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陨星之光-王尽美生平·家事》 　　 　　 　　 第七章 　　 　　领导山海关、秦皇岛工人大罢工 　　 　　 　　 　　 　　 　　 　　党为了领导工人运动，迎接全国工运高潮的到来，1922年5月1日，在广州召开了全国第一次劳动大会，通过了《罢工援助案》、《八小 　　 　　时工作制案》、《全国总工会组织原则决议案》等十项决议案。这次大会的召开，使党成为工人运动唯一的领导者。在党的领导下，中国工 　　 　　人运动走上全国统一的道路。 　　全国劳动大会不久，即党的“二大”之后，中国劳动组合书记部又发起了劳动立法运动。 　　北洋军阀政府准备在8月16日召开“国会”，酝酿制定宪法，中国劳动组合书记部决定利用这个机会在全国发起劳动立法运动。于是，由中国劳动组合书记部总部的邓中夏、湖南分部的毛泽东、广东分部的谭平山、武汉分部的林育南、上海分部的袁大时、山东分部的王尽美共同起草了《劳动法大纲》。 　　《劳动法大纲》共19条，主要内容有；承认劳动者有集会、结社、同盟罢工、缔结团体契约、国际联合等权利；实行八小时工作制；保 　　 　　护女工；不得雇用16岁以下之男女；保障劳动者之最低工资；保障劳动者享有受教育机会；劳动者享有领取工资的休假。 　　邓中夏他们把这个《劳动法大纲》连同请愿书递交给众议院，但是，在北洋军阀操纵下的“国会”，没有通过这个反映劳动者正当权益 　　 　　的《大纲》。中国劳动组合书记部就把《大纲》刊登在北京的《工人周刊》上，通过广泛宣传使之深入人心，成为第一次工运高潮的斗争纲 　　 　　领。 　　尽美参加完党的“二大”会议后，被中国劳动组合书记部留下，参加了《劳动法大纲》的起草工作。然后，他被调到中国劳动组合书记 　　 　　部北方分部，担任副主任，在第一次工运高潮中挑起领导北方工人罢工的重担。 　　在党的领导下，从1922年1月香港海员大罢工起，至1923年2月京汉铁路工人大罢工止，掀起了中国历史上第一次工运高潮。这次工运高 　　 　　潮持续13个月之久，遍及全国各大城市和工业中心，有30多万人参加，大小罢工100多次。其中，安源煤矿罢工、京汉铁路罢工、开滦煤矿 　　 　　罢工规模最大。 　　开滦煤矿罢工的前奏，是山海关京奉铁路工人罢工。尽美是山海关京奉路罢工的组织者和领导者，又是开滦煤矿总同盟罢工指挥部的成员。 　　山海关离秦皇岛30里，是京奉铁路的枢纽，是连结东北与华北的咽喉，还是当时临榆县署所在地，地理位置极其重要。 　　山海关有一个以中英合资为名、英国独占为实的铁工厂，是当时全国最大的生产铁路桥梁的工厂，有产业工人数千名。 　　铁工厂的工人深受帝国主义、资本家、封建把头三座大山的压迫，他们没有政治地位，没有工作保障，每天工作长达十几个小时，收入 　　 　　却很低，一个徒工月薪仅3．6元，最多才4．5元，而英国一个总管月薪竟高达1000多元，相差几百倍。铁工厂的工人受压迫最深，反抗也会 　　 　　最强烈，阶级觉悟提高得也快。 　　此时，第一次直奉战争结束不久，直系和奉系军阀达成协议，双方以山海关为界脱离接触。这样，山海关、秦皇岛一带没有军队驻防， 　　 　　封建军阀统治相对薄弱。鉴于山海关的地理位置、群众基础、反动军阀统治相对薄弱等有力条件，中国劳动组合书记部和北方党组决定：在 　　 　　北方，以山海关为重点，包括唐山、秦皇岛、开滦五矿在内发动一次政治、经济大罢工，掀起北方工人罢工的高潮。1922年8月，在北方党 　　 　　组织的统一安排下，尽美作为中国劳动组合书记部的代表，派往山海关，领导工人罢工。 　　党对山海关的工人十分关心。尚在1921年底，党中央就派劳动组合书记部北方分部成员、长辛店工友俱乐部委员、共产党员杨宝昆到山 　　 　　海关，秘密开展工作。直奉战争结束后，党中央又派陈为人、安体诚两人以铁路密查员身份到山海关，继续工运工作。经过他们的努力，成 　　 　　立了山海关京奉路工友俱乐部，地址在山海关南关庆福里，门口挂了牌子，院中搭了棚于。 　　尽美身负重任秘密来到山海关，首先与工友俱乐部取得联系，认真听取了杨宝昆他们的汇报。他认为当务之急是发动群众，教育群众， 　　 　　组织群众。 　　他以母姓化名刘瑞俊，住在铁工厂老工人李耀东家里，又以铁工厂学徒工为职业进行掩护。白天，他与工人一起进厂干活，脏活累活干 　　 　　在前，是一个手脚勤快的好徒工。一有空闲，他就与工人们交谈，了解他们的疾苦，并恰如其分地做些宣传工作。这样，尽美很快与工人打 　　 　　成一片，赢得了他们的信任。 　　晚上，尽美到工友俱乐部开办的夜校给工人讲课，以学习文化为掩护，宣传革命道理。他深入浅出地讲解马克思主义的阶级斗争理论， 　　 　　形象生动地介绍苏联十月革命后工人当家作主的新生活。他的“讲课”使工人们耳目一新，一个个听得入了神，革命道理如春雨滋润着他们 　　 　　那渴求解放的心田，启迪着他们的觉悟。他们向往苏联，也逐渐明白了自己为什么受欺压。听课的人越来越多，大家亲切地称他“刘委员” 　　 　　。 　　繁忙中的尽美还见缝插针，挤出时间到工人家里登门拜访，或者约工人到自己住处谈心。