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夜过三更,
月悄悄隐去了半边容颜 繁华的夜市也渐渐散了, 和展昭决斗输了的白玉堂正在皇宫忠烈祠的屋顶上赌气地吃完最后一个羊肉炕馍。心说:我自来京,和姓展的共斗了两次,两次皆输,叫我有什么脸面回陷空岛?真是郁闷得让人毫无食欲!(—_—||||||仁宗:你知道你今晚吃了多少东西吗?没食欲是因为吃太饱了吧!) 白玉堂正呕气中,忽见一人从太湖石那边过来,这人穿一件青灰圆领长裳,戴着顶无翼青灰冠帽,臂上挂个拂尘儿,手上抱个壶偷偷摸摸地往内苑万代寿山那边去。看身形打扮像是个男子,但那张脸却带着女气,这分明是个太监。 那太监越走越近,他年纪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生得细皮嫩肉,一双大眼,眼珠左顾右盼,透着伶俐,双脚举步小心,透着谨慎,白玉堂道:“这孩子好一副机灵相!”只是为何这样鬼鬼祟祟行迹诡异? 白玉堂扯了扯身边仁宗,“你瞧!” “什么?那不就是个小公公吗?” 正痛心又没抢赢羊肉炕馍的仁宗很不明白白玉堂为什么又来了兴致。 白了某个后知后觉的人一眼,“呜哇——”仁宗被白玉堂拽下了屋顶。 “白兄要作什么?” 仁宗拨了拨掉到眼前的发丝,悲叹:唉——虽说朕是美男子怎么样都好看,但是老是这样飞檐走壁实在很容易搞乱发型! “跟踪啊!半夜三更的,抱个壶偷偷摸摸的,其中一定有鬼!” 话是这样说没错啦,仁宗心里说,不过,这种事我们不也常做吗?特别是在偷酒的时候——|||| 只见那小太监抱着壶在前头,七弯八拐往内苑万寿山去了。 见他进了一间屋子,回身关门,两人便一闪身躲在窗外偷听。(仁宗:近墨者黑啊,最近去上朝都忍不住走猫步了!) 只听屋里说:“你老人家要的壶小的拿来了,只是你老人家要喝茶,多好的壶都是有的,为何光要这个洋錾金的银壶?”两人心说这必是刚才那小太监了。 又一个声音道:“小人家的问这么多干甚?你先搁那儿吧,我且问你,你常往都堂那边去,可听见他们有什么事没有呢?”这声音仁宗听出来了,可不就是内苑万寿山的总管姓郭名安,他乃郭槐之侄,当年太后身子好时,郭安仗太后之势,在宫里宫外结党营私,欺上瞒下,横行霸道,莫说这宫里头上上下下没几个人他放在眼里,就是朝中的大人们见了也要客气几分,自从真假太后事发之后,郭槐遭诛,太后又病重,只好收敛了许多。 (注:书上仁宗身世暴露是在刘后去世前,而史实是在刘后去世后,而且李后已先去世了。本文设定是在刘后去世前两个月,而李后已先去世了,本文中仁宗后来称母亲的是养母皇太妃杨氏。) “却倒没听见甚么事。就是昨日奴婢寻茶去,见他们拿着一匣人参,说是圣上赏都堂的。因为都堂有了年纪,神虚气喘,咳声不止,未免是当初操劳太过,如今百病趁虚而入。因此赏参,要加上别的药味,配甚么药酒。每日早晚喝些,最是消除百病,益寿延年。” 郭安咬牙道:“他还要益寿延年!恨不得他立刻倾生,方消我心头之恨。” “我且问你,我待你如何?” “你老人家是最疼爱我的,真是吃虱子落不下大腿,不亚如父子一般,谁不知道呢?” 郭安又道:“既如此,我这一宗事也不瞒你。你若能帮我办成了,我便另眼看待于你。咱们就认为义父子,你心下如何呢?” 只听屋内扑通一声,白玉堂截破窗纸一瞧,原是那小太监跪下了,道:“你老人家若不憎嫌,儿子与爹爹磕头。”就对着郭安连磕了三个响头,白玉堂哼了一声,不屑道:“这小子到是白长了一张聪明面皮,小小年纪便学着认贼作父!” 郭安见他如此,真是乐得了不得。连忙扶起来,道:“好孩子,真令人可疼。往后必要提拔于你。只是此事须要严密,千万不可泄漏。” 小太监道:“那是自然,何用你老人家吩咐呢。但不知用儿子作甚么?” 