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观地讲，明人许仲琳的小说《封神演义》在明清小说中并不能算是非常出彩的。然而1990年，央视以此为蓝本所拍摄的一部大型古典神话传奇剧《封神榜》，却于当时在大陆创下了极其出色的收视狂潮。这里面有着来自各方面的诸多要素，其中很重要的一点，是因为电视版并没有死板地拘泥于原著，而是在确保商周之战的主线剧情不变动的基础上，对原著做了一些较大幅度的，却也是合情合理的必要的改动。 　　一、繁枝冗节，能省即省 　　先来比较一下原著与电视版在战争情节方面的差异： 　　原著自黄飞虎反出朝歌起，从31－100回，全书的70％都是战争。共分为反出五关之战、殷商36路攻伐西歧城、周进发朝歌、相助东伯侯和牧野之战四大块。 　　电视版从17－35集，全剧的55％为战争，其基本分类与原著无异。 　　可以看出：电视版与原著最大的区别就是在于对战争的删节处理。这种删节处理是以避免重复性、合并部分角色、减少次要战役为原则的，前两者处理得很成功，而后者相对失色。以下一段只讨论前两者。 　　原著最令人恼火的地方在于战斗的重复性太强，许多原本经典的情节一旦重复就变成了败笔。譬如瘟疫战（吕岳）和水痘战（余德）的雷同；姜子牙七死三灾的惊人相似；更不用说西歧从青龙关打到临潼关，全都是靠哪吒的莲花化身过关的了；至于颇负盛名的十绝阵么——每个阵的本质差别不过是将敌人变成血水还是飞灰而已，除了守阵者的名字不同之外干脆改名叫一绝阵合适得多！打战一多角色自然也跟着多，马元丘引韩毒龙薛恶虎方弼方相……诸位仙怪凡人排着长队从五湖四海慕名前来参加殷周古战场一日游，风景还没来得及看够呢就又排队飘往封神台报道去了。呵呵，导演若有雄心壮志把这么多龙套场面和群众演员兼顾下来的话非把剧组累得破产不可。于是一横心，大刀向仙道们的头上砍去：打仗时保留玉虚宫第三代弟子在就足够了各位师傅们还是请回吧；诛仙阵一战昆仑山集体总动员未免太过奢侈请动一个元始下山即可……这样改动的好处在于重点突出效果醒目：像诛仙阵和万仙阵同属于函括阐截二教第二代弟子外加五大教主的群体性大型斗法，剧中就仅仅保留了前者，且把守阵者由十天君缩减为赵公明一人，破阵时侧重描写烈焰寒冰风吼金光四阵其余诸阵一笔带过（真如原著那般毫无变化地逐个击破的话观众就该全体回家睡觉了）；再比方说湎池县“五岳”丧命一战，除黄飞虎外读者对其余“四岳”基本没什么感情在，如今删去了那四个配角的戏分单单只让作为主角的飞虎含恨而死，虽然死的人变少了，然而其气氛之悲怆惨烈却是原著所无法比拟的。 　　二、铁血柔情，相得益彰 　　曾经看过《封神演义》一书的同志们请回答：书中哪一段爱情故事令你印象最深刻？ 　　回答不出来很正常，因为原著中几乎不存在所谓的“爱情”：姜王后黄贵妃等人只不过是以纣王暴政下的一个牺牲品的形象出现；妲己等三妖身为妖孽自然不配奢谈人间的感情；龙吉公主与洪锦、邓婵玉与土行孙结合的理由也仅仅只是因为“天系红绳”而已，并非是真对她们的丈夫有什么真情在。 　　所以说，电视版的导演和编剧们不遗余力地，在战争的间隙中工笔细绘出了原著中根本不存在的三幅爱情图卷来。这一举动无疑是一个大胆的尝试——那么庄严的背景下，那么血腥的战场上，能不能容许虽然美丽却是娇柔的爱情之花的盛开？ 　　所幸，他们成功了。甚至可以这么说，如果失去了这三段爱情的点缀，整部片子亦会失色不少。 　　——温文仁厚的武王姬发，坚强秀婉的商女青君。最初的一见如故，迷离的雨中相遇，病床前的互诉衷肠，危难关头的同生共死……相濡以沫的一段情，不离不弃的两颗心。