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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么希望一切只是噩梦,我一直在这么想。师姐过路口时,那一辆车已经停下来了,但是后面的一辆千创百孔的破面包车就这样撞开了前车,我眼睁睁地看着那蛮横的混蛋向前冲了很远。当混蛋停住时,我心中祈祷着:姐姐你千万要已经骑过去了呀。但是我看见了她在车下呻吟着。有人帮我把她拖出来,我抱着她上了车,我对她说,“师姐你别怕,一切都会好的。”但是我已经觉得她浑身软软的没有力气了,血从嘴角渗出来。师姐从来有着自信开朗的眼神,但是现在她是这样无助。她努力想留住自己,但是已经力不从心。我说姐姐你要坚强,马上到医院了。但是她眼中的光芒已经逐渐黯淡,那神情似乎是说,这里的事情我管不了了。
我忍着没有哭,我不知道当时师姐还能不能听见我哭,看见我流泪。但是我以为我流泪师姐会更害怕。当人们看见一个浑身是血的我凶恶地呵斥他们让路的时候,他们惊讶的不是我的凶恶,而是我抱着的正在流血的她。医生也吓了一跳,这正是我最怕的。我多么希望医生说没事啊,但是我又清楚,这不可能。 我仔细听医生的对话,血压没有了,心跳很微弱,一个护士拿来单子写道送来已死,我说求求您了,您救救她吧。于是他们把姐姐抬进了手术室。这时系领导还没有来,一位陪床的阿姨说小伙子你抖得厉害,我看见手的确抖了,于是狠狠一拳打在铁床上,手不抖了,也不疼,我真希望这可以说明什么,这是个噩梦吧。 医生说现在的抢救其实只是在等你们领导来了,没有意义。然后她开始不住地问我领导来了没有。我明白,领导是来签署一个单子的。这代表师姐彻底与我们告别了。终于我看见了系书记和系学生会的师兄。我忍不住号啕大哭,我很多年没有这么哭了。手也开始疼了,不是梦,不是梦,一切都是真的……………………………… 我真不明白为什么车撞了她不撞我,我不明白为什么我整天睡误点偏偏今天准时出门,我为什么不另走一条路,为什么不干脆坐公交车去,亿万个小事件可以改变这个结果,可是都没有发生。 我们或许让师姐负担了太多重担,超过了她的承受,记得不久前有一回我还开玩笑说,当师弟就是好,吃饭不用去买单,工作不用费心,出事不用负责。现在想想,我们一直在“师姐”这个保护伞下偷懒着,而师姐却一直纵容着我们。我今天才意识到,早一年上大学其实并没有使她比我们能承担更多,相反,她还是一个年轻小姑娘,比我们更需要抱怨需要放松,但是她不能,有些事情一旦选择了,就无法再割舍,《新闻周报》就是这样。我和她一起出门,只看到她是师姐,忘记了她是个女孩子,需要人保护的,而我却远在这个距离以外,无计可施。天啊,如果你非要带一个人走,为什么不带我,把师姐留下! 我默默地坐在台阶上,一个盯了我很久的护士对我说,“你是她男朋友?”我说不,她是我师姐,但是对我们比亲姐姐还好。她表示不理解——她们是不会理解《新闻周报》里的这种感情的————一种并非友情、亲情、爱情的特殊的密不可分牢不可破的手足情。 我没能照顾好你,师姐。这是我一生犯的最大的错误,但是我已经无法弥补了。我还知道你大学时代投入最大的事业就是《新闻周报》,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发挥我最大的能力,为《新闻周报》添上一根柴,让你远在天堂也可以看见〈新周〉熊熊的火焰,你那时可以高兴地告诉其他天使说,看啊,那是我留下的火种,现在已经照耀了天空! 衣服上的血迹已经洗去了,但是心里的怀念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洗去的,即使用岁月为水,光阴为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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