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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氏家族纪念__顺境逆境家风不变 为官为囚丹心永留
吴氏家族纪念

梦泽世纪老人吴忠亚 7《中兴周刊》 8省府督学 9武汉会战

吴厚礼

  7《中兴周刊》
  父亲进入武汉大学之前,由于家里工薪收入一直不高,生活上本来就不很宽裕。他进入武大以后,祖父的工作不稳定,主要靠母亲担任小学教员,每月70-80元的薪资收入过日子。以后几年中,又先后添加了大姐厚仁(生于1930年)和二姐厚义(生于1932年、后改名吴洁),生活更为紧张。因此,他读书的费用,全部要依靠他自己的稿费收入、和如中华大学同学杨锦昱、军校同学傅光海等的接济。当时,这些人都已参加工作,而且是省党部委员,副总干事等,职位、薪资都较高的负责人员。同时,因为父亲在学校,也是高材生和活动份子,经常为他们或利用他们的政治地位,进一些言,或做一些社会工作,以便得到他们的资助。
  1932年,父亲即将进入武大的四年级,为了创造收入和避免毕业以后临时就业困难,他利用朋友们的资助,在学校内办起了一个同仁刊物,取名《中兴周刊》,自己担任主编,面向社会公开发行。之所以下这个决心,除了上面所说的经济生活原因以外,还有另外两个原因:一是,当时的武大校长王世杰,在北京大学任教授时,与北大著名教授王新拱、周鲠生等人,在北京办了一个《现代评论》杂志。在全国影响很大,对湖北思想界的影响也很大,父亲当时在思想上深受其影响;二是,当年北京《时代评论》的原套人马,此时已转到武大(王世杰此时已去教育部就任部长,而父亲又是周鲠生的得意门生),他们对父亲创办这个周刊,都极为支持和鼓励。湖北的《中兴周刊》于1932年创刊,影响逐步扩大,发行量也逐步增加,父亲越来越全身心地投入,杂志也越办越好。
  第一次国共合作破裂以后,国民党为了一心对付共产党,曾开展过一次全国性的,规模很大的清党运动。对所有国民党员,都要逐个重新审查、登记,以消除国共合作时期的影响。父亲在武汉黄埔军校时,虽曾举行过集体参加国民党的仪式,因未履行这次登记,早已失去党员资格。此时,父亲已是武大政治系即将毕业的学生,无论在思想上,还是为了将来工作的发展上,都产生了重新加入国民党的要求。于是,经时任湖北省党部委员扬锦昱的介绍,便再次加入了国民党,并领了党证。由于经常参加一些社会活动的关系,不久,在朋友们的影响下,又加入了中国国民党忠实同志同盟组织。这个组织当时在湖北的负责人为:黄宝实、艾育英、杨锦昱、陶荛阶、张导民、刘鸣皋、王绍佐等七人。父亲同这些人经常接触,与他们的私人关系也都很密切。因此,在校期间就与他们一起,参加了发动和组织湖北省的青年界干事会;教育界干事会等工作。发展了部份学校的青年学生,其中:与父亲从此结为亲密朋友的,如中华大学的熊梦、颜悉达;省高的周文化、干子良;省二中的罗光国、杨祥杰;省三中的喻伯良;省师的谈瀛、郑清钛等,并同他们共同办过一份内部刊物,后因经费困难而停刊。
  1933年,父亲在武汉大学毕业。这时,他所办的《中兴周刊》,发行量已越来越大,而且,全部由省党部负责包销,他只管编印,省去了很多事务性的繁琐。因此,他决定就以此作为毕业后的主要职业。当时,武汉社会比较稳定,相对物价水平也较低,他每月除有可观的稿费收入外,还有100元的固定工薪收入,住房费用还可以公费报销,生活条件有了很大改善。正好,这时教育部有条新规定,担任小学教员,必须是师范学校的毕业生。母亲没有上过师范,光有高中毕业证不行,而这时,家里也无需再要她勉强工作,便让她辞去了教员职务。从此,直至武汉解放,她都没有再做社会工作。祖父这个时候,也无须再到外面去找工作了。如是,就将家从汉口搬到武昌长街,与杨锦昱为邻。后来,又迁至武昌黄土坡,与艾毓英同住在一栋二层楼房里,艾住楼上,我家住楼下,全家人的生活费用都由父亲一人负担。
