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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的孔明

祁山夜

雨巷丁香

  (一)
  魏军阵营
  一个身影走过去,脸上是神秘而诡异的笑,走到中军大帐门前,小卒忙向他行礼,他用余光扫了一下。跪着的小卒脸上笑容一点点僵住了,他本是指望着那个人抬抬手或是什么的让他站起来,却等了好久也没动静,看他,竟已经自己走到帐里了。小卒心里骂他狂妄,却又马上删了自己一个耳光,他是谁,自己是谁,我哪里有权力去说他,就是想的权力也没有。只有都督才有权力吧。
  但他想错了,便是帐子里坐着的司马懿却也没有骂他狂妄,因为他没看见他走来,甚至也没听见他的脚步声,他手里拈一根断弦,索着眉头看着它,眼睛里有些迷茫。进来的那个人竟没有让他思索下去,而是高声叫了一声:“大都督!”
  司马懿抬头看了看他,心里的不高兴却没显现在脸上。“哦,凌先生,你怎么来了?看,大深夜的...”那人却打断了话:“都督,这弦是从西城带回来的吧。”
  司马这才真正把注意力由弦转到他身上,看着他,没说话。可这次那个姓凌的却没象以前一样说话,而是与他一样看着对方的脸,还是一脸的诡秘。司马觉得气氛有些压抑,知道他非要自己说出什么来才会继续,便若无其事的说了声:“是啊”。那人话马上跟了来:“都督不想让他死吗?”“谁?”语调又放慢了:“都督自己知道我说的是谁的。”
  司马懿感觉他说话的语气语调真若是自己如无物,干脆说:“我不知道。请您指点。”那人却没接茬,说:“我能给都督一个方法。”司马懿索性什么也不说,想看他如何。他还是不紧不慢:“空城计,还有诸多种种,难道都督真不想报这个仇吗?一辈子让他压在你身上?死了以后还说死诸葛能走活仲达?”
  “什么死诸葛能走活仲达?”这是很快跟上去的,因为司马懿真的没听懂。
  那人只是冷笑,并不回答。
  司马懿真的打骨子里开始恨他,恨他这种让人窒息的说话方式,但又意识到自己真的要听他说完。
  那人注意到了司马脸上的微妙表情,缓缓张口,又故意压低了调子:“反正,办法在我这里,问不问在你。”
  “你说吧。”
  “下毒,很简单。”
  司马懿开始大笑,笑着笑着就停了,因为他发现自己笑得并不象,一点也不象,都不知道自己在笑谁,笑什么了。他下意识的看了看那姓凌的,发现他还是一味的冷笑,使自己自己突然觉得身上有点冷,倒显得我司马懿放肆了。他只好努力压平音调,用一种商量的语气问:“不太现实吧?不太可能得手的。”
  “明刀易躲,暗剑难防。”
  “暗剑在哪?要知道,他身边的人个个都对他你难以想象地忠心耿耿,他们是绝不会下毒的”接下来,就象自言自语了:“他与刘备都是这样,让人不能不佩服。”
  那人心里微微一颤,论学问,我应该能凌驾于他之上吧——这就是为什么我说自己叫凌驾,我要凌驾于万物之上。扪心自问,我也真是佩服诸葛亮的,到现在,之所以跨越时空来行此事,就是为了证明我可以用智谋击败历史上的千古一相,那个人称的最高智慧者。至于司马懿和其他一切人,我只是利用他们的一点力量而已,仅仅如此。我原本也没有打算利用孔明身边的人来下毒,只是这句话出自司马懿之口。这一点,我真不及他吗?
  “先生?”司马懿在旁边打断了他,他的脸上好像有点嘲讽,也有点得意。哼,嘲讽,有什么资本?可怜的可笑的嘲讽!
  想到这里,他好像完全忘了刚才对自己的质疑,脸上的笑意更浓了。“都督啊,那刘禅那里的人呢?”
  “也不可能。”
  “都督!我说你就不能找人假冒一个吗?这个能力你总有吧。”
  司马懿的愤怒终于形于色了,但很快被他压了下去。他还没有弄太明白,发问又好像有些掉价,于是沉默,意思是让他说下去。
  “运输粮草的时候,故意找一个人把粮官引到一个地方,让他听到酒里有毒,到第二天,找人把毒酒交给他,说是陛下要给丞相的。接下来我就不说了。一个粮官,可能参透其中精妙吗?”
  “为什么要让粮官知道?要是告诉他怎么办?:”
  那人心里暗自笑了,心想,不过是我玩的一个游戏而已,诸葛亮,是对方;而你,不过是我的一个棋子,棋子有必要问为什么要那样下棋吗?
  “那个粮官会不会告诉他是一个问题,他是向着皇上呢?还是向着丞相呢?;就算告诉他了,他知道了,如果还是那么“忠心”,就该喝下去,不对吗?即使不喝,兴师回去,和那小活宝打起来,可就有好戏看了。“语调出奇的平缓,那眼神,甚至不能说是挑衅,只能说是俯视,不给司马懿一点否决的余地。
  但司马懿毕竟是司马懿,他还是不甘,说:“好看?生那么多枝节好看吗?还是干脆别说让粮官知道。”
  一阵大笑,:“我话已经摆这里了。”话说到这里突然停止,然后看看司马懿,阔步走了出去。
  “不送。”其实是目送,一直送到那个身影消失到天际。
  又拿起断弦来看,陷入了沉思。西城,琴声...但是脑海中,始终摆脱不了凌驾的冷冷的面容。这个人,究竟要做什么?他早就知道凌驾投身到他帐下决不是为了功名利禄,否则不会如此冷酷。他原以为孔明和他有仇,这么看来,似乎也不是,那是为什么呢?和孔明斗真的很累,他也想摆脱,可是他又不想让事情这样结束,看着琴弦,他又看到了那座城楼,还有天上的微风,还有城上的那个人。
  凌驾在司马的视线外还在走着,诸葛亮,我倒要真的见识见识你是如何得受人爱戴!还有,那个如鱼得水的君臣关系!哈哈!
  
