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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君此夜须沉醉》之一剑西来(序)
春风拂柳,绿波荡漾,最是一年春好处。 钻天鼠卢方一早起来无所事事,命人将一张红木雕花太师椅搬来听风水榭。转头就看见自家四弟正在钓鱼。蒋四爷近日迷上了这玩意,虽说身旁竹篓里一无所获,可看他脸上的悠闲惬意,便知这人坐上一天也不会急躁。 一边品着刚沏好的雨前,一边猜着多久没鱼上钩四爷会变脸,微风吹在脸上,带来了花草香气,大爷刚笑着说了一句:“这日子皇帝老子也不换……” 就见庄里方向突然乱作一团,家丁丫环没头苍蝇一般乱冲乱撞。 这厢还不知出了甚末事,大奶奶身边的丫头菱角气急败坏的跑来叫: “大爷,不好了!” “大爷好着呢!” “不,不是,是五少爷!大奶奶叫您快回去呢。” 卢方这才吃了一惊。他们五个兄弟结义时,白玉堂年纪尚幼,是以庄中皆以五少爷相称。在四个兄长身边长大,说是弟弟,其实和儿子也差不多。他自幼就淘气异常,又爱乱解诗书,奇谈怪论层出不穷。偏又生的玉雪可爱,得几位夫人欢心。遇上兄长们有意管束,就逃到嫂子们身边告饶。陷空岛上几位爷虽都是一等一的好汉,可多多少少都有几分惧内,再加上也真的舍不得这幼弟,也就算了。 如此一来二去,却宠出他的娇纵脾气。卢方等人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娶得妻子自也不凡,火药,轻功,机关,水性,乃至暗器毒药,无所不有。白玉堂将兄嫂们的绝活东摘一鳞,西取半爪,再加上家传的武学,也着实不少。可他生性飞扬跳脱,往往别出心裁。时时有了新点子,就要立刻试上一番。陷空岛上本也是一片大好风光,这几年却被五少爷闹得鸡飞狗跳。只不知今日又耍了甚末把戏?! 片刻工夫走回庄院大厅,见除奶奶们外,二爷韩彰,三爷徐庆也在。才知今日一早,五少爷的小厮慌张来见大奶奶,说一早起来床铺叠得整整齐齐,却不见了五少爷。大奶奶起先也并未惊慌,只道老五又有甚末新花样,吃饭时自然见到了。可过了片刻仍是无人,小厮又跑来,说方才丫头去清洗被褥时发现被子下压着一封信,大奶奶看了信才知道,五少爷离家出走了。这便一面在庄里寻人,一面命人去通知几位爷。 大爷只听的哭笑不得,喝道:拿来我看。接信在手只见笔笔清狂直欲破纸而出,果是这小祖宗的笔体,上书: 大哥大嫂二哥二嫂三哥三嫂四哥四嫂并庄中各位: 弟常闻大鹏展翅,腾而翔云,灵骥纵横,驰誉四海。男儿有志当在四方,岂效井底之蛙,为达者所笑耶?今陷空岛之名,名扬天下,然此兄等之能,非弟之功业。诸兄嫂行侠江湖时,弟尚幼小,未能依附骥尾,中夜思之,常自憾也。弟年已十五小有所成,愿继兄嫂之志,展胸中才学,引三尺利剑,游九州四方,结天下豪杰。弟不敢忘却家训,永不入朝为官。亦知江湖险恶,自当处处提防,三五年后,自当重返兄嫂身前,聆听教诲,兄嫂勿念。 顺祈 玉堂百拜 众人听大爷念罢一片哗然,几位奶奶一迭声的要把人找回来,三爷也大叫,老五甚是胡闹!过得片刻,众人慢慢静了下来,都看大爷如何处置。 大爷一直皱眉不语,见众人都盯着他,方苦笑道,由他去吧! 话音未落,大奶奶叫道: “这怎成?” “ 怎莫不成?” “这孩子从未离开过家,冷暖寒暑一概不知,再说才十五,怎莫叫人放心得下?” 众夫人一致点头,大爷笑道: “我们哪个不是单身出道?闯上半个月,冷暖寒暑一概知道了!虽说他今年十五是小了点,可老五的聪明大家心里也有数。他把信藏在被底下,就是怕我们发现的太早截住他。连井底之蛙都比出来 ,可见是留不住了!我们托江湖上的朋友照应着,不会有甚末大事。” “可他那个性子……” 大爷正色道: “就为了这个才要他好好磨上一磨,也好煞煞他的傲气。叫他知道天外有天。若不是大家宠的,也不会是这个脾气秉性!” 见众夫人都低下了头,大爷笑道, “放心吧。就算他脾气差了些,只要不是太出格,也不会有人跟个孩子计较不是?! ” 这事就如此定下来了,几位爷还好,夫人们还有些舍不得。