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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禧賜宴結束後,已近掌燈時間,光緒回到養心殿,他心神不定地翻閱著一份奏摺,珍妃那動人的容貌始終浮現在眼前…… 「王商。」 「奴才在。」貼身太監王商應聲而出。 「宣珍妃。」 「喳!皇上,可是……瑾妃年長……」 「宣珍妃。」皇上又重複了一遍。 「喳!」 王商退下。 王商是同治、光緒兩代皇帝的貼身太監,生性忠厚老實,深得光緒、慈禧信任。 不錯,王商提醒的很對,瑾妃是姐姐,按理今晚應召幸她,可是光緒的心裡只有珍妃,那個讓他心跳加快,讓他神魂不安的少女。 珍妃回到景仁宮時,已經換成宮女打扮的小梅迎了上來,幫她脫去披肩,取下鑲滿珠寶的帽冠,珍妃坐下後,又替她換下高木鞋,然後關切地說道:「珍主,今兒個累壞了吧?」 「叩頭叩累了,你看我的兩個膝蓋疼的,洋人根本不磕頭。」 「噓,珍主兒,這可不是在家裡。」小梅趕快提醒珍妃。 小梅替珍妃揉著兩個膝蓋。珍妃對小梅訴苦道: 「小梅,你知道嗎?我和瑾妃姐姐少說也磕了一百個頭。」 「啊!難怪膝蓋都紅腫了。那就早點歇息吧。皇上今天晚上肯定召幸瑾主子。珍主兒,奴才去端臉盆來。」 珍妃洗了臉、脚正準備上床休息,却聽太監來宣旨。 「珍主兒接旨。」 珍妃及宮女們都跪了下來。 「皇上宣珍妃立即進養心殿。」 小梅趕快替珍妃戴上帽子,穿上披肩,穿好木鞋,只是臉已來不及化妝,便急忙坐上太監抬來的轎輿往養心殿而去。轎輿很快便到了乾清宮西側的養心殿,珍妃下了輿輦,見宮門前,光緒已站在玉階上迎接她,珍妃忙跪了下去。 「皇上吉祥。」 「愛妃免禮平身。」光緒一把將妃進扶了起來,挽著她進了殿內,在明亮的燭光下兩人不約而同地駐了足,相互對視著…… 王商見狀,忙朝幾個太監一擺手便都退了出去,關上了門,王商立在門外候著。 珍妃那未及施脂粉的顔容如清水出芙蓉,在閃灼著的燭光下愈加美麗天然,白玉一般的容顔,那緋紅的桃腮、紅紅的嘴唇彷彿伸出籬牆的一株薔薇,那雙夢幻般的杏眼楚楚動人,正朝他閃著秋波,光緒陶醉了。 光緒長得眉清目秀,高高的鼻樑,端正的嘴唇,白晰的臉上一雙聰慧的大眼,向珍妃投來了深情的目光。 「皇上……」 「愛妃,你受委屈了。」 「不,皇上,臣妾不是一樣能陪伴您嗎?」 「愛妃……」光緒禁不住拉起了珍妃的手臂,肉體的突然接觸使光緒渾身一顫,不由得把身子靠向珍妃,珍妃扶住了光緒,光緒感到一股電流從珍妃的手上傳遍他的全身,他一把摟住珍妃緊緊地擁抱她,吻她…… 光緒眩暈了。 從小受正統教育的光緒在宮裡雖美女如雲,但光緒從來是目不斜視的正人君子,所以光緒是宮裡有名的不好色的皇帝。本來從四歲登基起,他貴爲天子,擁有天下的一切,想沾哪個宮女還不容易?別的皇帝大婚前都早已擁有愛妃寵女,但光緒行爲檢點,不爲色動,所以深得宮內外的贊揚。 再說大婚當晚,洞房之夜,光緒因討厭慈禧給他指婚,厭恨這個長得一點不動人的女人,於是自己和衣而臥並未碰她半根毫毛。