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72号馆文选__悼怀 |
|
从三德里谈起
——忆汉年 后来,我在南京,和汉年的堂兄潘梓年一起呆了几年。呆到1937年初夏,有一天,梓年被叫出去见客了,回来偷偷告诉我:“你猜来的是谁?是汉年,他是从延安来的,来谈判。”过不几天,梓年背着行李走了,给我和一起的几位同志来一封信说:“形势很好,你们大家也快出来了。” 芦沟桥事变之后,我从南京回到上海,雪峰第一个来找我,他叫我自己去找党,告诉我办事处的地址说:“你自己去好了,那儿有熟人。”我就去了,见我的就是小潘。他问了我还留在那隔离世界的人们,一一把名字记下。我提出要知道些当前的形势,任务和方针。他给我看一个文件,红油墨印的《中国工农红军将士为芦沟桥事变告民众书》。我一看就有点发愣。他说:“现在就是这样,你一时不了解,慢慢看一阵,休息,休息,把身体养好再说。”这样,我们又分手了。至于那文件后来不见了,是王明搞的玩意儿。 过了一个月,八一三的炮声响了,我在家里呆不住,便又弃家出走,在大后方兜了个大圈子,后来到了香港。茅公告诉我,你要找党,我托人给你带个信去。约定在德辅道一家小咖啡馆里,有人会面。来的是小潘和廖承志同志。以后,我无论在上海,在根据地,及第二次再到香港,都遇见过小潘。上海已经变成孤岛了,敌寇环伺,漫天恐怖,但却又在马路上碰到了小潘。他獭绒帽子抑住了眉毛,高级大衣竖起了獭绒领,挺阔气,坐在一辆三轮车上招摇过市,我一眼就看出是他,吓了一跳,不敢招呼,他却瞥了我一眼,微微一笑,惊鸿掠影,过去了。后来在新四军那儿,没瞧见他,可在李一氓同志寝室里,挂着一张小小的单条,上边是秀美的书法写着一首诗(诗句忘了),是汉年过苏北去延安留下的手笔。总之,他好象总在满中国,甚至国外跑来跑去。有人说他这个人是神出鬼没的。 直到全国解放,我从北京第一次去上海,想他这会儿位高官大,忙得要死,我没事找他干啥。周而复同志说:“那有什么关系,他就住在这大厦里。”带我到他的房间里,他依然嬉皮笑脸的,同过去一样,和三十年代某些个别老朋友不同,脸上未添官气。当然,岗位不同,工作没联系,相忘于江湖,以后见面少了。 青天一声霹雳,他成了“反革命”,而且据说是个“大坏人”,本来应该枪毙,但是宽大了,没毙!怎样反法?如何坏法?没公布,不知道,但二话不说,应该相信,就相信了。从此虚无缥缈,不知到哪去了。不应问,也不敢问。二十多年过去了,不见的朋友,又一个个出来了,最后挨到小潘,小潘也没事了。然而人呢,人没枪毙,却在不知什么地方,什么时候,俟河之清,人寿几何?死了!正如丁玲来京时,和我谈起雪峰,忽然发出愚问:“雪峰这家伙为什么要死呢?”我也要发同样的愚问了:“小潘,小潘,干么要死,不死多好!” 翻翻历史,古今中外,千古奇冤,永沉海底,多的是。唯有今天好些受冤深重的同志却能在我有生之年,及身见其平反昭雪,大白天下。这当然应当归功于活得久,以见长寿的好处,但更要的是感谢我们的党,我要更热,更热地热爱的党! 一九八二、八、三十、北京 ① 据周全平来文更正:“他经手一笔一万六千元的公款,全是钞票。一万元放在大衣里,六千元藏在内服中。在马路上被劫道剥去大衣,自觉无法交代,便带了内服的六千元出走。”如为事实,则此处“侵吞了一笔……”云云,应改做“侵吞了半笔……”。 |
浏览:665 |
| ||
| ||
新增文选 | |||||||||||
|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