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34年,成都
“秋风终于停了,可是秋天,似乎还很漫长哪。” 宽敞的屋内,书案边坐着一个身着明黄服饰的年轻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窗外的鸟叫声。 在这个秋天,鸟鸣也似乎显得有些凄戚了呢。 他看了看桌上空白的纸卷,把笔丢下,站起身来。 当真是百无聊赖。 今年似乎入秋特别早,在以往还是盛夏的时候,凉意就已袭来。如今……唉,该入冬了吧,为什么还是一片秋景? 若是在往年,虽然蟋蟀已经冻蔫了,不能再从那种小虫子身上找到乐趣,可无论怎么说总有许多事做。可是今年……真是太沉闷了……他觉得有些压抑,甚至窒息。 正在发呆,听到外面宦官尖尖的嗓音:“董允大人求见!” 年轻人露出一份与服饰很不相称的不耐烦,又坐了下去。却觉无可发泄,只好叹了口气,用懒洋洋的声音说道:“老人家真是不嫌累呢。快请他进来吧。” “陛下,”董允规规矩矩地跪了下去。“明天黄昏,北伐军就可以到成都了,杨仪、姜维还有马岱他们都回来了。还有反贼魏延的首级,还有……” 他觉得自己说不出下半句了,小心的抬头看了看年轻皇帝的那张几乎无表情的脸庞。 “还有丞相的……丞相的灵柩。”董允的声音越来越低,这使得他略显苍老的声音,更带了几分哽咽。 “噢,朕知道了。”皇帝侧着头说。他的脸上竟带了若有若无的、似轻蔑一般的笑。 他看着董允:“那——朕该做些什么呢?董大人教朕罢。” “臣下不敢。”董允眼眶有些湿润。他不明白,陛下为什么会如此无动于衷。 “只是臣认为,”董允把心一横,接着说道:“臣希望给丞相的祭文,由陛下亲自来写。”他咬了咬下唇:“方不负丞相的苦心。” 他抬头看去,陛下竟然在笑。 “苦心?为什么不说忠心呢?”黄帝“认真”地看着董允。 听到这句话,董允只觉周身一股寒意。这是什么心思呢?丞相初亡,陛下的心思就表现出来了么?而且,如此的……如此的迫不及待。那么,在这之前,他所隐藏的,又是什么? “嗯,”皇帝显然不想再等待这位惶恐的大臣给出答案了。“这是董大人的意思呢,还是蒋琬他们的意思?” “是臣一个人的意思。可是陛下……” 皇帝摆了摆手:“不用解释那么多。”他俯视着董允,想:这个一直很严肃甚至很严厉的人,今天大概有些不太适应我的变化吧。他应该是怕了,毕竟那个人已经不在了。一个新的时代来临了。他一定恐惧于这个时代吧。这个….缺少了那位名叫诸葛亮的丞相的时代。 “不只是你一个人的意思吧。”他脸上依旧带着微笑。尽管他自己也知道,做出这种表情是很别扭的——这种笑不适合他,刘禅,亦即阿斗,是不习惯这种笑的。只是今天,不知为什么,他想笑,而且只想这样笑。 “天下人都这样想是么董大人…..朕听说,各州郡都请求为丞相立庙?” “是的,陛下。”董允的声音大了些:“不过这是不合规矩的。当初先帝驾崩后,立庙……也只在成都一处。” “那此事应该驳回是吧。” 董允点了点头。但他发现,陛下的神情有些古怪。 刚才说那句话的时候,皇帝的语气缓和了些。他记得,当初的诸葛丞相即使是在批评什么的时候,有时语气也是先很严厉,再和缓,和缓,让人敬畏之中有几分感动。就像人们说的那样,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以情感人,以理服人…… 他回忆着当时丞相智慧的目光,是那样深邃。 深邃…..又突然寒冷起来,冷的刘禅不禁发颤。 可别人都说,丞相说起话来让人有一种如沐春风般的感觉。刘禅不知,为何自己会从中感觉到寒冷——就像以前在宫中做的噩梦一样,一梦到那目光,就觉得仿佛有一股冰凉的潮水把自己包围,包围得严严实实,喘不过气来。然后,从梦中惊醒,眼前的只有与那眼光一样寒冷的夜空。 还会隐隐听到一句话: 若嗣子可辅,辅之;如其不才,君可自取。 那是父亲的话。是父亲临终前,对那个即将成为自己“相父”的人说的话。 “陛下——” “噢,”刘禅心里有些埋怨自己,怨自己太容易表露出自己的情绪。让董允可以看出来自己心中有所回忆。对于一个皇帝而言,这应是性格上的缺陷吧。所以在诸葛孔明面前,自己永远像个什么也不懂的孩子。 又是诸葛孔明,诸葛孔明!刘禅突然觉得心中升起一种莫名的火气,但又很快熄灭了。 他抿了抿嘴:“可是,册封丞相的表文,当初就不是由先帝亲自写的,而是刘巴。” (未完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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