所以今天與珍妃的接觸,光緒還是平身第一次和女人接觸,他只覺得暈眩,當珍妃豐滿的酥胸和他的前胸緊貼著時,他渾身顫抖,心裡像有火在燃燒,一股一股的熱流沖向頭腦……他禁不住擁著珍妃緩緩地向龍床挪去…… 此時,光緒彷彿變成了一隻飄逸的雄鳥,正擁著一隻美麗的雌鳥向星空飛去。那星空是多麽的燦爛,何等的美好…… 二人相擁著也不知道過了多少秒、多少分? 終於到了龍床旁,珍妃的臉緋紅著,羞澀地低著頭站著不動,此時,珍妃的心在狂跳著,光緒見狀,上前輕輕地解開珍妃的衣襟,露出了她的酥胸。燭光下,珍妃那雪白如玉的胴體似白玉凝脂般地潔白無瑕……站在他面前的新娘,就跟那西洋畫上的夏娃一樣聖潔無比,驚得光緒都不敢上前碰她了,啊!她是這樣的美麗,這樣的神聖…… 「愛妃……」光緒一陣眩暈,幾乎跌倒。 「皇上,您怎麽啦?」珍妃一把扶住光緒,光緒顫抖著趁勢一把將她抱了起來,放到了龍床上…… 當珍妃從愛河中浮出時,光緒也睜開了眼。此時晨曦已透進殿內,光緒又把珍妃摟進了懷裡,珍妃用手把玩著光緒的長辮子說道:「洋人不留長尾巴,中國人太原始了。」 光緒聽了笑道:「朕也討厭這條長尾巴,早晚得把它剪掉。」 「皇上難道不怕違反祖制的大逆不道?」 「朕是皇上,一國之君,朕有什麽怕的。」 珍妃分明聽出光緒的這句話有虎頭蛇尾之嫌,不過還是嬌笑道:「對,皇上是一國之君,皇上還能怕誰呢?」 珍妃又嬌羞說道:「皇上,昨夜亞當和夏娃偷吃了禁果。」說著臉又變得緋紅起來。 光緒笑道:「不!是伏羲和女媧交了尾。」說罷又緊抱著珍妃在她耳邊輕聲說道:「伏羲還想和女媧交尾。」珍妃忙道:「皇上快起床吧!可千萬別留下從此君王不早朝的『美』名。」 珍妃環顧著富麗堂皇的養心殿正堂:雕鑄得栩栩如生的一對銅仙鶴,插著香柱的兩座銅亭,燃著沈香的熏爐,……正中擺著紫檀木雕龍的御桌,桌上有精致的文房四寶,桌面放著打開的一本線裝書,桌後呈放著雕龍的御座。兩壁掛著金畫,北牆是一排紫檀木書橱,橱內陳列著各種裝璜精致的線裝書,窗子掛著明黃貢綢窗簾,龍榻後是綉著龍案的屏風,杏黃色的垂幔,屋頂正中還懸掛著軒轅寶鏡……她又環視著四壁上雕鑄著精致圖案的燈盞,最後把目光停留到皇上龍桌上的蠟燭上…… 珍妃看著燭臺感慨地說:「百盞燭光也不如一盞電燈明亮,中國太落後了,即使貴爲皇帝的寢宮也無非如此。」 光緒聽了一怔,他沒有想到這大清朝的皇妃會說出如此新潮的話。光緒不由得對珍妃刮目相看。 傍晚,日頭西斜,餘輝映照著皇宮的黃琉璃瓦,反射著燦爛的金光。養心殿的窗戶裡,光緒正在批閱奏摺。光緒是一位年輕有爲、勵精圖治的帝王,在新婚百忙中,他仍不忘記處理國事,批閱奏章。白天看完慈禧爲他的婚典準備的戲後,他已經很疲勞了,但仍然在乾清宮前養心殿的御案上批閱奏章,燭燈照著他白晰的臉。光緒的身旁站著被他早已宣來的珍妃,珍妃正在研墨硯,屋裡散發著一股墨香。 珍妃看著壁上高懸著的光緒親筆寫的「自强不息」四字,又看看光緒,感動地說道: 「皇上,大婚期間還如此勤奮,真不愧這『自强不息』四字。」 光緒放下奏章,笑道: 「愛妃,過來。」