  
  (二)蜀汉军帐
  秋天的风是清寒的,吹起来让人觉得很舒服——只要没有烦心事的话。这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军士们都练完兵,三三两两的结伴回营帐,一切显得很平和。军士们忽然都停止了脚步,“丞相来了!”
  潜伏着的凌驾忙定神细视,毕竟好奇心是他自己也无法趋使走的。
  后面又有许多人赶来,围了一圈,把他的视线挡住了,心头升起一阵愤恨,却又觉得这愤恨说不过去。来的正是诸葛孔明,旁边还跟着姜伯约。只听到一个祥和又有些严肃的声音:“我是来看看营练的,不想你们都先回来了。怎么今天结束得这么早啊。”
  人越围越多,七嘴八舌的声音:“今天中秋节啊。”又听到丞相的声音:“中秋节吗?瞧我,都糊涂了。”声音里好像有了几分落寞。
  “丞相,都是你那么忙,咦,丞相你怎么了?”那是一个常在他身边的小校。
  “哦,没事,我实在想今天都没法和亲人团聚了啊。是不是?你们想家吗?”人群里又开始骚动,回答纷纷。
  可孔明一发话,所有人又都静下来了:“记得吗,前些天,成都运粮的来了,我想你们的消息自己托人送回去,又慢又不安全,就让你们写好了给运粮队送,再让他们一起把回信儿带回来。”
  凌驾听了不禁也为他的细致的用心感动,又不禁想笑,看来,那些粮官要兼职邮递员了,邮递员估计是从那时开始有的,可惜没报酬。这诸葛亮,也成了邮递业的鼻祖吗?
  “是啊,我那天都梦见我媳妇儿对我笑呢,还说给我生了个胖小子。说不准等信送来真是这样哪。”笑声一片,他还被推了几下:“得了吧你。”
  但笑笑就停了,丞相一直在看着他们,嘴角微微有些笑,但眼神中好像有些悲伤,他看上去似乎没有被他们的笑声所传染,心也没有跟着往那里走。也许是在想着别的,也许什么也没想,只是在看着他们。注意到兵士们眼光都投到了自己身上,又说:“哦,他们现在应该都受到你们的信了吧。岂止这样,都该可以回过来了——也许就在今天呢。”
  “那咱可就真可以过个好节了啊。”
  
  一个军士从远方跑来,直向中军帐。突然看见丞相就在这里,忙又跪下,喘了口气,正要说话,感觉到丞相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觉得好像有股什么暖流在身体里慢慢的流着。话也不知怎么就咽了回去。他抬抬头,看到丞相笑着对自己说:“看你急的,有话慢慢说啊。”
  他傻傻笑一笑,自己的样子的确有些好笑,可是这是丞相第一次单独和自己说话啊。他没敢再想下去,张开嘴,哎,要说什么来着?哦,对,“运粮队在营外等候着呢。”
  他看到周围又有了些声音,没明白是怎么回事。
  “哇,丞相真是神机妙算呀,今天粮队来都能算出。”
  “这叫什么神机妙算呀,碰上的而已。” 诸葛亮好像真被逗乐了。又收起了笑容;“哦,叫他们去中军帐里说话。都散了吧,伯约,跟我回去。”他看了看周围的军士们,看他们都还没动,又说了一遍:“好了啊,都回帐去吧。”看着人群们开始疏散,就转身往中军帐走去。
  只剩下刚才那个送信的一人。他看着丞相远去的身影,怅然若失。一会儿以后,发现自己刚才一直在发呆,便自嘲地笑一笑,想起让粮官去中军帐的事应该是自己来做的,忙跑了开去。风从耳畔吹过,觉得神清气爽,一路上他都想着丞相说的那些话,心里美滋滋的。月亮好像还没有出来,但马上了吧,今天一定是一个美丽的中秋夜。
  他不知道,一场惊天动地的风波即将来临。
  
  
  粮队把军粮卸在了营中,之后被通知今晚休息的营帐。人差不多都走了,有的人手里还拿着书信,去各帐找人。只有几个人还留着。一个是刚才传消息的军士,他本来是可以回去了,可是借这个机会还可以再见丞相一面——他不禁暗暗佩服自己的聪明。还有一个人,是运粮的长官,他一定要去汇报粮草的情况的,还有陛下赐的御酒,也要带过去。另一个是诸葛乔,他正在对旁边说:
  “秋影,你怎么还不回去啊?”
  “我...”
  “好了啊,我一会儿就回来了。我总得去看看吧。”
  “我不是说你啊,我是说..”
  看她还是闷闷不乐的,乔有点急了“你今天怎么了?一路上都闷闷不乐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是吗。”
  “你到底怎么了啊。对我爱答不理的。”
  “我求你别说话了好吗?求求你了”
  “倒是我不对了,那我去见父亲。一会再来等你。”说着示意军士可以走了
  “乔!”
  “啊?还是要理我吧。原来是撒娇呢啊。”
  “行了你。我是说,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吗?”
  “不合适吧。你真是奇怪,以前一直都很怕见我爹的。”
  “哦,那算了,可是...不行,我就要去。”
  “非要现在吗?等军士们都散了也行啊。”
  “那就晚了!”
  “你说什么啊?怎么会晚了?那时候正好是中秋夜呢,他见了我们一定会很快乐。”
  “快乐?..”
  “你到底怎么啦?”
  “不行,就要现在去”
  “好了,要去就快去吧,真搞不懂你。你看,咱们快晚了,人家都等着呢。”
  
  秋影一直在后面跟着走,自己觉得好像失去知觉一样,只是跟着诸葛乔而已。她脑子里一片混乱,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你慢点好不好?”诸葛乔回头好像很感兴趣是地看着她,笑了几声,还是向前走了去。她看着乔的背影,叹了口气。
  