工人们见他平易随和，朴实善良，也愿意把心 　　 　　窝子里的话掏给他。 　　尽美通过调查了解，发现铁工厂帮派思想严重，工人中分成天津帮、唐山帮、南皮帮、塘沽帮，帮与帮相互排斥。这种帮派思想阻碍着 　　 　　工人们的团结，是资本家得以分化工人的渠道。 　　要组织工人罢工，必须解决帮派思想。于是，尽美在给工人上课时重点讲了帮派的弊端。 　　他先启发式的问大家：“资本家剥削哪个帮？” 　　工人们答：“哪个帮都剥削。” 　　“我们反对哪个资本家？” 　　“资本家都是一个味，一样的坏，都要反对。” 　　尽美因势利导地讲；“这就对了！天下劳苦大众本是一家，都是受资本家剥削的无产阶级。所以，工厂里的工人不应分成这个帮那个派 　　 　　，应该团结起来，只有这样才有力量，才能不受欺侮。以前，为什么资本家乃至封建把头可以任意欺侮我们工人呢？就是帮派思想危害，一 　　 　　盘散沙，抱不起团，资本家正是利用这种帮派观念统治我们，他们希望我们工人帮派闹得越大越好，我们可不能上当啊！” 　　接着，尽美又举例说：“咱厂封建把头赵壁虽然是天津人，但是他压迫天津人；俱乐部委员佟惠亭也是天津人，但是他反对赵壁。所以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不是以地域划分，而是以阶级划分。大家不应该有帮派思想，要紧密团结起来，不仅铁工厂的工人团结一致，还要和秦 　　 　　皇岛、唐山、长辛店的工人团结起来，和全国的工人阶级团结起来。” 　　尽美循循善诱的讲解，使工人们顿开茅塞，认识到帮派思想的局限和危害，逐渐放弃了帮派观念，铁工厂的工人们真正团结了起来。在 　　 　　解决团结问题之后，尽美着手组织工人。他参照长辛店工会的经验，在工人中普遍建立十人团，团内设一名干事；每个车间设一名委员，工 　　 　　厂设厂方委员会，委员会选出正、副委员长，作为俱乐部总负责人。俱乐部内设立庶务、交际、文书、娱乐等股，由俱乐部委员分别负责； 　　 　　俱乐部还配有总干事，主持日常工作。这样，整个铁工厂的工人自下而上地全面组织了起来。 　　为了保护工人，尽美又组织了工人纠察队，由年轻精干的工人组成。俱乐部成立纠察队总队，车间设有分队，都有专人负责。经过一番 　　 　　工作，山海关铁工厂的工人队伍形成了。 　　9月，尽美根据山海关工友俱乐部组织的经验，领导秦皇岛码头工人成立了秦皇岛矿务局工友俱乐部，地点在鲜果市老盐店旧址。至此 　　 　　，山海关、秦皇岛两地数千名工人组织了起来。 　　在做了这些大量的思想工作、组织工作后，尽美决定把已经觉悟起来、团结起来的工人组织起来，与资本家初试锋芒，先解决工人们反 　　 　　映最强烈的问题。 　　在铁工厂，工人们恨之入骨的是中方总管、封建大把头赵壁。他是受英帝国主义器重的一条走狗，死心塌地为英国资本家卖命，借洋主 　　 　　于之威，任意欺压工人，营私舞弊，作恶多端。 　　尽美到山海关之前，工友俱乐部就组织工人反对过他，但因组织不健全，措施不当，没有成功。这次尽美根据工人们的强烈要求，决定 　　 　　再次组织反对赵壁的斗争，把他轰下台。 　　在尽美的领导下，召集工人开会，由工人崔玉书当众揭发赵壁的罪行，接着，由工友俱乐部委员杨宝昆等15名工人联名写了一张状子， 　　 　　控诉他的罪恶、要求将他开除；最后，由工友俱乐部委员长景树庭连夜将状子送到设在天津的京奉铁路局。 　　此时，长辛店工人罢工刚刚胜利结束，各地工人运动风起云涌。京奉铁路局害怕山海关的工人卷入罢工浪潮，暂时不敢惹怒工人，迫不 　　 　　得已批准了二人的呈状。然而，英国总管包孟和工程师、洋奴陈宏经舍不得赵壁这条忠实的走狗，百般包庇，对铁路局下发的开除赵壁的通 　　 　　知拒不执行，反而把送状子的景树庭开除了。 　　工人们非常气愤。尽美和杨宝昆商议，决定再次派景树庭、佟惠亭第二次去天津告状。京奉铁路局怕事情闹大，派人来铁工厂督办，这 　　 　　样，厂方不得不于9月14日宣布开除赵壁。 　　除去封建把头，大快人心，工人们看到了团结组织起来的力量，勇气倍增，也更加热爱自己的领头人“刘委员”。尽美成为工人运动的 　　 　　领袖。 　　初试锋芒，尽美看到了山海关工人的实力，心里有了底。他决定在这波澜壮阔的全国工运高潮中，组织山海关铁工厂工人大罢工，继而 　　 　　燃起京奉铁路工运烈火。 　　罢工的导火索是赵壁下台后的风波。 　　赵壁下台后，他的余党高六上任。高六和洋奴陈宏经串通一气，对反对赵壁的工人打击报复。一次，他们以上厕所超过 3分钟为借口， 　　 　　把俱乐部委员长佟惠亭开除了。工人们闻讯后怒不可遏，跑到工友俱乐部，要求俱乐部出面与厂方理论，要求厂方收回成命。 　　尽美望着工人们那一张张愤怒而焦急的面容，激动地点着头。工人们觉悟提高了，罢工的时机成熟了！他决定将工人的怒火引发到罢工 　　 　　的轨道。当即，他召集工友俱乐部委员开会，进行商议，提出六项要求，交与厂方，如果厂方不答应就组织工人罢工。 　　这六项要求是： 　　“一、速开革陈宏经，请我们的代表佟惠亭、景树庭二君复职，并将二君停工期间工资完全发给。 　　二、每星期日及各种假日均要休息，并须发给全薪。 　　三、凡工人一律加薪，按 15元以下者加三成，15元以上者加二成，50元以下者加一成。 　　