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茶缸
——装杨宝森大师的骨灰,竟然是用一只茶缸 悠悠五千载文化、二百年京昆的中国啊,中国, 为何对你最孝顺、最虔诚的子孙这般吝啬; 他为你苦苦跋涉了一生,象一个朝圣的藏教徒, 血咳了一路还在磕行,在跋涉, 而你,怎就没给他一爿安身的角落; 他为你整整高唱了近半个世纪,生命的每个细胞, 都化作京韵献给你,暗哑了嗓子还在唱啊,唱啊, 而你,你,却未回赠他一曲仅仅五分钟的挽歌。 你就什么也没给他吗,我们的中国, 甚至没给他一卷芦席,一方厚土,一束鲜花,一片绿叶? 一只茶缸,一只小小的茶缸, 怎就装了他那厚重、丰富而辉煌的人生呢, 泪太多,梦太多,艰辛太多,感叹太多! 太阳闭上眼睛,为之愧疚, 月亮扭过脸去,不愿诉说。 一只茶缸,是一滴最苦最咸的眼泪, 挂在中国京剧的腮边,不肯滑落呀,不肯滑落; 一只茶缸,是从历史指尖滲出的精壮的血, 痛醒了整个梨园,痛得舞台震颤,大幕抖瑟。 洪羊洞一样苍凉的杨三爷! 伍子胥一样凄苦的杨三爷! 李陵碑碰一样悲壮的杨三爷! 程缨救孤一样赤诚的杨三爷! 一只茶缸,还是观测他的天文望远镜,透过它, 看到了一位大师壮阔的脚步,和他带给我们深奥的哲学; 他的灵魂如此伟岸,该用什么样的容器承载, 一片国土,一个天宇,十万座大山,十万条江河? 他是苦难的京剧孤儿吧,饮多少风雪,多少寂寞, 可他却是多子多孙的师祖,万丈锦霞是不断的香火, 听那满台苍劲,漫空悠扬,都是他的遗腹子, 都是他优质的精血在传播,在传播! 一只茶缸,还是上苍点化出的一炉神火, 燃他的肉身,把精神冶炼成一座高山,雄姿巍峨; 于是,他站在杨派的源头,站在上游的最高处, 精心守护着一个孤寂的高原,一片草滩和荒漠, 守护着涓涓雪水和草尖上的每颗露珠, 让它们汇聚成一条奔腾不息的艺术大江,江天辽阔, 去下游,听热闹的渔歌唱晚,观繁华的两岸灯火。 最贫穷又最富庶的杨三爷! 最孤单又最热闹的杨三爷! 最苦短又最绵长的杨三爷! 最酸楚又最快乐的杨三爷! 杨 - 宝 - 森 – 啊! |
| 原文2005年4月17日 发表于京剧艺术论坛 浏览:1402 |
| ||
|
| ||
| 新增文选 | |||||||||||
|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