  记得前几天晚上,自己独自散步,想着心事,突然看见一个黑影掠过。心里觉得蹊跷,跟了上去。看他在林里停下了,林边又闪过一个穿着运粮服的人,只见那个军士说:“那天陛下叫我晚上去找他,怎么没见啊。将军还罚了我。”
  黑衣人笑道:“就是因此陛下才派我再来通知你啊。还有,你放心,只要是忠于陛下者,那点军罚哪里算得了什么,事成之后...”他故意不说下去,干笑了几声。
  秋影心中一颤,陛下怎么会有这么深的城府,难道平时是装出来的?
  那个黑衣人接着说道:“陛下突然考虑到若是突然召见你可能会使诸葛亮生疑。于是临时变了想法,没来得及通知你。”
  “那难道就不实行计划了吗?”
  黑衣人冷笑道:“怎么会呢?明天我到军前传圣旨,正大光明地送过去。”
  “这?”
  “凭诸葛亮对陛下的了解,他只是会把陛下当小孩子看的——陛下这么多年来韬光隐讳,你不是不知道吧?而他会以为这是小孩子玩了个游戏,也是出于对他的敬爱——于是,当然会心里嘲笑着,表面配合着把游戏玩下去。只可惜啊,玩着玩着就...哈哈!”
  那个军士也配合着“哈哈”了几声。
  “然后嘛,陛下就掌权了,自不会亏待你的。”
  “谢谢大人!小的感激不尽。”
  那个黑衣人没答话,离开了。他是怕司马懿的人演不好这场戏,才自己来的;原以为是引了个小兵,不想是把秋影引了来,这是他所未意料到的。第二天,他化装成了京官的模样,宣读了圣旨,就等着看好戏了,自以为演得天衣无缝。
  
  的确是天衣无缝,秋影是没有能力看出有什么破绽的,所以想着想着,她益发觉得头脑混乱,不知该如何是好。一抬头,竟已经到了大帐门前。
  
  
  (三)蜀汉中军帐
  营帐里也有些节日的喜庆。这时候集合是一直定下的规矩,不过最近粮草也不缺,就当聚一聚。粮官还没有到的时候,大家都在凑着聊天。就与现在许多时候的政府开会一样。丞相也在桌前坐着和姜维看地图讨论些什么。甚至就是在帐上潜着的凌驾,也觉得有些融入这夜景之中了,心里好像也有些暖和。这种气氛,在魏军帐里,是绝对没有见过的,也绝对没有感受到过的。
  这时候,粮官走进来了,当然,乔和秋影也在后面,秋影还是一副神情忧郁又紧张的样子。看到上面的诸葛亮,越发觉得心跳加速,后来又时大脑里一片空白。粮官都说了些什么,也都听不清了。突然听见诸葛亮发话:“那么,粮草运输的困难是解决了啊,也托这几天天气清爽不湿不热的福了。”语气突然不再平和:“伯松,你过来。”
  诸葛乔听见父亲叫自己,心里不觉打了个寒颤,“哦,丞相...”他心想此事还是这么称呼保险些。
  “我印象中好像没有叫你进来吧。”
  “我?哦,我知罪。”他突然听到将军们好像有几声偷笑,觉得,好像只有两个字才能形容,那就是尴尬。偷偷看看父亲,还是一脸严肃,心里暗暗叫苦。
  “还有她?怎么也来了?把这里当成什么地方了?这里是中军帐!”他看看乔旁边的秋影。
  秋影被问得更是不知如何是好。心里还有点委屈,却又觉得的确有道理,自己是不该来的,可有非来不可——丞相你知道吗?!
  她注意到四周的人好像都在注意着自己,不知道该把眼光搁在哪里比较好。下意识地看了看粮官。
  粮官觉得她是要自己解开这个尴尬局面,就突然想起来御酒的事。忙跪下,说:“丞相,这是陛下所赐的御酒,还有圣旨。”说着就宣读了。
  秋影开始真得恨自己,要是自己不去看他呢?他还不会先扯到这个话题上。不过又自慰:“他本来说完粮草也一定会说这事的。”可是现在,该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啊?
  
  “御酒吗?陛下怎么也学会这一套了?”丞相好像脸色不是那样难看了。似乎还有了几丝喜色。
  乔答话说:“我来之前,陛下还找我,说这个中秋节很想和相父一起过的,可是您不在,还说想让我送点什么东西过来,让我去找他。后来走的急,我忘了过去找他。”
  丞相没有答话,只是看了看他,意思好像是知道了,又好像是怪他不该在这时候说话。诸葛乔心里偷喜,心想这次自己的危机总算是过去了。秋影看了看他暗喜的样子,不觉更是忧虑,陛下在乔临行之时还在演戏吗?想想平时那个看上去有点傻乎乎的阿斗,感觉不寒而栗。但眼睛很快就回到丞相身上,更确切说,是那杯毒酒。
  丞相开话了:“陛下竟还半路上又让人送来,真是让人...,只有谢主隆恩了。”说着,向成都的方向跪了下去,作为谢恩礼。
  就在此时,他心中也有所感慨:阿斗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对于他的胸无大志的秉性,自己和主公,哦不,先帝,也多曾忧虑,就是到现在,还让人头疼不已。他一直是心头的一块病:这次北伐,就是要有意锻炼锻炼他的独立处事的能力,可是又担心自己不在他身边,他越发管不住自己,荒废了大事。思来想去,才决定在他身边安排许多忠直之士来辅佐,说是辅佐,其实也是约束,只是这层关系是不好说破的。怕就是怕陛下和一些臣子会以为自己想培植同党,有不臣之心。可喜的是陛下一直没有过这种想法,自己也就更加兢兢业业。虽然陛下如此不动心思,以后可能会被人算计,实在也让自己有些忧虑,可是两朝对自己的不猜疑,也是人生的一大幸事,也算是一大安慰了。
  想到这里,他举起杯来。秋影瞪大了眼睛,之前已打定了主意,酒中有毒,一定要说破的,便觉得不再那么心烦意乱,只是有铺天盖地般的紧张。可她还是想,在等一会吧,能捱一时算一时了。
  孔明举起酒杯的时候,忆起了主公在的时候,经常赏手下一些东西,当然是真心的,却也仍可以算是笼络人心的一个方法。以至于头上的金盔,身上的黄金锁子甲一类的东西,过不了几天就换一件新的,当然赐酒也是少不了的。自己倒是被有过那种殊誉,两人已经意会而不需言传了。可陛下与主公不同,他这次只是为了我,还是出于孩子的心理,到什么时候,他能够懂得为人君之道啊?
  想到刘备,已觉得心中有些酸楚,便就着这份酸楚,把头仰起,要一饮而尽。突然听到秋影的很大的声音:“丞相,你别!”
  酒杯停了下来,满座都静悄悄的。军帐里说话的声音在一秒钟内全部消失。所有人的眼光又一次齐刷刷的看向了她,使她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她被看得不知如何是好,并又知道自己再怎样做也无法缓解这紧张的气氛了。甚至,会更加剧它的紧张。
  将军们的眼光开始变得好像挺感兴趣一般,他们大概是觉得秋影是在捣乱。她慌慌的看着丞相,看他也在看着自己。干脆铁下心来,箭步走到丞相跟前,夺过杯子,往地上一摔,只见地上的液体发狂似的冒着白沫,转瞬间地面上已经有了一个窟窿,就是空气好像也已经被烧焦了。
  可是全帐的人却如被冷冻了一般,霎时间失去了全部的表情,良久,开始面面相觑。孔明呆呆的看着,往后退了几步,感到头晕目眩。
  