二奶奶手里拿着信封,只颠倒来看个不休,忽从信封里飘出一张纸条来,原是夹在里面,众人心乱下竟未留意。展开后却是一张清单。上面写: 弟今有备而去,不告而取者计:去腐生肌膏两瓶,回生丹两瓶,玉林菱并解药各一瓶,七月流火并解药各一瓶,长亭晚并解药各一瓶,赤蝎粉并解药各一瓶,碧灵丹一瓶,面具两张,烟雾弹十颗,雷火弹两颗,飞抓一对,水靠一袭,纹银三百两,明珠十颗,祖母绿一颗…… 适才的一点愁绪,在看到这张清单后早已抛到了九霄云外,此时大厅里的笑声直欲将房盖掀翻…… 宋仁宗乾兴五年五月,锦毛鼠白玉堂留书后离开陷空岛,只身北上前往东京,此时的他,还只是一个不知愁为何物的十五岁天真少年,只想看一看陷空岛外的天地风云江山人物,他不知道,自己这惊涛骇浪的一生从此展开,写成后世一部奇岩瑰丽的不朽传奇。 一剑西来(一) 开封东五百里一小城中。 时值六月,夜半三更,暗香浮动,缺月挂疏桐。一条人影自广集客栈房上现出,左右张望后纵身向城西飞掠而去,月下只见他一袭白衣衣袂浮动,形容秀美,正是白玉堂。只是此时脸上已少了那似笑非笑的倨傲神气,却有几分紧张。 一口气奔到城外,看身后无人追上来,白玉堂方才松了一口气。回想起这几天的遭遇,仍是心有余悸。 三天前来到了这个小城,白五爷终于发现这世上一样东西还是很有用处的,那就是银子。离家时带出的银两已花得所剩无几了。他一直奇怪,为甚么 大哥他们出远门也不过带一百两银子,他没走多少路三百两就没了?明明没有乱花的?每天住客栈(包了三间房,为了防人偷窥?!----二嫂教的),吃饭(各位都记得他怎么黑颜查散的,据说这是徐庆的菜单),买马(中午睡在荒山里忘记系缰绳,已跑了一匹),救济被不孝子赶出家门的老父花了五十两(赚了那儿子耳朵一对),买下了被强买入青楼的寻死姑娘一名(这次是砸了青楼后用一两银子买的,不过那姑娘死活要跟着他,所以五爷落荒而逃,还弄丢了五十两银子)…… 所以五爷怎么也搞不明白,最后只能感叹大哥他们都非凡人,果然厉害。 想不明白的事就以后再说,白五爷一向心胸开阔,此时不禁由衷感谢四嫂,关键时还是她教的有用,回去后定要给四嫂沏上一壶好茶,再好好哄她开心。 蒋四夫人未嫁人前在江南武林道上赫赫有名,人称青衣红线,一手妙手空空当真万军中取上将钱袋有如探囊取物,他老子当年曾入大宋皇宫,将太宗心爱的八角夕烟掩月飞星杯偷了出来,天下梁上君子奉其为偷王,岂是儿戏。白玉堂虽只学了数月,已喜的四嫂心花怒放,直呼天才。若非大爷抵死不肯,早教拜在乃父门下做关门弟子了。 所以白玉堂这一日有意小试牛刀,先打听了镇上最为富不仁的人家,原来是城东的蔡家。五爷白天去踩盘子,先看清得手之后的退路,再爬上高树,看清院内布置家丁往来,再依起居住行猜出钱财所放何处,全都看妥后自树上跳下,于墙角画了一只老鼠,已示此处包下,同行勿扰之意。 他幼年四嫂带他时俩人就玩这等把戏,最后只见陷空岛所有居处无论主仆贵贱男女老少,墙下遍布老鼠。那一阵所有人都找地方藏金银细软,只怕五少爷一个不小心看中自己,这些年积蓄付诸汪洋。最后三嫂不胜其扰,把老五接了过来,偷盗之风方息。五少爷此时已改研究火药了。 一切准备妥当后,白玉堂拍了拍手,准备回客栈养精蓄锐,抬头忽见远处街上一蓝衣少年忍俊不禁看着他,目光中露着一抹笑意,俊挺如青松。白玉堂一向自负秀美过人,此时见了另一种清和隽朗,也不禁呆了一呆。旋即回过神来,暗想莫不是同行?又在墙上仔细看了一遍,确定没有架横梁子,就朝那人一笑,转身离去。 回到客栈后他倒头就睡,一直到深夜才醒过来。通身上下收拾利索,带好了各色工具,眼见无人,从窗口翻出,反手勾住房檐,飘身而上,辨一下方向后,向城东而去。 到宅院外,投石问路确定无人,白玉堂纵身落入院中。避过巡夜家丁,直奔主人卧房。侧耳听得夫妇皆已睡熟,将迷香轻轻吹入房内,片刻之后,取靴中匕首拨开窗棂,飘入房中。自百宝囊中拿出一枚夜明珠噙在口中,宝光流动,微可见物。就在房中大肆搜查了起来。不多时,找到房中暗格所在,用雀舌钥匙勾开一明一暗两道锁,从中取出六封银子,一匣子珠宝首饰,还有一封信,他也未看是什么,只知藏在这里的,必然是好东西。