郭安道:“我有个漫毒散的方子,也是当初老太爷在日,与尤奶奶商议的,没有用着。我却记下这个方子。此乃最忌的是人参。若吃此药,误用人参,犹如火上浇油,不出七天,必要命尽无常。这都是“八反”里头的。如今将此药放在酒里请他来吃。他若吃了,回去再一喝人参酒,毒气相攻,虽然不能七日身亡,大约他有年纪的人了,也就不能多延时日。又不露痕迹。你说好不好?”仁宗在外头听了,心好不难受,心说:朕平日里对自己身边的人和太后身边的人向来一视同人,从不厚此薄彼,只望宫中莫再起风波。如此看来一片苦心皆白废了。 里头又说:“此事却用儿子甚么呢?” 郭安道:“你小人家又不明白了。你想想,跟都堂的那一个不是鬼灵精儿似的。若请他吃酒,用两壶斟酒,将来有个好歹,他们必疑惑是酒里有了毒了。那还了得么?如今只用一把壶斟酒。这可就用着你了。” “一个壶里,怎么能装两样酒呢?这可闷杀人咧。” 郭安道:“原是呀,为甚么必得用你呢?你去把那洋錾金的银酒壶放在灯下看看。” 白玉堂连忙从窗纸的洞往里瞧,那小太监果然拿来,在灯下看,见那壶比平常酒壶略粗些,底儿上却有两个窟窿。打开盖一瞧,见里面中间却有一层隔膜圆桶儿。白玉堂心说:是了,这壶有隔层,内里是藏着机关的。那小太监看了半天,却不明白。 郭安道:“你瞧不明白,我告诉你罢。这是人家送我的顽意儿。若要灌人的酒,叫他醉了,就用着这个了。此壶名叫“转心壶”。 你执着壶靶。用手托住壶底。要斟左边,你将右边窟窿堵住;要斟右边,将左边窟窿堵住;再没有斟不出来的。千万要记明白了。你可知道了?” 小太监又道:“话虽如此说,难道这壶嘴儿他也不过味么?” 郭安道:“灯下难瞧。你明日细细看来,这壶嘴里面也是有隔舌的,不过灯下斟酒,再也看不出来。不然,如何人家不犯疑呢?一个壶里吃酒还有两样么?那里知道真是两样呢。这也是能人巧制,想出这蹊跷法子来。──且不要说这些。我就写个帖儿,你此时就请去。明日是十五,约他在此赏月。他若果来,你可抱定酒壶,千万记了左右窟窿,好歹别斟错了。那可不是顽的。” 那小太监答应,拿了帖子,便奔都堂那边去了。白玉堂转头,却见仁宗一脸消沉,叫他也应得有气无力,只好先不管他,随后便跟上去了。 小太监刚过太湖石畔,只见柳荫中蓦然出来一人,一个箭步到了面前,伸手便拽住他。着实吓了一跳,心中道:妈呀,莫不是常心殿的刘三见我迟迟不还赌债,特地在这堵我?忙搭上一张笑脸,“三哥呀,不是我存心赖帐,我实在是没…………”回过头一看,却是个俊秀少年,只比自个大不了几岁,却目光凜利,一副当主子的样儿,穿着白衣,正拿眼儿瞪着自己。心中不由打鼓,暗忖:这是个什么角色呢?脸上却陪笑道:“哥哥以前从未见过啊?可是新来的?找小弟为什么事呢?” 白玉堂心里这个怒啊:“谁是你家哥哥了??”(心里话:新来你个头!!我承认我是长得好看了点,但这家伙也太有眼无珠了吧???)一抬腿就顺脚把他踹倒,小太监囔道:“哎哟喂,这是怎的?我又没欠你银子,平白无故的……” 白玉堂把无邪刷得抽出来朝他眼前一晃:“少罗唆,你要嚷,就是一刀!” 小太监顿时没了声,吓得哆嗦作一团。白玉堂低声喝道:“看你小小年纪,竟就学着害人?” 小太监道:“哥哥明鉴,我若不应允,他必与别人商议。那时不但我不能知道,反叫他记了我的仇了。我不过是个端茶递水的小角色,如何能惹得起他老人家?” 白玉堂道:“既如此,我将你捆缚好了,放在太湖石畔柳树之下。若明日将你交到三法司或开封府,你可要直言伸诉。倘若隐瞒,我明晚割你的首级。” 小太监连连点头如捣蒜般,束手就缚。白玉堂一提,将他放在太湖石畔柳荫之下。又叫他张口,填了一块棉絮,又道:“还有,你给我洗净耳朵听明白了,你家五爷我乃江湖人称‘锦毛鼠’白玉堂,省得你明天在庭上又胡说八道!”(妈的!要是江湖上知道我堂堂白五爷被认成小公公,我还怎么混??) 