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精神不死天难夺》──记聂耳与我的爸爸蒲风
黄安榕 今年2月15日,是我国著名的音乐家聂耳诞生88周年。聂耳生前与先父蒲风往来甚密,他们合作的《码头工人歌》等歌曲,曾在歌剧《扬子江暴风雨》演出时引起轰动。每当临近聂耳的纪念日,总令我回想起他们之间的许多往事。 1932年9月,先父和诗友们在上海发起成立中国诗歌会,聂耳经常到爸爸读书的中国公学参加诗歌座谈会,他很赞同中国诗歌会所领导的诗歌大众化和走现实主义道路的主张。聂耳生于1912年,爱好游泳,1928年加入共青团,1933年加入中国共产党;我爸爸生于1911年,也喜欢游泳,1927年加入共青团,1930年加入中国共产党。他们年龄相差一岁,志趣相投,为人却又都诚恳热情,以助人为乐,因此关系十分密切。吴湘江水滔滔的炮台,曾经留下他们嬉浪的游踪。 当时,先父写的诗都是自由体的,有的押韵,有的不押韵,句子长短不一,使有些曲作者难以谱曲。怎样使“诗”与“歌”更好地相结合,让新诗广泛流传,容易上口,聂耳是尽了很大的努力的。1934年,聂耳自编自导了一个新歌剧《扬手江暴风雨》并担任主演(扮演打砖工人老王),他请爸爸为该剧的歌曲作词,并为了谱好爸爸写的《码头工人歌》、《打砖歌》、《打椿歌》之歌词的曲子,常常深入到码头、工地去观察和体验劳动人民的苦难生活,因而写得情感真挚,节奏明快自然,使生活气息浓厚的歌词与他所谱写的音乐旋律相得益彰。这些歌曲在当时引起很大的反响,就是在今天,也仍受到广大群众的欢迎,足见其艺术生命力经久不衰。 1935年4月,聂耳经地下党批准,借“去日本投靠做牛皮生意的三哥”之名义,从蒋家王朝的文化“围剿”中逃出上海前往东京。见到早于1934年冬抵达东京的爸爸。爸爸十分高兴,立即通知在东京的同志每人出一点钱组织聚餐会欢迎聂耳。爸爸对诗友们说,已经同聂耳谈妥,选些好的新诗歌请他继续谱曲。所以,聂耳。虽然因还国民党当局的逮捕到日本,但对新诗歌运动的开展还是有利的。出席这次聚餐会的约四五十人,经爸爸介绍聂耳和大家全面后,请他谈了关于《义勇军进行曲》、《大路歌》等革命歌曲在国内风行的情况,使大家深受鼓舞。从那以后,留日的中国学生经常用聚餐会的名义开展诗歌座谈会。 1935年6月 2日,聂耳应邀在东京中华青年会馆举行的第五次艺术界聚餐会上,作了“最近中国音乐界的总检讨”之报告,引起了与会者的极大兴趣。爸爸如实地记述了当时的情景:“虽然,他的报告,足足过了两个钟头,而且那时大家都在半俄中。他的口音是那么清晰的,对于抓住听众的关心方向,他又是那样的机警。尤其是说到中国所兴音乐界方面,他一方面抨击靡靡之音的黎锦晖,一方面又力说《渔光曲》之不足为仿,是《孟姜女寻夫》的旧调子的发展。同时,他便歌唱出来,指出雷同处,给我们以事实上的证明。……”后来,聂耳又介绍了自己作曲的《码头工人歌》、《开路先锋》等歌曲。他一边演讲,一边把这些歌唱给大家听。每一曲唱罢,听众都报以热烈的掌声,全都忘记了聚餐的时刻早已超过! 在聚餐的时间中,爸爸跟聂耳愉快地交谈,希望诗歌界和音乐界更密切地进行合作,过他参加诗歌座谈会,聂耳欣然同意。 当年6月 16日,聂耳非常早的出现在座谈会上。这次座谈会的中心是“关于抒情诗”。因为抒情诗与音乐有密切的联系,聂耳发表意见后,提议下次研究“诗歌与音乐的关系”,当即得到与会者的赞同。