  武大毕业后的第一个暑假,父亲曾接到过在南京工作的老师周鲠生的电报,介绍他去南京工作。当时,由于打内战,“毕业就是失业”,大学毕业后的学生,都很难找到工作。周老师主动给他发出邀请,这是很受老师器重的表现,因此,父亲也很感动。由于既不愿放弃自己正在专心经营的事业,又不好让老师失望、生气。只好安排好自己的事情,立即亲自去南京,面谢老师,并说明自己的想法。他到南京前,那里的朋友、同学,都知道他去南京任职的消息,为他庆幸。那时,汪精卫任中央行政院长,彭学沛任行政院秘书长。周鲠生就是向彭推荐父亲到中央农村复兴委员会就任专员工作。见到周先生以后,当他知道父亲已有了自己满意的《什志》工作,也表示满意和支持,并嘱咐父亲说,既然彭先生这样器重,你还是应该去看看他,当面说明情况,并表示谢意。父亲按照老师的意见,便专程去看望了彭先生。同时,也到教育部去看望了老校长、当时的教育部长王世杰,他们对父亲的选择都极为支持。
  王世杰就任中央教育部长以后,父亲作为一个刚刚毕业的年青学生,在与他的联系中,留下印象最深的几件事情:一是,当时的湖北教育界,宗派现象比较普遍和严重。如来自省师、北大、北高师出身的人,都自成体系。分别把持着各个不同的中、小学校。比如在某个学校中,省师出身的校长调走,就只能由省师出身的人去接替。因此,当时只有教育界最安定。父亲对这种不论人才,只讲宗派的现象十分反感。如是,就在《中兴周刊》上写了文章,猛烈地披露和抨击。不久,便接到中央教育部部长王世杰的亲笔信。信的开头给了一些鼓励,接着就针对父亲的这篇文章,提出对地方的一些问题,可以发表意见,但不要搞得过于声严色厉,其效果反而不好。王身为中央的教育部长,一般学生写的信,都是连看也不一定都看的,更不要说给他亲笔写信。从这件事可以看出,对《中兴周刊》,王不仅每期都在看,而且如此关心。父亲便当即复信,表示接受意见,并感谢他对刊物的关心。二是,父亲每次去南京,都必定要去看望一下老校长,每次也都受到很热情的接待。一次父亲去看他后,刚刚返回旅社,王的生活秘书(他的侄儿),便来电话说:王部长下午要约见他,父亲感到奇怪,如是下午再去。他到教育部后,秘书告诉他,王部长因事刚走。走前交待,教育部决定,直接支持《中兴周刊》300元经费。父亲喜出望外,便随即去办理了领取手续。事后,所有的武大同学都认为,这是很少见的校长特别的偏爱与照顾。
  另一次是,父亲去南京时,经常住在三叔祖父吴禄贞的长子、吴忠黄的一个朋友傅养生家里。吴忠黄因是革命先烈的遗孤,已被公费派往美国读书。因两年中仍未考入一个学校,教育部已经决定停止其公费。傅知道父亲与王部长的关系,要父亲去给吴忠黄说说情。父亲去见王的时候,提及此事时,王说:绶卿先生的后人,我们本应照顾,但两年还进不了一个学校,拿着国家的钱太不像话。父亲说:这种情况,本应停发,可不可以再给他一年的机会,如过期不能入校,再作处理。王当时便同意了,并要父亲去信忠黄。此后,忠黄伯父进了美国的一所学校,教育部也每年都继续供给他经费。
