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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二十年代北京上层文化圈内林徽因就以才貌双全而闻名。三十年代以来,业余创作的具专业水准的诗作;不顾重痼缠身,在穷乡僻壤、荒寺古庙、危梁陡拱中考查研究中国古建筑的献身精神;以及她与徐志摩、梁思成、金岳霖超凡脱俗的亲密友情更使这位传奇美人在文坛和建筑界双负盛名。
十八年前,当陈钟英、陈宇两位老师着手搜集林徽因的作品时,林徽因早已鲜为人知、湮没无闻。他们跑遍大半个中国,默默地寻访林徽因的亲友同事,遍查半个世纪前的旧报杂志,聚积起几乎散漫无踪的旧作和灰飞烟灭的往事,在林徽因去世三十年后的1985年编出了她的第一部诗文集。这部诗文集被列为当年人民文学出版社和三联书店(香港)联合出版的《中国现代作家选集》丛书五十种之一。这套书由国内编发,先在香港出书,若干年后再返回大陆出版。出书时间之漫长对编者及作者都是考验,有的作者没等到见书人已故去。 在选定的五十名作家中,林徽因是惟一不曾出过书的“非专业”作家。为使她的第一本书早日出版,我提议将书稿中的五十五首诗抽出先行发表,这就是1985年出版的第一本《林徽因诗集》。我用剔空的叶脉制作封面,象征着她诗境中透明的智慧和时间也无法销蚀的美丽。《林徽因文集》则迟至1992年方才面世。 我还曾提议在附录中收入同代人回忆她的文章,但囿于体例未能如愿。十六年后再来编回忆林徽因的文集时,多少珍贵的记忆已不能复得。当时答应写稿的沈从文等先生早已故去,手边只留下他为诗集的题字。与林同龄的亲友已无人在世。连三十年代的文坛晚辈萧乾、卞之琳先生也先后辞世,当年我约他们为林集写的两篇旧作竟成文坛忆林的绝响。 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窗子内外忆徽因》是第一部回忆林徽因的专集。除《缅怀恩师》是新作外,其余均为旧文。其中专为林写的忆文不过十篇。其余有关她的内容均摘编自回忆其他人的文章。 编者的宗旨是“真实”,只要与林徽因有过直接交往,或所述人和事确有出处,哪怕只言片语,也视为吉光片羽摘录收入。 由于林徽因本质上是个职业建筑学家,所以对她从事建筑业的回忆大大超过她的文学创作,这非但不减少本书的份量,反而突出她学者型知识女性的特征和全面的文化气质。 “旧文”,又并非特意写林,结果这些文字比正传更能传达真实状态。比如,不约而同,几乎到过林徽因家的人都特别赞赏她那著名的“客厅”。建筑界的师生们在这里受到的艺术熏陶受益终生。这位女主人的茶会对当年的文学青年萧乾“就像在刚起步的马驹子后腿上,亲切地抽了那么一鞭。”为保存住这生动真实的场境,编者特意将不同文章中忆及“客厅”的部分类聚成篇,题名《走进徽因的客厅》。 读者不难发现,当“真实”并非特意针对“不真实”而记叙留存时,往事不辩自明。 读者从这本书中会看到一种永不过时的生活方式、工作习惯和献身精神。 林徽因、梁思成代表了那个时代一批学贯中西、博古通今、文理相通、具有全面的人文素质的学界精英,与他们同时代的著名科学家——擅拉小提琴的爱因斯坦、写诗像研究物理学一样出色的“原子弹之父”奥本海默、可以成为一流钢琴家或作家的理论物理学家博恩,有着惊人的相似。 “几乎在每一个世纪里,人类思维和创造性活动的任何一个领域都会对有天才的人显示出不可克制的诱惑力。有一个时期,那些孜孜不倦的新事物探求者对建筑方面特别有兴趣;而在另一个时期,他们却献身于绘画与音乐、神学或哲学。突然(谁也不知道是怎么发生的)有一些敏感的心灵察觉到,那里有了刚刚开垦的新处女地,他们就急不可待地奔向那里,不仅接受这一新鲜事物,而且也加入到新事物创始者和统领者的行列中去。”(罗伯特·容克《比一千个太阳还亮》)从这个意义上我确信在半个多世纪前的中国学界,确实产生了一批值得骄傲的“文艺复兴式”的人物。他们的成就和人格,不仅光大了中国的传统文明,也无愧于当时的世界水平。“他们能铺平沟通艺术和科学的道路……保持我们美好的感情和创造美好感情的才能。” (出处同上)这难道不是林徽因的不朽魅力的人文渊源吗? 《文匯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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