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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封境内盛传着一个谣言:开封府包青天包大人座下御前四品带刀侍卫玉猫展昭与陷空岛五鼠之一锦毛鼠白玉堂五百年前曾是一对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恩爱夫妻。
别误会,千万别误会。这绝不是说他们两人之中有谁的袖子不小心断了,而是因为他们之间那不同寻常的积怨呐。 对于展护卫的绝世武功和白少侠的神奇身手,所有开封城里的人早就是见怪不怪了。当然,首都嘛,见识、气度到底不一样。但是,真正的原因其实并不是这样的,原先大家是真的是觉得很怪,很佩服,很不可思议,只是后来慢慢觉得越来越无所谓了。 ——看得实在是太多太频繁了。 那两个人隔三差五就要打一架,你来我往,真功夫决不含糊。飞檐走壁,剑光闪闪,瑞气千条。 结果是,开封老百姓从津津有味地看两人比武转而有志一同地投入到猜测着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样的纠葛才会变成这种局面的活动中去。 国仇?开玩笑,大家都是大宋子民,黑眼黄肤,虽然白少侠的皮肤很白又非常好而展护卫的皮肤更是白得透明一般,但长相都是十足十的中原人。不可能的啦! 推翻假设。 家恨?这就有待商榷了,可具一不明身份的可靠人士透露,其实白少侠的母亲相当欣赏展护卫,还称赞他“温文尔雅”。那是当然的,他们开封展护卫可是大家的骄傲啊。 再次推翻假设。 那么他们为了什么事才会打成这个样子呢? 大家又举出了各种各样的假设,譬如:女人,钱财,权势。 一一又都被推翻。脑子进水啦?白少侠就算了(白玉堂杀气腾腾:为什么我就算了?),展护卫怎么可能为了这种理由和人家结怨?用脚底板想都是不可能的。 大家很努力地想,很用心地想。 终于有一次,他们两个又在开封境内打起来,拳脚到处,飞沙走石。一个有些年岁的大夫无意识地说道:“他们这个样子像是上辈子结了仇一样。” 话音刚落天边一道闪电以45度的角度啪啦一声劈到了地上,打倒一棵桂花树。 大家如梦初醒。 但同时一个算命的又很权威地更正:“根据上辈子欠债这辈子还,今生受苦来世享福的原则来看,如果他们上辈子是仇人的话这辈子应该会很要好才对。” 这样说也有道理呀。大家点头同意。 算命的苦苦思索之后再接再厉:“所以,他们上辈子应该是极要好的人,不是朋友就是夫妻,目前的情况看来是夫妻的可能性大些,而且应该是那种举案齐眉鹣鲽情深的夫妻。所以,这辈子才闹的这么凶” 又是一道闪电划破天际,雷声隆隆,片刻大雨倾盆。 找来找去都找不到原因终于水落石出了。 陷空岛 风和日丽,艳阳高照。 “小童,给我拿根绳子来。”白衣男子懒洋洋地说。 “绳子?什么样的绳子?五少爷是要做什么?” “上吊。”更加懒洋洋地语调。 被唤小童的少年点点头:“是要上吊用的,那一定不可以太细了,最好是多股的绳子。正巧这几天厨房买了好些猪肉,这种绳子多的很呢。五少爷等等,我马上就来。”小童转身。 咻地一下,衣服的领子被拎住:“你这小子,从小看着你长大的五少爷说要上吊你就一点都没有担心吗?” 白玉堂俊美的脸一下子变得青面獠牙。该死的,他的人缘难道真差得如此超级霹雳无敌?要死了都没有人来劝一下?而且还认真地考虑哪种绳子最适合? 那只破猫也就算了,怎么连身边看作家人的小童都会这个鬼样子? 小童有点害怕的回答:“五少爷,你叫小童拿东西小童怎么敢不听?记得上次你打架打输回来受了点伤,要喝酒,我照大少爷嘱咐没有拿给你,你就罚我吃了一个月的稀饭咸菜。明明是你威胁我说只要是你说的就绝对不可以不服从,不然要我吃一辈子稀饭咸菜。我可受不了那个苦啊,现在想想那受罚的一个月几乎是我活这么大最痛苦的岁月了,天天边闻着厨房的炒菜香边吃饭,看着水里的活鱼都能流出口水来,若还要吃一辈子的话我不就变成陷空岛的望鱼石了?不过,也别担心,我帮你拿来了你也可以不吊啊,就算你吊了,今天其他几位少爷都在要救也是很容易的。” 