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知在艰难岁月
──回忆卢嘉锡同志 郭熹 我和卢嘉锡同志相识与共事,始于“文化大革命”后期,1971年,福建省委把我调到物构所工作时起。先是担任“革委会”副主任,后来成立所党委,我任副书记,时任所“革委会”主任的嘉锡同志也兼任副书记。物构所在“文革”中受到很大的冲击,在“知识越多越反动”谬论的影响下,许多科研人员被分散“下放”到福建各地农村,留在所里的科研人员中也普遍存在着“斗、批、走”的悲观想法。研究所对我来说,是一个全新的岗位,需要边学习边工作。当时无论是整个研究所,还是我所担负的工作,工作中困难都很大。 省委大力支持研究所的工作,并指示:一、先把 “下放”分散在各地的科研人员集中回所里来;二、坚决执行、保证完成国家计委交给物构所的科研任务。经过动员和深入做工作,全所从领导班子到全体科研人员,积极性、主动性逐渐调动起来。嘉锡同志是老所长,也是当时全所唯一的高级专家,文革中受到严重冲击,那时刚被“解放”出来。但他不计前嫌,以身作则,带领全所同志积极行动,使文革中完全停顿并遭到严重破坏的科研工作得以恢复并逐步做出成绩。我和嘉锡同志也在这艰难的岁月里逐渐熟识、相互支持,结下了深厚的情谊。当时我们两家住在同一座楼,我们常是下班一同走出办公室,一直到宿舍也还在交谈工作。特别是后来当卢老出国访问时,把所里的全面工作交给我来抓。而他一回到所里,又先找我交谈,使我深深感到“信任”二字的珍贵。 我和卢老共事几年,体会最深的一是卢老一丝不苟、办事认真,二是他关心他人、平易近人。 卢老认真细致的作风特别体现在工作中的“文字”来往上。卢老审阅“文稿”时,从词句中每个字到标点符号,都要一遍遍仔细修改。他对科研人员的论文更是下功夫,许多科研人员的论文特别是英文稿,即使本人自觉可以了,他也还要认真看过、加以修改,并告诉他们那些字句为什么要这样修改。卢老严格要求的好作风使我终身受益。 卢老对日常细节小事也同样认真。例如水电,无论是在实验室,还是在办公楼或宿舍楼楼道里,有些人开过就走了,卢老总是亲自动手关上路灯、拧紧水龙头。那时卢老住在所里四层宿舍楼的二层,他平时休息得晚,每天晚上临睡前,总要上三层四层、下一层,把楼道里还亮着的一盏盏灯全部关上,才放心地回去睡觉。有一天我的老伴刘巧婷告诉我,她上楼后没关路灯,卢老就走过来亲手关上了。老伴感慨地说:“咱们要学卢先生呀!” 卢老群众观念很强,时时处处想着群众。物构所地处福州市西郊,交通很不方便。所里职工进城办完事,只能坐公共汽车,到祭酒岭下车再步行二十分钟回到所里。所里只有一部北京吉普,卢老作为老所长、老专家,进城开会可以坐车。他每次外出开会回来,路过祭酒岭,只要看到有所里同志步行,无论是干部、工人,还是家属,他都会停车招呼他们上车,一起回所。我的老伴就经常乘卢老的车。所里不少同志对此都深受感动。 那时所里两地分居的职工很多。不少来所探亲的家属反映,夫妻两地分居工资低,又要带孩子,生活上困难很多,同时家庭开销也大,经济上很紧张,希望能调到一起,对工作和家庭生活都有好处。我的老伴对我说最好能向所领导反映此事。我到人事部门核实后,得知我所共有七十多位科研人员属于这类情况。后来我和卢老交谈此事,卢老大力支持,请我想办法解决“两地分居”人员家属调动的问题。我找了福建省委书记马兴元、省科委主任顾一平,他们两位都是我在地方工作时的老上级,听了汇报后都非常支持,随后交待组织部门尽力解决物构所科研人员两地分居的情况,并且最好能安排在所里或所外近邻单位工作。此后,在较短的时间内,先后解决了五十多位科研人员的两地分居问题。我离开物构所时,还有十来位正在继续落实。卢老高兴地说,解决了两地分居,安好家,没有后顾之忧,大家情绪都很高,工作更加积极,所里的科研可以搞得更好。 我们两家相邻而住,关系很好。卢老的夫人和我的老伴经常在一起谈心。因为都是多子女的家庭,谈起抚养孩子的困难,丈夫工作的辛苦,以及支持丈夫全心工作的感受,使得她们互相同情,互相关心,真情相处。我调动工作离开物构所时,她们还相互赠送相片留作纪念。到北方后老伴还常与我念叨起与卢老夫妇的情谊。 卢老自己常说他的“帽子”很多,而且很大。的确,卢老身兼许多职务,至少有三十多个,不论当年在福州还是后来到北京都是如此。几十年来,他从所长、院长到国家领导人,职务越来越高,但他始终没有“官气”。他的足迹遍布国内“东西南北中”和国外的“欧、美及第三世界”,一心一意为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强国实现四个现代化,为了祖国在世界高科技领域占领一席之地,卢老尽全部精力做了大量工作。在北京期间,他任重事多,但他仍然是那样平易近人、对人体贴入微。我上北京找他谈工作,无论何时何地,一见面总是关心地问有啥困难;临走时,卢老还要问我,回程怎么走法。有时我要坐火车赶路,他总是很关心:“您辛苦了,多保重身体。”把我送到门口,再说一声“一路顺风”,招手告别后他要等我走远了才转身回屋。和卢老见面心里总是感到温暖。卢老送给我的题词,我一直珍藏在我的办公室里,每每看到就感到很亲切。 回首往事,历历在目。卢嘉锡同志爱国主义的崇高思想,他科教兴国无私奉献的一生,深刻地留在我的脑海里。2000年10月及2001年1月,我两次来到福州,在医院里与卢老见面。卢老虽然身体已经非常衰弱,但仍与我热情地握手,说:我们是老朋友了。谈及物构所今天的成果、人才双丰收,事业兴旺,我们都很高兴。 嘉锡同志,您永远活在我们的心里。 (本文作者系原中国科学院福建物质结构研究所党委副书记) |
原文2002.6 发表于《卢嘉锡逝世周年纪念文集》 浏览:156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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