接着从怀中抽出一条布巾包好,负在背上,从原路退了出去。 翻墙而过白玉堂才笑道:收获不小,随即猛皱了一下眉,急展身法,向城南掠去。身后一道蓝色身影起而直追,一前一后直至城南树林。白玉堂放尽身法投身入林,身后那人 竟未迟疑跟着入内,两人先后落在林中一片开阔地上,月光下看得分明,正是街中看着他的蓝衣人。 那人尚未说话,白玉堂已抢先冷冷道:“你把表记画在哪了?” 那人一愣,“什么表记?” “你不是来闯空门的?” 那人恍然大悟:“小兄弟误会了,展昭绝无此意!” 白玉堂长出了一口气,笑道:“还好还好,若是我抢先下手可就犯了行中大忌了。” 那少年闻言哭笑不得。此人深夜行窃被人撞到人赃俱获,却只在担心是不是犯了行规。不仅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发现这孩子十五六岁,三分稚气六分傲气,剩下一份杀气凝在眉梢,却别透出一份清丽,以男孩而论,却是俊美的有些过了。正想着,忽听清咤一声: “那你跟着我干吗?” “你偷了别人的钱。” “你不是都看到了嘛。” “为什么要偷?” “我没钱了。” 展昭看着他发带上镶着的羊脂白玉,左手腕上的翠玉镯子,挂在腰间的翡翠珏,再看他理直气壮的说着没钱的样子, 长叹了一声,竟觉得头有些隐隐作痛了起来。 “偷钱总是不好。” “他巧取豪夺,我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有什么不对?” “你若把银两济贫,便是善举,若用来自用,便是行窃。行窃自是不对。” “世上万物皆天所授,以万物予万民,此上天之德也。今天子窃天下之物以为己用,权宦巨富窃天下之财以为己用,普天之下,莫非盗匪,率土之滨,莫非窃贼,我这一点又算什么?” 这一番话却不是白玉堂所创,是当年他随四嫂学空空之术时,入门开宗第一章。想必当年偷王他老人家也是赞叹不已,才有盗杯一事。展昭却听得心头暗惊,暗想,这孩子这般口没遮拦,日后怕是会惹出滔天祸事。有心劝说,却又无从驳起,其实自己听了,又何尝没有一丝痛快。 他只叹息了一声,轻轻道:“无论如何,我总希望你好的。” 白玉堂本冷笑着看着他,听了这一句后竟愣住了。他一路上再怎么逞强,也不过还是个孩子。夜深人静露宿荒郊时,也会想家。此时听得这一句话,再看向那双暖暖的眼睛,仿佛又见到了几位哥哥,他轻轻的咬了咬嘴唇,忽然把背上的包袱扔给了展昭。 展昭先是一愣,旋即明白了。欣慰地看着白玉堂一笑,白玉堂只觉得心情也跟着开朗了起来,连展昭说了什么也没听,直到一起济完贫回过神来,才知道要和展昭一起闯江湖了。 他本也欢喜展昭,可三天处下来却发现大事不妙。展昭无论正直还是执坳都远在几位兄长之上,偏他说的又都是正理,若要拿那套奇谈怪论来对付他,又不想看他叹气的样子。白玉堂只觉得自己遇上了展昭,处处缚手缚脚。偷窃打架杀人放火一概不能做,这竟是自己找了个哥哥来管自己了。三天下来实在受不了了,抛开一丝别绪,趁半夜落荒而逃。 他走得匆忙,却未看到身后看着他的那双眼睛。 展昭看他的背影苦笑不已,早就看出他的心思,能忍上三天已是极限了,还好提前在他的行囊里塞了两封银子,可银子花完之后他会不会再偷自己实在一分把握也没有,只盼他能多多少少记住几句话,自己也可少耽些心。他虽爱交朋友,可心里对这个小弟,还是比别人重上三分的。 一剑西来(二) 八荒争凑,万国咸通,威名赫赫汴梁城。 足足走了两个月,终于到了大宋的都城,与南方的山温水软不同,这高耸的城墙,巨大的城门,持枪的兵士,都在在显出一份北方的硬冷。白玉堂牵着马站在高高的城门下,看着身边进进出出的人潮,叹息了一声,这就是东京了! 春秋时郑庄公采土筑城,取启拓封疆之意名为启封。春秋时期为儀邑,战国时期为大梁,及至五代后梁、后晋、后汉、后周先后以其为都,再至大宋,已是六朝了。昔日执掌江山君主何在?昔日翻云覆雨权臣何在?昔日守土拓疆将士何在?昔日奔波劳碌百姓何在?天下早已不只几多翻覆,就连这城池的名字都是一改再改。