四、以后每年加薪两次。 　　五、此次直奉战争，工人受损失极大，应照火车房例，同样发给奖金。 　　六、关于待遇平等，包括下列各项： 　　1．每年须有两星期例假，假中发全薪； 　　2．每三年须有两月例假，假中发全薪； 　　3．病假必须发全薪。 　　4．工人向厂买物及购煤，必须与司员同等待遇。 　　5．工人家眷来往乘车须发给全类免票； 　　6．每年发给五路乘车免票一次①。” 　　尽美指示工友俱乐部肥这六项工人应该享受到的权益条款分别送给厂方和京奉铁路局，并且登报，公布于众。与此同时，尽美又用电讯 　　 　　报告给中国劳动组合书记部，书记部通知各地工会组织。很快，各地工会给山海关工友俱乐部回音，坚决支持他们的行动。 　　几天过去了，铁工厂的头头没有答复，送交铁路局的材料也泥牛入海无消息。工人们压抑的怒火再次迸发，尽美决定召开职工露天大会 　　 　　。 　　9月25日下午6时，露天大会在铁工厂北门外召开，1000多名工人齐集在门前。尽美第一个登台讲话。他首先揭露了被帝国主义控制的铁 　　 　　路局对工人提出的合理要求置若罔闻的阴谋，然后环视一下那1000多双期待的眼睛，激昂地说：“我们工人是创造世界的，为什么被人家贱 　　 　　视？要知道一切幸福非由生命热血换不来的。我们团结起来誓死力争，没有办不到的！如今当局不允我们的要求，就是想看看我们的实力。 　　 　　我们再不起来奋斗，怕是没有得到好处的日子了②。” 　　 “讲得好啊！只有誓死力争才有咱们工人的活路。”台下几十个声音附合着，随即，“誓死力争”又成为1000多人的口号，山呼海啸般 　　 　　响起，在铁工厂上空、在古长城脚下回荡。 　　尽美讲完，工人代表发了言。大会一致通过：“如果当局再不答复我们的条件，我们罢工！” 　　五天后，京奉铁路局才慢腾腾地下了一道批文。然而，批文竟对驱逐陈宏经、恢复佟惠亭和景树庭两人的工作只字未提，对工人提出的 　　 　　最低经济要求的答复不及十分之一。可是，与铁路局串通好的铁工厂，竟贴出了恐吓告示，“工人若罢工就闭厂”。 　　面对厂方的威胁，铁路局的搪塞敷衍，尽美立即召集俱乐部委员开会，决定明天再次召开露天大会，进一步动员工人，坚持斗争到底。 　　散会后，尽美对翌日的露天大会作了详细安排。 　　10月1日傍晚，铁工厂下工的铃声响过，各车间的工人由手持白旗的纠察分队长带领走出厂门，再由纠察总队长指挥着一队队走向会场 　　 　　。 　　会场已布置妥当。会场中央竖着一个大白旗作为横标，上书“劳动神圣”四个大字；此外还有各式旗帜一百来幅，写有“从此打倒奴隶 　　 　　制！”“则是生死存亡的关头！”“是阶级斗争的表现！”“驱逐工贼陈宏经！”等醒目标语。工人们井然有序地站好，一个个神情庄重严 　　 　　肃。从远处看，旗帜飞扬，万头攒动。 　　大会开始了，当佟惠亭宣读完铁路局的批文，会场上立即响起雷鸣般的吼声，“罢工！罢工！！罢工！！！……” 　　这吼声唤醒了沉睡的北国，也震撼着帝国主义和中国洋奴的统治殿堂。 　　20年代初，在半殖民地半封建的中国，刚刚组织起来的上干名工人竟有如此的组织纪律性，如此的觉悟，如此的战斗力，真是不易！这 　　 　　是工运史上一件了不起的大事。由此可以领略到尽美那高超的领导艺术和组织才能。 　　大会结束前，尽美讲话，一针见血地戳穿厂方威胁告示的阴谋。他说：“本厂职员们见我们群情激愤，竟异想天开，拿大话吓我们，才 　　 　　贴出一张告示，说我们若罢工，他们就闭门不开工厂了。其实我们劳动者的终极目的，就是收归一切工厂由工人自己管理。于今他们若闭门 　　 　　不干了，那正好我们趁机收回来我们自己管理，岂不爽快③！” 　　尽美这一番痛快淋漓、充满革命大无畏精神的讲话，道出了工人们的心声，众人连呼好极！会场沸腾了。 　　大会最后选出杨宝昆、佟惠亭作为工人代表，带着工人的请愿书，去天津同铁路局谈判。若铁路局三日内不答复条件，坚决罢工。 　　杨宝昆、佟惠亭临行前，尽美找他们谈话，语重情长地说：“你们这次去天津，不要对铁路局抱有任何幻想，不要乞求他们，而是要揭 　　 　　穿他们的阴谋。” 　　杨宝昆、佟惠亭带着全厂工人的重托，带着尽美的叮咛来到天津。果不出尽美的所料，铁路局玩弄反革命两面派手法，谈判桌上，他们 　　 　　敷衍搪塞；谈判桌下，他们策划阴谋，暗地给山海关厂方下达密令：“火速联系军警，准备应付罢工。” 　　杨宝昆、佟惠亭对铁路局的搪塞非常气愤，谈判破裂。他俩唯恐里面有诈，急匆匆返回山海关，下车后顾不上吃饭喝水，立即找尽美汇 　　 　　报。 　　杨宝昆、佟惠亭去天津后，尽美着手准备罢工。第三天早上他正起草罢工宣言，杨宝昆和佟惠亭风尘仆仆地进来。尽美从他们脸上的表 　　 　　情明白了一切，立即起身让他俩坐下，倒两杯热水让他们润润那发干的喉咙。 　　杨宝昆、佟惠亭汇报完，尽美亲切地说：“这是预料到的。你们临行前我不是交待了吗？你们去谈判而不是去哀告，主要是表达工人们 　　 　　的正义要求，揭穿他们的阴谋，你们做得对！” 　　顿了顿，尽美略提高了声音说：“过去有的人见路局批准开除赵壁，就以为路局比厂子好，其实有什么两样呢？你们这一去一来，大家 　　 　　就会明白了。” 　　