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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四月天》在大陆播出后,遭到了许多文化界人士以及亲友们的强烈抨击。梁从诫先生就在答记者问中如此说道:“编导从未认真读过那段历史,没有读过与主题相关的原始作品和文献,只能凭那种低俗、市侩心理编出这么一部廉价作品来。”梁先生的批评是有他自己的立场和根据的。不久,文艺评论家韩石山在《文汇读书周报》上发表《梁从诫先生不该这么说》一文,他认为徐林之恋确实存在,而且丝毫不影响林徽音的美好形象,是梁从诫先生多虑了。姑且不管徐林的关系到底是浓烈的爱情或是深厚的友谊,我想说明的并不在此。
《人间四月天》要播出的消息委实让我精神一振,因而对此剧也倾注了十二分的热情。看过之后不免有些失望,至少周迅所诠释的林徽音与我心目中的才女形象相去甚远,基本上是不符合历史的原貌的。我翻阅了一些资料,透过林徽音先生朋友们的回忆,依稀想象着这位“北方才女”当年的神采风范。我所要做的,就是绕过《人间四月天》,告诉大家一个真实的林徽音。 《人间四月天》对林徽音的定位大抵是不确的。展现在我们面前的林徽音是一位温婉的女子:她总是那么含蓄而不失身份地笑;总是轻声细气地说;总是梨花带雨地哭、、、、、、典型的大家闺秀风范。其实林徽音虽然是旧式大家庭出身的小姐,但“她可不是那种只会抿嘴嫣然一笑的娇小姐”(萧乾语)。林徽音的美丽是大家公认的,当然,她的扮演者周迅的相貌也不可谓不出众,但是林徽音的美是内外兼备、形神俱佳的,可是周迅却苍白贫乏到只剩一个美丽的躯壳。在周迅身上,我曾尽我所能地寻找哪怕是一丁点儿的林徽音的影子,结果,我只看到一个典雅的、端庄的、内敛的、温柔的女子,这个女子却绝对无法与聪明活泼的林徽音挂上钩。真的,我有时侯暗地里傻想:如果林徽音真的成了周迅演成的那个样儿,徐志摩也不会拼其全力地追求她了。要是说含蓄,张幼仪不够含蓄么?要是论温柔,张幼仪不够温柔么?那徐志摩为什么还要“冒世之不韪”、千方百计与张幼仪离婚呢?何况,徐志摩当年为了林徽音,连剑桥大学正式生的资格都放弃了,急急地赶回中国追寻林徽音的足迹。应该说,林徽音对于徐志摩而言,是有着巨大的吸引力的。而这种吸引力,又不会与张幼仪身上的品质相雷同。否则,实在有些说不通了。 徐志摩奉父母之命与张幼仪完婚。张幼仪属于那种本分、沉默、内向、务实的旧式女子,这样的媳妇最容易讨老人家喜欢了,开始时徐志摩也没觉得张幼仪有什么不好。到了国外留学之后,徐志摩才发现自己越来越西化,而远在中国的张幼仪却仍是生活在旧式大家庭里,两人的差距已经拉开了。在伦敦结识了美貌才女林徽音,在她的身上,徐志摩找到了他一直追求着的“美、自由、爱”的理想,而远赴重洋来到他身边的张幼仪带给他的只是生活起居上的关怀和照料,谈不上思想交流,更擦不出心灵火花。这样一比较,使徐志摩坚定了离婚的信心。那么,林徽音和张幼仪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呢?如果说张幼仪是“静态的”,那林徽音就是“动态的”;张幼仪娴静温和,林徽音活泼聪颖;张幼仪讲求现实,林徽音具有艺术家的幻想气质;张幼仪从物质上关心徐志摩,林徽音却可以与徐志摩谈诗论艺、、、、、、总之,当林徽音的美丽和才情日益变成徐志摩致命的吸引力后,张作为父母为他挑选的“小脚”妻子也愈发相形见绌。徐志摩是个活泼好动的人,他曾在《自剖》一文这样写道:“我爱动、、、、、、爱活泼的人。”从他后来热烈追求的陆小曼身上,我们或多或少可以感受到徐志摩的审美倾向:为他所爱的女子不仅是才貌双全的,而且是玲珑活泼的。林徽音完全符合徐志摩的理想。所以,当我看到周迅演的林徽音时,我会产生那样的疑问。 下面让我们通过林徽音亲友们的回忆,渐渐地走近历史的真实的林徽音吧。 在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就读美术系的林徽音已经显示出不同寻常的人格魅力了:“她美貌、活泼、可爱,和任何人在一起总是成为中心人物。”