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荒原上的一粒尘。
千百年来安于现状,不理俗世。 在我周遍是萧瑟的杨柳与顽强的杂草。她们点缀着这黄沙的天地。 我是一粒尘,一粒在荒原上沉睡了千百年的尘。 以一粒尘的眼光,看万物枯荣,看沧桑变换。 我是一粒尘,一粒再寻常不过的尘。 每每被陇上猛烈的风吹得四下飞舞却挣扎着又回到荒原。 我留恋这片琵琶形的荒原。 我听过荒原的吟唱。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 这片琵琶般的满是夯实黄土的荒原吟唱着醉人的乐章。 那时,我在荒原之上,懒懒地晒着不多见的阳光。 荒原唱得是那么地欢愉诱人,连风儿也被感动,停下急匆的脚步,驻足聆听。 这时候,我为身为荒原上的一粒尘而自豪。 为了再次倾听荒原的歌声,我选择了留下。 留在这仅有杨柳的荒原,和风儿对抗。 虽然,我是那么微不足道。 身边的尘走了又回来。 告诉我在外面听到的。 说比荒原的歌声更动听。 那是一股悲凉的调子。 可我固执地不愿去听那哀愁。 我喜欢荒原那诱人美好的琵琶呵! 我要留在这里! …… 不知何时,秋风吹得比往年更激烈。 瑟缩的杂草禁不住纷纷离开。 我一次又一次地在空中盘旋飞舞,挣扎着要回到原地。 荒原上的秋风日益萧煞,连绵的营帐只有在无风之夜的星空下才能显出那被漫天黄沙遮蔽了的轮廓。 我,便是那漫天沙尘中微不足道的一粒。 飞舞在天空中,忽然却想起从前身边的尘告诉的悲凉的曲子。 我生之初兮,尚无为;我生之后兮,汉祚衰;天不仁兮,降乱离…… 轻轻哼唱着这哀怨的曲子,我发觉竟然是那么契合现时的景象。 …… 直到有一天,这极少下雨的荒原开始迎接那连绵不断的雨水。 混合着风声,雨声,我又一次听见了荒原的乐声。 那是无比悲凉凄婉的低诉。 使天地为之色变的哀愁。 刹那间我明白荒原那满腔的哀愤与不甘。 也终于明白了,我,一粒普通的尘,内心深处,自始至终要留下的原因。 不是为荒原的歌声呵! 原本就不是为歌声而留呵! 荒原,这前临渭水,后傍秦岭的荒原,用自身的硕大的琵琶,弹奏出旷古烁今的悲吟。 雨,不是雨;风,也不是风。 那风,泣诉着哭声,为荒原鸣和; 那雨,是天下人的眼泪…… …… 我是一粒尘,一粒在荒原上留驻了千百年的尘。 随着那八月凄冷的秋风,我离开这琵琶形的荒原。 我清楚地明白,这里,再没有我值得留下的眷恋。 我,一粒千百年存留于天地间的尘,亦随着那千百年一遇的连绵不绝的天下人的眼泪,归于无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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