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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慰英灵,寄托哀思 -----清明节遥想 自从获悉陈立伯伯病情恶化,理智告诉我这一刻越来越近了。然而当这一刻突然到来时,感情上仍然承受不了。 心像被刀剜一般的痛,坐在电脑前,泪如泉涌,可能孤身在外,格外伤感吧。我和陈伯伯的忘年之交源于父辈的深情厚谊。 “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 上个世纪20年代陈立伯伯与先父涂长望的莫逆之交即始于此地—武汉。他们生于乱世,经历了风起云涌的社会动荡与变革,磨难造就了他们这一代为国为民争民主与科学的斗士。新中国的成立使他们感到壮志可酬,互相激励着在各自的科学领域里大展宏图,各有建树。不料,政治风云难测,先父是学自然科学的,未能躲过劫难,先陈伯伯40多年含冤而去。陈伯伯大概因学了心理学的缘故,虽历经坎坷,却能排解自若,终于等来了科学的春天,在耄耋之年又大有作为。我常想,如果当年陈伯伯不在杭州而在北京工作,先父会不会因有挚友倾诉而能躲过一劫呢?陈伯伯长先父几岁,想当年,在博文读中学逢北伐,在沪江大学闹学潮,及至后来双双考上官费同闯英伦,每逢疑惑,先父都必与陈伯伯商量,以至婚姻大事都要请陈伯伯拍板。当然,这些都是后来我从陈伯伯嘴里掏出来的。先父去世时,我才12岁,不懂幼年丧父对人的一生会有什么样的影响,只记得,常常高朋满座的家里一下冷清了,过去的熟人都不大来往了。唯有陈伯伯,虽身在南国,只要有公干 到北京,必来我家看望妈妈和我们姐妹,而且每次不忘带上江南特产`小吃,这大概是孩提时的我记住陈伯伯的一个重要因素。记忆中,这是一个可以像和父亲一样亲近的人。长大后,随着几次南下去杭州,每次都落脚在陈伯伯家,听他饶有兴致地回忆当年的趣闻轶事,当然大部分都与父亲有关。70年代后期,民主党派恢复了活动,陈伯伯几乎每年都来京参加全国政协和九三中央会议,我因此每年都有见到他的机会。每次去宾馆,都有一种去见亲人的欣喜和急切。那时陆续有出版社和作家向我们亲属征询先父的往事,我开始有意识地收集这方面的材料。只有陈伯伯,对先父有如此详细全面的了解,会议期间的会面,这亦成为必谈的话题。在后来有关先父的出版物中,除了学术造诣和工作成就,思想性格方面鲜活生动的素材大部分出自陈伯伯声情并茂的描述,仅书信就给我写了好几封,事无巨细,有问必答。且即时作复,从不拖延。他的记忆力与办事效率常令小他4轮的我自叹弗如。渐渐地,从陈伯伯那里,我似乎看到了先父早年的大致轮廓,同时也感受到了慈父般的亲情。在我的意识里,这是两个逐渐重叠在一起的人。如今,没有了陈伯伯,我到哪里去寻父亲的踪迹呢?没有了陈伯伯,我又到哪里去寻象慈父般关爱着我的人呢? 我想我应象陈伯伯那样,追忆并传扬人性中美好的品性。陈伯伯除了大家已知的学识渊博,诲人不倦等等大教育家所具有的风范,他还是一个风趣的,极有个性的人。比如,他虽平易近人,却不能容忍平庸。在他面前说话,做事要掂量惦量。他本人的信息获取量相当大,且思维敏捷。记得他7-80岁时有一句口头禅“莫名其妙”—带着浓重的湖南乡音,使人印象深刻,表示对说话人所说的事实不准确,不科学的不以为然。谁若得了这评价是很没面子的,下次必会记住,学习是要老老实实的态度的。这大概是他一生“证伪”的科学精神在家里的延伸吧。 陈伯伯的机智幽默也是信手拈来,仅举一两例:千禧年我打长途电话向他祝寿,玩笑地祝贺他成为跨世纪老人。他马上回敬我一句:“你也是跨世纪老人了,同贺同贺!”我一怔,可不是吗!那年老人98岁。 90年代末,我带儿子到陈伯伯家小住。那时他的口头禅变成了“不是--”,我儿子戏谑地指出“陈爷爷的‘不是’ 有扩大化的趋势“,陈伯伯笑着接受了,紧接着矛头一转,问我儿子赵然:“你名字里的 ‘ran’是哪个‘ran’?噢,‘然也’ 的‘然’,那我就叫你‘yes 赵’吧!”一老一小就这样一直戏称着。 时势造人,陈伯伯这一代精英有着丰富的经历,立体的人生。是我辈难以企及的。唯寄望于后辈能将此传承下去。 今天写文章纪念陈伯伯,是受到了报刊上各界悼念文章的感染,使我从各个侧面看到这颗宽厚博大的心对亲友,对同仁,对学生,对晚辈,甚至对素不相识的人,倾注了那末多的爱和关注,这是怎样的情操和人格魅力呀。受过他的感动的人,现在再撰文把这感动传给更多的人,这是我们这个民族目前尤其需要的 “素质教育“,陈伯伯——一位终身不辍的教育家,最后,用他的一生给我们上了这一课。 “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不知天上宫阙中有没有黄鹤楼?先父在那里有否迎到他兄长般的挚友?愿他们在那边共忆往昔峥嵘岁月,同庆重逢感慨人生。陈伯伯以 103岁的高龄打破了知识精英们的纪录,他在那边会受到盛大欢迎,一向幽默的陈伯伯,可能还会得个大奖章呢。 2005.4.8 |
原文2005.4.8 发表于陈立先生纪念文集 浏览:31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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