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朱桦,朱庆澜将军和夫人徐雅志的长子,朱家第二代男丁排行中行七。他是我的七伯父。
有关我七伯父的记载很少,他生于1918年,但是却过早的去世于1940年,享年才22岁。那个1940在我父辈的记忆中是刻骨铭心的。因为朱家的七少爷英年早逝,而且是死于非命的。那时他才是上海之江大学建筑系的一名大学生。 1940年,我父亲朱松才10岁。他记忆中最深刻的一幕是他的七哥经常会在窗前静静的拉着一把小提琴,而整个人都会深深地陷入音乐与沉思之中...... 难道我要写的就是七伯父爱拉小提琴,是一位多才多艺的热血青年吗?当然不仅仅如此,“七伯父的小提琴”里其实珍藏着一段唯美的爱情故事,珍藏着两颗炙热而一时无法融合的心,直到心与心碰撞出的音符最终只成为了我七伯父生命中的绝唱。 我七伯父喜欢上一个女孩子,她叫朱琴。我父亲记得朱琴,说她很清秀漂亮,但是身世凄苦:朱琴和我们朱家没有血缘关系,只是同姓。她的父亲和我爷爷关系密切,后来她父亲牺牲了,在当时被追认为烈士,不久她的母亲也不在了,朱琴成了烈士遗孤,无依无靠。于是我爷爷从遥远的边疆把她领回家,并且收养为义女,她才得以象自家孩子一样一同与朱家的少爷小姐们快乐成长。也许就在那段岁月中,我七伯父和她悄悄地在各自心中奏响了初恋的序曲。可是他们只能将这些音符默默地传递,来拉近彼此的距离。因为朱琴也姓朱,在当时的封建意识中,同姓是不大能缔结姻缘的,何况朱琴已经成为朱家的义女,名份上是我七伯父的妹妹......要冲破这重重阻碍,他们俩心里大概也明白会很难很难,也许我七伯父就是在那时渐渐拉上小提琴的,小提琴,小提琴,一个“琴”字了得! 我父亲记得很清楚的一幕就是:当时有不少名门世家登门来向我七伯父提亲,我奶奶自然很高兴,带着我父亲(奶奶很疼爱这个老儿子,走到哪里都带着我父亲)一一接待来访,不时请我七伯父席间相见。每次就见我七伯父人是来了,但始终闷闷不乐,阴沉着脸。事后还一律推诿婚事,奶奶为此没少数落他,可她哪里知道他的心思啊! 有一次,我奶奶和一家提亲的人家相商甚融,大约在席间就要为我七伯父定下落聘佳期了,坐在一旁的他终于忍无可忍,“呼”的站起身来,愤然离席!我父亲跑出去找他,就看到了那令我父亲记忆最深刻的一幕:他的七哥站在窗前,神情凝重地拉着一把小提琴!那如泣如诉,哀怨的琴声永远飘荡在了时空之间。 后来,我父亲也不知道我的七伯父是否终于有机会向我奶奶吐露心声,他和朱琴是否将来真的会有希望琴瑟和鸣,1940年,才20几岁的他----朱桦,被枪杀了。 据我父亲回忆,当我奶奶得知这个噩耗时,她并没有当场嚎啕放声,而是默默地独自走进房间,轻轻将门反锁,就这样一个人在房间里呆了很久很久......那一次,她没有让我父亲跟在她的身边,而我的父亲只好呆呆地站在门前,留着眼泪,想着自己再也见不到这个爱拉小提琴的七哥了。 附记:我的七伯父朱桦遭枪击的史实----摘自邵桂花女士所撰写的文章《朱庆澜救助朝鲜爱国志士二三事》 朱庆澜将军于上海期间,多次以重金暗助朝鲜爱国志士或帮助其脱离险境的行为,引起了日本人的仇视,并为此付出了沉重代价。虹口爆炸案,掩护朝鲜李先生脱险不久,不名身份的日本人,多次到朱将军的秘书陶茀卿先生的办公室寻衅滋事。朱将军曾通过“佛慈药房”经理玉观斌之手援助朝鲜志士600元,未过数月,玉观斌即为日本人暗杀。 1937年底,沪宁相继陷落,朱庆澜将军随国民政府迁居武汉,后到重庆,其眷属及陶茀卿先生仍留上海。1940年某日,朱将军之子朱桦于拉斐德路口(复兴路)无端遭法巡捕枪击身亡。 因是法国巡捕房肇事,经人介绍,朱夫人徐雅志委托一位名叫达桑的法籍律师,代向法院起诉,经几个月的周旋,官司胜诉,法巡捕房赔偿银元1万元。达桑分得5千元诉讼费,朱夫人徐雅志将其余5千元悉数捐赠给爱子朱桦曾经就读的上海之江大学。 事后,达桑同陶茀卿先生谈及此案,据凶手供认:有日本人重金收买,指使其打死朱庆澜将军任何一个成年儿子。法国捕房知悉内情,但惧怕日本人找麻烦,遂不惜重金赔偿了案。此后不久,达桑亦被日本人杀害。 朱庆澜将军冒着生命危险,甚至不惜付出丧子之痛的沉重代价,竭诚救助朝鲜独立运动之爱国志士的义举,因当时环境所迫,不得不秘密进行,因此知者寥寥无几。 ----谨以此文告慰我七伯父的在天之灵,你的真爱,我们永远纪念! |
浏览:960 |
| ||
| ||
新增文选 | |||||||||||
|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