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04号馆文选__烈士遗文及史实回忆

当年重庆的《挺进报》直属中共重庆市委领导。它先是由三个青年革命同志一手承担主编、收发、刻印的地下油印小报。是在《新华日报》撤走后兴办起来的。在国统区内，《挺进报》是党的心声、人民的喉舌，也是对敌斗争的舆论工具。《挺进报》由重庆市委发行，秘密经过无数党员、革命群众之手，翻印散发到川东各地区。它揭露国民党中央“造谣社”的谣言，宣传党的方针政策，传播解放战争胜利消息，使人民欢欣鼓舞，团结奋斗；使敌人胆战心惊，恨之入骨。 　　 　　1948年春天，重庆行辕主任、老牌特务朱绍良命令西南特务头子徐远举，召开有大小特务头目参加的丙种会议。一夜之间，出动了几百特务喽罗，守邮筒、搜邮箱、查邮局，把《挺进报》列为专案办理。敌人在追查中，发现重庆市委领导成员，造成了较严重的损失。 　　 　　更为严重的是，由于担负重要责任的冉益智、刘国定叛变，重庆市委及其所属党组织遭到严重破坏。四月廿二日，《挺进报》特支书记陈然在南岸野猫溪“中粮”公司机器厂被捕。最先在“二处”受尽严刑拷打，至死不屈。随后关在渣滓洞集体牢室，匪特害怕他在狱中散布有关目前形势战局的种种消息，就又把他转移到白公馆单独拘押。陈然同志拖着重刑残伤的身体，也没有忘记自己的工作，在牢房里，他要履行一个党的新闻工作者的神圣职责。 　　 　　转移到白公馆不几天，他就细心观察了周围的环境：拘押他的楼二室是楼上左后方的一个死角，后墙有一扇小窗户，窗外危岩耸立，墙根脚有一条溪水绕墙而过，每天呜咽不绝。这是一个十分僻静的地方，狱卒偶尔来巡察一下，平时无人，陈然可“自由自在”地活动。隔壁楼一室住着黄显声将军，他是东北军副军长，与张学良共事多年。西安事变后，黄显声与张、杨同被关押在贵州息烽监狱，以后才转移到中美合作所的。白公馆的看守比起渣滓洞来，在某些方面稍微松懈一些，被捕入狱的在社会上较有声望的人士，可以在狱中订阅官方主编的各种报纸，如黄显声将军就自己订有一份《中央日报》。 　　 　　陈然同志心里谋划着要出《挺进报》白公馆版，借放风之机与楼下一室、四室的刘国志、王朴取得联系。刘国志原沙磁区特支书记，地下党学运负责人之一；王朴（王南骏）北区工委宣传委员，他们都是因“刘、冉叛变”被捕入狱的。 　　 　　49年3月的一天，三人碰头聚会在一起，研究狱中搞《挺进报》的注意事宜，原则上必须做到两条： 　　 　　一、小报不排版，不画刊头，分行直书通讯消息内容。从形式上看，报纸好像一张便条，即使敌人发现，也不会闹出名堂。 　　 　　二、坚持用仿宋字书写，同时指定两三人学习陈然字迹。万一出事，有人出面承担，追查线索，可搅乱敌人视线，起到掩蔽同志的作用。 　　 　　这两条铁的纪律是楼下三室许晓轩同志经过几天的深思熟虑后定下来的。许大哥郑重其事地向刘国志说：“我们是在敌人的刀尖上过日子，斗争必须讲究策略，切不可掉以轻心。”许大哥三八年在江苏入党，搞工运，到重庆后是青委机关报《青年生活》的主编。四零年被捕，坐牢十年，“宁关不屈”，深受狱中难友尊敬。 　　 　　不久刘国志家中送东西来了。在一条香烟的一个盒子里装了半截铅笔头，这半截铅笔头巧妙地转到了陈然手里，成了书写通讯消息的好工具。而香烟盒里锡箔上的许多块小方白纸便成了纸张的来源。