  父亲初次踏入社会是大革命失败,从军校出来以后的1926年,在湖北省工矿局做录士、当出纳员,在税局当职员,在训练部当总务科员等。第二次踏入社会,已是在武汉大学毕业后的1933年,文化、社会层次都明显地提高了许多。因为大学毕业前,《中兴周刊》的发行已有一定规模。毕业后,他除了继续主编《中兴周刊》外,并与朋友黄宝实、艾毓英共同发起,在扩大发行《中兴周刊》的基础上,又在武昌开办了一个“中兴书店”。实行股份制经营,一股东都是教育界的朋友,艾毓英任董事长,父亲任经理。还应邀先后兼任湖北省立高中公民教员;湖北省教育厅特种师资培训班讲师和湖北省义务教育委员会委员。“中兴书店”顾请毛辉庭为店员,同时,以书店为依托,还办了一个“中兴读书会”。开展一些读书,研讨,邀请名流演说、讲座等活动。这个书店和读书会,当时在武汉的青年学生中,也很有影响。直到1936年的上半年,由于抗日时局开始变化,经营出现亏损,书店、读书会才停办。《中兴周刊》从1932年创办,到1936年末,另有了工作才移交给别人(现武大图书馆仍有完整的收藏)。
  这一时期,武汉的社会秩序和父亲的收入,都比较稳定。因为,前面出生了两个姐姐,家里人都希望再生一个男孩,正好这个时候我出生了,一家人都疼爱有加。父亲在当时的青年、学生界,思想、理论界都十分活跃。同时,由于阅历丰富,同学、朋友往来频繁,参加的社会活动也很多。如1934年1月,张学良自欧洲回国后,就任设在武汉的鄂豫皖剿共司令部副司令(蒋介石兼任司令)。在一些会议场合,父亲作为武汉的青年学生界代表,张学良也同样作为被邀请的代表,常常可以见面。张平易近人,很喜欢与青年人接触,彼此交谈甚欢。1935年,张改任西北剿共副司令,离开了武汉,1936年“西安事变”被囚,父亲与他就再未见面。这个时期,父亲还面见过陈诚,那是父亲在中华大学读书的时候,认识一个青年教员名叫胡越。不久,胡便去到陈诚的部队当了秘书,与陈的关系很密切,陈出钱送他去美国读书,回国后,继续在陈诚的手下工作。这时,胡越随同陈诚的部队,再次来到武昌,由于与父亲已有多年不见,再次重逢,来往很密切。陈诚当时的兼职很多,经常是飞来飞去,没有一个固定的地方。当时,武昌有一所启黄中学,校长姓方,曾在湖北建设厅当过厅长,与陈诚同过学。一次陈诚路过武汉时,他为了扩大学校的社会声誉,便邀请陈诚到启黄中学去作一次讲演。胡越这个人,从来不愿意把自己的朋友介绍给陈诚,怕被陈看中,而超越他自己。他完全知道,当时的父亲,只是一门心思热衷《中兴周刊》,根本就不会去考虑要与谁拉关系,找出路。因此,他一反常态,利用这个机会,把父亲约去启黄中学,介绍给了陈诚。其目的,无非是想在父亲面前,显露一下他自己,而父亲也只是因为不便推辞,仅仅是去见见面而已,以后也没有刻意地再去找过陈诚。此时,《中兴周刊》越办越好,中兴书店和中兴读书会,本着“中兴国家”的宗旨,也办得十分红火。在青年学生中,影响也越来越大。据说这段时间,也是我们家里生活环境最好的一个时期,可惜那时我的年纪太小,一点点记忆也没有。
  8省府督学
  然而,好景不长。由于蒋介石一意孤行,消极抗日,独裁专制。全国各地、各界,要求停止内战,抗日救亡的群众运动,势不可挡。终于,导致了1936年12月的“西安事变”。这前后,武汉物价不断波动,学潮不断,社会日益动乱不安。由于学校难以正常上课,读书会不得不停办,书店也出现亏损不得不停业,《中兴周刊》的发行也每况逾下。这时,家里已有了五个孩子:我1934.3月出生;四妹厚智1935.6月出生;五弟厚孝1936.11月出生,由于父亲的收入在减少,经济负担一天天在加重,家里的生活便开始出现困难。