天上龙和地上凤的绝配，是人世间至真至善至美的爱情的典范。 　　——相知相爱又相疑，是巧是奇又是谜？并非所有美好的开始都能以幸福告终的，殷洪与窦凤珍的苦恋便是一曲凄婉的悲歌。谁之过？是要让一个纯真的女子为了所谓的“正义”而背叛自己的父母，还是要让一个身负血海深仇的少年为了心中所爱而不惜蒙蔽自己的良心？谁也没有错，错的，只是命运，不该在一开始就让他们相遇、相识、相爱………… 　　——“平生只爱这一回，打也相随骂也相随。跟定你身遭百劫不畏，跟定你心遇千难不悔”——原著中有人看到过这么痴情的土行孙么？所谓的“成亲”一章，无非是以一句冠冕堂皇的“系足之缘”变相地污辱了邓婵玉而已，我呸！！！然而电视版中却上演了一幕中国古典版的巴黎圣母院：土行孙对邓婵玉一见钟情爱敬有加，虽然明知道她并不喜欢自己，却还是甘愿冒了杀头的罪名放她逃跑。正是所谓千金易得真爱难求啊，痴心换得天动容，也终于换到了骄傲女子的一片芳心。红烛高照的那一刻，虽然矮小的土行孙猥琐如故，然而邓小姐的笑颜，相信是真心的。 　　原著中，土行孙夫妻先后死于张奎高兰英夫妻之手。电视版给改编成了邓婵玉死于阴阳镜之下，土行孙为了救她而落入殷郊的圈套不幸身亡。这般改法，不但间接地为惧留孙抹去了“见死不救”的嫌疑，更将土行孙的爱妻情深大大渲染了一笔，堪称妙哉！ 　　三、仙界有情，人间有爱 　　神仙们大抵都是没有感情的。 　　不是么？ 　　非但可以一边口念慈悲一边面不改色地封了敌人的神；便是在十绝阵中，明知己方修行较低的道友进阵只是平白枉送性命而已，却碍于“天命如此”而不加拦阻；更有甚者：土行孙和黄天化的师父明明已算出了徒弟命中将有一劫，却不加点破，仅是留了首诗不像诗，迷不像迷的东西给徒弟猜，然后便头一缩躲回山洞，等到徒弟送命之后再来一番“望崖垂泣”便是。 　　所幸，重温电视版的《封神榜》时并没有让我看到这样冷血的场面。十绝阵的相关情景都被省略了，而师徒间的版本却有了新的演绎： 　　黄天化因为思念父亲偷跑下山，结果身受重伤被飞虎抱上山来求救。清虚道德真君嘴里骂徒弟骂得很凶，其实心早就软了，还没等飞虎开口相求，早就赶着让道童为天化治伤了。呵呵，真是好一个“口是心非”的师父啊；与之相类似的，同列昆仑十二仙的玉鼎真人在第33集有一场原著中不存在的戏，戏分不多却相当精彩：拂尘一挥挡开了敌人的兵器，俯身扶起双目失明的杨戬，温言安慰“不要怕，一切有师父在”，随后转身面对差点害了爱徒性命的敌人，迅速变脸发怒“大胆孽畜，胆敢在玉泉山下伤我徒儿！”——这口气与其说像个得道真神，倒不如说像个人世间护短的老父呢。 　　不仅是道德真君、玉鼎真人这样基本远离战局的神仙，从姬发、姜子牙往下到小一辈的那些师侄们，整个西歧军营相处得象一家人一样，每次失去一个战友都会引发整体的悲痛和哀悼。这样的情况在哪吒的身上表现得最为明显：听闻黄飞虎被害，当场就哭了个死去活来；后眼见杨戬被梅山四怪所“斩首”时失声惨叫：“杨大哥……我哪吒誓为你报此深仇！！！”。虽然孩子气十足却是情真意切，让人感动呢。比起原著中对于同伴死后的叹息“又折损了我方一员大将……这可如何是好？”这般令人心寒的官样文章，不知道要强了多少倍去！ 　　此外，天化与飞虎的父子情深，姬发与雷震子这对毫无血缘关系的兄弟之间的相互关爱，也是原著中没有特意表现而在电视版中表现得相当动人的。 　　 　　 　　 　　上面讲了太多电视版的好话，然而并不意味着电视版就样样优于了原著。相反，在某些地方上，电视版反倒不如原著了。要引以为例的，就是开头提到的“删节处理三原则”中的最后一条“减少次要战役”。