  一切静得可怕。
  秋影紧张得左看右看,也不知说什么是好,或许就应该什么也不说。
  将军们也各有各的心事,要是把诸葛亮换了别人,可能会有人起来大叫一声:“他不仁,就休怪丞相不义了!反了吧!” 可是这不是别人,是他阿,在他面前可以这么说吗?尽管陛下已经什么都做出来了...所以,他们也只能无语。当然,更多还是出于惊诧。
  丞相则是一直毫无表情,一语不发,良久,喃喃地说道:“我不信...”
  然后走出帐外,只是站着,秋风掠过,只觉浑身冰凉,面如刀割,心好像也被这刀一点一点的割着,直到割碎了。
  乔见父亲走了出去,突然从不解中醒来,看见丞相迎风而立,背影显得格外单薄,眼泪不禁涌出:“父亲?你先回帐来啊。”但又同时,知道这句话不会起任何效用。
  不想,不说不要紧,丞相一听到说话声,就感觉有些什么被激了出来,忙用手捂住嘴,血液却从指缝里淌了去。
  然后,神志模糊中又隐隐约约听到后面姜维的声音:“丞相!”
  他定了定神,把身子站正,走进帐里去。不去理会投到脸上的目光,抚了抚胸口,当是理一理气,然后逼着自己做出冷静的样子,看了看乔,见他还是那么无措,叹了口气,说:“乔儿啊,我让你回一趟成都行吗?”
  “父亲,您说什么?”乔很不解,但说话的声音很轻,生怕再有一点伤害。
  “去成都。这样也许陛下会放心些...不过你放心,”话没有再接着说下去了。
  乔眼中的父亲变得更加虚弱,他知道,下文意思本是:“陛下不会伤你,他会怕伤了你,我一定会反叛,所以,除非我真的反了,否则你会安然无恙的。”但父亲没有说出来,因为他心底里还是不肯说出那样用心的阿斗,说出了,会更受不了的。
  他忍住了眼泪,说:“是,丞相...”就急急退了出去,是怕再不走眼泪真的会掉下来。但心里还是又觉得有些不舍得,难道父亲这时候不想让我留下来做个安慰吗?
  孔明看他退出帐中,又看秋影不知该去该留的样子,对她说:“秋影啊,你先别走,一会儿来找我一趟。”
  不等她回答,就对全帐说:“都散了吧,有事明天再说。”
  他们都是欲说还休的样子,又都默默退了出去。
  等有人退到帐门口的时候,丞相突然又说话了,“等一等。”
  几乎急刷刷的向他看去,现在他的每一句话几乎都紧紧的关系着军队乃至蜀汉的走向。
  只听他静静说道:“今天挺对不住的,好好一个中秋节,扰了你们的兴致。”
  
  (四)蜀汉军营后帐
  秋影小心的走了进去,那件事,说出来以后倒是觉得轻松了许多,尽管,一切好像都要走向更大的危机。
  她看到丞相坐在书案旁,风不断拂过,烛影摇曳。不知怎么,就停了下来,没有再走上前去。却先听到丞相的声音:“秋影吗?你过来。来,坐下”
  她答应着走了过去,走近了,却突然发现丞相脸上全没了刚才在帐中的令人都有些怜惜的神情,全没了,只是稍显疲惫而已。“秋影啊,我和你商量件事,”
  见她好像要说什么,丞相挥了挥手,打回了她将要说出的话:“我是说你与伯松的事,原本答应了你们马上为你们主持婚事的。”
  秋影脸微微一红,急切地看着他。
  “可是现在情况变了的,这件事只能推迟。你明白是什么意思吗?”
  秋影摇了摇头,对于政治上的事,她真的不通。
  丞相摇一摇头,只好再给她解释:“因为现在是一个特别的时候,每个人都很敏感,一举一动都会比平时更惹人关注;如果我这时候让你成为我们家人,更会有培植党羽的嫌疑一尤其是你,身份还这么特殊。毕竟那酒有毒是你说出来的,对吧。好了,现在你给我讲一讲,你是怎样发现那酒的问题的。”
  “哦,是这样。”秋影正要说,突然又被丞相打断。他捂住嘴朝后急咳嗽了几声,把桌子上的热茶喝了,之后说:“对不起,好了你说吧。”
  