尽美的话说得他俩心里热乎乎、亮堂堂的，不住地点头。 　　最后，尽美深情地望了望他俩，果断地说：“按原计划行动，准备明天罢工。你们休息一下，准备通知。” 　　杨宝昆、佟惠亭把罢工的通知秘密传达给工人，工人们摩拳擦掌，罢工之火迅速在全厂点燃。 　　京奉铁路局也预料到山海关工人不会就此罢休，待杨、佟离去，立即把警务处长吴达挺派来，名为调解厂方与工人纠纷，实际上是前来 　　 　　镇压工人。 　　吴达挺紧步杨宝昆、佟惠亭的后尘，也于当天赶到山海关铁工厂。他立即与英国总管包孟和洋奴陈宏经密谋，妄图通过谈判诱骗工人妥 　　 　　协。 　　铁路局的花招瞒不过尽美的眼睛，他一眼就看穿了吴达挺此行的目的。他一面派工人代表与其进行谈判斗争，一面与工友俱乐部委员商 　　 　　议，采取应急措施，做好应急准备。 　　资本家的谈判骗局被工人代表揭穿了，他们就图穷匕见，露出本来的狰狞面目。 　　10月3日吃过午饭，上班的汽笛刚刚拉响，厂方突然通知全体工人开会。会上，吴达挺先假慈假悲，进行欺骗，工人们毫不动心。他见 　　 　　软的不行就来硬的，进行恐吓，工人们面无惧色。最后他恼羞成怒，撕下所有的面具，站在那里泼妇一般破口大骂。 　　愤怒至极的工人们一哄而起往外冲，这数百名工人如爆发的山洪，冲散了会场。主持会的英国总管急得团团转，像一只走投无路的困兽 　　 　　，面对愤怒的工人束手无策。而刚才还大施淫威的吴达挺则吓得呆如木鸡，脸色铁青，站在那里瑟瑟发抖。 　　尽美早已带领当班的工人在会场外面接应，冲出来的工人与他们汇合在一起，举行了声势浩大的示威游行。工人们把准备好的横标举在 　　 　　队伍的前面，上书“争取自由平等”六个大宇，表达了工人们的心声。大家迈着整齐的步伐，一路高呼着“打倒帝国主义！劳动神圣！劳工 　　 　　万岁”的口号，浩浩荡荡地向城里走去。古老的名城在工人们的怒吼声中醒来了。 　　1922年10月4日，京奉铁路第一次大罢工就这样开始了，参加罢工的工人多达1100多人。上班的汽笛一遍一遍地拉响，可是山海关铁工 　　 　　厂连个人影都没有。不仅如此，铁路上除火车尚能开动外，其余的全部停滞了。 　　为了把罢工真相告知国人，争取各地工友的支援，尽美在宣告罢工的同时就写完了《罢工宣言》。 　　《宣言》中，尽美把罢工的起因写得淋漓尽致。他写道：“想我们来厂下苦力，有的十数年了，有的四五年了，天天没黑没白地去劳动 　　 　　，说不尽的苦处，受不尽的虐待，为的什么？不是想得到工资维持生活吗？不料想，近来社会生活程度日高，米珠薪桂，犹暴涨不已，而我 　　 　　们工资却还是一仍旧例。以致劳苦终日，糊口维艰，困顿颠迫，每况愈下，每当散工回家，父母号寒，于女啼饥，这种黑暗地狱般的景况， 　　 　　尤使我们锥心泣血。尤有甚者，工贼陈宏经，平素之营私舞弊，虐待工人，已令我们切齿痛恨。近更有赵壁贼表里反奸，千方百计破坏我们 　　 　　团结，想尽缄我们工人之口逞其私欲，乃至我们把该贼等告发。赵壁被逐后，而陈贼幸逃法网。谁知他不惟不悔过，反一意与工人为敌，无 　　 　　故将我委员佟惠亭、景树庭二君开革。我们被逼到这步田地，还能忍受吗？我们心中愤结至此已不能再忍，遂向当局提出六条要求，不想到 　　 　　当局始则置之不理，继则派警务处长吴达挺君和路局课员陈兆举君夹调停，其实是来压迫我们。当与我们代表团交涉时，连一条也不允，并 　　 　　掣出手枪示威。工友们全体大哗，是以调停决裂。我们至此已绝望了，不罢工也要冻死饿死压迫死，与其受辱死，不若奋斗死。所以于4日 　　 　　起东西两厂一律罢工。若当局不容纳我们的要求，我们虽死不辱。” 　　 　　《宣言》最后又附加三条合理要求。一是当局必须要承认本俱乐部为正当团体；二是罢工期间的工资，无论多少日，必须完全发给；三 　　 　　是罢工事过，无论俱乐部职工和部员，不得借端开除。若犯大过必须开除时，也要先通过本俱乐部。 　　这样的《宣言》，有谁读后不为工人们那饥寒交迫、受辱受压的生活心痛得流血呢？有谁不为政府当局与资本家相互勾结欺压工人的罪 　　 　　行义愤填膺呢？又有谁不为山海关工人挺起脊梁的罢工斗争拍手称快并助一臂之力呢？ 　　《宣言》稿于10月 5日由山海关发出，7日，天津《益世报》发了消息；12日，上海《民国日报》刊登了全文。山海关工人的罢工得到社会的广泛关注和同情，长辛店、唐山、江岸等地的工人纷纷来电、来信、来人，表示大力支援。 　　工人的罢工吓坏了统治阶级。英国资本家、京泰铁路局以及县政府勾结一起，派人充当说客，到铁工厂工友俱乐部说和，让工人复工。 　　 　　他们软硬兼施，采取车轮战术，这帮走了那帮来，全被以尽美为首的工友俱乐部顶了回去。为防止他们继续纠缠，俱乐部索性在门口贴了告 　　 　　示，“一切调停谢绝，必须答复条件！” 　　统治者们见软说硬拉都不行，就采取了拖的办法，他们知道工人最穷，罢工时间一长就会困难重重，从而迫使工人复工，这是最毒辣的 　　 　　办法。在敌人的拖延下，罢工进人艰难阶段，许多人家断了粮食，揭不开锅。 　　船儿在惊涛骇浪中航行，依靠的是舵手；人们在艰难险阻面前，依靠的是领头人。 　　自从罢工开始，尽美就搬进了工友俱乐部与工人共患难。 　　