难道当日的风云变幻纵横捭阖,注定就这般风流云散烟消雾去,留下来的,仅仅是那几页发黄的史书,供皓首穷经的先生们酒后长叹? 而这现下如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大宋,几百年后是不是也是如此,,,,,,,,,,,, 看着这都城,站在熙熙攘攘人群中的白玉堂,有些恍惚了起来。直到他已经身在汴梁城内,才慢慢消去了那份不真实感。投入一个少年对新奇事物的真实的快乐中。 找好客栈安顿好马匹行囊,他把伙计叫了过来,问清了汴梁最热闹繁华的街道,就丢下身后喜滋滋掂着一两碎银子的小二,悠闲的往潘楼街而去。他却没有注意到,柜台边的一个男子看着他走远后,急匆匆地离开了。 那人穿过大街,再绕过一条条小巷,拐来拐去,走进了一间宅院。按口令先后过了三道关卡,站在一间房外面。两轻一重敲门三下后,房里传来了一声:“进来。” 房中很暗,只看到一个男人坐在桌前,桌上摆着酒壶和酒杯,方才这男人显然是在自酌自饮。 “查出他落脚的地方了?” “是,在城东一家客栈。地方没问题。” “他现在在干什么?” “和小二打听了潘街,出去逛了。” “逛街,哼哼,,,,,,,,,,,” 坐着的男子发出了一阵冷笑声,接着又取了一个杯子,斟好了两杯酒后递给对方一杯。 “鹰组的头目一直空缺,办好这件事后,位子是你的了。好好干,别让我失望。” “男子眼中闪过一丝欣喜的光芒,接过杯后一饮而尽。接着把酒杯放到桌上,在对方示意下转身离开了。 他没有看到身后那男人眼中闪过的一丝阴冷。 潘楼街位于汴梁南旧酸枝门,京城内最大的店铺酒楼钱庄客栈销金窟几乎都在这里,白玉堂信步走来,耳畔尽是人声鼎沸,夹杂着几座粉楼上莺燕娇语,红袖招展,当真热闹非凡。还有几名女子见他秀美可爱,衣饰华贵非凡,纷纷招呼,又自楼上折了花抛将下来。他月前砸的青楼,只见一女子在门前哭哭啼啼,一群大汉在旁骂个不休,几曾见过这般风流阵仗。见门前的龟奴伸手要拉人入内,唬得连忙窜进了身边的酒楼,心犹自跳个不停。 坐在楼上靠窗的一张桌旁,点了几样小菜,一壶梨花白,他开始一边品着酒,一边悠然观望着窗外人生百态。忽见几张桌的客人都在偷瞟他,却只是笑一笑,轻呷了一口酒。 甚莫时候这般好脾气了?若是在刚出岛时,早一声看甚莫看喝将过去,非将那几人唬得低下头去不可。若有人敢还口,那便动手好了,白五少爷怕过谁来?两个月来砸过青楼,挑过赌坊,斗过黑道人物名家子弟,现如今,锦毛鼠白玉堂这几个字江湖上也是小有名气的了。更何况,还有陷空岛这块金字招牌。 怕是从,遇到展昭开始的吧。 也是在酒楼,一样的情景,自己按捺不住喝了一声,他却站起来向人赔礼,只说舍弟年幼无状。那几人倒也识趣,听说是南侠,便笑着攀了几句交情,轻轻揭了过去。只是回客栈后,却被他教训了一个时辰。当时是真的气了,一句“你管我”都已到了嘴边,却生生咽了下去。毕竟是这一生中交的第一个朋友,嘴上不说,心里还是珍惜得很。虽然被念得三天后不告而别,可自始至终,也没向他发过一次少爷脾气,这在自己来说,已是了不起的了。 身旁几张桌子满了又空,空了又满,白玉堂却只顾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喝梨花白,也是因为他吧。他每次上酒楼都会要这酒,岛上兄弟们都爱喝上几盅,藏酒也不少,那时觉得这酒淡得水一样,也不喜欢。后来见他喝,自己也跟着凑热闹…… “嘻”白玉堂忽然笑了一声,想起当时的情景。“不行,你才多大!”自己是怎么做的?当着他的面把一壶酒喝了下去,然后面不改色地告诉他,五岁时四哥就给自己喝酒,还告诉自己说那是大嫂新煮的糖水。从那时起,就加了一个杯子。 后来银子花完了,却宁可当了心爱的明珠,也没有去偷。当时只想:“换了他,定然是不会的。”自己却又怎能输给了他。 真得很欣赏展昭,他的待人处世,他的风华气度,他的举动习惯,就象玉石,温润如水,却自有凉锐内藏。所以,让人想去模仿…… 他在模仿展昭! 白玉堂忽然意识到,虽然离开了展昭身边,可他却在不知不觉地受着这个十八岁少年的影响!就像这有礼的举止,这温和的笑容,这浅浅的梨花白。