光緒把珍妃拉過來說:「愛妃,朕累了,朕聽翁同龢說你能歌善舞,現在你不能爲朕解解乏嗎?」 珍妃咯咯笑道:「皇上愛看古典的還是西洋的?」 光緒道:「古典的也愛,西洋的也好奇,珍兒就給朕一樣來一段吧。」 「臣妾遵旨。」 「小梅。」珍妃輕喚。 小梅進來跪叩道:「奴才在。」 「去景仁宮把我的留聲機和唱片帶來。」 「是!」 「慢,還有古典舞服裝及洋舞服裝都帶來。」 「是!」 珍妃換了一身桃紅色的唐代衣裙,小梅幫她梳了唐代少女的髮式,頭上挽上了兩個雙髻,腦後長髮攏彎在肩背,一眼看去猶如一株綻開的海棠。 珍妃在《彩雲追月》的樂曲聲中翩翩起舞,光緒目不轉睛地盯著珍妃,被她的輕盈和飄逸驚呆了。 滿清皇宮裡跳的大多是旗人的舞蹈,雖然在跳舞,却是循規蹈矩的,毫無動人之感,即使有長得嫵媚的宮女,也無撩人之態,光緒從來不欣賞,今見珍妃跳的那樣歡樂、那樣優美,簡直如洛神出水般婀娜多姿。 光緒彷彿在夢中,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不禁吟出了: 彷彿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颻兮若流風之回雪。 遠而望之,皎若太陽升朝霞;近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淥波。 光緒在贊嘆此時此刻的珍妃,像曹植形容洛神的身態輕盈得如驚飛的大雁,委婉得像水中的游龍,容顔燦爛得似秋天的菊花,豐茂得如同春松一樣。那若隱若現的身形,如輕雲蔽月,那飄忽不定的體態,恰似柔風撫雪,遠遠望去皎潔得如太陽被朝霞托出,近而視之,燦爛得如同粉荷出綠池之中。 不!光緒又想,即使曹植的這段賦文也難以概括眼前這少女的美。在光緒的眼裡,珍妃比朝霞日出還要燦爛,比紅荷出水、牡丹綻放還要灼灼。珍妃的出現即使朝霞日輝也頓然無光,縱然明月星漢也黯然失色。不覺吟出: 不是紅荷亦非丹,容光燦燦人驚嘆。 朝霞麗日頓伏光,星漢浩月亦黯然。 光緒被珍妃她那輕盈靈動的身軀吸引住了,婉若天上的一片彩雲正向他飄來,見慣了那些身材修長行動拘泥的旗女,光緒對珍妃輕盈的舞姿頓感新穎。 珍姑娘雖是滿清血統,但也許是因爲生長在南方,受了海風的吹拂和秉賦了南方水土的精氣,所以既有江南少女的水靈,又有一種海南女性特有的窈窕,讓人耳目一新。尤其那雙夢幻般嫵媚的眸子更讓光緒銷魂。 光緒是熟讀詩書的人,他當然知道傾城傾國的貌是什麽,可眼前這位少女,既不是毛嬙的沈魚落雁之美,也非西施的羞花閉月之貌,更不是貂嬋的傾城傾國之顔,而是一種出水芙蓉般的嫵媚,光緒又恍如在夢中…… 曲終,珍妃舞罷,接過小梅遞過來的毛巾一面擦汗,一面問道: 「皇上,臣妾跳的如何?」 「太美了。」 光緒又催她道:「愛妃的古典舞跳得很有功夫,再把洋舞跳來,朕一齊給你評價。」 光緒在使激將法。 「臣妾遵旨。」 小梅又幫珍妃換了一套黑色的西班牙鬥牛士男服,珍妃把頭髮挽在頭頂,叩上鬥牛士大禮帽,足蹬長筒皮鞋,手執一塊大方形紅綢布。