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山之石无量寿，春风拂煦佰峥嵘。福州距城九十里寿山村，群山环抱，溪流蜿蜒，坑洞清幽，出产印石年代已久，闻名遐迩。寿山石以田黄石为妙品，珍如拱璧。与浙江的青田灯光冻，昌化鷄血红在印坛上鼎足而三。寿山石质地通灵温润，以色定名有鱼脑冻、天蓝冻、虎斑冻、牛角冻、珠砂冻、玛瑙冻等，俱属石中珍品，产量不多，而高山所属柳坪、虎岗等作为普通印材，取用不竭，我有幸家近寿山，取材方便，锯成印石，磋摩光洁，刻成印作以印艺与当代艺坛前辈交流，获益良多。 　　    1979年，西泠印社恢复活动；我有幸入社，自感平庸之辈，能够踏进研究印艺殴堂十分不易，即与王个簃，诸乐三、沙孟海、钱君匋、叶潞渊、韩登安等前辈交往，瞻仰风范。艺贵专精，尢重人品，以无限激情，倾心印社，沙老德高望重，扶植後进，极具热忱，曾为拙作题辞：“珂乡锲家，漳海莆田；异军特起，裕後光前”。长者过情之誉，使我汗颜无地；以此无形动力，更促奋力向前。 　　    西泠印社75周年社庆，找以寿山印石刻制“西泠印社”一印，边文以独特刀法刻下祝词一厥：“西泠七十五周年，客联翩，结因缘，湖换春衫，岸柳正芊芊，堪憐石破天惊处：兴後起，仰前贤。胭脂玳瑁各争妍；米家船，击堤边，鸿爪雪泥记取艳阳天，只愧雕虫难刻鹄：长向往：久连绵：”表达对印社崇敬之情，为社庆献礼，该印现藏西泠印社。 　　    一晃五年：又值印仕八十周年社庆：盛典隆重，海内外社友云集西子湖边，共襄盛举，日本印友梅舒适，小林斗＝盫等纷临祝颂；挥毫作书，操刀刻石交流印艺，在雅集良辰，我乘兴挥写一诗以志盛典；诗曰： 　　    溯史孤山共倚楼、西泠一帜始吟俦；宁同龟钮三干石，初度鹤龄八十周。盍优朋簪来岛国，增荣结构遍神州；龙门附骥惭层晚，高唱颂歌奇海筹。 　　    社庆活动备有游艇邀集社友泛舟西湖，一览湖光山色，畅叙友情：尽兴而归。找以印石在会上刻一印“石破天惊”，边文刻二诗： 　　    红蓼黄花泛碧漪，西泠八十庆逢时；相呼佳日交情契；更上层楼夙愿期、三岛同文融会友，他山攻石得多师；湖堂纪胜留鸿爪，金石因缘涅不淄。 　　    此石亦赠予西泠印社收藏。 　　    “文革”前，找曾为邓拓刻制名印。“文革”…火烧三家村”时；邓拓含冤而死。群众揭发我为邓拓黑帮：受尽劫难折磨。邓拓平反後，其夫人丁一岚同志在北京寄来我当年为邓拓刻印的印稿：信中说：“现将1963年您寄来的邓拓名章拓片回赠您。小小的拓片上灰黄色的霉迹；记录下找们都曾受过的劫难，历史不会重演：忘掉那使人惊骇的恶梦吧!”并且说：“做为邓拓的伴侣和战友，对您的深情表示感谢。”前数年，丁一岚回到福州故里，举行邓拓故居揭幕典礼，她编印了怀念邓拓专集，分赠故乡亲友；我曾为之刻一印钤在书上；印文为：“邓拓学术思想讨论会纪念”，边文刻上一诗： 　　    风骨当年篆口碑；登高呐喊举红旗：三家村谱人中杰，夜话燕山富史诗、 　　    身经烽火建奇功；华国文章一代雄；为别是非生死以：浩然正气贯长虹。 　　    “文革”中我由于政历问题、受到严峻考验，在牛棚隔离审查时．我与造反派担埋力争；终于刻成了五百六十三方不同风格的、毛泽东诗词四十三首印谱》。 　　1982年冬，我再度赴京。承中宣部邓力群部长推荐中央美术学院介绍在陈列馆举办个人印展，由中国民盟中央与美院联合发出请柬。这次展出三干余方印稿；八个展愿打挂三百余个玻璃框，展出几天接待中外来宾、谷牧副总理等中央领导以及军政名流李志民、郭化若、舒同、魏传统等。临行时，郓化若在留言簿上写下“刀笔开会石，霜枫映晚晴”，魏传统在印展上题诗“铁笔发心声、篆颂祖国舂；文采光环宇，展翅胜啃鹏”。会上观众诗作连篇，对我有极大的鼓舞与策励。此次展出印拓之多，风格各异，许多观众颇为赞赏。 　　    1980年，我应中国科学院之邀，前往首都，下榻友谊宾馆为时两月，接受任务以方毅副总理名义为各国来华讲学的著名科学家及美籍华裔科学家如杨振宁、李政道，丁肇中、牛满江、吴健雄．袁家骝、陈省身等数十人制印相赠，当时北京选购精品印石不易，我把家藏寿山石精品全部带入京无偿奉献，当杨振宁教授返美途经瑞士时来一函叙述：“寿山桃花红为举世闻名的珍石；加以先生清古坚强的刀刻，人工天然浑为一体，殊为可贵。”