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大战 　　 　　曹操听从了郭嘉的建议，亲自领兵去征刘备，一切果然如郭嘉所说，袁绍老老实实的按兵不动，等曹操大破刘备，不仅掳来了刘备的家小，而且生擒了关羽。曹操大胜而归，虽然最终还是走了关羽，但对曹操来说，再无顾忌，可以全力与袁绍一战，这一刻，曹操实在已经等了很久。他传下军令，除了荀彧留守许昌，几乎所有的文武全部跟随曹操随军出发。 　　 　　袁绍兵马尚未到达，一封战报摆在了曹操的官渡大营之中。其中有几个字尤为醒目“孙策，渡江袭许昌。”军报读罢，帐中顿时一片哗然。孙策之名正是如日中天，四方震动，倘若他真的渡江，曹操精锐皆在官渡，准备与十倍于己的袁军交战，根本无法分兵保卫许昌，倘若全军返回，则袁绍必定随后而击，然不回军，许昌定会失守，皆是灭顶之灾。不速做决断，全军上下必是人心涣散，此战不用打便已败定了。 　　 　　曹操很镇定的坐在桌案后，听着众人纷纷的议论，盯着战报，但心里却是焦虑之极。 　　“主公”一个明月清风般的声音，压住了所有的纷乱，曹操抬头看时，是郭嘉，依然带着他素日的平静，正微笑的看着他，曹操立刻知道：他，一定会给自己一个两全其美的绝计。 　　帐中静下来，郭嘉继续道：“主公不必理会，孙策他根本来不了。”几乎所有人都带着疑虑看着郭嘉，“孙策刚刚平定江东，诛杀了太多的江东英豪，这些人大多有效死之士为之效命。而且孙策刚愎自用，轻而无备，即使他有江东百万兵士，也是毫无用处，倘若有刺客伏击，也只能是凭他一人之勇去对付罢了，如此，孙策必死。” 　　郭嘉轻描淡写的说完这番话，更大的骚动在帐中涌起，这与其说是计谋，到不如说是预测，毫无来由的预测！把曹操数万大军、全体文臣武将的命运系在一个天知道是谁的刺客身上，无异于滑天下之大稽，即使有这样的刺客，谁又能保证他在孙策到许昌之前动手、得手。所有的人疑惑渐渐变成惊讶，然后是不信。的确，这是一个太大的预测，不仅干系着曹操一统的霸业，更系着自身的性命。 　　郭嘉不去听那议论，更不再多言，只看着曹操，曹操也在看着他，这个太过大胆，甚至“荒谬”的主意，乍听之下也当真吓了他一跳，然而，他在细细思量，终于，他做出了最后的决断：“奉孝之言有理，不必理会孙策，全力准备与袁绍一战。” 　　鸦雀无声。静得烛火似乎都已停止跳跃，只有郭嘉那双令漫天繁星也失色的眼眸在闪动。 　　 　　“孙策已死。他被许贡的家客刺杀身亡。”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曹操正与郭嘉议事。闻言，曹操大笑，笑声渐杳，问道：“奉孝，你怎知孙伯符定会因刺而亡？” 　　“其实我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没有十足把握？那你就敢下此定语么？” 　　“主公”郭嘉拿过军报，“郭嘉是据孙策其人勇烈刚愎的个性判断而出，孙策会丧于小人之手，却无把握会是何时，只是，如此情况下，进退皆难，不如大胆一博，而且，倘若当日消息传开，军心必乱，我军不战已是大乱。” 　　“奉孝就敢将数万性命置于如此险地？” 　　“主公却如何就敢信嘉之言？” 　　曹操看着郭嘉道：“我早言过，奉孝识人，从无偏差，临敌制变，唯独一人。” 　　 　　