每天早上，尽美与俱乐部的负责同志在门前集合队伍，他给工人们讲罢工的意义，讲全国工人运动的形势，讲外地工友的支援。他告诉 　　 　　工人们，全国各地都在掀起罢工高潮，我们山海关的罢工只是这工运高潮中的一部分，我们并不孤立，全国的工友都在支援我们。他给工人 　　 　　们以信心和力量。每天早上，工人们只要看见他，心里就有了主心骨。 　　白天，他与俱乐部委员一起研究罢工中出现的各种问题，随时随地掌握统治阶级的动向，制定出相应的措施；他亲自担任谈判代表，与 　　 　　厂方谈条件，斥逐说客于门外；他挤出时间看望生活困难的工人，帮助他们排忧解难，号召工人们相互救济，一碗饭匀着吃，共度难关；他 　　 　　还要做个别人的思想工作，鼓励他们坚持下去。 　　夜晚，他伏案疾书，把罢工的情况写出来，寄给有关报刊和外地工会；把罢工的真相宣传出去，呼吁各界人士的支援。有的老工人回忆 　　 　　说，尽美一夜要写六七封信，每封信都很厚，第二天早上全发出去。 　　很快，各地的工友把援助之手伸向山海关，伸给困境中的罢工工人。 　　京汉铁路总工会在回信中说：“你们的举动不但为你们自己计，亦是为我们无产阶级争体面光荣啊！所以我们亦准备十分的力量，等到 　　 　　关节，一定要首出援助的。” 　　京泰路唐山制造厂工会通电全国，“我们为己身利害计，为工人阶级利益计，决定13号，当局倘不与山海关工友圆满解决，就与山海关 　　 　　工友取一致行动罢工。盼望各地工友，本阶级的奋斗精神，与一致之援助④。” 　　开滦五矿3万工人捐助一日工资，支援山海关工人。秦皇岛工友俱乐部也派出代表到山海关，在大会上向全体工人表示，“与贵部同生死，决取一切行动！” 　　尽美把这一封封回信和电文读给工人们听，又组织俱乐部委员把外地工会寄来的捐款分发给最困难的工人，使他们一家老小暂时能吃上 　　 　　饭。 　　各地工友的关怀和援助如雪中送炭，困境中的山海关工人非常激动。有的老工人泪流满面地说：“秦皇岛的工友、唐山工友、开滦工友 　　 　　、京汉路工友，全国的工友们都惦记着我们啊！刘委员说的对呀，我们并不孤立，我们跟着刘委员与这些洋老板、大把头们斗争到底！” 　　时间一天天过去了，罢工进入第四天，铁路局还是没有答复。如果再拖下去，工人们的困难会更大。为此，尽美决定采取最坚定最勇敢 　　 　　的行动——卧轨截车，给当局以最大的压力，从而迫使当局答应工人提出的条件。 　　方案在他心中形成后，他立即召集俱乐部委员和工人积极分子开会，大家都同意卧轨截车这个意见，认为这是最好的斗争办法。会上， 　　 　　尽美做了分工，进行了部署。然后他召集全厂工人开会，进行动员。工人们也都表示赞同，“宁可奋斗死，也不受辱死！” 　　10月9日清晨，天气阴沉沉的，人们的心里也是沉甸甸的。1000多工人在尽美的指挥下走出厂区，走向山海关火车站。站台上数对钢轨从北部的东北平原伸过来，经过此地又婉蜒着伸向南部的华北平原，铁轨在秋风中泛着寒光。由远而近的火车震得大地微微颤抖，车头的鸣笛声让人耳鸣，胆小的人突然听到会心惊肉跳。然而我们的工人啊，全然不，一个个神情肃穆地站立着，等待着，像即将冲锋陷阵的勇士。随着一声令下，这1000多人齐刷刷地躺在铁轨上，工友俱乐部委员躺在了前面，工人纠察队总队长刘武躺在最前面。 　　呼啸的火车开过来了，工人们眼望蓝天，纹丝不动。庞大的车头吼着、叫着，发疯一般地催促人们起来，我们的工人啊，连看都不看它 　　 　　一眼，年青的小伙子们竟鄙视地瞧着它，吐它一口唾液。躺在铁轨上的人们，脸上是那样的刚毅、安然。 　　车头吼累了，机车一堆废铁似的趴在那里不动了，一辆、二辆、三辆……一列列火车如望不到头的长龙瘫倒在铁轨上。关内与关外相通 　　 　　的咽喉卡住了，南北交通的主动脉堵塞了，这是何等惊心动魄的场面啊！ 　　交通截断，吓坏了山海关车站的站长，他急急忙忙搬来临榆县的县长。县长望着那黑压压的横卧铁轨的人群和趴了窝的火车，立时傻了眼。他一面派代表劝说工人起来，一面给京奉铁路局拍电报。然而，任凭他们那三寸不烂之舌说得唾液横飞，工人们仍旧一动不动，直到县 　　 　　长担保3日内答复工人的要求后，工人们才有组织的撤离。 　　这次卧轨截车长达4个小时，这4个小时的分分秒秒都是工人阶级硬骨头精神的体现。 　　尽美逝世后，他的战友罗章龙在参加北方区委召开的追悼会上，含泪赋诗一首，其中有两句就是写这次卧轨罢工的，“罢工曾卧辙，布 　　 　　檄竞飞文。” 　　10月12日，京泰铁路局迫于工人的压力，终于答应了工人的要求，答复条件如下： 　　“一、陈宏经立时革除，佟惠亭、景树庭二君复职，并将佟、景二君停工期间的工资完全发给； 　　二、大礼拜及放假日，均发给工资； 　　三、普遍的增加工资； 　　四、每年增加工资一次； 　　五、每年有两星期例假，每三年有两月例假，假中均发全薪。 　　六、病假有医生之证明书者，第一月发全薪，第二、第三月发半薪，以后停给； 　　七、工人家眷来往车票完全免费； 　　八、承认本俱乐部为正当团体； 　　九、罢工期间的工资完全发给； 　　十、上工后本俱乐部职员或部员不得无故开除⑤。” 　　历经9天的大罢工终于取得了胜利。工人们奔走相告，欢天喜地。他们燃起鞭炮，敲起锣鼓，欢庆罢工的胜利，庆贺自己有生以来第一 　　 　　次取得的这份权益。