方毅副总理临池挥毫时需要引首印章；我以寿山水晶冻一石篆刻“险峰敢登攀”相赠，方老乡情浓郁，极为满意。任务完成返回故里，按中国科学院奇来的谢函说：“我们谨对周先生愿为祖国四化多作贡献的精神表示钦佩，并对周先生表示感谢。” 　　    1980年7月，中华人民共和国展览会第一次赴日本、美国展览，宣扬祖国辉煌成就，主办单位国际贸易促进会邀我随会出国，宣扬砠国传统书法篆刻艺术；我应召赴京，承蒙谷牧副总理接见。我坦诚对谷老说：“我身世寒微，没有受到高深教育，惶恐接受任务。”谷老说：“您在文革中好人受罪，可以出国。”聆听首长之言，充满工作活力。展览团第—站到达日本石川金泽，北陆石川金泽未受战争破坏，名胜古迹和优美自然环境今人陶醉，展出时；观众如涌，他们对中国传统印学极感兴趣，其中有一位日本老刻家白鹤堂印房主人细字左平，其先世为日本御前印判，他与我交流印艺至为投契，临别时。细宇左平写下“报恩”两字相赠，我深为诧异，当我问他含意何在时，他说：“过去日本侵略中国，给中国人民带来无限灾难。我写此两字不是对您周先生一人而是通过您；表达日本人民对中国人民的歉意。”使我至为感动。我当场刻下郭沫若诗句：“黄河之水通江户，珠穆峰连富士山”回赠。在日本展出後，展览团转到美国旧金山、芝加哥、纽约三地，离国在日美为时半年，每地展出七天：四地共二十八天刻印八百七十多方。以遂争取外汇，加速四化的心愿。本人未受任何报酬。中途劳累过度，胸腔剧痛，忍不作声。在纽约时，有天晚上，我在一份华文报纸上看到美国人为了竞选竟发表与台湾建立官方关系的言论，违反《上海公报》精神；第二天我在表演台上刻下“信义千秋”一印，边文刻“中美两国人民世世代代友好下去”。围观中有一位《纽约日报》记者询问我刻此印含义何在，我肃然起立，一言一顿地说：“中国有句古话‘坚守信义，千秋不渝’我刻此印，希望人们都要坚守诺言，不要朝三暮四，现有人为了竞选总统，竟发表与台湾建立官方关系的言论，这是违背《上海公报》精神，是中美两国人民都不允许的。”全场观众报以热烈掌声，翌日，《纽约日报》刊登一文，登出“信义千秋”印稿及现场照片，文章写到：“周哲文在喧嚣的人群中沉默刻下‘信义千秋’四字大印，劝告美国朝野人士要遵守《上海公报》精神，不要朝三暮四”。回国时，谷牧副总理握着我的手说：“您是一个民间艺人，敢在美国对未来总统提出意见；很有胆识，很有爱国热情啊!”聆听激情：潸然泪下。 　　    1984年，北京海洋出版局举办中国太平洋历史学会。是时，我应人大周谷城副委员长之邀前往参加。在北京人大会堂浙江愿的大会上；举办书法印艺表演。中国科学院院士贾兰坡老科学家等百余人汇集一堂，我即席挥毫写诗一首：随即操刀将该诗刻于石上，以表祝贺。诗曰： 　　    群英云集在燕京，治史咸集拥百城；一会相亲抒伟见，百家媲美起争鸣。 　　    中兴盛世多新局，科学春天壮远程；健笔千秋歌四化，太平洋上庆光明。 　　    其後，周谷老亲书短文一则，对我竭诚爱国之情深表赞扬。 　　    1985年，海峡两岸对峙，一水之隔；骨肉分离，我企望砠国早日和平统一，曾镌刻台湾同胞怀归诗印—册，请人大副委员长廖承志署签，其中“人恋故土”一章，边文刻二诗： 　　    记曾风雨事同舟；握别驹光数十秋；策杖待看明月满，挥鞭欲断逝波流。河山壮丽花双眼，袭葛更易雪满头；信是炎黄兄与弟，相逢一笑泯恩仇。 　　    两制神州决策明，天涯赤子遍歌声；香江富丽开新局；宝岛团圆创锦程。史乘干秋标正气，车书一统寄和    荏苒诏光，转眼加入印社二十余年了；回忆孤山社址，时事屡更，景物依然；社藏印史典籍以及从明清而迄近代各家印谱洁如烟海，巳成为中国印学博物馆。这一颗璀璨的明珠镶嵌在西子湖滨永放光芒，我有幸继承西泠风范，在探索印艺中成印虽多，可是愧无师承，限于能力只有涉猎皮毛难窥堂奥，引以为憾，虽已耄耋之年；仍思力图奋进，虽时近黄昏，但夕阳一样红，聊以自勉。

原文2004.10.16 发表于《周哲文艺术纪念展》  浏览：1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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