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72号馆文选__传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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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洲》是很特别的一个小杂志,由叶灵凤和潘汉年主编,1926年10月出版第一期,1928年1月被禁封,共出了20期。
14年后,叶灵凤伤感地回忆:“昨天夜里经过霞飞路,望见当年听车楼的旧址如今已改作洋服店,真感到沧海桑田,就在我这样小小年岁的人的身上,也已经应验着了。谁知道在那间小小的楼上,当年横行一时的《幻洲半月刊》就在那里产生的呢?”(《回忆幻洲及其他》)叶氏还说“好奇的读者,如今从摆在地上的旧书摊中,或者偶然能发现一二本。”时光又过了几十年,我竟然一下子碰到几乎全份的《幻洲》,真书运亨通也。 柳亚子有过《存殁口号五绝句,八月四日作》,每一绝句咏两人,一咏鲁迅、柔石,二咏田汉、黄素,三咏郭沫若、李初梨,四咏叶灵凤、潘汉年,五咏丁玲、胡也频。关于叶潘的是这样一首:“别派分流在幻洲,于菟三日气吞牛。星期沧落力田死,羞向黄垆问旧游。” 鲁迅在1926年11月9日写给韦素园的信中说:“《狂飙》已经看到四期,逐渐单调起来了。较可注意的倒是《幻洲》(《莽原》在上海减少百份,也许是受它的影响,因为学生的购买力只有这些)。但第二期已不及第一期,未卜后来如何。”1927年1月26日鲁迅又对韦素园说:“闻创造社中人说,《莽原》每期约可销四十本。最风行的是《幻洲》,每期可销六百余。”此时,鲁迅人在广州。1926年12月3日,鲁迅在给许广平的信中又一次提到《幻洲》:“《幻洲》上有一篇文章,很称赞广东人,使我更愿意去看看,至少也住到夏季。”那篇文章叫《把广州比上海》,里面说:“广州的人好似一块石头,硬性的,然而是干脆的、是一凿一块的,既是不作兴拖泥带水的,不论是酒馆的侍者,是拉车的苦力,是商店的伙计——但是政府的官吏我没有遇着——他对待你总是满不客气,你问一句,说一句;说不投机,立即不理;他们从没有临时装成的笑脸,也没有的恭维;但是也不会有无理的敲诈,难堪的讥嘲,可耻的欺骗,虽然你是不懂广州的话的外江阿木林。”这样一幅20世纪20年代广州人的画像,不知道今天还能不能挂出来? 妙想天开的形式,使读者对《幻洲》印象深刻。《幻洲》一劈两半,上部名“象牙之塔”,叶灵凤编,下部名“十字街头”,潘汉年编,楚河汉界,阵垒分明,连页码都是各算各的。两边的文风也大相径庭,第一期潘汉年化名“亚灵”喊出《新流氓主义》,刊登的都是泼刺刺的骂人文章,谁都骂,爱谁谁。叶灵凤的“象牙之塔”,一派欲仙欲死的缠绵风情,浓得化不开。《幻洲》给叶灵凤带来经济效益,他承认:“后来到了自己编辑《幻洲》,又出版了单行本,有编辑费和稿费版税可拿,这才可以放开手来买,于是我的书架上的书,很快的就成为朋友们谈论和羡慕的对象了。”(《我的藏书的长成》) 我总觉得,叶灵凤是旧文人中最懂得藏书三味的人,他藏书的眼界宽广,不光是我们自己的书,洋装书他也十分懂,且庋藏丰富。叶灵凤还是旧文人里极少数玩藏书票的人中的一个。仅见的三篇写于20世纪30年代的关于藏书票的文章,皆出自叶氏之手。叶灵凤甚至对书案上的必备品——稿纸,也有过一篇《原稿纸的掌故》。《幻洲》上还有卖原稿纸的广告。书房趣味,恰在一点一滴的细微之处。怪不得几十年后董桥也说了一句:“但愿下世纪,在安装了空调的现代书屋,依然会有一盏传统的明灯照亮我的原稿纸和写字桌。”董桥也是懂“书之味”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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