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04号馆文选__长篇纪实性电视连续剧文学剧本 红岩魂

第十六集 　　 　　001 山道上（夏，夜，外） 　　　　山风尖啸。 　　　　遍山林木摇得哗啦啦直响。 　　　　一辆吉普车开来，缓缓地爬坡。 　　 　　002 松林坡停车场（夏，夜，外） 　　　　叠字幕：1949年9月6日晚11时·歌乐山松林坡 　　　　熊祥等特务在这里等着。 　　　　车子开来停下。 　　　　张鹄跳下车。 　　　　杨虎城等人也走下车来。 　　　　张鹄毕恭毕敬地：“天晚了，今天我们就不走了吧。请杨将军在戴公祠好好休息，一面等总裁接见，一面等飞机去台湾。” 　　　　叠字幕：保密局特务队长 张鹄 　　　　杨虎城：“告诉你们的蒋总裁，我杨虎城不去台湾，也不想见他！” 　　　　叠字幕：著名爱国将领 杨虎城 　　　　杨进兴忙接腔：“好商量好商量，天的确晚了，还是请杨将军上山休息吧……” 　　　　叠字幕：白公馆看守长 杨进兴 　　　　张鹄：“快，扶杨将军上山。” 　　　　两名特务趁机靠近杨虎城，欲搀扶。 　　　　杨虎城甩开特务的胳膊：“我自己走！” 　　 　　003 通向戴公祠的石阶（夏，夜，外） 　　　　杨虎城脚步沉稳地一步步拾级而上。 　　　　两个特务紧随身后。 　　　　杨拯中手捧母亲的骨灰盒跟着杨虎城。 　　　　张鹄：“杨将军走好！” 　　　　杨虎城未答理。 　　　　杨进兴、熊祥、王少山等相互交流了一个眼色，跟在后面走上去。 　　　　石级似乎很长，很长。 　　　　杨虎城缓慢而沉稳的脚步。 　　　　山风呼啸。 　　 　　004 戴公祠门外（夏，夜，外） 　　　　叠字幕：戴公祠 　　　　杨虎城环视周围，那神态，就像是在战场上察看地形。 　　　　杨进兴讨好地：“风景不错吧？” 　　　　杨虎城淡淡地：“可惜了这里的风景啊！” 　　 　　005 戴公祠会客室（夏，夜，内） 　　　　杨拯中手捧骨灰盒进来，身后跟着两一名特务。 　　　　叠字幕：杨虎城之子 杨拯中 　　　　一特务指了指右首一小屋：“杨公子，你住这间。” 　　　　杨拯中走入那间小屋。 　　　　特务随即跟了进去。 　　　　杨虎城在杨进兴等的陪同下也走了进来。 　　 　　006 戴公祠会客室右首小屋（夏，夜，内） 　　　　杨拯中把骨灰盒放在桌上，默立。 　　　　两名特务相互使一眼色，闪电般扑到杨拯中身后。 　　　　没容杨拯中反应过来，一把雪亮的匕首已刺向他的腰部。 　　　　杨拯中痛苦地捂着腰，一声惨叫：“啊，爸爸！……” 　　 　　007 戴公祠会客室（夏，夜，内） 　　　　杨虎城听到儿子喊声，急回头探视。 　　　　杨进兴猛然上前，将一条长长的白布左旋右绕，紧紧蒙住杨虎城的眼睛。 　　　　（慢镜头）杨虎城拚命挣扎着。 　　　　（慢镜头）熊祥拔出匕首，直插杨虎城胸膛。 　　　　（慢镜头）鲜血从杨虎城胸口涌出。 　　　　杨虎城痛苦地惨叫一声：“啊唷，天啊……” 　　　　这声音，发出久久的回响。 　　　　杨进兴又朝杨虎城背上连捅去。 　　　　