会上,他还唱了一些民间情歌,而且一次二次地应大家的要求,唱了《码头工人歌》。那时有两个日本朋友.经小小的解释后,也听得兴趣盎然。因为有日本朋友在,有些话需要翻译,有一次,“日本通”担任翻译的还没有译出.倒是抵日才两个月的聂耳光译出来了。大家十分惊叹和敬佩他的天才。 “聂耳在日本,除了每日4小时的上课外,忙于考察日本的风土人情,研究日本的音乐、电影和戏剧,赴音乐会。艺术座谈会,该回文对照的《英文作文》等忙个不停,依他自己所言“每日的时间仍觉不够”(见《聂耳全集》下卷P158),可见他的刻苦上进的精神。有一次,他和爸爸在诗人雷石榆的陪同下,一起去拜访了日本诗人新井彻、后藤郁子等人,谈话由雷石榆当翻译。聂耳乘兴用大提琴演奏了《义勇军进行曲》,还唱了《码头工人歌》,受到日本朋友的好评。归途中,聂耳建议雷石榆也写些歌词给他谱曲,并提及他准备到苏联去。 谁也没想到,就在这一年的7月 17日,聂耳竟会在鹄沼海滨游泳时溺死!当时爸爸在房州突然听到阻耗不敢全信,然而,这毕竟是事实。中国丧失了一位天才的音乐家,他满怀悲痛的心情拿起笔来写下了悼诗: “我想起,从今── 我们将空叹诗篇的辜负, 再没有你的曲谱! 大众打湿了眼珠, 他们丧失了一个知心朋友! 音乐界的农田, 难免一时的荒芜!” ──摘自《悼──纪念新兴作曲家最耳》 后来,爸爸在房州又于当年7月22日,写了(“天才损失年”悼聂耳》的文章;并赶往日本千叶县参加8月4日中国留学生在北条举行的追悼聂耳大会;与张无虚叔叔合编《聂耳纪念报》(1935年12月31日在东京出版),内收辑了不少左联东京分盟成员和我国留日青年学生悼念聂耳的文章,以及大家为办理聂耳丧事、出纪念册的捐资款名单等。 聂耳的不幸逝世,使我爸爸失去了一位文艺挚友、新诗歌运动的合作者,他思念的感情久久不能平息。聂耳逝世周年时,爸爸在青岛再写了著名的诗篇《我站立在海滩上——悼聂耳》;1937年7月.他在厦门发起成立诗歌会时,恰是聂耳逝世两周年,在诗歌座谈会上爸爸提议全体起立向聂耳默哀悼念,然后大家齐唱《义勇军进行曲》。直到1939年,他还先后写了四首悼念聂耳的诗篇。可见,他与聂耳的战斗友谊是何等的深厚啊!回想聂耳能以最深刻的眼光去分析批评三十年代的中国乐坛,能从极贫困的生活里锻炼出成熟的音乐技巧,能站在最前线去领导中国的新兴乐坛,他的死,不能不说是一个天才的音乐界明星的殒落!今年是聂耳逝世65周年,我的爸爸蒲风和张无虚叔叔也早已相继为革命而献身了,但历史不会忘记他们,《聂耳纪念集》永远记载着他们之间的珍贵友情。 “精神不死天难夺,千古潮声填海滨。”聂耳的墓地座落在昆明西山。这位受人尊敬和爱问的人民音乐家,英魂已返,明月早归。写到这里,我的耳旁仿佛响起爸爸他略带乡音的用普通话朗诵的诗句: “我站立在海滩上: 我瞅着万马奔腾的怒涛, 我听着口吐白沫的怪兽的嘶唱; 忽的什么地方来了雄浑的歌声: ‘……巨浪!巨浪…… 我们要选择战还是降?’ 我的心头历过了‘大路歌’, ‘进行曲’的歌声又在空中荡漾。 呵呵!哪儿飞来了万千的聂耳! 呵呵!聂耳活在人间, 聂耳也活在天上!” (作者为福建省福州市作协主席) |
浏览:705 |
| ||
| ||
新增文选 | |||||||||||
|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