黄飞虎从朝歌打出来时候依次经过了临潼关、潼关、穿云关、界牌关、汜水关这五关，而西歧打回去时候五关竟然完全没拍！简直是浪费了之前的布景啊！！！且这五关之战中有些战役堪称经典，不拍出来实在可惜了。 　　如： 　　汜水关余化的化血神刀：这是全书仅有的两个“败军之将，卷土重来”的角色之一（另一个是吕岳，同样没拍……），余化其人在之前的汜水关已经出现过不用新加角色就能演……只要前面没把他拍死的话………… 　　瘟疫战/水痘战：类似于现代病毒战的战法。对比于其他令人眼花缭乱的法宝大比拼来说，有着“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味道。上文已经说过了如果两个一起拍叫重复累赘然而单拍一个的话绝对可叫经典！！！ 　　青龙关前哼哈二将之战：这一战没拍的确是个遗憾啊！先不说哼哈二将本来就是中国传说中的著名人物，单是那白气VS黄光的一战，放眼封神全书就找不出第二场类似的战斗来，单凭这一点也该给人家一个出场的机会啊。就算青龙关佳梦关是支线剧情给省略掉了也完全可以把他们两人转移到其他关卡内继续战斗的……5555，导演你实在不够眼光……………… 　　写得兴起顺便随手写下一些剧中的bug，虽然不是硬伤不影响剧情发展但是一一追究起来也是够受的： 　　1.最重要的一条当然还是地理位置问题：黄飞虎打出朝歌走的是五关路线，西歧进军时候走的却是游魂关路线（排除从朝歌到西歧有多条进军路线的可能，否则飞虎当初只要选择从相对薄弱的游魂关打出来就可以了还有必要打那么多战么？），而游魂关本来应该是在从东伯侯姜文焕的领土进军朝歌的路上的啊！敢情……商朝时代的关卡自己长脚会跑路的么？ 　　2.某句曾经入选《国产剧十大穿帮镜头》入围奖的子牙与马氏的经典对白： 　　马氏（气恼地）：“嫁给你这没本事的老东西真是委屈，连个面都不会卖。” 　　　姜尚(严肃地)：“古人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饿其体肤，劳其筋骨，困乏其身，’这是上天给我的考验，我姜尚不会永远受穷的。” 　　——原来春秋战国是在商朝前面的朝代呢………………古人！！！ 　　3.荣获《国产剧十大穿帮镜头》候补奖的另一镜头： 　　魔家四将中的某人拨弄着手中的琵琶，琵琶上面某样东西赫然在目——导演大人，麻烦你把那个商标拿下来行不行？做广告不是这么做法的！ 　　 4.3000年前的朝歌集市上居然有卖原产美洲的西红柿和马铃薯(考古学家：现在我们以这部电视为依据，大家来研究一下美洲和古代中国之间的不寻常的联系…………) 　　5.闻太师率领辛环来攻打西歧时，墙头上作战的众将士之间竟有本应该多日之后才来投奔西歧的杨戬！这个……就算救兵如救火也不该来这么快吧？（杨戬怒目而视：小丫头片子懂什么？我的肉身虽然还没到，但我的精神已经在意念之中跟商兵展开决战了！！！——汗汗汗，戬哥哥你跟《英雄》学坏了…………） 　　6.金吒木吒被商兵抓走时候杨戬还没到西歧，然而他变身花狐貂前去相救时候却只报了个名字李家兄弟就能知道是自己人到了……不愧是姜子牙的师侄，未卜先知………… 　　7.原著中出现频率最多的一句“一道魂魄飞向封神台去了”，如此富有特征性的场景电视中却连一个象征性的特技镜头也没给，只是让黄天化/雷震子在梦中与黄飞虎/姬发相会了一次以做意思，实在有点儿不该。 　　 　　 　　 　　以上问题都只不过是小bug而已，有一个重要问题，无论是在原著中还是在电视中，始终没能得到理想的解决，那就是： 　　谁才是挑起殷商战争的真正罪魁祸首？ 　　