  终于把秋影送走了,一切是那么安宁,不仅是静悄悄的没有声音,甚至夜色也是那么幽静深邃,好像,之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可帐中的人却不是,他只觉得心潮起伏,尤其是对比着身外的宁静,越发觉得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在侵蚀着自己。
  阿斗,他竟然会去韬光隐讳?和我,韬光隐讳?他怎么可以这样傻?——又是他傻,还是我傻?傻到了没能注意到他心理的变化的地步?
  不,不可能的。
  在帐子上趴着的凌驾,也不禁有点动摇,他也有些心潮起伏,看来,这个诸葛亮,是不打算起兵反抗了吗?虽然他好像处于矛盾之中,但无敌对之意,却已看得分明了,那他要怎样?回师以后再向刘阿斗表明表明一片忠心吗?怎么会?说实在的,这一切真的已经出乎于他自己的意料之外了,他原以为,在实实在在的历史上,孔明这类人,与其说是神机妙算,不如谓之老谋深算,什么君臣之情,更是虚套而已,然而看来为什么不尽其然?今天在他的脸上,竟没有什么怒色,也没什么剑拔弩张的气氛,真的,于自己所预想的完全不同,完全不同..难道,是我真的错了吗?不,也许只是因为这位丞相是个好演员?毕竟也是在政坛上摸爬滚打几十年的人了。但这又是否仅仅是自我安慰呢?
  他看了看周边,冷冷的风,冷冷的云,冷冷的群星,冷冷的圆月,从何时起,中秋佳节,也成了冷落清秋节?眼前之景是如此清晰而分明,心里之思却是朦胧又模糊,似乎已不仅仅是困惑而已。
  丞相还在原地站着,突然觉得经不住冷风了,便又走了几步。他仍想不明阿斗是在什么时候对自己有所忌讳的?自己一直没有发现,是因为他的演技实在高超,还是因为自己从来没有在这一点上多加小心?一幕一幕昔日的情景在眼前浮现,使他又意识到,自己中就是无法摆脱似梦的回忆,而且好像真的沉于回忆之中,难以自拔,是因为回忆总比现实更美丽吗?然而,每一次从回忆中走出,就如同梦被惊醒而眼前只余冰凉的墙壁一样,愈觉凄凉。
  记忆中的阿斗总是那么天真,挂着一脸傻傻的笑,好像永远长不大,可气又可爱,每每做出来一些令人哭笑不得的事时,只有和主公,相对而视,摇头笑一笑。
  而如今,记忆中的阿斗真的一去不复返了吗?还有那个可以互为安慰的身边的人,又到哪里去了呢?
  主公,记忆中一直无法忘怀的身影,心里永远的欣慰与痛苦,在此时此刻,究竟在什么地方?为什么,尤其之天各一方,分明生死两茫茫!如今,如此的寂寞与无助,只要也只有你在身旁,可以提供帮助,这么多年,都寂寞地独自走过了,就这一次,还是不可以吗?可是,即使我扯开嗓子大叫:“刘备,你给我出来!”也没有用,是吗?就是有阴间,你也还在和你两个弟兄在桃园大醉未醒呢,听不见的...想着想着,竟笑了出来。
  突然间,天地成了白茫茫的一片。凌驾心里绝望的说了声:“不要,再等一会。”可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他刚来到这里时,天地间就是白茫茫的,原以为又一次这样,是把他穿越时空带回去,可是事情正进展到关键的地方,他不肯走。然而为什么这一次没有应到他身上?那又是怎么回事?
  夜色又恢复了以往的样子,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只是,倍显寒冷与诡秘。
  
  
  凌驾不知还有谁也注意到刚才的奇景了,只听到丞相的自言自语:“今年的中秋真有些与众不同...。然而细想来,也不过是发生了些意想不到的事,热闹喧嚣变成了冷清,至于孤寂,总是没有变的。不过如此。只是在荆州和初到益州的日子里,还好许多。这也是每况日下了?”
  他心想在这里这位丞相又料事如神了吗?每况日下,却也说得妙,但他应该是不知道,在几年后的五丈原上,伴着他的将是七星灯啊。心下也不由感慨。
  其实此时,丞相所想的却不是几年后,而是几年前。那也是一个中秋节,那一天分外清幽美丽。就是秋叶在微风中刷刷作响的声音,还有营火在帐外闪烁跳跃的影子,也不知几度在梦里梦外重现,只是可望可闻而不可及。
  
  那正是荆州与益州过渡的一年吧。那年也是有些不寻常的。七夕佳节时突然知道了庞士元的惨死,士元他,竟会先英年早逝,寿命与周郎一样,真的天嫉英才吗?那我呢?士元的死,使北复中原的大业显得有些黯淡,蒸蒸日上的局面似乎有些被打乱了,露出的希望的头角遭到了当头一棒,真的就像晴天霹雳。甚至已隐隐觉察到,前方的道路中还会有更多的完全意料之外的挫折。然而,它总终将会实现吧?如果不能实现,真的就死不瞑目了..之后又意识到,自己也许想得太多了,道路根本没有堵塞,只是将山水重重。然而,在现在看来,那晚又好像仅仅是一种可悲的清醒,现在都很难再有的清醒。
  甚至那天晚上,还作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到了一片柏树林,就像自己在成都亲手栽的,林中有一座祠堂,堂外林中,一个穷困潦倒、似乎饱经风霜的衣冠发式都有些奇怪的青衣人的声音回荡着:
  丞相祠堂何处寻,锦官城外柏森森。
  映阶碧草自春色,隔叶黄鹂空好音。
  三顾频烦天下计,两朝开济老臣心。
  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那沉郁顿挫的声音一直在林间回旋着,只让人觉得肝肠寸断,突然那个人转过身来,;泪光闪烁,低语说:“丞相,杜甫多么希望您,一辈子都别到五丈原去,请您一辈子都别到五丈原去...“
  然后,那个身影霎时间小时,天地旋转,眼前一片苍绿,之后,又是一片漆黑,在以后,就醒了,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现在比当时更悲哀了,悲哀得再也流不出泪来,更能感受到,诗中的是自己,那最后一句终将是命运的判词吗?
  不过现在,这已经不再重要了,更疑惑的是,那个梦中叫杜甫的年轻人提到的渭水西岸的五丈原,名字竟让人心里觉得苍凉、茫然得亲切,就像大漠长河尽头的落日。那又是一个什么地方呢?
  