  1936年底,湖北省政府改组,派张群任湖北省主席。中央教育部直接调周天放,任湖北省教育厅长。周是东北人,在国外留过学,在东北担任过省教育厅长。派他来湖北之前,中央教育部王世杰部长知道父亲的景况,一方面向他详细介绍了父亲的情况,推荐父亲担任教育厅督学(父亲与周虽不认识,但中央教育部长的亲自推荐,他是不能不予重视的);另一方面发电报要父亲速去南京见他。父亲接电到南京后,王便告诉他,已向周天放举荐到省教育厅任督学的事,叫父亲一定不要放弃了这次机会。然后,约定几天后,再去教育部见他,给父亲写封介绍信。几天后,父亲应约再次去见王,正好那天上午,汪精卫从国外回上海,王已离开南京去了上海。父亲正感到不好办的时候,王的侄儿(生活秘书)来上班,说部长走前对他已有交待,叫父亲不要离开南京,一定要等他回来,并说,周天放也要来教育部。这说明王对这件事,是十分重视的。过了两天,父亲接到通知,周也去了教育部,当着王的面,见到了父亲。周十分客气,告诉父亲,他过几天就去湖北,会直接去找父亲联系。这时,报纸上已公布湖北省政府改组的消息。当时的督学,是枞察、监督学校的政府行政官员,省教育厅的督学对象,主要是全省范围内的中学。原在这个位置上,设有四人。就出身而言,一个是北大的;一个是中央大学的;两个是武高的,他们都是教育界的老资格。周天放当时不到40岁,年纪虽不大,但可以看出,是个很会做官(圆滑)的人。来湖北就他一个人,除了只换了一个秘书和一个总务科长以外,没有一到任就采取大换班的办法。离开中央教育部,到武汉见到父亲以后,他便改变了原来的承诺,对父亲说,部长有过交待,打算派你担任一个股长(父亲家庭经济负担重,股长与督学月薪相差很多倍),父亲当即表示不同意。当时,担任督学的条件,必须是大学本科毕业,并有几年教龄。父亲是武大本科毕业,在几个学校兼课多年,两个条件都是符合的。由于教育部长亲口举荐,而周又没有什么特别理由,相持了一个多星期,还是发表了父亲督学职务。接到委任状以后,父亲便将已经办了三年的《中兴周刊》,移交给了别人,去教育厅到职。
  凭着在湖北多年来的人事和工作关系,父亲在督学任上,各个方面都得心应手,非常顺利,很快得到周的另眼相看和各个方面的好评。在这期间,除了日常的工作之外,父亲还经历过这样两件事情:
  一件是在他就任督学后不久发生的。他接任督学的那个前任,是出身于中山大学的那个人。离职后不久,他的一个姓张的同学,去到教育厅见周厅长,气势很凶,质问周厅长为什么要免去他同学的督学职务。在会客室拍桌打椅,与周争吵起来,声音很大,使教育厅的各个办公室,无法正常工作。事后,为了挽回这件事的影响,教育厅向法院,以妨碍公务罪,对这个人提出了起诉。父亲被指定为当事人,代表法人周厅长,出席法庭辫论。这场官司,先后打了三个月,结果,给了那个姓张的处份,教育厅以胜诉告终。事后,父亲听省政府一位同事说,当时,以扰乱社会治安,直接扭送警察局就行了,大可不必经过法院。这说明周天放及父亲这些读书人,都没有经历过这种突发吵闹的事,也没有这方面的法律知识和应对的经验。
  另一件是发生在1937年末。此时,南京准备召开第二次全国国民大会,湖北各界竞选参加国大的代表。父亲由于在武汉多年,参加过青年学生运动,经营过中兴书店,中央及省、市党部,政、学、商界,都有很多社会关系。在各方面的朋友推举下,他既没有拉选票,更没有花一分钱,就很顺利地被当迭为湖北省的18名国大代表之一。后来,由于全国各地争代表的名额十分激烈,中央选举委员会临时改变了选举办法,将湖北的18个名额,减少为14名。由于需要淘汰4个名额,一时为争当这个代表,有花钱买通的,有游说拉票的,竞争得相当激烈。父亲对这件事,本来就不很在意,更不愿为此去游说竞争,表示自愿放弃。后来,经过湖北省选举委员会的办事机构协调,由襄樊的一个代表出资1000元,买去不被淘汰的资格。就这样,父亲第一轮当选,不仅未花一文钱,第二轮反而意外地收入了1000元。当时的1000元,是一笔很不小的数目。也就在这时,抗日战事已经很紧张,武汉居民已开始向西南大后方撤退。于是,这笔意外的收入,正好解决了我家的一家老小10口人,撤离武汉所需的一大笔费用。
  
  