小梅把唱片換上了西班牙鬥牛士舞曲,於是珍妃便像一個威武的鬥牛士出場了,她手執紅綢布不斷做著逗引牛的動作,時而跨腿跳,時而快速旋轉,那英俊、瀟灑的姿態儼然一個美少年,直把光緒看得目瞪口呆。 激昂的樂聲引得大小太監都在門口窺望,個個都被這位寵妃的舉動驚呆了。 在珍妃寢宮景仁宮的後庭院內,傳出了陣陣笑聲,原來是珍妃在騎馬玩耍,貼身侍女小梅及兩宮女擔心地看著。 「珍主兒,小心點。」小梅叫道。 「沒事兒,小梅。」 珍妃女扮男裝,身穿藍色緞衫,黑緞褲,腰繫一條明黃腰帶,頭髮結成一束長辮在頸項繞了一圈垂在胸前,儼然一位美俠士模樣。 珍妃騎著一匹白馬在庭院內松柏樹間溜來溜去,顯得瀟灑而自在。 珍妃正騎著,忽聽太監報道: 「皇上駕到。」 話音剛落,光緒已到了庭院內,珍妃隨即翻身下馬向光緒跪拜下去。 「臣妾恭請皇上聖安,皇上吉祥。」 「愛妃平身,免禮。」 光緒一把將珍妃扶了起來,光緒看著珍妃這般打扮愈發愛憐,不及珍妃站穩便一把將她攬在懷裡,珍妃抬起了一張因騎馬而愈發紅撲撲的臉,含情脈脈地望著光緒那雙火辣辣的眼睛…… 小梅見狀,一使眼色,幾個宮女、太監都趕忙退下。庭院裡只剩下光緒和珍妃二人,他們緊緊地擁抱著,彷彿世界只有他們二人一樣……白馬只得自己在松樹下啃草兒。 光緒心想,才分開半天多,就這般想念她,不及宣召便親自駕到,足見愛戀程度。 光緒溫柔地說道:「愛妃,朕好想你。」 珍妃深情地回應說道:「我也一樣。」 「真沒想到你還會騎馬。」 「皇上也會騎嗎?」 光緒點了點頭,「會一點,與朕一起到太和殿前去溜吧。」 「好。」 「備馬。」光緒吩咐。 「喳!」王商叩伏去了。 陽光明媚,春意正濃。 在太和殿前的廣場上,日頭過午,藍藍的天空上飄浮著朵朵白雲,光緒和珍妃並轅騎著,光緒騎著一匹黑溜馬,珍妃騎的是白馬,他們慢慢地溜著,抬頭看著綻藍的天空,興奮地說笑著,王商、小梅等幾個太監、宮女在一旁侍立著。 「皇上快樂嗎?」 「朕只要跟你在一起,做什麽都快樂。」 「皇上,如果有一天敵人來犯,那臣妾一定伴駕親征。」 「朕有愛妃在身邊,什麽樣的敵人也不怕。」 珍妃高興地笑著,並用洋話喊道: 「皇上,I love you(我愛你).」 光緒也用珍妃才教會的英語應道: 「愛妃,I love you.」 珍妃和光緒都哈哈地笑著。 光緒十分興奮,他看著金光燦燦的殿宇高聲道: 「愛妃,朕一定要像太祖努爾哈赤、太宗皇太極和康熙爺、乾隆爺一樣讓咱們大清朝蒸蒸日上,成爲永不落山的太陽。」 「皇上,您真有志氣,珍兒支持您。」 「駕……」光緒聽了很高興,便鞭馬而行,珍妃也一拍馬追了上來,兩匹馬在艶陽下並轅環駛於寬廣的太和廣場,就像飛駛在大草原一樣無羈無絆…… 光緒自從有了珍妃,心情有了顯著好轉,珍妃像一股清新的春風,吹融了他心中多年的冰塊。他愛珍妃,愛她的容貌,更愛她的開朗,她的新穎,她的超俗。 光緒真正感受到了春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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