难道不是纣王吗？难道不是因为他在女娲宫写了首淫诗才激怒了女娲娘娘的吗？ 　　难道不是妲己吗？炮烙虿盆酒池肉林剖骨验孕……这些祸国殃民的坏事不都是由这个女人犯下的吗？ 　　平心而论，女娲宫中那首诗除了最后两句“但得妖娆能举动，取回长乐侍君王”过分了之外，其余六句无非是在赞颂女娲的美貌而已，值得这么大动肝火么？为了两句没有实质性伤害的口头轻薄，就特意发动一场战争来教训人家是不是太过小题大做了？须知君王有罪，百姓无辜啊！ 　　什么，娘娘您说上天注定了商朝当灭周朝当兴所以注定了有这一战？那么，请容小女子多嘴问一句：倘若当时纣王留下的是一首相当恭谨的赞美诗，您是不是心中一时欢喜就能容许他把王位太太平平做到白头了？什么什么，天意如此无法更改？既然写诗不写诗这场战争都得打这还关写诗什么事情啊？还怕人家文有商容比干武有闻仲飞虎亡国亡得不够快特意派个妲己去勾引人家杀人来？ 　　妲己最后被女娲擒住时候，她所得的罪名是“残害忠良，滥杀无辜”——不错，这些事的确都是她做的。也许到了后期，剖骨验孕等行为对于她而言仅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嗜血欲望而已；然而一开始，她的目的却相当单纯：想要快点完成女娲娘娘的嘱托，早早赶回轩辕坟修炼去（第35集中妲己喜媚有一场对话，喜媚不舍人间的富贵，妲己却始终还是向往着“回洞府修炼，以成正果”的）。 　　并非有意为妲己开脱。事实上，以她手上所沾染的鲜血来说，最后挨那一刀并不冤枉。然而，如果她的所作所为并不应该，只要在她刚刚开始炮烙大臣之时，女娲能够及时出面呵斥一声，相信她后来定当会收敛得多。 　　只不过，那样一来，殷商之战，必定也会难打得多，甚至连最后结局，也将有可能改写。 　　天意如此，不可更改。 　　所以女娲毕竟还是没有出现。 　　所以最后结局，妲己辕门斩首纣王鹿台自焚都叫做罪有应得，而女娲帮助西歧抓了两个妖精后继续回宫清清白白地继续领受万民香火叫心安理得。 　　相对而言，我反倒是更加喜欢TVB那部从故事情节到任务形象都粗糙得惨不忍睹的《封神榜》中，关于这一部分的设定了：商朝的亡国，从头到尾都不关女娲、不关天命什么事情；妲己也无非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间女子而已，从初入宫时候的天真善良，在周围环境的压迫和毒害下，一步步地沦落成为最后冷血暴虐的杀人魔王。其间过程细细想来发人深省，比一句简简单单的“妖孽作祟”要人性化得多了。 　　 　　 　　 　　最后，容我试着分析一下几个主要人物在原著和电视版中的若干差异，作为全文的终结吧。相对于之前的分析，这下子写的话比较没有什么理性和逻辑可言，纯粹只是一时感慨发作而已。 　　姜子牙： 　　白须白眉，淡绿道袍，微笑中兼有着长者的睿智和孩童的纯真。叫人一见到他，心头便不自觉浮现出“仙风道骨”四个字来。 　　喜欢他身着便服时候的谈笑风生；喜欢他戎装上阵时候的飒飒英风；喜欢他面对门人部将时候的和蔼可亲；喜欢他沉吟思索时候的智珠在握……兴高采烈地跑去书中寻找，找到的却只是一个号称胸怀万千谋略，在危急关头却只会回昆仑山搬救兵的坍台老者。 　　于是更加怀念那个轻易不言求助，遇到问题多由自己协同师侄们设法解决的姜子牙来。 　　同时也记住了那个名字：蓝天野。 　　哪吒： 　　我心目中的哪吒，是一个极度骄傲也极度倔强的风火少年，一旦认准了什么事理就勇往直前不再回头。