  9武汉会战
  
  武汉,是中国内地特大的中心城市,水、陆、空,四通八达,具有十分重要的战略地位。日本侵略者,早就认为,只要占领武汉,就可控制中原,乃至支配全国。因此,他们倾其全力,一定要攻取武汉,妄想达到速战速决,迫使中国屈服,而作城下之盟。当时,中央国民政府,已经决定迁都四川重庆,其间,大部份中央机关、中央人物,都云集在武汉,使武汉实际上成为全国的政治、经济,军事、战略中心。这时,为了抵抗民族大敌,国、共两党空前合作,共同在武汉召开了国民参政会第一届会议,号召“一切的奋斗,要以巩固武汉为中心;以达成中部会战为目标”,双方都宣布,一定要团结一致,誓死保卫大武汉。这就使当时的武汉会战,成为中、日双方,在战略上的一场大决战。
  当沪松战事激烈的时候,湖北就宣布了进入非常时期。省教育厅受命,停发出国留学生的公派费用,把这笔钱,作为湖北省非常时期,宣传委员会的活动经费。周厅长是省非常委员会的委员,父亲被派任为宣传委员会的秘书。负责拨出宣传经费,招考宣传工作队员,展开各种形式的抗日宣传工作。由于日寇进攻猛烈,中国军队节节败退,在战事发展到武汉外围时,不少单位开始纷纷撤退,湖北省政府决定迁到恩施。教育厅每人发相当三个月薪资的遣散费,决定凡愿意去恩施的自己去,不愿去的自己另谋生路。在这大敌当前之际,父亲没有丝毫偷安的想法。他毅然决定重返军界,安排家小先撤离武汉,自己坚持战斗在抗日战争的第一线。
  父亲在教育厅代替周厅长打官司的时候,结识了武汉一个很有名的律师。他有一个侄儿,名叫雷鸣泽,也是因为时局不稳,家庭经济困难,没有正规地上过学校。在上海失学、失业后,回到武汉,一面读书,一面工作。因为和父亲是同龄人,经历又相接近,两人交往十分密切,雷经常到我们家里来玩,祖父、祖母也都很喜欢他。雷是湖北松滋人,在我家决定撤离武汉后,他鉴于我家老小上十口,走动一下实在不容易。因此,在商量谈到如果武汉沦陷,家里怎么安排时,雷建议先到他的家乡松滋县去。他说那里是大山区,日本鬼子不一定攻得进去,全家人也基本上同意了他的这个意见。为了慎重,父亲当时便利用到沙市出差的机会,先到松滋县去看一看,一来考察一下那里将来安全状况,二来熟习一下撤离路线。那段时间,武汉已是风声鹤唳,人心惶惶。有一天,还没有等到父亲出差回来,雷鸣泽就突然来到我家,说是时局已经非常紧张,武汉失守就是近两天的事!由于武汉撤离的人非常多,如果再等到父亲回来,恐怕要走也走不了了!他说:他马上要去松滋,正好护送老小。如是,不由分说,一定要母亲带着全家老小,马上随他离开武汉,决不能再坐等父亲回来。祖父、祖母和母亲,也不了解外面的真实情况,于是,就在这样的仓促之中,身怀六妹的母亲,领着全家老小,带着简单的衣物,只好在忙乱之中,随着雷鸣泽坐上离开武汉的轮船,去了松滋。
  武汉大会战开始以后,武汉市的各个方面都已动员起来,一般的机关事业部门,都已先后撤走,市内实行军事管制。为了统一指挥,当时,在省政府之上,成立了一个有各党派人士参加的,第九战区抗战动员委员会。司令长官陈诚兼任动员委员会主任,湖北省主席严重任副主任(委员有潘梓年、史良等),它是武汉地区战时的最高权力机关。原省、市,党、政、军,包括国共两党,民主人士,很多人都在这个组织里面。父亲的好朋友艾毓英兼任秘书处长,杨锦昱兼任组织处长,胡越兼任政治处长。这个委员会的中心任务,就是分系统层层把武汉全体居民组织起来,成立宣传、救护、担架、运输、医疗、通讯等战时工作队,并进行各种军事技能训练。这时的父亲,兼任这个委员会宣传处秘书。
