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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肉是肉,他的血是血,
一切饥饿的人都希望他不缺食物; 仅仅为了瞻仰他的微笑, 即使爬一英里陡坡,天下跛者也在所不惜。” 卡明斯的这首小诗,就是我想说的话,对那些在逝水流年里面静静闪耀的配音演员们。万丈红尘谁来去,君自能言,我自无语。 他们是夜空最深处的星辰,辽远地发散着固定的光芒,天体似乎不再运行,宇宙恍惚化为幽蓝的琥珀。 当年的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有一个美好的节目叫《空中影院》。很多译制片的录音剪辑在那里播送,让灯下写作业的我辈仰闻天籁。 最令我惊悚沉浸的,是长译厂的《上尉的女儿》吧。 当刑场上催命的鼓声响起,俄罗斯最辉煌的农民起义军领袖普加乔夫留下这样的遗言—— “如果我普加乔夫做了什么无理的事情, 原谅我吧, 信奉正教的人民!” 那时长译厂出品的片子,以前苏联和东欧为主,次要演员总是一口浓浓的东北口音,而银幕上通常有一种暖黄的色调,比如《乡村女教师》,那里面的诗句翻译得令王小波讪笑,可我现在还能背上几句:“挺起了胸膛向前走/天空树木和沙洲/崎岖的道路/喂,让我们紧紧地手拉手/露着胸膛,光着两只脚/身上穿件破棉袄/向前看,别害臊!/这是多少人走过的光荣大道……” 还有《好兵帅克》,很值得庆幸,是由长译厂来完成的,那种混劲儿,痞味儿,满不在乎的乡村派头,也就没有被演绎成老谋深算的绅士气息。 可是,上译厂又有多少奇迹,是他们才能缔造的啊! 程之主配的苏联影片《堂吉诃德》,我最近才看到,开场没几分钟,就彻底地震撼了我。 “怎么样,我的朋友,在西班牙感到孤独吗?——我也是啊。” 这话是谁说的? 唐吉诃德。 对着谁呢? 对着一头被困笼中的狮子。 我忘不了这样的段落,这样的台词。 愁容骑士相信自己是从书本中找到了真理,他的名言是:“跟我来,你这没信仰的,没听到有人在哭?!”原译者杨绛说她听过的最悲哀的话,就是吉诃德承认自己是好人阿龙索吉汉诺而不是什么骑士,可是在我看到的影片中,他是一边忏悔,一边在幻觉中重新率桑丘登上黎明的山岗! 梦想者在脱逃,洞察世事者也未必快乐。《尼罗河上的惨案》中,大侦探波洛目送着那对痴情的狗男女,一人一枪双双上路,什么都懂的他说了一句法语——“女人们最大的心愿,就是让人家爱啊。” 然而,邱岳峰在反驳毕克,凡尔杜先生在反驳波洛——“人活着就是为了含辛茹苦。” 在这部影片中,杀人狂邂逅流浪女,却忍不住资助了她,害她哭了:“我本来对什么都不相信了,可在这以后,又得教人重新相信。”“别过分相信,你要学会无情,才能活在这无情的世上。”“在善良面前,这世界还是美的。”“走吧,免得你的哲学把我引入歧途。” 凡尔杜相信,“在这变幻的万恶世界,逆境也不会长。”而另一个更为善良的小人物,《大独裁者》里的犹太理发师,则在可以冒充元首向世界发表演讲的时候,猝然谈起了“希望”——“我要对收听的人说:不要绝望……人的仇恨会消失,独裁者会死去……” 邱岳峰在演讲的频率上,继承了卓别林大师的挑战性,也就是对希特勒歇斯底里的催眠性演讲的成功对抗,一样是语气逐渐加快加重,一样是善用停顿转折,但那隐隐带着哽咽的声音,是真的在呼唤着这个世界的善意和决心。 为什么总是邱岳峰加卓别林,让我汲取到最多的力量?不知道。 就像配音艺术论坛中一个名叫雪雍的网友所言:“邱岳峰太疲倦了,没有耐心等我们长大。” 可是,已经很好很好了,邱岳峰和他的同事们,他们为我们所做的一切,比我们以前知道的要多,也比他们当初想象的要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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