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8468号馆文选__尘世追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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牵手
-------------------------------------------------------------------------------- “从暗红色的衣袖中伸出一只柔弱的小手,上方有一只显然是男性的大手,正在坚定、有力地挽起这只小手。凸现在这寓意深刻的背景之上的,是老式打字机透过一条仿佛浸染过鲜血的色带打出的名单……” 这是张唱片的封面,在听影片《辛德勒名单》的主题音乐。 (JerusalemofGold) 山林的气息美酒般清爽 钟声和松柏的芳香 在风尘中弥荡 沉睡的树丛和石垣 还有那横亘的城墙 把这孤独的城池 送入睡乡 黄金之城青铜之城 耶路撒冷到处充满光芒 我用我的琴声 永远为你歌唱 记忆中有一双手牵着我,柔嫩的小手被牵着,幼小的我,跟着父亲奔波,五岁的时候,一天要跑很多路,我清晰地记得,我整个手掌刚好牵住父亲的一根手指。他带我走了十几里山路,走不动的时候,他背起我,我趴在他肩上睡着了,脚丫子一晃一晃的。他把我寄养在一户陌生人家里。我不认识这户人家,但我每天跟他们一起上山下山,看他们割稻,打柴。那一年,我学会了采一种红红的果子,外面都是剌,洗干净了可以吃。 我常到河边玩沙子,堆得很高的沙堆总在最高时轰然倒下,我又重新堆,很耐心地玩。直到有一天洪水冲过来。不但把我的沙堆冲走了,还把我的人冲走几百米。想必是求生的意志被激发,我居然游回岸边。 洪水退后,我又重新地河边堆沙子。鞋子里都是沙,没有袜子,其实我可以脱了它,我寂寞地堆了一天又一天的沙子。那户人家常常骂我。小野种。却一边端来水给我洗脸。他们不太友好的态度和黑粗的床架我都忘的差不多了。 那天我在沙堆上重新砌我的沙屋。远远地看路口的樟树。有个人影过来。一直走到我身边。原来是父亲,他走的满头大汗,目光忧郁地看着我。他伸手来抱我。肩上背包带解下毛巾给我擦脸上的脏土,父亲脱下我的鞋子,看我的小脚丫上都是血泡,是沙子磨出来的。父亲替我穿好鞋子,沉默地背起我。他的眼里有泪光。那是我长大之后,回想起,那是他第一次难受。 于是他带我离开那户人家。重新又把我寄养在另一户人家里。下半年,我就上学了。六岁的时候,趴在学校窗前看里面朗朗书声,很向往。 六岁我上学,我是学校里最勤快与乖巧的学生。也是老师最喜欢的小女孩。过了十年,我成长为一个满身剌骨的反叛少年。 牵手,或远或近,我们都曾经被爱,与爱过。不管曾经的仇恨多少。亲情也会引发仇恨,何止是爱情。 如果我曾经记得那时的父亲的泪,我可以原谅现世的一切折磨。 忘却与记忆,并不矛盾。 阴霾的天空,沉郁的心情。我渐渐地学会燃烧灵魂,在文字里与先灵们对话,在亘古的精灵世界,有一抹灵异之光,光有真并不能到达,它必得忍受无常的折磨之后,心门遭受千万次的冲撞,有一天突然发现,那个神灵并不遥远,你不拒绝,它就在。 张开双手,试图拥抱,一个真切的人,一个与你一样疲惫的人。于是爱情成了某种救赎,不知道它的效果有多明显,没有爱的心,无法健康。 我再也没有牵过父亲的手,即使面对他最后冰冷身体的一刻,我害怕靠近。渐渐发冷的身体使我下意识地害怕靠近。我想对人的恐惧是与生俱来的。 梦中与子偕手,与子同老。爱上相同的灵魂与性别。幸,不幸,无从考据。这个问题早已不重要。 迷茫的太久。促使我去坚信些什么。 我找不到原声大碟,所有的声音都在呜咽。因不快乐的生命迫使追忆一点可怜的快乐,那点快乐显得多么虚浮无力。 我只喜欢两个人轻轻地牵手,淡淡的温情,没有辛酸,没有过去和将来。 手掌与人一起渐渐变大,断墙,转过去是背影。What do you want from me。 牵手也不再唯一,半生中,有多少值得回味的携手。那样的路,一次比一次崎岖,坎坷。因为自己长大,必然要应对,别无选择。甚至没有脆弱与哭泣的理由。 爱,莫过于握着他的手,那份安心,前所未有。 个人悲剧,你接受,你拒绝,都没有用。 我亦融化过,消魂蚀骨过,粗黑的手,白嫩的手,你的手,在何方? 生活里,我没有朋友。到了网络,才聊过一些人。但依然没几个朋友。情字太重,我不懂圆滑。密集的交往,容易坠入暧昧深渊。于是逃避。但无从可逃,写与不写都是孤独的。人生宿命。 有人说我太沉重,并且不懂生活。是的,不太懂,生活的乐趣到底是什么。是沦落者,悲伤者,还是突围者? 旷野里的冷风传来尖利的呼啸,猫头鹰们全躲在草丛里,露出阴森的笑。夜魈钻出洞穴。它们血红的舌头耷拉着,灵界的悲歌,飘渺。 清楚地看到身后的门关上,“不再”,永远过去不再来的青春与热盼。 或许我可以平静地生活。可做不到麻木。 当我不再颓废的时候,终被认真所伤。存在的荒诞,由此来。 索尔仁尼琴,俄罗斯的人们喜欢喝一口酒读一首普希金的诗;我喜欢抿一口茶,念几句压成枯骨的宋词。无法提升,唯有希望中一艘经典的诺亚方舟,美丽的身影。如同牵手的暧暧。 我们将失望嚼成碎片,和着悲伤吞下,我们将困苦撕个粉碎,和着泥土重新披挂。遗老遗少们狂酒高歌,既使堕落,也没个理由! 牵一次你的手,成了幸福的哀哀凭证。敏感,虚无,绝望,张扬,柠檬酸,橄榄绿,烟灰蓝,寂寞的你,我知道同我一样。 幸福没有名目。为什么,追随它便成了矫情。浊流急湍,悬崖峭壁,淋了一头狗血之后,为什么我没有现出妖身? 这真是奇怪的事,奇异的是非。 自己的光,回到婴孩时候,觉得温暧,可亲,无边无际的空,不止这个雨季。 2003.2.28 |
| 原文2003.2.28 发表于读书生活,榕树下 浏览:68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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