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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宵楼一役之后,白玉堂殒。
仁宗感怀他少年英武,与国家立下汗马功劳,故命画师绘其像留于忠烈祠中香火供奉。 然而,锦毛鼠纵横江湖,快意恩仇,灵动如鼠的人,又怎么肯乖乖的窝在一处,任画师琢磨呢?白玉堂生前没有留下画像,一幅写意都没有,又叫素昧蒙面的画师如何下笔呢?索性……全开封见过那道桀傲不训的白影的大有人在,七拼八凑间,倒也叫聪惠的画师揣摩出了一二。英俊的轮廓好画,飘逸的身姿也不难。 但画龙贵在点睛,画人灵在绘眸,就仿佛泥水相混,简简单单就可以捏出个人型来,但要集天地的灵气,才能赋予一个灵魂那样…… 画师试了几十次,不论他将何种眼眸画与白玉堂,都深感不妥。 似是这么精彩的人缺了点什么,很重要的什么似的,难以权释…… 无计可施之中,画师想到了去请教开封周围的人,去问那每一个亲眼见过那双眸子的人,白玉堂的双眼,是何种风韵…… “傲慢,冷漠,像看透了尔愚我诈的物外冰雪,积年不化。”开封府四大校尉的形容。 “热情,明亮,像两盏照亮了阴翳的心灯,叫人血脉沸腾。”公孙策沉吟之后,抚须喟叹。 “黑白分明,清澈澄净,带着稚气,又有一抹叫人心疼的成熟。”陷空岛四鼠形容时,不由得红了眼眶,泣不成声。 “赤子之眸,与恶则然熊熊烈火,与善则化暖暖柔波……”包拯思索良久,斩钉截铁的回答道。 “像个孩子……”酒肆的二娘含笑回忆。 “是个恶魔……”天牢的死囚战战兢兢。 “诚恳,真挚。”他的朋友。 “戏谑,轻柔。”他的红颜。 “刁钻,古怪。”他的过客。 “阴狠,残忍。”他的夙敌。 茫然的看着收集来的种种评价,画师的笔僵硬字半空,局促难安。 一个瞬间,他下笔描绘出了菩提的大慈大悲…… 一个瞬间,他下笔描绘出了罗刹的金刚怒目…… 一个瞬间,他下笔描绘出了莲花的出水清凛…… 一个瞬间,他下笔描绘出了寒梅的傲雪毅然…… 一个瞬间,他笔下的白玉堂是佛…… 一个瞬间,他笔下的白玉堂是鬼…… 一个瞬间,他笔下的白玉堂不过是个普普通通,逃不开悲喜纠葛的凡人…… 无可奈何地,画师又放下了笔。 他去找一个人,一个既是白玉堂的敌人,又是白玉堂的朋友,一个既与白玉堂的个性截然不同,又与白玉堂的心情悻悻相惜的人……他去找了展昭…… 他认为,若这世间真有一个热能全然的读懂白玉堂的眸子,那必是展昭。 这个做过南侠,做过御猫,但凭手中三尺青锋,扛下河山千斤重任的铮铮男子…… 于是他找到了展昭,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他以为展昭能给他答案的,但闻言后,展昭只是回他淡淡一笑,深深一眼,便转身策马赶往了需要自己,需要自己手中巨阙的地方,不再回头…… 刹那间,画师什么都明白了,那答案是如此的清晰,清晰的告诉他是不可以用笔墨来形容的。 最后,画师呈现给了仁宗白玉堂的画像。 画中是一道白衣袂袂的傲立身影,负手背对着众生…… “为什么不画正面?” “因为画不出眸子……” 也许,画侠,永远只能描绘出一个背影。 因为谁也无从知晓,当侠者以区区肉身肩挑起千古风情时,当他为了苍生大义,以身涉险,谈笑赴死的时候,当他快意恩仇,惩恶扬善的时候,当他明知前面是一条充满荆棘,没有归宿的盲道,却依然要昂首阔步的走下去的时候,将是以如何的一种表情…… 谁也说不透,那个人转身冲宵而去的最后一刻,眼眸里流转的是何种神情…… 是为了天下人喜…… 还是为了知己红颜而悲…… 是为了自己…… 还是那眸中从没有过自己…… ……也许,世间侠者,留给后人的永远只能是一道…… ……不曾回眸的潇洒背影……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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