曹操终于与袁绍接阵，互有胜负，谁也没有占到上峰，只得相互僵持，却时日日久，已将近半年时间，曹操粮草将尽。 　　深夜，帐外战马嘶鸣，曹操无眠，这样的处境，令他有些烦躁。不由拿起笔，想给荀彧写一封信。 　　远在许昌的荀彧自曹操走后，日夜劳心，一面密切注视着前方的动静，一面要筹措军需，不断运往军前。收到信时已是拂晓，荀彧顾不得一夜未眠的疲惫，立刻展开信笺，神色越来越凝重。他发觉曹操信中竟有退兵之意，略一思索，立刻做了回书。 　　曹操收到荀彧的回信，展开看时没有一计，然而却极准确的分析了双方形势，尤其是那两句“画地而守之，扼其喉而不得进。情见事竭，必将有变。此用奇之时，不可失也”，让曹操沉思良久。 　　曹操终于没有撤军，死死守住官渡。一切都没有逃出荀彧的断语，变数终于发生了。曹操极准确的判断出变数的关键所在，极精确的把握住稍纵即逝的良机，一把大火烧尽袁绍的粮草军需重地，绵延半年的不安、怒气都融在这一场烈焰里。 　　 　　袁绍只带八百余骑渡河而逃。 　　曹操眯着眼睛看着一片狼籍的战场，打败了最强大的对手，一种舍我其谁的傲然毫不掩饰的写在脸上。 　　远远跑过来几个人，抬着一袋东西，打开，却全部是书信，“主公，这是从袁绍处搜来的，是军中多人暗通袁绍的信”，看着这许多的信札，郭嘉也不由暗暗吃惊，这许多…… 　　又一人跑来，跪下，禀报：“降卒已全部处置完毕。”郭嘉猛的摇了摇身子，差点站立不住，他清楚地知道“处置”二字的含义。曹操侧过头看着他，“奉孝，身子不舒服么？”郭嘉好象没听见曹操的问话，“主公如何处置的那七万降卒？”话出口，蓦的发觉，竟不似自己的声音。旁边许楮低声道：“郭先生，是，坑杀。”坑杀！郭嘉眼前似乎看见遍野森森的白骨，痛苦的哀号，湛蓝的天一刹那似乎倏的变作一片昏黄，好象漫天黄土倾泻而下。他不由看向那个始做佣者。曹操正盯着郭嘉失常的脸，突然觉得似乎有东西向他刺来，正是郭嘉的目光，曹操从未见过郭嘉竟有这样的目光，仿佛是怨恨，又似乎是责备……刹那间，这一代豪雄竟有些怕，避了开去，忽又看见面前这一堆信札，“烧了吧，全部烧了。”“烧了？”兵士有些吃惊，没敢动。“烧了，当袁绍强盛之时，我尚且不能自保，更何况他人？” 　　曹操不自觉的又看了看郭嘉，他看不清那里面是什么，却强烈的有一种自己被看穿的感觉，忽然很不安，被人看透的恐惧…… 　　 　　夜里的风很冷，郭嘉咳嗽了两声。 　　漫布的星不知什么时候消失得无影无踪。郭嘉想努力找出一颗，却是徒劳。忽而，满天似乎出现许许多多各异的脸，只一瞬，全部变做白骨的骷髅，还有浮肿的惨白的身子。 　　在军中时间已久，大小战役不少，死人见得太多，以为自己会渐渐麻木，谁知……也许，自己根本就不会麻木。 　　曹操眼中的隐秘，郭嘉窥探得已是清清楚楚，七万，他是担心变生肘腋，北方尚未平定，倘若有一丝差错，将前功尽弃，这是他为霸业必须做的，可，这代价是否嫌太大了些。烧尽书信，以安抚众人之心，从此，这些人因感激曹操而尽忠尽力，誓死效命。曹操的确极懂驭人之术，待他成千秋大业之时，这些都必将为后世所效仿，但，郭嘉却不得不亲眼目睹着这个残酷的过程。 　　 　　一个人太过清醒是否就要承担比旁人更多的痛苦？ 　　清醒有时往往是痛苦的另一种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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