可这些都是展昭的。那甚莫是他白玉堂的呢?是这些已经成为了他的习惯,还是他把自己的习惯掩藏了起来?他要成为一个像展昭那样的侠客吗?另一个南侠? 白玉堂有些心惊,有些迷惑,正在神游物外时,楼梯响动,三个人闯了上来。为首的一个冲着方才坐下的男人喝道:原来你小子躲在这!接着抡拳就打。 刚才的念头马上被抛到了九霄云外,白玉堂的兴致一下子被提了起来,转头看着最爱看的事情之一---------------打架! 一剑西来(三) 打架虽然好看,可这种一点悬念都没有的架看起来就乏味透了。 一边三名彪形大汉,一边一名文弱男子,那男子又不是绝顶高手,连低手都算不上, 只是一味挨打,毫无还手之力。周围酒客怕受池鱼之灾,都纷纷向楼下跑,店小二喊着给钱给钱,这当口哪里有人理他。何况这等霸王饭不吃也是白不吃,众人挤作一团下楼,火眼金睛也分不出结账的和没结账的。不过却也不跑远,全都混在街上的围观的人里看热闹。只气得店小二破口大骂。掌柜的却是对那几人连声哀求,还抽空给一个伙计使了个眼色。那伙计会意,挤出人群跑了出去,看样子是报官去了。 白玉堂起先以为是江湖寻仇,可现下看他脚下虚浮,被打得鼻青脸肿,才知道是个不会武功的平常人。正想叫住手,那人小腹上挨了狠狠一脚,踉跄后退却撞翻了白玉堂的桌子。还好白五爷眼明手快,抄起那一壶梨花白闪到一边,可那桌上的菜还没来得及动,就都喂了地板了。那人被打得狠了,突地嚷了一句 “ 那是我祖上传下来的田产,就是不卖。”话音未落,又是一阵拳头。 白玉堂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放下酒壶喝了一声:“住手。” 太祖初年制定的户籍制度称“五等版籍”,其中又有“主户”和“客户”之分。拥有田地的人家称主户。无田地的称客户,主要是租种土地的佃户。主户因占田,按其财产分为五等。是谓“五等版籍”。 上三等的主户享有种种特权,无需承担杂徭。朝廷又不禁土地买卖,所以土地兼并之风极其严重。加上重文轻武,重官轻民,世人讥讽说:“恩逮于百官者,惟恐其不足;财取于万民者,不留其有余。”神宗年间的王小波李顺揭竿而起与这有极大的关系。当年“一旗举,天下动,万民相应”的惊天壮举,白玉堂小时就听兄长们说过。如今叛乱已然平息,朝廷却并未引以为戒。各级官员地方豪强依旧依靠势力强卖强占土地。白玉堂一路上管的闲事几乎都能和这扯上关系。那个从青楼救下的姑娘就是家里田地被占,交不起赋税才被卖的。不过白五爷虽帮她讨回了田契,可一想起她的报恩方法,还是觉得心有余悸。 可这种光天化日下强逼卖田的还是第一次见到,再看周围人都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就知道这批家伙是何等嚣张了。 那三人听见有人喊住手,纷纷停下,往这边看了一眼,为首的看见白玉堂年少俊美,眯起眼邪笑道:“你是哪家的孩子,生的倒标致,明儿哥哥去你家转转。”另两人闻言一阵哄笑。 白玉堂几曾受过这等气,虽不甚明白,却也知道不是好话。当下一个箭步跳过来,正正反反,每人赏了十几个耳刮子,只见掉了一地的牙齿,五爷这才觉得解气了些。那几人连人影都未看清,就吃了亏。也知道遇上了难惹的人物,不敢多说,捂着嘴跑下楼去。为首的站在大街上喝道:“小子,有种你等着!”白玉堂纵身跳到窗边,一脚踩在栏杆上,喝道:“有种你站住。”见那几人抱头窜进小巷,这才回身拉了张椅子坐下。 那被打的终于爬了起来。怯生生的踱过来深深一揖,一口一个大侠的连声道谢,自称小生张元,是一名书生,靠家中几口祖上传下来的薄田度日,前日田地却被太师庞吉的一个外戚看中,硬要夺了去,自己一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鸡肋安以饱老拳?若非大侠搭救早已死于非命,那几人是那外戚的手下,今日他们吃了大亏必不敢再行生事,此番田产保全全赖大侠仗义出手,回去后定要立长生牌位早晚焚香膜拜云云。 掌柜的也跟着凑趣,着实逢迎了他几句。