——这是她当年的同班同学的评价。徐志摩也曾在一封致陆小曼的信中(1928年12月13日)描述过林徽音的豪爽大气,他显然很欣赏这样的林徽音:“风度无改,涡媚犹圆,谈锋尤健,兴致亦豪:且亦能吸烟卷喝啤酒矣!”——从徐志摩看似揶揄实则赞赏的态度中,我们不难发现林徽音不与世俗为伍的洒脱与率性。 林徽音相当擅长交际,有很多朋友和晚辈都还记得起她的大方和健谈。费正清是这样说的:“她是有创造才华的作家、诗人,是一个具有丰富审美能力和广博的智力活动兴趣的妇女,而且她交际起来又洋溢着迷人的魅力。在这个家,或者她所在的任何场合,所有在场的人总是全都在围绕着她转。”费慰梅在《梁思成与林徽音》一书中这样描写口若悬河的林徽音:“每个老朋友都会记得徽因是怎样滔滔不绝地垄断了整个谈话。她的健谈是人所共知的,然而使人叹服的是她也同样擅长写作,她的谈话和她的著作一样充满了创造性。话题从诙谐的轶事到敏锐的分析,从明智的忠告到突发的愤怒,从发狂的深情到深刻的蔑视,几乎无所不包,她总是聚会的中心人物。当她侃侃而谈的时候,爱慕者总是为她那天马行空般的灵感所迸发出来的精辟警语而倾倒。” 三十年代的北平上层文化圈子里,林徽音家的“太太的客厅”是很有影响力的。有一些晚辈与女主人有过直接交往,都对林徽音产生了或钦佩或仰慕的心情。我们来看萧乾是怎么记述他与林徽音的初次见面的:“她说起话来,别人几乎插不上嘴。别说沈先生(从文)和我,就连梁思成和金岳霖也只是坐在沙发上吧嗒着烟斗,连连点头称赞。徽因的健谈绝不是结了婚的妇人那种闲言碎语,而常是有见地,犀利敏锐的批评、、、、、、她从不拐弯抹角、模棱两可。这样纯学术的批评,也从来没有人记仇。我常常折服于徽因过人的艺术悟性。”萧乾还记得林徽音有一次在“读诗会”上与梁宗岱抬杠的事。著名诗人卞之琳与林徽音的接触虽不多,但他觉得林徽音“作为女主人,热情、直爽、谈吐爽快、脱俗(有时锋利),总有使人不感到隔阂的大方风度。”林洙是梁思成的续弦,她是后来才走进林徽音家那高雅又朴素的客厅的,她回忆道:“林先生自然是茶会的中心”,“她不管谈论什么都能引人入胜,语言生动活泼。”——由同辈的朋友和晚辈们的共同回忆组成了梁家“太太的客厅”的一幕幕生活图景,于是,一个立体的林徽音已经活生生地站在我们面前了:她是那么能说会道,几乎垄断了整个谈话内容;她是那么热情大方,敏锐锋利;她充满了智慧和见地;她充满了不落窠臼的思想。总而言之,真实的林徽音不会是也不可能是《人间四月天》里那个凄楚哀怨的闺秀。 当然,梁思成对自己的妻子是很赞赏的,他说过:“和林徽音在一起有时很累”,“她的思想太活跃”,“必须和她同样地反应敏捷才行,不然就跟不上她。”——林徽音是个很特别的女子,她的身上兼具了知性美和感性美,是一个充满激情的艺术家,同时又是一个严谨细致的科学工作者。儿子心目中的林徽音较多地体现出她作为艺术家的特质:“母亲富有文学家式的热情,灵感一来,兴之所至,常常可以不顾其他,有时不免受情绪的支配。”“母亲喜欢交朋友,她的热心和健谈是有名的,而又从不以才学傲视于年轻人或有意炫耀。” 行文至此,我想大家应该对真实的林徽音有一个大概的轮廓了,《人间四月天》远离史实的种种非议确实有一定的道理。这部片子的主创人员太过随心所欲,硬把一个大家闺秀的帽子加在林徽音头上,偏偏林徽音的所言所行所作所为,与旧式闺秀的标准相去甚远。然而她是美丽的,由内而外,无一不美。她的形象是那么美好,再加上至情至性,堪称那个时代知识女性的杰出典范。正象她一首诗中这样写道:“如果我的心是一朵莲花,正中擎出一支点亮的蜡,荧荧虽则单是那一剪光,我也要它骄傲地捧出辉煌。”是的,林徽音有着莲花的高洁,散发着幽雅的芳香。她将在我们心中,永远作为一个迷人的女性形象存活下去! http://www.21red.net/view/a/2005-5-25/707439.html |
原文 发表于《红袖添香》 浏览:66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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