说罢,执着无邪,转身竟奔郭安屋中而来。仁宗无精打采地跟在后头,见白玉堂绑了小太监又奔回来,忙问道:“白兄又去作甚?” 白玉堂头也不回道:“杀人!!” 仁宗吓了一跳,忙跟上去。“白兄要杀谁?” 话说郭安正等着小太监回话,忽听脚步声响,以为是他回来,便问道:“你回来了么?”外面答道:“俺来也。”郭安一抬头,见一俊哥儿手持利刃,只吓得嚷了一声“有贼”, 白玉堂一剑上去,人头便落了地。 仁宗从后头赶来,一进门,便闻着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从门口看去,只见那个洋錾金的银壶还放在桌上,郭安朝下扑倒着,浑身上下一片血污,头滚在一旁,还张着嘴,瞪着眼,似乎尚不相信报应已到。仁宗虽知道他平日作恶多端,然今晨还见着他在训斥其他个小太监,现在却在眼前化为一具血淋淋的无头尸体,不由一阵恶寒,忙闭上眼却又忆起很久以前的一片血红————(注:仁宗十岁时,宰相寇准曾发动过倒后运动,拥戴还是太子的仁宗,借此催垮后党势力,但是失败。) 白玉堂回头见仁宗脸色苍白,闭着眼靠在门框上,如同从头浇了盆冷水,醒悟道:坏了!他必是吓昏了,他平日都放荡不羁,我只当他是天不怕地不怕,倒忘了他毕竟不是江湖人士了。不知他从此将如何看我?忙扯了块窗帘遮了郭安的尸首,带上门出来,扶着仁宗往回走。 两人一路无语,到了忠烈祠前,白玉堂跳上屋顶,把方才的扔下的一坛酒抱下来,递给仁宗道:“郑兄,喝口酒压压惊吧。” 瞅着仁宗猛灌了两口,却呛得咳嗽连连,白玉堂找了块石头坐下,半饷,开口道:“郑兄……觉得我是杀人不眨眼的强盗?”(自暴自弃:反正连江湖上的人都说我为人阴险狠毒了!) 仁宗低声:“他大声叫嚷,白兄是迫不得已……” 白玉堂闻言,剑眉紧纠,从鼻子“哧”了一声,阴笑道:“郑兄抬举我了!我不是什么慈悲为怀的人,本就是打算杀那老忘八的!!!”(这种答案算什么??我不是要你帮我找借口!!) 仁宗低头不吱声 白玉堂无奈,又道:“我不杀他,他见人不回来,必然心生疑,毁去物证。这些人在朝中都有些关联,明日到三法司或开封府,连个物证都没有,官府又能拿他如何,他若一个不承认或反咬一口,反害了原告。纵然一时没害成,今后也会时时想着杀人灭口。惩恶不绝,反连累他人,如何算是侠义?”(汗||||,真是的!!我白玉堂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唠叨了?) “我知道……” ……………… 白玉堂:“郑兄久在宫廷,应知道官场是杀人不见血,险恶更甚于江湖。” “我知道……” …………………… ……………………………… 白玉堂看着“郑詔”消失了狡拮笑容的侧面,又一次想起了去世很久的大哥,唉——大哥样样都好,唯独总是对我的办事的“干脆彻底”很不满———— 白玉堂忽然觉得有点伤心,也许快要跟杏仁茶、糖醋鲤鱼、羊肉水饺、桶子鸡、五香兔肉……告别了——(汗——||||原来以前还真吃了不少啊—_—|||||) ………… ……………… …………………… 月兔渐西,正当白玉堂觉得两人可能会就这样坐到天亮时,仁宗开口了 “我并没有怪白兄的意思……” “嗯?” “白兄所言无错,只是白兄做事太快了,在下一时没有心理准备。而且在下小时侯落下了见血晕的毛病————让白兄笑话了。” “在下担心的是郭安是往日太后身边的红人,自太后病重,后党之人无不惶惶不安,他今日暴亡,虽与党争无关,然后党的人定起疑心,恐朝廷将又生事端……” 白玉堂忍不住在心里把仁宗骂了个十万八千遍:臭小子!我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善男信女,神经哪会有那么纤细!!害五爷我提心吊胆的!!