  而八月十五,则是与翼德子龙赶到益州与主公相会,再讨张任,那天晚上,主公举宴,益州的月亮与荆州一样圆,只是与以往在荆州的聚会相比,少了两个人,一个是云长,他还在镇守荆州,只是没想到以后一直没有再见到他,直到他败走麦城以后,也是头在魏而身在吴,除了虚无的心以外,什么也没回来。再一个,就是庞士元。而如今呢,时日仅过十年,就甚至不是少了两个人,而是只剩自己一个了...一个人,只有遥不可及的残梦,支持着在苍茫中飘摇,独行...。
  
  五.益州 荆州兵营帐(往事)
  那年在七夕之时,庞士元身死落凤坡;而到了八月十五,军师和张赵两位将军则是率兵赶到了刘备的主力军队中。
  宴会上,气氛还很是热烈——只要有张飞,这个还是可以保证的。刘备、孔明也除了场合上的话以外,没说什么。酒宴上也什么都没有发生,顺利地却又平常地结束了,甚至一句关于庞士元的话都没有。然后,在孔明意料之中,中间,刘备拉了拉他的袖子,示意他散了以后留下。
  子龙在这一整天都郁郁不乐,总是欲言又止的样子;而张将军一直是大大咧咧,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可是他一直在瞅着大哥,还是希望刘备能说什么,刘备也看到了,可还是一言不发。孔明却暗暗叹了口气,关张二将军虽然与主公作了二十多年的兄弟,却还一直不能懂得主公的心声。当年主公去东吴的时候他们两个就是忧虑个不停。刘备和自己,是不是真的有一种微妙的默契呢?想起往日的种种,这些天里一直有些沉重的心情好想有些放轻松了。
  不知不觉中,人已经散尽,张飞好像还有些不舍,临走前看了主公、军师一眼,好像有些不满的样子。
  刘备也起身,对孔明说:“军师,今天你累了吗?”
  孔明淡淡一笑:“至少今晚上不会说着说着话睡着了。”
  “你总是明白我要说什么...我们去后帐吧。”
  
  烛光一闪一闪的,照得刘备的脸上也显得有些扑朔迷离。他在看着旁边也在看着他的军师,注视了好长时间,什么也不说。,
  孔明侧目看了看旁边的蜡烛,已经短了半寸。嘴角向上抬了抬。
  刘备注意到这个动作,说:“你怎么不说话啊。”自觉理亏,自己先笑了起来。
  听了刘备的话,孔明也觉得想笑,本想挖苦他一番,可不知为什么,心中突然一酸,笑不出来。后来,没有再理会那一茬,说:“我心里有些乱。”
  刘备脸上的笑消失了:“这么快,你就要说士元吗,他死以后我也一直心乱如麻,可是,”
  “可是又一直在回避,是吗,主公?”
  “但我终要说的,只是一直不知道怎么说。你先说出来,倒也解脱了。”
  “我知道的,主公…..我又何尝不是如此,也只有你,可以让我倾诉心中的苦闷。我在士元死后,真的感到了一种危机。”
  “危机?”玄德顿了顿,好像是在措词,又说:“其实,你不必想太多的,这也是他的性格悲剧。”
  孔明抬头看了看天,深蓝的天空静静的,好像睡着了一般,一定也在做梦,否则不会如梦境幻觉一般美丽,而帐中的两个人,是不是天的梦中的人物?梦中的人物,不知是清醒的,还是迷醉的,只觉得脑子里空荡荡,没有头路,没有思绪,“性格悲剧?”他低语。突然想起了什么,急急看着刘备说:“性格?你是说,我阻止你们进军的那封信,不是到士元死了以后才送去,你们才没看到,他才会去落凤坡?”
  “不是的,在之前信就到了,我去劝他,可是他不听,尤其是知道是你的意思,就更要去了。他的性子有多拗,你不是不知。”
  孔明从坐榻上站了起来,眉头皱着,又急又气的神色,意识到自己对主公的态度不应是这样,叹了口气,坐下了。“刚才是我不对,”
  刘备笑了,“你看你,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可是士元他,”
  “我是说,我信中不是说了不要告诉他是我的意思吗?”
  “是他自己猜出来的。”
  孔明苦笑,叹道:“他一直是那么聪明…..可怎么又那么傻,和我较什么劲啊。”
  刘备看了他良久,道:“你真是哎,怎么说你。这也不怪你啊,都是姓庞的有问题,先是庞涓,嫉妒别人;又是庞统,不嫉妒别人了,以为别人嫉妒他。”
  原以为可以把孔明逗笑的,不想,他转过头去,好久没说话。
  