半天没有声响,小童抬起头:“五少爷,你脸好黑哦。” “我的脸很黑吗?我记得早上刚洗的澡。” 小童靠近,很仔细地看了好一会儿“不是由于脏的缘故。似乎是从皮肤里面透出来的黑。” “因为赌输了。” “啊?” 白玉堂不甘心地看他:“稀饭咸菜真的那么不好吃吗?” 屋内,有四个人贴在墙上一动不动。 “你说,老五会不会乖乖地过去呢?” “他不过去难道还要假装赢了让人家过来呀?不会的,老五从以前就很讲信用。” “是啊,是啊,跟某人正好相反。” “喂喂,不是说老五的吗?怎么又扯到我身上来了?” “咳。”老大此时实在有点看不下去了,请清喉咙,提醒那几个白痴别再越说越远。 “大哥,你感冒啦?要我请大夫吗?”三张脸凑在一起组成一个等边三角形。 “白痴,我是要你们静下来听我说!” 月明星稀,半夜三更,一倒白影遣入开封府。利落的身手可以看出此人轻功卓越而且对开封府的地形也是相当熟悉。 真的是太熟悉了。三天两头就来晃一圈,即使不想也已经把大家住的地方摸得清清楚楚。 恩,没错,就是这儿。 简洁的屋子里被大家爱戴的南侠展昭正擦拭手中的剑。 “你来了。”展昭起身,微微一笑,神色安然:“为什么不进来呢?应该是特地告诉我结果如何的吧?” 他是故意的!白玉堂暗自磨牙:“反应真是慢,我若是赢了,怎么可能踏进这里?” “原来你是输了呀?”展昭坐回去,优雅地招呼着:“喝茶吗?” 他一定是故意的。白玉堂跳进屋子:“大丈夫敢作敢当,我来了就表示我会负起责任。” “白兄一向一言九鼎,展某佩服。” “猫儿,到底是什么事情,快说。” 展昭将剑插回去:“你真的不喝茶?是上好的西湖龙井。” “好了,别拐弯抹角。我这大老远地跑来不是为了喝茶,龙井陷空岛也有呀,况且我喜欢喝的是六安茶又不是龙井。” “哦,你喜欢的是六安茶啊,我倒是没仔细品过,除了这个呢?花茶喜欢什么?” “说到花茶里嘛菊花茶最合我的心意,贡菊味太重我觉得怪怪的,杭白菊就最好了。颜色漂亮,花瓣柔润,香气清爽。” “有道理,我也很喜欢杭白菊。茉莉花茶也不错呀,不喜欢?” “还好啦,但是比较起来菊花茶更加清新润肺,对皮肤也是很好的。” 两人之间有一阵沉默。 “我就叫你不要七拐八拐的,连我都被你绕进去了。”白玉堂哇哇跳脚:“喂,大男人就不要这么婆婆妈妈的,有话快说,小心我翻脸!”这样威胁,该怕了吧。 “白兄,我以为我们之间早就翻脸了。” 假如自己就这样一口气提不上来憋死了,白玉堂也不会有太大惊讶的。他跟这小子不是八字不合,而是八字不和到了极点!他咬牙切齿: “既然已经翻脸就快说,这样假惺惺的不难过吗?” 展昭不语,抬起点漆似的双目将白玉堂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了一番:“白兄,你还有其他的衣服吗?” 白玉堂一头雾水。 今天还是一个好天气,虽说是白云朵朵,可是太阳公公一样又大又圆又亮。城外的一条小河边照例有好些姑娘在洗衣,嘻嘻哈哈的女孩子们不经意间挥动出晶莹的水珠正巧落在一直站在那里的某人身上。 他一动不动。 真大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站在女子身边连泼水都赶不走,登徒子! 大家鄙视的眼光盯着他,谴责这个色胆包天的家伙。尤其是不远处埋伏的少年们一直盯着他,狠狠盯着他,谨防任何偷鸡摸狗发生。 “该死的,该死的,真是杀千刀该死的!”时不时他的嘴里会冒出咬牙切齿、叫人头皮发麻的咒骂声,更加坚定了大家觉得他必非善类的认为。多可怕的语气啊,仿佛恨那个被骂的人一个洞!哦,不,不是一个,应该是十个、二十个或者更多。 那个人一定欠了他很多钱。 坏蛋穿了一身白衣,很漂亮的白衣,远远看就可以感觉出来料子一定相当名贵,上面还绣了极为精致繁复的花样,十分高雅。可疑的是白衣的样式却是紧身劲装,明明是白天,他穿成这样子多可疑啊! ——一定是晚上刚刚作案完毕还没来得及换掉! 越想越觉得可怕,已经有人开始猜测他到底犯了多少案子,杀过多少个人,偷了多少匹马,抢劫了多少金银。 