还说了那么多废话!! 白玉堂道:“如此说来,郑兄是帝党了?”想也是,这家伙是皇帝身边伴读的侍郎嘛,又是世家子弟的模样。(注:刘后出身贫寒,当时的士大夫官僚对其参政十分抵制。) “的确是不容乐观,不过——皇帝尚不担心,郑兄又何时成了忠臣良相了?” (————您这张脸怎么看都不像忠臣啊!) (仁宗——||||||:谁说皇帝不担心?我这不是很担心吗?) 仁宗干笑道:“这个,皇上与我有同窗之谊嘛!不知白兄对此有何高见?”(|阿弥托佛,希望我将来不会因为慌话说太多而招天谴!阿弥托佛 汗——|||:别求我!你就是我的转世啦!) 白玉堂皱眉:“我向来不喜欢谈这些,既然郑兄问了,小弟便略表拙见” 白玉堂起身,沉吟片刻,道:“今太后病重,又不是皇上亲母,后党惶恐乃人自常情,但皇帝刚刚亲政尚无力量与之相抗,且有皇族手握兵权虎视眈眈,因此,不可妄动!当今皇上若反而加封太后家人,则可一时稳住后党人心;依靠世家望族,则可得以快速壮大帝党,压制后党;但若要将来不受制于权臣,则须广纳民间贤才……”(注:这个政见纯粹是我自己掰的。汗!) 仁宗坐在祠前石阶上,看着白玉堂倚住石狮,右手轻叩青石,漂亮的星眸微微眯起,不紧不慢的语调,伴着在风中微动的白衣,娓娓道来…… 不由轻叹:“白兄乃奇才也!文武双全,真不愧‘锦毛’之名!” 白玉堂闻言刷地睁开眼睛,脸上很熟练地浮起一抹笑:“郑兄过奖了,我做事随性,心无大志!非国家可用之才。” “不,白兄过谦了!当今天子何德何能,可揽尽天下之才?况且人人口味不同,白兄是觉得‘女儿红’的滋味好过御酒吧!” 仁宗望着白玉堂原本年少轻狂的脸上浮出的淡淡苦笑,——此人只应天上有,凡间能得几回见…… “————————————” 脸上笑容渐渐褪去,白玉堂很认真地端详着仁宗。 仁宗看着忽然沉默不语的白玉堂:“嗯?有何不妥?” 白玉堂笑笑,抱过“女儿红”道:“我敬郑兄一杯!”一仰首灌下小半坛“我白玉堂结交的朋友无数,郑兄是第一个没劝小弟谋求功名之人啊!” 仁宗也笑道:“阁下则是第一个陪在下翻墙偷酒的朋友啊!” 月下,两人对饮,笑谈古今,不觉过了四更, 仁宗道:“在下与白兄也算有缘,今番欲结为金兰,郑兄意下如何?” 白玉堂:“小弟不才,蒙郑兄抬爱!”欣然应之! 因身后正是忠烈祠,两人便进去,抬头看忠烈寇承御像,寇承御一身宫妆打扮,杏目柳眉,两颊带粉,不过二十出头模样。 回身看佛门宝旛却见旁边有一小门,探头查看,乃是一间书房,原来仁宗每逢朔望必要拈香,故在旁建了书房。白玉堂细看案上四宝,徽墨宣纸皆是上品,不禁手痒,提笔在西山墙山花之内写一首五言绝句诗。 这首诗,当日五鼓,仁宗和众人再次看到时。仍深感其笔气极其纵横,而且言简意深,包括不遗——————(仁宗:当然好了,当今天子亲手磨的墨写的能不好吗?—_—||||) 写的是:“忠烈保君王,哀哉杖下亡。芳名垂不朽,博得一炉香。” 白玉堂叹道:当时满朝文武竟不如一个女子! 请之为见证!如何? 二人便请忠烈寇承御为证,三拜天地,结为金兰,立誓愿从此有福同享,有难同担,永不被弃! 拈香后,因仁宗年长白玉堂三岁,为兄,白玉堂便道:“郑兄是兄长,又是东道,小弟就不客气了,听说燕子楼的饭菜是东京第一美味呢————”(小白:呵呵~~这下可以名正言顺的敲诈了!!) 仁宗笑道:“这是应当,贤弟勿须客气”(仁宗:你有客气过吗你?你怎么不说燕子楼不但是东京第一美味,还是第一贵呢?看我明天不把本吃回七八成来!) 于是第二天晚上,燕子楼的老板很荣幸地看到了俩个东京第一、第二没吃相的美男子———— |
浏览:1577 |
| ||
| ||
新增文选 | |||||||||||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