另外还有削铅笔的罐头铁皮小刀片。只要有了这三样东西，刻写消息就不会成问题了。 　　 　　最初一段时间里，陈然脑子里还储存着许多“新华社”的最新消息：战局急转直下，解放红旗直插淮海平原。他用纤细端庄的仿宋字体，把胜利的消息，解放了的城市，一连串地书写在小纸片上。这些“袖珍新闻”便像雪片一样飞到楼下一室和三室党的负责同志--刘国志、王朴和许晓轩、谭沈明手里。他们读完《挺进报》立刻将它烧毁，有时也转给可靠的同志传阅后毁掉，然后及时将这些令人兴奋的消息用口头传达给全牢房的难友。 　　 　　一份份的《挺进报》，一张张长宽不及数寸的小纸片，凝聚着年轻战士的一片心血。陈然好似大家闺秀深锁阁楼。然而他手中捏的不是一颗绣花针，而是党给与他的响铮铮的铁笔，他在纯净的白纸上，写的不是风月春花，而是金戈铁马，硝烟战火。他眼前浮现着转战南北的英雄群像，他心中构思着阳光普照的祖国锦绣山河。写吧，写吧！借木栅栏空隙处透进来的一丝微弱灯光，用最简洁的语言把战报传出去…… 　　 　　深夜里，穿过丛山峻岭倾泻而来的溪水，在墙根脚轰鸣。这时，守卫的特务也许在沉睡中打呼噜吧？然而，陈然同志的每一根神经末梢都在警觉中放哨，笔尖擦着纸沙沙地响，耳鼓膜接受着外界最微小的声音。 　　 　　突然，“砰、砰、砰”板壁传来三下有节奏的响声。陈然准确地听见了这声音。“砰、砰、砰”又重复了三下，陈然侧过头，盯视着一扇密封了的木板门下的缝隙里，梭出一张报纸，里面夹着小纸条。 　　 　　“报纸每晚上准时送来，必须天亮前准时从原路退回。” 　　 　　黄显声将军送来了《中央日报》，这份满版造谣诬蔑言词的反动报纸，却成了《挺进报》每日新闻的可靠来源。这位在十二年监狱生活中尝够了反动派残酷迫害滋味的爱国将领，他一直是中国共产党人的忠实朋友。早在“九·一八”事变的时候，黄军长就满怀爱国民主思想，主张联共、抗日、反蒋，声援共产党人的正义行动。现在这位爱国将领一如既往地对革命伸出了援助的手，谁能不表示衷心的欢迎呢？ 陈然飞快地浏览一遍《中央日报》的头号标题，经过筛选，把重要的摘录下来。 “中央社电：一九四九年……蒋介石’引退’，李宗仁上台……和谈在酝酿中……”陈然估摸着这条消息可原文摘抄，但要加上按语，“假和谈，真喘息，敌人将卷土重来”。 　　 　　另一条中央社消息：“蒋介石出席国民党最高紧急会议，蒋在会上表示’不惜任何牺牲，决心保卫广东！”陈然暗中拍手称快，他逐字翻译改写这条消息，写成：人民解放军向华南进军，挥师入粤，蒋仓皇失措，召开紧急会议。 　　 　　陈然翻译国民党报纸的本领越来越高强，他能透过眼花缭乱的反动宣传及时了解时局的变化，洞察我军的行止。将最新的消息送到难友们手里。《挺进报》白公馆版——实际上是一张张小纸条，它成了难友们唯一的精神粮食。它使人心明眼亮，对前途充满了希望。 ………… 　　（后略） 　　 　　电子版制作：陈然纪念馆 穆阑录入 　　转载请注明出处：陈然纪念馆 chenran.netor.com

原文 发表于狱中斗争纪实 重庆出版社1984年5月版  浏览：20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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