  “你真的是那么看士元的吗?”
  “不,当然不是,你知道我是怎样想的吗?我一开始安慰自己说,也许这只是一个偶然而已,不能说明什么。可是,这次偶然竟然就是他永远离开了,一个人的生命如此脆弱,毫无预示的就如山倒一般。”
  “早在徐州之时,曹兵屠城的时候,世事无常,就以领会到了,昨天哪怕刚才还笑盈盈的故人,转眼就已永世相隔,只留下一个已经定格了的惊恐的眼神。在战争中,生死本就一线相系。主公也是久经沙场的人了。从那时起,我就厌恶和痛恨战争,然而又要自己不断发起战争,自己这一生,像一个悖论。总是想,快快结束这一切吧,等我们北定了中原,再尽力使四海升平,安居乐业,为民播政太平春,还百姓们一个大同。只是,”
  “好像都被陶醉了呢,你说,现在看来,梦与现实是越来越近了,还是越来越远了?”
  “哪里看得出来,本是坚信不疑的,可是士元的死,不说别的,我就得把一切精力都放到益州上,无暇去管荆州,而荆州,本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再加上你那二弟的性子,更让人担忧。荆州就是一块心病,还有益州,军事还是小事,大问题在政治上。百姓们刘璋旧部们、久距的大势力地主们…..”
  “说几句就扯到军国大事上,好,你说,看能说多少,反正今天晚上不许睡觉。哦,玩笑呢。也真该好好听听你分析,对于益州,心里还真是有点没谱。”
  “百姓,就不说了。主公,现在一切都会受人注意,他们心里也会盘算猜摸,即使没有某些心思,也难保不会被猜成有了。所以,就要了解哪些刘璋旧部门的心思,你觉得他们会有什么问题。”
  “难忘旧恩肯定是有的。”
  “是会有,可是他们并不像你的部下们一样,一个个都感恩戴德的,过五关斩六将都出来了。他们大多是益州本地人,刘璋父子与你在他们眼中的地位也差不多。王累那样的忠直之士也是有的,但越是忠直,将来就越会诚心地对你。对于你来说,难忘旧恩不是一个问题。”
  “我好像知道你的意思了。”
  “益州易主之后,政策上会有大变动,他们自会担心自己的利益会不会有损失,还有,就是担心你不信任他们,他们再也不会具有像以前一样的地位,权力也不像以前一样高。因为你不像刘璋父子一样白手起家,刘璋父子当然要依靠他们,而你却有许多一直跟随你的人,包括荆州的人才。他们不可能不担心的。”
  “嗯,其实益州的人才也有很多,只是以前一直没有太考虑过该怎么安稳他们。总之,以后要简拔的。”
  “不仅仅是简拔,你对他们的一点点冷落,就会引起他们的排挤,所以尤其是一开始的时候,要特别在乎他们。尤其不要在他们面前表现出对原来丛属的特别的优待。笑什么?”
  玄德止住笑:“我是在想,这原来丛属里面,是不是也包括我们家军师呢?我知道你的,都是从我这里考虑,刘备又有何德何能,有这么好的一个军师,是吧?”
  “主公,你让我说完,又没有注意到法正的才能?入川了以后就应该提拔他,也是稳住那些所谓的益州派的心。”
  “嗯,我也发现了,以后就那样做。”
  “那你打算封他做什么?”
  “你觉得什么好?”
  “尚书令。”
  “你说什么?把他提到二把手的位置上?”
  “不能太快,先是封个什么过渡,等他再立了功,比如将来征张鲁吧,再升上去。”
  “我不是说那么快,我是说你。”
  “我?主公到底要让我怎么说?”一笑:“难道主公要我大讲一通…怎么说啊。”
  “怎么说?当初是谁舌战群儒说的那些名士们一楞一楞的?真实又要逼我述卿说你好了。不过,我倒是觉得你有些危险,一个法正就这么让你提上去了,以后要是有人贿赂你,你说我怎么办?”说着就笑了起来。 “你说我这么办你行不行?尚书令不管他了,然后子牙萧何,就留给我们军师了。你怎么,不觉得理所应当吗?怎么脸色那么怪?”
  “丞相?”
  “对,就是丞相。”刘备有些急切的看着他。
  “祠堂,何处寻?”
  “什么?”
  “那看来,真是我了。”
  刘备会错了意,“当然。”
  “不是。七夕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很怪的梦。”
  “嗯?”
  “我梦见一个叫杜甫的。”他停了停,又迟疑了。
  “杜甫?那是什么人?”
  “我也不知道。他把士元带到我面前,然后士元说,让我帮着他把他应做而未做事都替他做了…..”
  “他真得那么说?那又与丞相有什么关系?”
  “我只是想,要是他在你又怎么会那么快就把丞相都立出来了?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这话没错。”
  “出师未捷身先死,这两句也让人动容了。不过孔明我想告诉你,你的前半句说的不对,士元他们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他的死令我万般痛心,而你又与他们不同,你早就是我的知心了。”
  沉默之后,孔明说:“这话说得..不过,有了这句话,什么‘出师未捷身先死’也都没分量了。有兴致出去看看月亮吗?”
  “今天的圆月也真是‘孔明’了。”刘备笑道。“其实我一直喜欢你的字的,‘孔明,’又有含义,又可以骗人用。你说你叫孔明,我还以为你姓孔呢,你倒好,一直瞒着我。后来还傻乎乎的建议你去找同宗的北海孔融..哎,直到了隆中,找那个当世大贤的时候,才知道原来当时就是个小骗子。以后更好了,一直骗我,都骗到东吴去了。”
  “怎么那些芝麻帐主公还记得。那我可该小心点了,免得什么时候新帐旧账一起算。”却有些心不在焉。
  “我倒没什么,到是翼德阿,那次你可把他得罪了。说起翼德,我倒想起来了。刚出了荆州还挺想你的,不许笑啊。早上我就吃不好饭,因为我想你;中午我还吃不好饭,因为我还想你;晚上更吃不好饭了,因为更想你了...”
  看那边正忍着笑说:“真是离谱了,看你骗人就是不如我行。”
  “没完呢,晚上还睡不好觉,因为..因为我饿了。”
  笑的不止两个,还有旁边一个巡逻的小卒,刘备笑着斥退了他,接着说:“不是我编的,是在古城相会的时候翼德跟我说的,这总是真的了吧。走,回帐去。”
  
  回到帐里的时候,看见里面站着一个下等文官,见了刘备,忙跪了下去:“主公,这几天积下来的文卷已经放到桌子上了,今天晚上再不批出来,怕会有急事。”玄德觉得有些扫兴,说:“噢,今晚上就批完。”等他把文官送出去——刘备已经养成了这种送人的习惯,不管是谁。看军师已经坐到了书案旁,准备好了笔墨,暗自摇了摇头,把刚从外面拿回来的披风给他披上。孔明回过头来,只听见刘备说:“我告诉你,要是累坏了我们家丞相的身子,我饶不了你。”然后在一旁坐下,看一个个工整又瘦劲的字从他手中诞生。孔明突然说道:“其实我觉得主公也很危险的。会让人心甘情愿让人为你送命,先是士元,将来我也会。”月光从东边如水般洒到书案上,群星闪烁之中,一轮金黄的明月。
  
  
  六.蜀营后帐。
  回想往事,百般感受一齐涌上心头,觉得有些不知身处何处,今夕何夕了。恍惚于时光之中,突然听到背后有脚步声,然后肩上被披上了什么。他急回头一看,刘备竟然就站在身后,与十年前一样。
  “主公?”
  刘备却已手里拿着披风退了回去,一副很惊异的样子。
  “丞相,我刚才...”
  “刚才你学先帝学得不很像的,,要是他,总不会把手缩回去。你有什么事吗?”
  月亮竟与十年前的那个时候一样,冷冷的月光又一次斜洒到了书案上,案子上还有许多没有批的问卷,原来是打算晚上批完的。
  “我,我只是,”,那兵士强笑道。“您也别累坏了我们家丞相的身子。”
  这句话说得真得很不合时宜,与今天没有什么关系。也许是他以前一直积在心里的。
  只是刘备的原话是,“我告诉你,要是累坏了我们家丞相的身子,我饶不了你。”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丞相只是笑了笑:“等一下,你转过身来。”
  他的相貌竟然就依稀是十年前那个跟着一起笑的巡逻的小卒。
  