直到月上中天，欢乐的人们还没有散去。那一串串腾空而起的炮竹，映亮了夜空，映亮了古老的长城。 　　山海关铁工厂的罢工，是京奉铁路工人第一次大罢工，在中国工人运动史上写下了光辉的一页。 　　10月13日，铁工厂的工人们有秩序地复了工，当他们领到罢工期间补发的工资时非常激动，三三两两地去找刘委员，向他说说心里话， 　　 　　然而没有找到。他们爱戴的“刘委员”已赴秦皇岛。 　　根据党的部署，山海关罢工一结束，立即组织秦皇岛、开滦五矿工人总同盟罢工，使罢工运动一浪接一浪，一浪高于一浪。为此，中国 　　 　　劳动组合书记部派彭礼和作特派员，成立了由罗章龙、王尽美、邓培、王仲一等人参加的开滦5矿工人罢工总指挥部。 　　开滦五矿由唐山、赵各庄、林西、马家沟、唐家庄五矿组成，名为中英合办，实际上也是英国独占的企业。开滦五矿有矿工五万多人， 　　 　　煤产量占全国的五分之一，是北方重要的煤炭基地。 　　开滦五矿产出的煤基本上由秦皇岛港口运出。为此，英国资本家在这里设立了开滦矿务局秦皇岛经理处，亦称秦皇岛矿务局。它与开滦 　　 　　五矿统一归开滦矿务局总经理处领导，因此秦皇岛港口工人当时称为开滦工人。历史上的开滦五矿大罢工指的就是秦皇岛港口与开滦五矿工 　　 　　人总同盟罢工。这次罢工是中国工运史上规模很大的一次罢工，由于紧邻秦皇岛的山海关工人取得了罢工的胜利，奠定了这次罢工的基础。 　　总指挥部在研究罢工方案时，认为秦皇岛港口难度大，因为开滦五矿产的煤能否从秦皇岛港口运出，直接关系到帝国主义的经济利益和 　　 　　国际信誉，所以他们对秦皇岛统治得很严。这是块难啃的骨头。 　　尽美挑起这个重担，他分工组织秦皇岛罢工。 　　尽美到秦皇岛后，首先抓了工友俱乐部的领导工作。他几次主持召开俱乐部会议，与委员们一起分析秦皇岛和山海关的斗争形势，找出 　　 　　相同点与不同点。针对不同点，他指出：秦皇岛虽然比山海关统治的严，但是总监工朱捷三可以利用，利用他向上递交各种函信。 　　尽美又指出，资本家最怕我们工人团结，也更怕我们向外联系，在这方面秦皇岛和山海关是一样的，各地大致也是如此。所以我们要注 　　 　　重向外联络。争取各方支持，一旦罢工中发生镇压，山海关工人首先是你们的后盾。 　　会后，尽美把俱乐部委员长廖洪翔派到唐山，沟通情况，与矿区工人保持一致行动。他又派俱乐部委员到长辛店学习，也把长辛店的代 　　 　　表请来，传经送宝，交流经验，从而提高俱乐部的组织能力和领导水平，使之成为这次罢工的坚强有力的领导核心。 　　开滦矿工与山海关工人一样，深受帝国主义和洋奴买办乃至包工头的剥削，每天工作长达16个小时，工资却很低，生活困苦。为此，罢 　　 　　工总指挥部决定以改善工人生活为罢工理由，如当局不答应就组织秦皇岛和开滦五矿联合大罢工。 　　1922年10月 16日上午，在总指挥部的领导下，开滦五矿和秦皇岛港口派出8名工人代表，向矿务局提出了要求改善工人生活的请愿书， 　　 　　从而拉开了罢工的序幕。 　　当天晚收工后，在尽美的组织下，秦皇岛工友俱乐部在广西门外组织工人召开露天大会，讨论了请愿书中的六项条件，进行罢工前的动 　　 　　员工作。 　　会上，身着蓝粗布衣裤的尽美以山海关工人代表的身份登台讲话。他说：“弟兄们，山海关铁工厂也和这里一样，开头，那些资本家也 　　 　　是不答复工人提出的要求，还派走狗说客捣乱，要尽各种花招，但是我们工人都看破了，和资本家斗争到底，最后取得了胜利。弟兄们，天 　　 　　下工人是一家呀，我希望你们坚持到底，我们工人弟兄团结起来，胜利一定是属于我们的……。” 　　这实实在在却一字千斤的讲话，给港口工人很大鼓舞和力量，许多工人表示，“向山海关工人学习，与这些洋老板和包工头们斗争到底 　　 　　，再也不受他们的气了！” 　　8名代表递交上去的请愿书，开滦矿务局没有答复。罢工总指挥部决定即日罢工，并于10月21日上午派代表到秦皇岛，送来罢工通知。 　　尽美接到通知，立即召集俱乐部委员开会，具体研究罢工事宜。他再次强调，“资本家最怕我们向外联络，我们就越要联合，罢工时参 　　 　　加的人越多越好，我们还必须同开滦矿区工人保持一致行动，这样才有力量。一旦当局镇压，山海关工人就是你们的后盾。” 　　尽美提纲挚领的发言，规定了秦皇岛港口罢工的原则。散会后，委员们分头行动，秘密动员所有的职工参加罢工。 　　10月23日清晨，根据总指挥部的命令，秦皇岛、开滦五矿总同盟大罢工开始了！ 　　汽笛长鸣，划破了清晨的宁静，回响在渤海湾的上空。秦皇岛的职工们走出家门，走出厂区，走出港口，在俱乐部统一指挥下，汇成浩 　　 　　浩荡荡的队伍，举行了声势浩大的示威游行。他们当中有港口工人、铁路工人、医生、护士、商贩乃至更夫，秦皇岛几乎所有的成年人都加 　　 　　入了游行队伍。 　　游行队伍包围了英国经理的办公大楼。工人代表把“罢工宣言”和给矿务局总经理的信面交英国经理齐尔顿。这位洋经理吓得手足无措 　　 　　，双腿打颤，那种绅士风度早已无影无踪，急电总局，请求庇护。 　　由于事前群众发动得充分，各行各业全部罢了工，所有的职工都离了岗，致使码头上堆积如山的煤不能起运，停泊的18艘煤船不能起航 　　 　　，城区内又全部停车、停水、停电，秦皇岛变成了死港。