白玉堂虽不贪功,可被人这样感谢心里还是高兴得很,表面上却装作没什么的样子,按哥哥们的教导煞有其事的谦让了一番。 会账作别。 回到客栈还是高兴,又打赏了来送茶水的小二一块银子。坐在桌前喝茶。 他心中暗想行侠原来也蛮快乐的,不是每次都没好报。是不是展昭也是因为这个才当南侠的?又想到展昭根本就不贪这个,就觉得自己又输了他一局。闷闷的气了一回,这才洗漱就寝。 睡到半夜忽然惊醒,只听到窗外有夜行人的声音。他刚刚翻身坐起,一只飞镖透过窗子打进房中,连纸一并钉在柜子上。白玉堂推窗看去,那人已消失在一片房脊之后。回房后取下纸笺,读完不禁勃然大怒,穿好衣服纵身跃出客栈。向城北而去。 汴梁城白天繁华喧嚣热闹异常,此时却是夜深人静寂寥无声,白玉堂在一座座房屋上穿行,夜风吹在面上,渐渐冷却了他的怒意。只觉得此刻举世皆梦我独醒。心头是满满的骄傲和孤独。一轮冷月悬在空中,映着着沉沉古城和屋脊上飞掠的白衣少年。看去竟有一份易水萧萧西风冷的清寒。 开封城北尽处是一片残垣断壁,早就无人居住了。从上面的焦黑灼痕看来,是毁在火灾之中,而且已有不少年头了。 白玉堂远远地冷笑一声道:“出来吧!” 一个声音响起:“你居然敢来!” 白玉堂冷冷道:“你们连地图都画好了,还请了本少爷的朋友做客,不就是想我来!我正好也想看看,那位这么看得起我?” 那人嘲笑道:“白少侠果然艺高人胆大,江湖上多少年未出过这样的英雄豪杰,不过可惜却要把命丢在这里了。” 白玉堂摸了摸鼻子只道:“丢命的是你们,不是我。” 半晌听到有人桀桀笑道:“只不知你敢不敢过来?” 白玉堂也笑道:“五爷会怕了你这藏头露尾的鼠辈不成?”说罢,慢慢走近一间半倾房舍。刚才的声音,正是从这里传出的。 夜风从白玉堂的身边吹过,一缕淡雅的清香在夏日开封的夜中弥漫开来,衬着那月下白衣少年嘴角的一丝笑意,房舍中的人几乎都恍惚了一下。 那声音却急急喝道:“快闭气!” 话音未落,只听附近各处房中响起了一片倒地声。 一剑西来(四) 就是现在! 白玉堂执刀急冲,撞破房门扑了进去,只见地上横七竖八倒了一地人,个个从头到脚黑布包得乌鸦一般,只露出一对眼睛,现下也已闭得严严实实。挑开两个的面罩,发现不认识。白玉堂眼光一扫,就发现了张元。一屋人中只他穿了一件青衫。此时也面色苍白躺在地上,看来被“长亭晚”一并薰昏了过去。 这“长亭晚”若无解药,六个时辰之内不会转醒,且水淋无用。这是白玉堂把二嫂的迷香“故欹单枕梦中寻”改良后的优质品,当年试验了三个月。其间陷空岛的人经常一觉醒来不知自己为甚莫会睡在这。菱角有一次就发现自己睡在茶壶边上。想了半天才记起来刚刚给大奶奶送茶时遇见了五少爷。莫非闻到五少爷身上香气时起的一丝邪念被老天爷知道了?可那也该是被雷劈,不该是睡着啊?真是想不通。 后来终于成功了。最后一次试验是在陷空岛的厨房里。因为五少爷就只这个场所还没用过。当时正是午饭时间,各种饭菜香气扑鼻。突然所有人都闻到了一缕沁人心脾的清香,回头看去只见一片朦胧中一白衣仙子俏立于门口,然后就甚么都不知道了。 五少爷见结果还不错,转身就走了。谁知这时灶里的柴火越烧越旺,幸亏有个馋嘴的丫头跑去大厨房,否则大师傅们就都变了烧鸡烤鸭薰乳猪了。拖出来之后怎么用水泼都泼不醒,五少爷才发现自己的迷香技术竟然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了。 二奶奶当时兴奋异常,说唐门百多年都没研究出来的迷香居然在五弟手中出世,以后回门可以好好气气那群老头子,甚莫大字号小字号活字号死字号,还不如我韩二娘的再传弟子!当时所有人都一脸铁青的看着她。大奶奶声色俱厉的警告老五,将来要敢去当采花贼就打断他的腿。青衣红线蒋四娘一把拉起五弟就走,扔下一句:“老五还是我来看吧。”(然后下场如何大家都知道了) 白玉堂知道身在险地不宜耽搁,一把挟起张元纵身掠出房门,两边房中只有低缓的呼吸声,显见是都昏了过去。此时外面迷香都已散尽。他给张元闻了解药,张元才醒了过来。这书生还未完全转醒就大叫:“别打我,我什么都说。”只听的白玉堂又好气又好笑。刚想安慰他几句,却猛然抬起头来。