他最令人津津乐道的事迹并不是自刎和莲花重生，而该是他重生后曾踏了风火轮提了火尖枪，气势汹汹前去追杀他那“不分好歹是非，拆我行宫毁我金身”的糊涂父亲李靖。虽然多次遭师叔师伯阻拦甚至被玲珑宝塔烧得够戗，一点怨恨之心却始终不肯放下。够率性却也够血性！ 　　可惜的是：电视版却将这一部分完全删去了。李靖来投西歧时，他像个寻常人家的大男孩一样背转了身子去赌气不肯相认，却还是抵敌不过母亲的软语哀求，三言两语间便抱住了李靖大叫一声“爹～～～～～～”——也许是因为国人历来推崇的是“忠”、“孝”思想，不方便大肆渲染儿子砍老爸的桥段吧？才改成了如今这般典型的中国式皆大欢喜收场。 　　我承认何威的扮相的确精彩：俊美的容貌、凌厉的目光，骄傲的微笑和矫捷的身手使他成为无数国人心目中无可取代的经典哪吒。然而对于吹毛求疵的我来说，他毕竟是个只有“风”之迅捷爽朗而无“火”之刚烈狂傲的，并不完整的哪吒。 　　纣王： 　　对于这个人原本是没有什么话好说的。只因为从来都没有对他有过好感，无论原著还是电视，无论当年还是如今。一个因为荒淫无道而葬送了自己江山的人，我没法把同情心放在他的身上。 　　只是在看到35集末36集初一个镜头的时候，略略有所触动： 　　纣王在无意中发现了爱妃竟然是妖精的化身，感觉如五雷轰顶。回去歇息，思前想后，愤愤然在怀中揣了一把匕首，酒酣耳热之时，一匕首，毫不犹豫地刺向了曾经最心爱的两个女子。 　　这样一段在原著中是没有的。书里面，纣王在临死前拥着三个妃子（妃子数目是细节问题，不用理会）念了一首诗：“忆昔欢娱在鹿台，孰知姜尚会兵来；分开鸾凤惟今日，再会鸳鸯已隔垓”。后，三妖在逃回轩辕坟的途中被逮回西歧斩首，内侍来禀报说：“三位娘娘首级已号令於周营辕门”。纣王为此大哭一场，自觉生无可念，自焚而死。 　　——自始至终，他始终不知道侍奉枕边多时的可人儿，竟是断送了自己江山的罪魁祸首；自始至终，他始终深爱着她们。 　　若是单就形象而言，自然是电视里的那个纣王要光彩得多。起码他在死前大彻大悟了一回，纵使同样是自焚而死，也是因为“自惭对不起商朝历代先王”而自尽谢罪，总算有了点男子汉敢作敢为的味道。 　　只是啊，若要让我选择，我却宁可做那个始终糊涂到了死的纣王了。 　　生命的最后一刻才知道，出卖自己背叛自己的人，竟是身边一直最疼惜最信任的人——这样的创痛，要远远胜过了亡国之痛；而那一匕首，那样决绝而无情地刺向曾经的心中所爱，又需要有多大的勇气？ 　　第四集开头，站在妲己灵柩之前的纣王曾经说过：“宁可失去江山，也不要失去妲己。”——当初既然有过这样的誓言，如今，就不应该后悔。 　　更何况，即使杀了她们，你又能挽回得了什么？ 　　对于某些人而言，浑浑噩噩一辈子最后在甜蜜的梦幻中死去，比起临死前一瞬间的骤然清明但却无能为力，要幸福得多了。 　　人常说：“难得糊涂”。某个角度来看，确是真理。 　　殷郊殷洪： 　　两兄弟在书中都是理所当然的坏人，然而坏人亦有比较人性化的一面：我印象最深的镜头，一是他们听说被自己擒来的敌将竟是当年的救命恩人黄飞虎之后不约而同地连忙翻身就拜恭恭敬敬将飞虎释放回周营；二是殷郊原本并不愿意听从申公豹投奔商朝的，然而听说殷洪已死后如此思索“吾弟与天下无仇，如何将他如此处治，必无此事。若是姜子牙将吾弟果然如此，我与姜尚誓不两立，必定为弟报仇，再图别议。”后听说兄弟当真死于姜子牙之手后放声痛哭，哭得晕死了过去，醒转后才死心塌地反了西周。 　　电视里采用了以黑衬白白愈显的方法，用哥哥的极恶来衬托弟弟的极善。这种处理在剧情上来说是绝对正确的（两版雷同的王子复仇记故事哪个观众爱看啊？再说了坏人版的殷洪也难以演绎他和窦凤珍的爱情故事是不是？）。 　　