当时英国的《泰晤士报》报道说：“此次港埠罢工，异常齐心，如电灯、机器各厂 　　 　　及车务处、电话、医院内外全体无一不加入者。” 　　港口工人的罢工，给英国资本家以沉重打击。开滦矿务局总经理发出哀鸣，“由于秦皇岛的罢工，以致我局大部分船只不能起航，使我 　　 　　们蒙受重大经济损失。” 　　遭受打击的英帝国主义惊慌失措，与中国反动派勾结，要对开滦罢工进行血腥镇压。英国资本家给直系军阀曹锟拍电报，请求支援。崇 　　 　　洋媚外的曹锟马上派一个师到矿区。与此同时，英国董事会又以120万元为价码，贿赂在天津的直隶警察厅厅长杨以德，杨以德派出3000名 　　 　　保安队开进开滦矿区，还派一个军警连队进驻秦皇岛。一时间，开滦地区阴风四起，秦皇岛上空乌云密布。 　　10月26日，在唐山的开滦矿工到警察厅门前请愿。杨以德意暗下毒手，在他的指使一卜，2000多名保安队突然对这些手无寸铁的工人开 　　 　　枪射击，一时数十人倒在血泊中…… 　　在这次血腥镇压中，有数人当场丧生，20余人生命垂危，数十人受伤，指挥罢工斗争的彭永和特派员被捕。这就是震惊中外的开滦惨案 　　 　　。 　　惨案发生当天，尽美就为秦皇岛矿务局工友俱乐部起草了《秦皇岛矿务局工人痛告国人书》。他凝满悲愤地控诉了帝国主义和反动派的 　　 　　滔天罪行，文中写道：“（惨案发生后）一时儿啼妇哭，惨不忍闻；死伤枕藉，目不忍睹！青天白日之下，竟在民国里演出此无法无天之惨 　　 　　案，公理何在？法律何在？” 　　在《痛告国人书》中，尽美又代表工人表示了与敌人血战到底的决心，“我们决不畏缩，决不为恶势力屈服！经摧残后，我们三万余人 　　 　　的团体越坚固，除非把我们全体都打死，不然还留我们一个活着，也要为死者报仇，和他们决战，缓和是不能够的！”文章最后呼吁，希望 　　 　　全国各界同胞主持公道，给开滦五矿罢工以支持。 　　这篇字字血句句愤的《痛告国人书》于次日发表，在全国产生强烈反响，各地工会组织及爱国人士纷纷发表文章，对开滦工人的罢工给 　　 　　予坚决支持，对杨以德的罪行严厉谴责。 　　刚刚取得罢工胜利的山海关工人，闻讯后立即筹集500元现大洋，于10月29日派人送到唐山，资助罢工的工人。 　　在全国工人阶级的支援下，开滦五矿工人和秦皇岛工人没有因为喋血而气馁，正如《痛告国人书》所言，“决不畏缩，决不为恶势力屈 　　 　　服！”在总指挥部的领导下继续坚持罢工。 　　敌人对唐山进行血腥镇压的同时，也把血雨腥风刮向秦皇岛。足智多谋的尽美以山海关工友俱乐部为根据地，组织港口工人同敌人进行 　　 　　了巧妙的斗争。鉴于罢工多日，工人生活困难，他就组织工友俱乐部举办粥棚，在工人中成立救济组，相互救济，共度难关。 　　秦皇岛港口的英国资本家为了让工人复工，先派说客捣乱，失败后又雇佣警察到工人住宅区抓人，强迫工人上工。敌人这种软硬兼施的 　　 　　伎俩，尽美已经预料到，事先做了安排。他派姓于的老工人担任山海关和秦皇岛的联络员，有情况立即汇报。工友俱乐部组织十人团，挨家 　　 　　挨户通知工人，时间来得及，工人们就跑到山海关躲避；如若来不及就闭门不出，消极抵抗。 　　当时有一段歌谣说得形象，“老于头，来报告，十人团，把人叫，大伙集合东大庙，过石河，爬铁道，俱乐部，去报到，砖瓦窑里把饼 　　 　　烙。”这里说的老于头就是那位联络员；东大庙是秦皇岛工人开会的场所；过石河、爬铁道指去山海关的路，大家到山海关俱乐部领来白面 　　 　　，躲到砖瓦窑里充饥，这就是“俱乐部，去报到，砖瓦窑里把饼烙”。 　　罢工一天天地坚持着。犹如热锅上蚂蚁的开滦矿务局总经理，不得不提议利用司员进行有限的运输。在他的授意下，导演了一幕破坏罢 　　 　　工的闹剧。 　　11月10日，开滦矿务局秦皇岛经理处运输处长、英国人李克碑带京奉路火车头进厂拉车皮，企图造成机务工人复工的假象，从而破坏罢 　　 　　工。明察秋毫的工人纠察队发现后断然制止，将他们送到工友俱乐部。到俱乐部后，火车司机才知道自己上了洋人的当，一气之下打了李克 　　 　　碑。这就是当时轰动唐山和秦皇岛地区的李克碑事件的真相。 　　军阀政府的交通系是统治阶级的御用工具，在这次罢工中扮演了反动政客的角色，一会儿小丑般地出面向外国资本家讨好献媚，企图捞 　　 　　点油水；一会儿又带上假面具，引诱分化工人。李克碑事件发生后，交通系又抓住它大作文章，造谣惑众，胡说俱乐部打了洋司员，从而破 　　 　　坏罢工。 　　尽美早已识破交通系的反动本质，尚在10月底，他就以山海关京奉铁路工人的名义写了《宣言书》，揭露交通系的反动本质，批判交通 　　 　　系的工贼们破坏工人运动的罪行，让工人们提高警惕，不要上当；这次为了据理辩诬，揭穿交通系借李克碑事件挑拨离间的阴谋，尽美又写 　　 　　了《公启书》，以秦皇岛矿务工友俱乐部的名义发表。《公启书》中写道：“自始至终该洋员（李克碑）亲口承认不是俱乐部的人打的他， 　　 　　有耳共闻，当非抵赖。可事后该洋员竞向当局控告被我们委员某五人殴打之事实。此显系交通系工贼，因风吹火，借端诬陷，来破坏我们的 　　 　　团体。岂不知洋员所诬告之五人，当此事起时，有的住在唐山，有的住在林西，都未闻知吗？