前方几条黑色人影慢慢向他包围过来。足下脚步沉稳,显然都是好手。白玉堂心中暗惊,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么一批人? 那四名黑衣人却似并不着急,只慢慢的走了过来,白玉堂已觉得沉重的杀气压得他呼吸唯艰。旁边的张元更是不济,此时已抖得筛糠一般,只翻来覆去的念着“怎么办?”其实也指望不上他。此时又在下风处,重施故技是不可能的了。白玉堂苦笑着想,只希望这几个黑衣人武功不是像看上去那么高吧。可自己也知道,这可能微乎其微。 他咬了咬牙,把手在身后擦了擦,随手将一把银针撒了出去。当看到其中三人随手拔剑打飞了银针,一人将三根银针轻巧接在手中时,心就凉了一下。 不过想空手接白五爷的暗器,也不是那末容易的,就见那人悠闲接下银针后,突然大叫了一声,将针扔在了地下。失声道:“暗器有毒!”其余四人脸色都变了。这一刻如山杀气终于出现了缺口,白玉堂一把搂住张元竟反身掠向了旁边一间还算完整的破屋。 四人见状又是一愣,他若在开阔地还可打可逃,这小子狡诈异常。要捉他也要费上一番功夫。可他为何进屋?这岂非作茧自缚?就在这一愣的当口,已被白玉堂闯了进去。那空手接暗器的人此时手已开始痒痛,又不知是如何厉害的毒药,何时发作。心慌意乱只想快拿到解药,当下拔出兵刃纵身扑向了窗口。忽见窗中飞出一物,落地后白烟骤起,那人视线受阻,心下一惊,刚要挥剑护住全身而退,忽觉胸前一凉,全身力气都被抽走了。这时方觉一人迎面扑来。 另两人慢他一步,人尚未到白烟已起,忽听的同伴惨叫一声坠下地来,犹不知发生何事?只听得烟中风声一响,一人平平向外掠出,他三人报仇心切,齐齐追去,念及任务,三剑全砍在这人手脚上,定睛一看竟是自己的同伴。只见他右手肿胀,身上多了四个窟窿,中间一记穿心早已气绝身亡了。此时反方向风声又起,却已是追之不及。 这时才知这小子的用意。己方本隐隐以包围状截断白玉堂所有退路,此时掠向破屋却是集中在了一处。那屋中只有一窗一门可以进入,却都在一面,所以他既无后顾之忧,也无须分神去照顾张元。先前即用淬毒暗器,此时己方就只能挡拨躲闪。白烟先起于屋外,高手相争差于毫厘,再加上以有心算无心,虽只一瞬却足以定人生死了。几人想到此处都觉得一阵发寒,均起了除之后快之心。 这时却忽听先后传来两声惊呼。三人追了上去。此时烟已慢慢消散,只见靠近官道的几堵断墙边,白玉堂蜷身靠墙手按左肋,狠狠地瞪着张元,左侧白衫已被鲜血染红一片。张元右手紧握着一把匕首,鲜红的血沿着匕首雪亮的锋刃处不停滴下,左手却在不断抖动,看起来均吃了对方的亏。 原来白玉堂一招投针问路已试出了几人功夫深浅,知道不可力敌,便决意行险一搏。他挟张元纵身入房后,一见到一人率先掠来窗口,另两人却还差上一步,就起了各个击破之心。当下投出烟雾弹,那人一慌动作一滞,忽露破绽,白玉堂此时相隔还远,来不及多想,手中长刀脱手飞出,随即抱起张元飞身追出拔刀,三人同时落地后他将那人用力掷去,一团烟雾中那三人只道有人欲逃,起而追之,他却和张元向反方掠出。 这几下兔起鹘落,竟占了上风。他正窃喜可逃出生天,岂料怀中张元突然发难,匕首及体时只来得及侧一下身,所以虽划了长长一道伤口,却天幸未伤到内脏。不过这种情景下也没什么值得高兴的,只失的那些血已足以令他头晕无力了。虽点了穴道,这当口却是不容他上药包扎了。 张元的左手却是因为他知道那记匕首未奏全功,所以又在白玉堂背上补了一掌。他不知白玉堂的钢针本是无毒,只因他在自己衣服上洒了赤蝎粉,在身上摸的一把看似是擦去手心冷汗,实际上将针柄处涂上了毒粉,然后他捏着针尖将针掷出,这番作为也是存了不妨一试的心理。没想到竟真有一位暗器名家上了当。张元那一掌还未按实,毒性已然发作,他惊呼一声立即抽掌,所以只用上了三成功力。 这下两人齐齐受伤,均是恶狠狠的瞪着对方。那三人也已赶来,将白玉堂围在了中间。一人轻声向张元道:“堂座,没找到!” 一剑西来(五) 张元脸色陡变,挥手喝道:“捉活的!” 话音方落,一黑衣人已持剑跃上,一剑递出,剑式既狠又毒,直削向白玉堂的右手。白玉堂倒退两步反手磕开,还了一刀。