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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绍稚纪念馆

恭祭故母舅文

吴君雄

  维公元二零一一年民国一百年八月十一日愚甥吴君雄谨以至诚,恭祭于故母舅葛公绍稚老大人之灵前曰:呜呼!吾敬爱的母舅,不幸于八月二日下午,因病逝世。顿觉失去依侍,不禁悲恸哀悽万分。因于当日清晨甥独自由台南驾车至屏东龙泉荣民医院,探亲您老,于八时抵达,即奔病房,当见您老带着氧气面罩,呼吸仍觉急促困难,而双眼睛闭,此情此景,确使甥十分伤痛。当时看护试图欲将您老唤醒,但毫无动静。据告以昨日洗肾费神耗力太过,且未进食,故今晨特别虚弱昏睡,因此即令停止叫唤。乃找光中表弟询问病情,据告以您老之肺部积水重,需隔日洗肾连三次,则肺积水可去,危急可除。甥待至十时半许,见您老似有醒来迹象,甥即趋前在您老耳边叫唤,告知甥来看侍,此时见您老双眼渐开,直视甥约十余秒钟,听到甥在呼唤,特请您老自己心中念阿弥托福等语,顿时只见您老双眼落泪,而无法言语,然后双眼复闭,气喘转急,惟甥已领会您老之心意,知道甥已到来,便安心复睡矣。
  当我见到光中以及主治医师、护士,随时均有人在您老身旁服务照应。想来您老应可安然度过此一难关,因此甥便安心返回台南家中。
  谁料当日下午一时半许,光中表弟突来电香膏,您老已心肺衰竭,进入昏迷,刻正在急救中,并云已通知光祖表弟立即赶来医院。至三时半许,接光中来电,知您老已在安详中与世长辞矣!当时闻之,真如晴天霹雳,肝胆俱裂矣。感觉今日上午谒见您老,竟是我们甥男在世最后之相见,甥在台至亲至敬之舅父,竟离我们而去,而今而后甥将益觉孤寂,再也聆听不到您老慈祥和谒之关怀与教诲矣!不禁悲从中来,哀痛泣血也。
  忆吾舅为慢疾病所苦多年,至去年年底即觉两脚无力,不良于行,因此欧病在床,乃雇一外籍看护照料,心情稍安。惟吾舅对家乡念念不忘,常有落叶归根之想。因在前鸡年身体尚健之时,拟返家乡养老以终,后以身体之情况日益衰退,便不作此想矣。
  当得知家乡胞妹及侄辈等商议,希望由帅芬嫚与让黎表妹代表来台探视您老时,便有重燃返乡之念,盼着他们早日到来,若得身体许可,则一同返回家乡养老,不然亦可在台多聚时日,以慰长年思乡之苦。终于在六月中盼到她们到来了台湾与吾舅相见。在此段虽然只有短短月余之时日中,但相聚畅谈,高兴万分。当吾舅尝过他们所烹调的家乡菜餚,浓浓的家乡风味,便是他老精神为之振奋,确有万分喜悦满足之感。只因时间所限,得知她们姑侄俩无法在台作较长期之居留,在吾舅之心中,虽有万分不舍,但亦只得在无可奈何之下,目送她们一同离去。而吾舅此时怅然若失,求生之精神意志随之坠落矣!以致沉默多日,病情加速恶化,终至药石罔效,而与世长辞矣!呜呼!痛哉!
  记得吾舅在生前常常提起,先母讳竹人与您姐弟之情至深与先君讳颂罔之情亦篤,似乎乃上天注定您们今生有缘,无论如何均常在一处,亦步亦趋,故自您老出生时起,以您为先母之幺弟,特别疼爱,每日背抱不疲,至读初中时,就读湘乡中学,离我家更近,故时来我家走动,先母常备有您所爱之粉蒸肉或雪花肉丸等待之。如遇先母为婆媳不和,受所委屈,则将我等幼小外甥或甥女,助吾母抱之返回外婆家中,以纾忧解危,化戾呈祥,以为系两家之好。