  父亲出差绕道松滋赶回武汉后,母亲已随雷鸣泽,带着全家老小,离开了武汉,正好与父亲在路途错过。这时,既然家眷已走,教育厅也发了遣散费,父亲便按事先已定好的打算,离开湖北省教育厅和动员委员会,直接去到第九战区政治部找到主任胡越。当时,陈诚兼任国民党军总政治部主任;武汉市卫戍总司令,胡越也兼武汉卫戍司令部政治部主任。胡越是父亲多年的朋友,非常了解父亲的能力,对父亲一直是十分器重。当时,胡是陈诚部队的少将,父亲是省府教育厅的督学,论关系两人是老朋友,论级别两人都差不多。由于在长官面前,心存怕超过他自己的心态,只愿意给父亲发表中校军衔,为此,两人曾交涉了半天。最后,由于胡越提出许多客观原因,坚持他的意见,而父亲看到大敌当前,也不想过于为此计较,只提出不愿挂中校的军衔,为此便安排到训练处任同中校秘书。这时,胡越、艾毓英、杨锦昱和父亲的家眷都已送走了。四个单身人留在武汉,为了工作和生活的方便,便一同从武昌搬到汉口,在艾毓英的一个已经撤退了的同乡家里住宿。这家人很富有,住在汉口法租界首善里内,房子是全封闭的,四个人都住在前面的一个走廊里,白天各人忙各人的工作,晚上就经常相约到一个当时租界内才有的、有歌舞音乐的夜花园。四个人过去都是多年的老朋友,现在又是没有了家庭的拖累的四个单身汉,整天自由自在,无所不谈。大约一个月以后,时局一天紧张一天,10月初开始动员全面撤退,在武汉沦陷前的10天,各部门已十分混乱。于是,四个人决定分别撤退,相约都到四川重庆见面重聚。
  这样,父亲决定,和当时留在他身边工作的鲁家大姑妈的丈夫桂允中,同时撤离。正好此时,这栋房子主人的儿子、媳妇也要到四川去,父亲就托他们买好船票,给已在松滋的母亲发了动身电报后,便带着桂允中和云梦的一个亲戚,姓左的女学生,三个人搭乘民生轮船公司的“江新”轮去宜昌。当母亲接到父亲离汉的电报时,同时见到,当天的报纸上刊登的一则“江新”轮在离开武汉后,中途被日本飞机炸沉的消息。一时只觉天晕地暗的母亲,带着已经懂事的大姐、二姐,便无数次往返松滋电报局,船码头。到处打听这条船的有关消息,瞒着祖父母,哭了一整天,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结果,是因为报纸的消息有误,被炸沉的是一艘后叫“小江新”的客轮。父亲看到报纸,也怕家里人担心,他一到沙市,便立即再次给母亲发去电报。因为母亲曾多次到电报局询问“江新”轮的事,引起电报局工作人员的十分同情和关心。因此,这份电报一到,电报局的工作人员就赶紧派专人送到了家。这时,全家人才放下心来,转悲为喜。不过几天,父亲便来到了松滋,一家人在松滋得到团聚,自是十分庆幸。
  几天以后(1938年10月24日下午),中国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下令放弃武汉。当晚蒋介石飞离武汉,10月25日武汉陷落敌手。武汉会战,历时四个半月,从1938年6月11日,日军进攻武汉外围安徵的安庆起,至武汉弃守为止,大小战斗数百次。战场沿长江南北两岸,在武汉外围展开,遍及安徽、河南、江西、湖北四省广大地区。蒋介石坐镇武汉亲自指挥,陈诚的第九战区和李宗仁的第五战区部队,联合作战。此次战役,中国军队几乎全部出动,苏联航空自愿队也参加了战斗,双方投入的兵力之多、战线之长、时间之久、规模之大、牺牲之惨烈,都是抗日战争中,任何战役都不能比拟的。据有关统计:中国部队伤亡40多万人,日军伤亡20余万人,老百姓死伤、流离无计其数。这次大战之后,日寇不得不放弃“速战速决”的原定战略方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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