  “你去一趟中军帐,把陛下的圣旨拿过来。”
  凌驾本还在猜测幻想着,听了这话,突然心里一惊。
  圣旨拿过来了,御印是自己来之前特地从博物馆要来的最精细的复制品。至于写圣旨的大臣的书法,也已经模仿得惟妙惟肖,总不会有什么问题。
  丞相的眉头微微有些皱起来,也不知他有没有发现什么破绽。只听他又叫那个军士过来,轻声吩咐说:“传令各帐,严加防御,谨防魏军突袭。还有,准备好埋伏。”
  最后一句,声音太小没有听清。但另加心里开始难以避免地佩服。临乱不惊,也不比演义中的诸葛亮逊色多少...魏军这次看来又要被挫败了。可他还在帐子上潜伏着,没有去报信,甚至连动弹都没有。
  
  七.魏军中军帐
  
  司马懿脸上很镇静,心里还是总有些不安,不时用余光向帐外瞟去。终于看见有骑兵回来,却是败军。
  “埋伏?”司马懿自语。
  司马师小心翼翼的插了句嘴:“是不是那个姓凌的在耍咱们大魏?”
  “或者,他本来就是诸葛亮的人,故意用这种方法来引我们损兵折将吗?”见哥哥说话了,司马昭总也要表表态。
  他们爹却有些不耐烦“你们两个?怎么就这么点脑筋吗?那么周密一个计划,就为了引几千魏兵上钩?他亏不亏?”
  司马师语塞,却又不甘显着自己真是没脑筋:“那,会不会是他临时变卦了?”
  “也有可能。姓凌的一直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故作清高。本就信不过。”司马昭补充。
  “好了好了。”司马懿冷冷道,“是他自己想到的。记住,对于诸葛亮,什么时候都不能放松警惕!”两个孩子沉默不语了,他自己却想到,空城计时,又是因为警惕性太高。总之,一盘棋,总也下不赢,的确是一件挺让人受不了的事。
  
  八.祁山山道
  微冷的山风,朦胧的月光。经寒的秋虫的清亮的鸣叫,更使得宁美的夜色,更加静谧与幽邃。本可以使人忘怀尘杂甚至忘怀自我而心融心醉其中,却突然听见有些刺耳的踩着落叶疾走的声音,打破了和谐。
  为首的是姜维,眼睛中,往日的宁静藏睿智的闪光好象有些黯淡了。
  他停下来,吩咐身后的一队人马:“尤其要全心神的巡哨。我这次要与你们一起——注意看,有没有受伤掉队的魏兵。把他们带过来。”
  心里暗道:“司马懿今晚,过来袭营,想是已经知道了今晚发生的事。难道陛下还与司马懿合谋了?或者还有别的什么可能,总可以从魏兵嘴中探听些什么出来。
  
  前面竟然真有一个黑衣人——魏兵的装束也是黑色,但那人只是伫立着,四处张望,没有什么受伤的迹象。
  伯约心里一沉。向两旁的士卒摆了摆手,自己提神走了上去。
  那人却突然发话了,而且一句很奇怪的话:“这是哪里?”
  “祁山,”姜维一边回答,一边按紧了手中的长剑。
  “祁山?”很惊异的表情:“魏国?”
  姜维冷笑着:“你装傻的工夫也太差了。”
  那人却好像没有听进去,仔细盯着他,回忆着什么的样子:“你?是姜——维?”
  伯约吸了口气,不答话。
  那人接着自语道:“是的,姜维,我在定军山上见过你。”
  
  伯约一愣,听他说下去。背后却已经隐隐出现了些寒光。
  “那时,你还在夏侯渊身旁呢。如今也是个将军了。”那人突然想到不妙,处境危险,想转身离去。
  姜维只是挥了挥手,林中的是兵便一拥而上,没等黑衣人看清,就把他按在地上,又怕他身数高强而逃走,又把他眼睛蒙上。
  林中闪出一个将军,问姜维:“魏军还是刺客?”
  “不是魏军。”淡淡的回答。
  “那就是刺客?”忧虑的声音。“会不会,是陛下….派来的?”不仅仅是忧虑,还有忐忑。尤其是后半句,不知斟酌了多久。
  姜维的声音却还是冰冷;“将军你说这话真该小心了。”然后不再理会,转头道:“把他带回去。”接着,自己踏上马。
  在心里,却远不是这么平静。
  
  记得第一次北伐退兵以后,自己一直随丞相守在汉中。一日,突见府墙外有个年轻人在鬼鬼祟祟的东西打量着什么。还是着往墙上爬了几步,没成功。好笑却又可疑得很。于是把他抓住,押到丞相面前。
  丞相还没有从文书之中抬起头来,那可疑的家伙却先笑了,之后又指着他姜伯约笑,再然后,说出了自己绝对不敢想象的两个字:“相父!”
  相父!?
  这就是当朝的皇帝吗?浑然没有帝王之风。
  这就是自己与陛下的第一次相逢,想来也尴尬,可陛下一副大大咧咧根本不耿耿于怀的样子,总还可以放心些。这次“奇遇”,终会是终身难忘。
  而又如何想象那样一个孩子般的人竟有如此之大的功底?又是否是从私自由成都跑到汉中,笑嘻嘻的和丞相说话那时,甚至以前,就有了这个打算?
  不寒而栗。
  丞相却是一直在报以在灯下的日益憔悴的背影,又使他不禁轻叹了一声。
  
  我也不知道姜维当时有没有听到另一声与他几乎同时发起的叹声。
  是那个黑衣人。
  他是在自思:不知为何,竟对这个来与他说话的人产生了一种久违的亲切感,也许这也不难解释。可竟忘却了提防,这种事竟会发生自他身上。如此被擒住,就像白门楼上的吕布,更多的是哭笑不得。
  只是,若到了魏营,会不会有人可以揭穿我的身份?又当如何是好?不过,这个魏国也真够乱的了,几年不见,皇帝与丞相就开始闹内讧,心里突又有些快感。可是,等一下,魏兵驻扎在祁山干什么?攻益州?
  霎那间,
  百般念头一齐涌上。
  的确,他犯了一个很严重的错误。他以为抓他走的是魏兵——谁让他仅见过姜维一面,而那时姜维在魏国。又谁让他一直不知世事?不过这也怪不得他了。
  
  九.蜀军大营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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