两人过了十几招后,那人向后跃出,旁边一人当即补上。三人轮流更替,招式同出一辙。只剑法历来以格、洗、截、刺、搅、压、挂、云为主。刚柔相济、吞吐自如,飘洒轻快,矫健优美,故有「剑似飞凤」之说。那黑衣人此时却多用劈、砍、撩、抹,以白玉堂之家学渊源,竟也看不出是当今世上哪一派的剑法。只见配合巧妙,演练纯熟。虽错过了几次取胜良机,却始终将他困在圈内,无法脱身。 如此又过一轮,白玉堂只觉得气促胸闷。见张元封了手上两处穴道,却站在圈外并未上前。就知他看出自己腰伤沉重,纵跃不便。存心以车轮战法消耗自己体力,以图生擒。又气又恨,心中将张元的诸代祖先问候了个遍。急切中却也想不出什么脱身妙策,只得勉强静下心来,揣摩三人的功夫,以求破解之道。又拆得几招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原来如此!此时场上已是又换了一人。 见此情景已无法脱身,白玉堂也就不作他想。当下豁了出去,对当胸一剑不闪不避,一刀抹向对方喉头。那人大吃一惊,反手一剑砸开,白玉堂一连几式快刀都是两败俱伤的打法,那黑衣人将剑式放尽才堪堪挡住他这一轮急攻。此时只见黑白两道人影绞在一处,叮当之声不绝于耳,旁人却是替换不上去了。 旁边几人不知那种种杂学是他自兄嫂处偷师所得,这套刀法才是他白家家传的功夫。先见白玉堂一上来就是迷香暗器烟雾毒药诸般不入流招数,都对他起了几分轻视之心。此时见到这一轮快刀,个个 吃了一惊,这才收起轻慢,凝神观战。 堪堪拆了数十招,白玉堂又是一刀平胸推出,被那人反手撩开,他此番却并未立刻抽刀,反伸左掌打向那人胸口。手短剑长,这一掌就算递到前胸也沾不上衣服。那人心中暗喜,反手一剑削向他的手臂,心想砍下一只手也算是抓了活的。见白玉堂冷冷一笑,突然猛喝了一声:“五虎断门刀!” 那黑衣人被喝破来历,大吃了一惊时,只见白玉堂左肘猛然下压,一线乌光自袖底急打而出,正中那人前胸。随即纵身向左掠去。另两人见兄弟惨死,大呼一声扑上两剑挥出。白玉堂对迎面来剑视若无睹。落地前突然解下腰中飞抓扣住官道旁一棵枯树用力一带,任凭两剑在他身上划得伤痕见骨,险险闪过两人,飞向右面。人尚在半空已恨笑着将一物抛向刚刚着地的两人处。一人以为又是烟雾弹,持剑格挡,只听一声巨响,半空尘土翻卷,几堵矮墙轰然坍塌,再看那两人在地上翻滚惨呼,继而无声。此时空中一只断臂和着漫天血雨方才落下。 电光石火间几度生死轮转,白玉堂此时方觉左臂,右背两处伤口剧痛不已。腰间伤处又开始流血,显是刚才强行纵跃时再度扯开。大量失血造成的失温让他觉得如坠冰窖。眼见前方张元冷冷行来,却已开始意识模糊。昏眩,剧痛,寒冷,疑惑,悲愤,不甘,心力交瘁的他恍惚听到了有人喊了一声:“住手!”不过已没有精力再去求证了,只倚着树慢慢滑倒在地上,暂时的摆脱了眼前的痛苦。 不知过了多久,他醒了过来。眼前所见是紫纱的帐子,一左一右挑着龙凤如意紫金双钩;身下是一张铺的软软的透着香气的大床,还有人给自己盖上了一张绣着百鸟朝凤的薄被;向外看去能看到一张黄杨木漆雕八仙桌,桌上放着翻倒的银壶和杯子;还有一张紫檀的梳妆台,耳珰金簪宝钏玉钿杂乱的扔在上边;旁边绣墩上居然还扔了一件女子的肚兜。这是哪里?他疑惑地想爬起来,腰间突然传来了一阵隐痛-----长亭晚,透心的一剑,鲜血,匕首,袖中的机关,天空中落下的断臂……白玉堂终于回忆起开封城北夜里发生的一切。 这么说,自己是落在了张元的手上?可现在的境况,和昨晚的血腥仇杀简直是天壤之别。张元到底在玩甚末把戏? 他正在疑惑,突然房门被人轻轻推开了,一个人走了进来。 来人是名女子,穿一身白色衣裙,外罩一袭绛紫色纱衣,手捧托盘袅娜行来。少女的轻灵雅致中透出一缕妇人的妩媚风情。见到白玉堂已然醒来坐起,欣喜的一笑。白玉堂尚未看清她的容貌,就已被那扑面而来的绝代风华惊了一惊。 那女子将手中托盘放到床头,坐在床边端起一碗药道:“快把药喝了。你昏睡了一天一直不醒,真是吓到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