  当日寇侵华,国难当头,也正是您老就读高中之时。中央政府决定向内地川黔等后方迁移,国立高中等校师生亦多随之内迁,因之您老随校在柳州清镇等处,以流亡学生完成高中学业,即辗转进入空军,从事通讯工作,已成为一位年轻英俊之空军军官。而此时先父亦已进入空军飞机制造厂,任文书官之职。两人便同在一处,投入抗日救国行列,至抗战胜利,政府还都南京,空军各部队亦随之迁返,您与先父进驻徐州,先母得到您之来信催促,乃即从湘乡速去徐州,是时吾母则将甥留守家乡,以侍奉祖母。
  后以国共不和额,内战四起,国民政府在后转进来台。士、农、工、商、党、政、军、民随蒋公中正、先后来台者约三百万之众。吾舅以负责通讯工作,为先遣人员,先到台湾。甥之父有病,乃告假携眷返乡养息。时国内谣传纷纭,均说台湾地小贫穷,无法生存,至使先父不易重返部队。幸得吾舅不时来信相告,云台湾诸多好处,部队有眷粮眷房,衣食无忧,且且以气候良好,四季如春,适合养病等等,劝先父带领家眷回来归队工作,因此我们一家四口,于一九四九年民国卅八年冬来到台湾。
  当时转进台湾之国民政府,虽饱经战乱,元气大伤,幸有蒋氏父子之正确明智领导,全国军民同胞,亦全力维护政府之各项政策,艰苦建成,致使原为第一贫穷之地,一跃而为富庶之邦,并曾有经济奇迹之美誉,台湾跻身为亚洲四小龙之首。
  以甥原为一个穷乡僻壤的乡下穷孩子,不学无术,且家无恒产,何以为生?若非当年吾舅吹促先父来台,如何回来到台湾?来台之后,甥即接收学校教育,考入军校,获得专长,有了工作,娶亲生子,侍奉双亲,以致届龄退役,安享天年。抚今追昔,饮水思源,无一不是深受吾母舅绍稚公之恩赐,而在我两代父子之中,甥等受母舅恩泽之多。实无法在此一一赘述。尤其在台几十年来,甥受吾舅之教导、启发、勉励、潜化、思想道德,文采等等,影响深远,其情有甚于父子,有似如师徒。而今哲人其萎,情何以堪耶!惟典范永在,垂教后昆。呜呼!痛哉!
  甥深知吾外祖父之家族,乃世代书香,人才辈出,数代京官,盖名门之望族也。及吾舅出生之时,得外曾祖亲为批命,知彼贵重,可振家声,器重有加,期望甚殷也。吾舅故自幼即表现不凡,奋励好学,博闻强记。及长故智虑深达,洞烛世情,讲信修睦,守仁重义,为官清廉,刚正不阿,惜怀才不遇,壮志未酬。及至届龄退役,两袖清风。为了家计,再找工作二樁,及子女四人,均已婚嫁,成家立业之后,才告老还乡,享受天伦。
  惟见故乡子弟,侄辈后昆,在突出经济效益的今天,在礼教方面有失偏颇,而新礼教未立之际,总觉得自己有此责任,必须唤起葛氏族人,重振家声。因此,时时刻刻、心心念念在做济贫扶倾,奖励侄辈后代,努力奋发图强,再造光宗耀祖之大业大功。故由吾舅穷十余年之精力,今已大见有成。足可告慰吾舅在天之灵矣!吾舅之功德亦至为圆满矣!吾舅晚年奋起直追,虔诚信仰,一心修行,必可荣登极乐世界,福德必泽被后世子孙以及众生矣!
  如今天人永别,长流追思之恸。敬乞吾舅魂兮归来,甥等谨在此恭送您老驾鹤西归,荣登极乐,并献上至高无上之礼赞也。言有穷而情不可终。吾舅知之耶!岂不知也耶!呜呼!哀哉!尚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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