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近现代文献_中国近现代文献~文集_484号馆文选__石洲诗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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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洲诗话卷二(下)
飞卿七古调子元好,即如《湖阴词》等曲,即阮亭先生之音节所本也。然飞 卿多作不可解语。且同一浓丽,而较之长吉,觉有伧气,此非大雅之作也。 温诗五律在姚武功之上。盖温诗短篇则近雅,如五古“欲出鸿都门”一篇, 实高作也。 许丁卯五律,在杜牧之下,温岐之上,固知此事不尽关涂泽也。七律亦较温 清迥矣。赵嘏五七律,亦皆清迥,许之匹也。 马戴五律,又在许丁卯之上,此直可与盛唐诸贤侪伍,不当以晚唐论矣。然 终觉樊川、义山之妙不可及。 司空表圣在晚唐中,卓然自命,且论诗亦入超诣。而其所自作,全无高韵, 与其评诗之语,竟不相似。此诚不可解。○《二十四品》真有妙语,而其自编 《一鸣集》,所谓“撑霆裂月”者,竟不知何在也。 曹邺、刘驾,古诗皆无足取。李群玉五古,实胜司空表圣,不可以名誉而甲 乙之也。表圣《秋思》诗,阮亭所选,然只得五六一联耳。 陆鲁望谓“张祜元和中作宫体小诗,辞曲艳发。及老大,稍窥建安风格,诵 乐府录,知作者本意,短章大篇,往往间出,谏讽怨谲,时与六义相左右。善题 目佳境,言不可刊置别处,此为才子之最。”此段论诗极有见。而其所自作,未 能择雅。何也?○所谓“不可刊置别处”,非如今日八股体,曲曲钩贯之谓也。 乃言每一篇,各有安身立命处耳。如太白《远别离》、《蜀道难》等篇,极其迷 离,然各篇自有各篇之归宿收拾。即如乐府各题,各自一种神气。以此易彼,则 毫千里矣。 皮、陆联句诗,胜其自作。盖两贤相当,节短势Τ,则反掩其孱弱之状也。 ○联句体,自以韩、孟为极致。然韩、孟太险,皮、陆一种,固是韩、孟後所不 可少。 郑《津阳门诗》,只作明皇内苑事实看,不可以七古格调论之。 杜诗《观公孙大娘弟子舞剑器行》但称“公孙剑舞初第一”,《津阳门诗》 云:“公孙剑伎方神奇。”其注则直云:“有公孙大娘舞剑,当时号为雄妙。” “剑舞”、“剑伎”语尚可通,至云“舞剑”,则毋乃传闻异词耶?岂当时人即 以《剑器曲》名呼为“舞剑”欤? 晚唐人七律,只于声调求变,而又实无可变,故不得不转出三、五拗用之调。 此亦是熟极求生之理,但苦其词太浅俚耳。然大约出句拗第几字,则对句亦拗第 几字,阮亭先生已言之。至方干“每见北辰思故园”,则单句三、五自拗。此又 一格,盖必在结句而後可耳。 胡曾《咏史》绝句,俗下令人不耐读。 唐彦谦师温八叉,而颇得义山风致,但稍弱耳。 郑都官以《鹧鸪》诗得名,今即指“暖戏烟芜”云云之七律也。此诗殊非高 作,何以得名于时?郑又有《贻歌者》云:“座中亦有江南客,莫向春风唱《鹧 鸪》。”此虽浅,然较彼咏鹧鸪之七律却胜。 吴融《李周弹筝歌》起句:“古人云丝不如竹,竹不如肉。乃知此语未必然, 李周弹筝听不足。”此起法,已开元人门迳。 韩致尧《香奁》之体,逆自《玉台》。虽风骨不及玉溪生,然致尧笔力清澈, 过于皮、陆远矣。何逊联句,瘦尽东阳,固不应尽以脂粉语擅场也。 韩致尧《寒食日重游李氏园亭》一篇,以七律作扇对格,此前人所少也。 咸通十哲,概乏风骨。方干、罗隐皆极负诗名,而一望荒芜,实无足采。杜 荀鹤至令严沧浪目为一体,亦殊浅易。大约读唐诗到此时,披沙拣金,甚为不易。 即追想钱、刘诸公,已为高曾规矩,又毋论开、宝也。 阮亭先生“绿杨城郭是扬州”,为时所称,至形诸图画。然唐人韦庄已有 “初日照扬州”之句,此尤自然可爱也。然韦集又有“绿杨城郭雨凄凄”之句, 乃华下作,则似乎不类。 韦庄在晚唐之末,稍为官样,虽亦时形浅薄,自是风会使然,胜於咸通十哲 多矣。 罗虬《比红儿》诗,俚劣之甚,亦胡曾《咏史》、曹唐《游仙》之类。乃以 此得名于时,亦奇矣。 曹唐如巫婆念咒化斋,令人掩耳,欲其亟去。 杨诚斋谓“诗至晚唐益工”,盖第挑摘于一联一句间耳。以字句之细意刻镂, 固有极工者。然形在而气不完,境得而神不远,则亦何贵乎巧思哉! 杼山《观王右丞维沧洲图歌》云:“沧洲说近三湘口,谁知卷得在君手。披 图拥褐临水时,然不异沧洲叟。”此篇在唐人本非杰出之作,而何仲默题吴伟 画,用此调法,遂成巨观。此所贵乎相机布势,脱胎换骨之妙也。今若取杜陵题 画脍炙人口之大篇,摹其韵句调法,有是理乎? 东坡《琴诗》“若言弦上有琴声”云云,已为禅偈子矣。而杼山《戛铜碗为 龙吟歌》云:“未必全由戛者功,声生虚无非碗中。”则更在前。 《诗话》载唐僧齐己谒郑谷献诗:“自封修药院,别下着僧床。”谷览之云: “请改一字,方可相见。”经数日,再谒,改云“别扫着僧床”。谷嘉赏,结为 诗友。此一字,元本改本俱无好处,不知郑谷何以赏之?唐诗僧多卑卑之格,惟 皎然、灵一差胜。 释子之诗,闺秀之诗,各自一种。随其所到,皆可成名。独于应制之作,非 其所宜。此体自应求诸文学侍从之彦,岂可以此等当之!若唐诗内所载上官婉儿 与贝州宋氏姊娣诗,皆是也。近日顾侠君撰《诗林韶》,多录释子之诗,殊令 人生厌。 晚唐之渐开松浮者,莫如皮、陆之可厌。此所谓“不揣其本而齐其末”也。 後之不从事于大本大原,而专以ㄎ扯斗凑为事者,实此一种启之。杨诚斋所以不 免也。此事必要从源头打出,方是真境,即圣人所谓言有物也。若“不揣其本而 齐其末”,则安得有通之日哉!厥弊之滋,不能大追憾皮、陆一辈人。然有志者, 竟当自立,奈何怨古人耶?甚矣廓除一切之难也! 渔洋《十选》,大意归重在殷、元结二本,而以《文粹》为备。《文粹》 首载乐章、乐歌、琴操,韪矣。然元次山之《补乐歌》,徒有幽深之韵,未为古 雅之则。至皮袭美《补九夏歌》,岂足与韩之《琴操》同日而语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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