然后,开封府武功高强的展护卫来了。 展昭在官衙之外是很少穿官服的。虽然红色的官服使得他俊秀的脸更加出色可周围的熟人都知道其实展昭是很排斥在不是成亲的时候穿红色衣服的。当然他不穿官服的时候并不代表是他不办案的时候。大家也都很清楚,展大人的标志就是一身非常非常能够体现他白皙滑润肤色的蓝色白襟长衫。春夏秋冬、四季交替,晴天、雨天、刮风、下雪,展大人身上那袭蓝衫从未更换过样式,是以整个开封其他人中没有一个会穿这种衣服。开玩笑,展大人疾恶如仇、办案严明,仇家也多得很哪,若穿了这已形同展大人制服的蓝衫,怕是十颗脑袋都不够给人砍的! 白衣坏蛋保持原来的姿势呆呆地站在那并没有察觉展昭的到来。其实刚刚他周围的人越来越少,直到后来全部走光光他也完全没有察觉到。 展昭双手抱胸,看那白衣人许久,不解地问“白兄,你怎么了?”。 片刻,片刻,片刻。 白衣坏蛋微微有了些反应,缓缓转过头,看向展昭。 英挺的眉,晶亮的眼。不正是陷空岛五鼠的锦毛鼠白玉堂吗! “白兄,你为何一直站在这溪流边?是想抓鱼吃的吗?”展昭见他手中并无任何工具之后赞叹地说:“白兄你武艺精进不少,竟能够用内力凌空击中水中鱼了。” “……鱼。” “啊?” “鱼你个大头啊!”白玉堂大吼,声音一直传到十里开外:“我发疯啊?抓鱼?想吃的话不会直接去买吗?用得着这样辛苦自己抓吗?这里是开封,不是荒凉的小镇!我兜里还有银子不用这么惨用内力抓鱼!况且这条小溪里的鱼又少又小,哪里入得了我的眼?” “白兄,你小声点我也是可以听见的。” 如果杀了他的话自己肯定会被整个开封的百姓用口水淹死!白玉堂脸色铁青,努力克制自己满脑子不断涌现的暴力画面。 “早知道是白兄你我也不用这么急匆匆地赶过来了。白兄,虽然站在哪里是自己的事情,但是也要请你以好点的方式来站。刚刚大家来府内报案说是看见了一个相当奇怪的人。” “相当奇怪的人?” “是啊,大家说那人站在河边一动不动,坚若磐石,形迹可疑,大白天的却穿着夜行衣,还离洗衣的姑娘们特别近。现在赵家丢的鸡,钱家丢的蛋,孙家遗失的一捆柴火,李家找不到的衣服可一起算到白兄头上了。” “这是为什么?” “白兄就是大家口中所述那个相当奇怪的人呀。” 还是把他杀掉算了!白玉堂一时之间绷断了三条青筋:“你个破猫!你以为是谁害的?我站在这不全都是因为你!” 这下子轮到展昭皱眉:“白兄,你站在这条河边同展某有什么关系?” 问题命中靶心! 白玉堂一脸往事不堪回首的表情:“你不要说你已经忘记了昨天深夜里发生的事!昨晚你提出那么过分的要求我都勉为其难地答应了你,难道现在你全都不记得了?” 展昭恍然大悟,看看清澈见底的小溪又看看白玉堂不置信地问:“你以为在这么浅的小溪边站着就可以学会游泳了吗?” “谁,谁说的?你以为我这么笨吗?”白玉堂吞吞口水:“我只是让自己习惯水而已,其实还是有进步的,一开始我连看到这河就头昏现在我已经可以一动不动地看它好久了。” 展昭沉默良久才不动声色地点点头“真是显著的进步。” “我也这么觉得!”白玉堂惨白的脸终于浮现些须笑意:“有的时候我也认为自己实在很厉害,你看,这么有效的方法我在一个时辰就想出来了。” 一个时辰?! 展昭又沉默良久。 “猫儿,你还站在这儿干什么?你不会是想偷学我的方法吧?” “不,不。”展昭摇摇头:“我只是认为你拜个师傅去学游泳比较好。” 白玉堂马上警觉地问:“是谁叫你来骗我银子的?” 所以,直到展昭离开时白玉堂的看河克服对水的恐惧方法还在继续执行当中。 第二天一大早,展昭就被敲门声吵醒了。 “展大人,展大人,不好了!”门外的仆人急切地喊。 “怎么了?” “陷空岛有人来踢馆!” 正在穿衣的展昭差点一不小心用腰带勒死自己。开封府的仆人最近不知为什么一窝蜂地全都迷恋上了武打小说,只要一有时间就躲到角落里一边喝茶一边吃点心一边看,而后遗症就是连日常生活中所说的话都能牵扯到武打小说里的内容。 譬如晚上巡逻时,管事的就会喊:“大家招子放亮点啊”,吵架的时候会相互威胁:“我要你的命”,连厨房里的师傅每次打水时都跑得飞快假装自己是少林弟子还会自言自语:“一定要打通任督二脉。” 