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72号馆文选__悼怀

屐痕重印江南路之 无锡访扬 　　 　　　　听说扬帆同志在无锡太湖的华东疗养院疗养，我一到无锡，顾不得欣赏太湖的美好景色，就与地方有关单位联系，去访问了他。 　　 　　　　扬帆坐在沙发上，听出了来访者的声音，开口就说：“你来了。”我看到他发胖面孔上的双眼已经失明，心里一阵难过。他是潘汉年冤案的主要受害者之一。1945年秋，我从上海去到苏北解放区，第一个到码头接我的，就是他。那时，他风采奕奕，正值壮年。曾几何时，他被关起来了，我也被关起来了。几十年光阴不过一瞬间，现在大家都病残了，真是不堪回首啊。但是，他说话甚少，也完全不提自己的苦情。他爱人李琼对我说：“老扬自己说，因为过去说的话太多了，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可讲的了。”我也只有默然。此时，我看到李琼正用铜匙向他喂饭，他张口就将满勺的饭菜吞嚼下去。李琼说，老扬已不能自理生活，非得有人陪伴照顾不可；他更怕应酬，这次来无锡疗养，就是由上海乘车径直到疗养院的。总之，他还活着，这是可以大慰老朋友的。临别时，我祝他健康长寿，方才离去。 　　 　　　　辞别了扬帆，便想去宜兴一访潘汉年同志的故乡。汉年是我入党介绍人之一，又是我当年坚持在敌占区为党收集战略情报的直接领导人。在冤案发生后，他是受害最重而又未能善终的人。想起他，我更加难过。现在，他虽已不在人间，去看一看他的故居，也可增加一点怀念之情吧。 　　 　　　　经宜兴县委夏新元同志联系，得知汉年故居正在无锡到宜兴善卷洞这段公路的叉道上。小汽车经过盛产陶瓷器的丁蜀镇和大画家徐悲鸿的故居，在归径乡陆林村停下。汉年故居前部房屋已经倾塌，后部两间房屋为汉年妹妹潘玉琴及其丈夫所住，但也破旧不堪。玉琴同志接待了我们。她谈到当年去湖南护送汉年骨灰至北京的经过。并说，汉年数十年前从县立中学毕业就外出，数十年中从未到老家来过。她还拿出汉年生前照片给我们瞻仰。玉琴同志也六十多岁了，她女儿现在是村信用合作社的工作人员，一家生活很好。我们离开她家时，顺道来到她女儿家看了一下，她女儿还特意煮了鸡蛋送给我们。 　　 　　　　归途，暮色苍茫。我感到非常寂寞。想到自己一生中和汉年同志的相处，得益甚多；后来又同在秦城坐狱，虽相隔甚近，却无缘相见。现在他已去世了，他的爱人也去世了，怎不令人深切悼念呢！ 　　 　　 　　　　1984年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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