来的赵云,他微微愣了一下,迟疑了几秒钟,方才说道。 “你家都督每日只知防我偷他的破曹妙计,净安排些不相干的劳什子差与我,让我督领兵士屯粮,造船,既劳形于体,又平白浪费我的时间。子龙,你说我苦不苦哉!”诸葛亮似向赵云抱怨,却用羽扇点着鲁肃笑道。 鲁肃只能苦笑:“哪里,哪里,我家都督何曾对先生有过任何隐瞒…告辞了。” 次日午后,鲁肃来唤诸葛亮去江边,见赵云也在,互相招呼过,轻描淡写地问他愿否一同去督军造船。赵云正想卫护在军师身边,借机欣然应允。鲁肃偷眼瞧诸葛亮,见他并未反对,似不有疑,心下踏实。 原来昨晚当他前去禀告周瑜赵云突然现身时,周瑜十分不安,特意嘱他今天支开诸葛亮时,务必要将赵云也一同引走,以免半途生出枝节,碍手碍脚。 诸葛亮携赵云沿江岸徐行,检查兵士修船成绩,观摩东吴水军操练,秋风送爽,江上苇荡烁烁轻摇,两人一路走来,闲闲交谈,甚是惬意。 遥远的水军都督大营方向,隐约飘来断续的鼓乐之声。诸葛亮驻足听了片刻,眉头微锁,若有思虑。 “子敬来了!” 果然是鲁肃从大营的方向疾疾而来,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孔明先生,孔明先生!” 诸葛亮脸色骤变,手中羽扇几乎坠地,上前拉住鲁肃衣袖便迫不急待地追问道:“子敬兄,何事惊慌?” “没有,没有…”鲁肃欲言又止,神色一阴一晴。 “乐声暗含杀气,我已有预感…大殿之上,宴请何人?” 鲁肃知道再也瞒不过去,而且,如果这个时候还瞒着孔明,他又何必冒险来通知这一趟? “是…是…刘使君来了。” “我主危矣!子敬为何要瞒于我!”诸葛亮拉了鲁肃一把,急往回奔,一直冲到大殿之前,方才踉跄止步。凝神细看,稍稍舒了一口气,掏出绢子拭汗——主公正襟危坐于上首,身后一人,青衫宝刀巍然而立,正是关羽。旁侧周瑜端坐,右手悄悄按于佩剑之上。殿上一人舞剑正酣,众文官武将各怀心思,均是静默不语。 周瑜的左手,一直扶着面前案上的一鼎酒樽,手指轻轻地弹着边壁。虽然一直向刘备殷勤劝酒,他的目光却始终游移在关羽的身上。诸葛亮顺着周瑜的视线看过去,关羽的眼角余光也一直在不易察觉地注视着周瑜,看到他在看自己,于是右手扶在青龙偃月刀的力度又稍稍加大了些。 殿上乐音之中突起破帛之声! 舞剑之人手中的剑光一闪,直向毫无防范的刘备而去! 音乐有一瞬间的暂停。关羽欲抽刀,周瑜欲拔剑,诸葛亮,鲁肃和赵云在这一刻都紧张得屏住了呼吸。 突然,不知何来的细微的“叮”地一声,刺破这死一般的寂静,之后全然不见了影迹。与此同时,那舞剑人的右手一颤,剑锋在离刘备只有半分的地方猛然顿住,偏转,而后落地,铿然有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