虽然门外的人所说出的话展昭已经有了大概的印象但这并不能做为让他不吃惊的保证。人在刚睡醒之后还没有洗脸之前是很难保持清醒的,而不太清醒的人的确比较容易受到惊吓。 当然,洗完脸清醒头脑之后一切都会好的。 此时,展昭坐在客厅内招呼陷空岛五鼠中的老大,老二、老三、老四,也就是说陷空岛是倾巢而出了。 “各位今日前来不知有何指教?”展昭含笑相问,其实他原来一直都是使用“有何贵干?”这四字箴言的,不过自从公孙先生说在武打小说里“有何贵干”是比较欠扁找打且非常挑衅的说法之后他就不知不觉地改用了“有何指教”。 “啊,不敢当。”老大也还以一笑:“只是想请问展少侠我们那不成器的小弟可有来过?” “前天晚上白兄曾驾临寒舍,昨天我们俩也见过面。” “哦,”老大靠近了点,低声询问:“那么那件是应该是已经成功了吧?” 展昭点头:“是的。” “那他昨天都干了些什么?” “他……” “哎呀,你们两个干嘛要靠得那么近?”离展昭较远的其他三鼠不乐意了:“反正大家都是知情人,大点声让我们也听听呀!” 展昭和老大重新坐直了身子,展昭沉思片刻,问:“白兄平时都住陷空岛的,那陷空岛不是四面环水吗?白兄他可曾泛舟水上欣赏湖光山色或在河边钓鱼什么的?” “没有的事儿!”老大给出答案:“每次出去或回来他都躲在船舱里怎么也不肯出来,上下船的时候眼睛平视前方绝不向下看,至于钓鱼嘛,那是蒋老弟的爱好。” 展昭又点点头。 “其实,说起他怕水也怪我们不好。”老二的眼睛看向远方,神色迷离:“他小的时候可是一点都不怕水的,最喜欢玩的就是田里的青蛙。但是,自从那件意外发生之后他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意外?”展昭眉头微皱。 “是啊。”老三长叹一声:“我们五个人小时候都被要求自己洗衣服,你别看玉堂现在个子挺高的,其实他小时候最矮了而且还不是一般的矮,矮得到现在我都觉得很不可思议,他小时候怎么会那么矮的。而这悲剧也就是由于他个子太矮而造成的。” “个子太矮?” 老四接茬:“的确是因为太矮了,当然我们也是有责任的。我们都比较懒衣服总是堆了很多之后才开始集中洗,所以洗衣的盆都比较高大,五弟由于个矮手短所以他的盆更高一点方便他在盆里用踩的方式洗衣服也不至于溅太多水出来。但事实证明这绝对是错误的决定!有一天,大家照例一起洗衣服,我们四个快手快脚早早就洗好了然后一起去抓麻雀并承诺也会带给五弟一个,你要明白抓麻雀也有很大学问的,尤其在时间的把握上要十分精确是以大家都没有等他也就是那一次他洗衣时不小心给衣服绊倒了。据他后来回忆说那次是结结实实脸朝下跌进去的,盆里水太深衣服太多而且由于实在太矮了所以他怎么也爬不起来,衣服也紧紧地缠着他呢,旁边当然是一个人都没有所以他很成功地溺水了。等到我们回来时他已经去了大半条命,大家真的是花了好大的工夫才把他救回来,从此以后他就变得非常非常~非常怕水。” “原来如此。”竟然还有这样一段惊心动魄的往事:“真是没想到。” 四兄弟同时摇头叹息:“有时候我们会想如果没有那一次也许他会学得一身极好的游泳本领傲视武林,但现在真是可惜。” “所以,”老大看向展昭:“当你说出想与玉堂打赌然后逼他学游泳时我们都觉得实在是可以弥补当年我们犯下的错误的最好方法了,所以我们才会跟小童说好等玉堂叫他那绳子来给他上吊时一定要答应,而且是不加考虑地一口答应,不然凭着小童对玉堂的崇拜怕是听到他想上吊的就可以哭倒长城了。” “四位多虑了,就算不会游泳白兄那一身武功一样能傲视武林。” “这么说起来的话……”老大想了想:“展少侠似乎也不太精通水性。” 展昭面不改色:“真是惭愧得紧呢。” “哪里,哪里,所谓人无完人嘛。展少侠太过于自谦了。” “哎,对了,刚才向展少侠打听我们玉堂昨儿个究竟在做什么呐?” “其实也没什么。”展昭笑笑:“他只是在河边站了一天克服自己对水的恐惧而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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