所以，怕是只有象我这样爱钻牛角尖的人，才会在偶然间念起书中那两个九分邪恶中，带有一分温情的兄弟吧？ 　　杨戬： 　　终于还是不可避免地谈到这个最令我心动的名字。 　　关于他，我却基本无话可说呢。只因为不管在原著中还是在电视中，他都是当之无愧的玉虚宫第三代弟子中的第一人！ 　　某人不甚赞同我这个说法，她说：电视版的戬明显被压了本事。 　　诚然，原著中杨戬的道术修行明显要比在电视中精妙得多：纵观全书，除了对教主级的法宝如诛戮灭绝剑等因为等级太悬殊而不得不逃避，以及被那个捉拿昆仑十二仙如捉小鸡一样轻松的九曲黄河阵逮了一次之外，对于其他法宝兵器如闻仲的龙鞭婵玉的五色石甚至广成子的玉虚至宝翻天印，他一概硬接不误！我从没见过杨戬被什么宝物和敌将打下马去过（哪吒N次，黄天化等无数……）。然而，他的压力也因此而沉重的多：一方面，身为西歧众将士精神领袖的姜子牙一旦脱离了师友们的协助难免显得缚手缚脚；另一方面，一干小兄弟们均是少年好胜心理素质不够过硬（例：斗邓婵玉时候哪吒天化差点吵成了窝里反；瘟疫战时候哪吒面对强敌来攻紧张得不知所措）。他不但需要象师兄弟们那样冲锋陷阵，更多时候还需要为姜师叔出谋划策分忧解难（例：化血神刀之战）。因此可以这么说，杨戬对于姜子牙和整个周营所起的作用，是任何一个其他的玉虚宫门人（甚至于第二代的师父们）都无法代替的。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如此，他才格外地需要控制自己的感情，尽力减少自己犯错的机会。我只知道，一本《封神演义》看下来，我基本上没见杨戬有过大喜大悲的情绪波动，无论面对任何情况，他都是冷静沉着的，正如一潭深深的湖水，清澈却难以见底。这种感觉……甚至于让人有些敬畏了。 　　唯一的一次例外，是在收取金毛童儿的时候。面对两个未来的徒弟，杨戬的对答多少有点戏耍赖皮的成分在内。可惜，性情的流露只是在那一刻而已。 　　电视版中的杨戬虽然在实力上明显下降了一个等级（落魂阵、迷仙阵、失明一共失手三次），却也给了我许多意想不到的惊喜：武王被擒时候那一句从容淡定的“师叔，咱们就出去投降吧”；双目失明时候那宽慰他人的微笑“不要紧，自己我慢慢运功逼毒……会好的”以及飞头戏弄梅山七怪时候的洒脱自如…………比之于原著，他少了几分客套，添了几许开朗活泼。记忆尤深地：从妲己喜媚手中救回了金吒木吒回转周营后，取笑他们兄弟说：“没受伤……只是难免伤了点元气……”——眨眼一笑，明显流露出年轻人应有的顽皮神采来。 　　忍不住亦做会心一笑。 　　毕竟还是……更加认可他一点吧？我笑着对自己说，何必去计较什么本事的高低呢？——既然最初令我深深爱慕着的，就是这个亲切得一如邻家大哥哥的温文青年。 　　 　　附言： 　　某人曾经对我说过：李建华其人相貌寻常马术不如飞虎打技不如哪吒演技更加不如子牙，唯一值得称道的是声音清冽而秀气且整体外观造型尚佳。 　　我惭然一笑，说：这我以前倒从来没留心过，不过既然是你说的我当然信你。 　　又一笑，问：那你现在认为西歧这边最光彩最出色的人物是哪个？ 　　沉默片刻……………… 　　“还是杨戬！” 　　相隔两地，做同声一笑。 　　原来相对于人物形象而言，演员所起的作用，真的并不那么重要呢。 　　只是因为太钟爱他了，才对演员要求得这么高吧？小女子情怀而已…………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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