该交通系的工贼，勾结洋人施此卑劣手段，固 　　 　　不置我们一笑，然此种工贼交通系一日不去，则吾等一日不安，彼以中国人拍洋人的屁股，以此欺伪诡诈的手段，来陷害自己的苦同胞，虽 　　 　　碎尸万段亦何以掩其辜。” 　　这事实俱在的有理有力的批驳，使交通系无中生有造谣惑众的丑行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其企图诬陷工友俱乐部，破坏罢工的阴谋彻底 　　 　　破产了。 　　秦皇岛和开滦五矿的大罢工坚持了20多天。随着时间的延长，工人们的困难越来越多，矿务局也在工人罢工的压力下妥协，于11月15日 　　 　　贴出告示，答复工人们提出的少部分条件。总指挥部考虑到，工人罢工旷日持久，再坚持下去难度更大，而且帝国主义和国内反动派还可能 　　 　　进行更大的血腥镇压，鉴于此，决定复工。这样，开滦五矿工人从17日至19日先后复工。 　　秦皇岛的工人在尽美的领导下，组织了有计划的退却，并坚持到最后，直到21日，工人才全部上工。在这20多天的艰难困苦的罢工中， 　　 　　由于尽美领导得力，方法得当，多次化险为夷，秦皇岛的工人们没有遭受到多大损失。 　　党领导的山海关、秦皇岛、开滦五矿的大罢工，是中国第一次工人运动的重要组成部分，给帝国主义和封建军阀政府沉重的打击，充分 　　 　　显示了中国工人阶级的力量。通过罢工斗争，提高了党的威信，也锻炼了工人阶级这支年轻的队伍。 　　在这场大罢工中，尽美一直注重工人积极分子的培养，罢工结束后，他立即抓紧党组织和工会组织的建设工作。 　　在山海关罢工中，涌现出一批敢说敢为的积极分子，如工友俱乐部委员佟惠亭、工人纠察队总队长刘武等人。他们在尽美的关心、培养 　　 　　下，阶级觉悟不断提高，在罢工中不怕困难，不怕牺牲，吃苦在前，冲锋在前，是罢工中的骨干力量，而且经过斗争风雨的锻炼，他们对共 　　 　　产党有了明确的认识，提出了入党要求。于是山海关罢工胜利结束后，1922年11月初，尽美和俱乐部唯一的党员杨宝昆发展了佟惠亭、刘武 　　 　　入党，并正式成立了党的秘密小组，杨宝昆为组长，直接归尽美领导。这是秦皇岛地区第一个党组织。 　　党的秘密小组成立前后，正值开滦五矿和秦皇岛工人大罢工期间，为支援他们，党小组发挥了领导核心作用。如前所述，支援秦皇岛工 　　 　　人的500元现大洋，就是在这几位党员带领下，工友俱乐部发动山海关工人筹集的。尽美起草的《痛告国人书》和《宣言书》，也是党小组 　　 　　发的。此外，为了鼓舞工人的斗志，争取社会各界人士的同情和支持，党小组还秘密印制了大量传单，广泛散发。传单上印有镰刀斧头的党 　　 　　旗符号，盖有山海关京奉路工友俱乐部的图章。反动势力发现传单后惊恐不安，开滦督办在给直隶省长的公函中发出哀叹，“今潮流澎湃， 　　 　　如此其速，瞻望前途，实堪畏惧。” 　　党小组在斗争中不断完善，逐渐成熟。1923年2月，王桂林、鲁懋堂、王庆云等10名工人也加入共产党，党组织进一步发展壮大。 　　开滦罢工结束后，尽美又着手整顿并发展了工会组织。1923年元旦，在尽美的提议下，山海关工友俱乐部向全体会员颁发了会员证。会 　　 　　员证是石印的，盖有俱乐部印章，统一编号。它的正面标有姓名，还有一条语录——“全世界的工人们联合起来！”背面印有《规约》，即 　　 　　：“（一）拥护工人的权利；（二）注重对内对外的联合；（三）实行互助，发展劳动神圣的精神。” 　　这是一个非常正规的证章，在20年代初工人运动刚刚兴起时，能策划出这样一个证章实属不易！这也是山海关工人第一次领到自己的证 　　 　　章，他们激动地说：“这是开天辟地第一回啊！” 　　40多年过去了，反动军阀早已被打倒，日本侵略者以及一切帝国主义也被赶跑了，战火硝烟退去，和平岁月到来。饱受沧桑的这代工人 　　 　　已是古稀老人，然而当年颁发的工友俱乐部会员证还珍藏在他们家里，珍藏在他们心中。60年代，山海关老工人高文仲、卢瑞兴把珍藏40多 　　 　　年的会员证交给了国家。由于时间过久，会员证已经发黄，但是，那上面清晰的字迹记载了当年的风雨，看见它，仿佛又看到了山海关那次 　　 　　工运的怒潮，看见了工运领袖王尽美…… 　　1923年2月，在京泰路总工会成立后，山海关工友俱乐部改为京奉路总工会山海关工会，在以后的京汉铁路大罢工中，山海关工会竭力 　　 　　支援，充分发挥了工会组织间相互联合的伟大作用。 　　尽美呕心沥血的奋斗，奠定了北方工人运动的基础，从此在党的领导下，北方工人运动扎扎实实、蓬蓬勃勃地开展起来。 　　 　　 　　①1922年10月8日上海《民国日报》。 　　②1922年9月30日上海《民国日报》。 　　③1922年10月4日北京《晨报》。 　　④1922年10月12日北京《晨报》。 　　⑤1922年10月18日上海《民国日报》。

原文1998年 发表于济南出版社出版  浏览：24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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