（慢镜头）闪着寒光、沾满鲜血的匕首不停地上下运动，入画，出画，又入画…… 　　　　（慢镜头）杨虎城缓缓倒下…… 　　 　　008 戴公祠外花坛（夏，夜，外） 　　　　特务们忙作一团。 　　　　杨虎城父子的遗体被拖出来。 　　　　特务盖着泥土。 　　　　又按原样种上了花草。 　　　　山风吼叫着，仿佛是悲愤的哀鸣。 　　 　　009 松林坡停车场（夏，夜，外） 　　　　杨进兴急急赶来。 　　　　杨进兴大喊：“箱子呢，他那口箱子呢？” 　　　　杨钦典忙将箱子拎出。 　　　　叠字幕：白公馆看守 杨钦典 　　　　杨进兴迫不及待地打开箱子，翻了翻，似乎不大相信：“谁动过没有？” 　　　　杨钦典：“哪个敢嘛？” 　　　　杨进兴一脸的失望：“妈的，就这几个英镑啊？” 　　 　　010 山道上（夏，夜，外） 　　　　又一辆车子驶来。 　　 　　011 卡车上（夏，夜，内） 　　　　我们看到了“小萝卜头”那熟悉的眼睛，他正向外张望着。 　　　　叠字幕：宋振中（“小萝卜头”） 　　　　徐林侠搂着困倦不堪的杨拯贵。 　　　　叠字幕：中共党员 徐林侠 　　　　叠字幕：杨虎城之女 杨拯贵 　　　　宋绮云则在闭目养神。 　　　　叠字幕：中共党员 宋绮云 　　 　　012 松林坡停车场（夏，夜，外） 　　　　汽车引擎声。 　　　　雪亮的车灯。 　　　　叠字幕：9月7日凌晨1时许·歌乐山松林坡 　　　　旁白：“距杨虎城遇害几十分钟后，宋绮云夫妇和宋振中、杨拯贵两个孩子乘坐的汽车，也到达了这里。” 　　　　引擎声息。 　　　　车灯灭。 　　 　　013 戴公祠坡下警卫室外（夏，夜，外） 　　　　叠字幕：戴公祠坡下警卫室 　　　　杨进兴、杨钦典等人等在这里。 　　　　见宋绮云夫妇走来，杨进兴朝他们笑着点了点头，又对宋振中招呼道：“小萝卜头，你看，我们又见面了。” 　　　　宋振中瞪了杨进兴一眼，没答腔。 　　　　杨钦典默默地看着宋振中，目光十分复杂。 　　　　宋振中打了个哈欠，对徐林侠：“妈，我困了。” 　　　　徐林侠手中牵着的杨拯贵也揉着惺忪的睡眼一个劲地打着哈欠。 　　　　徐林侠看看杨进兴。 　　　　杨进兴朝房间指了指：“就这两间，宋先生你住东边这间屋，西屋给娃儿。” 　　 　　014 戴公祠坡下警卫室西屋（夏，夜，内） 　　　　一特务手持尖刀等在门后。 　　 　　015 戴公祠坡下警卫室外（夏，夜，外） 　　　　徐林侠对宋绮云：“你进屋歇着吧，我先把两个孩子安顿下来。” 　　　　宋绮云点点头，对宋振中：“森森，晚上照顾好你拯贵妹妹。” 　　　　宋振中：“爸爸明天见！” 　　　　宋绮云：“明天见！” 　　　　他们分别走向各自的房间…… 　　 　　016 戴公祠坡下警卫室东屋（夏，夜，内） 　　　　宋绮云刚进屋，即被紧随其后的杨进兴用白布蒙住了眼睛。 　　　　熊祥拔出匕首，刺向宋绮云…… 　　 　　017 戴公祠坡下警卫室西屋（夏，夜，内） 　　　　徐林侠和两个孩子刚进屋，就听到了隔壁传来的声响。 　　　　徐林侠一怔。 　　　　就在这时，门后的特务闪出，一刀刺进徐林侠的脊背。 　　　　徐林侠一声没吭，便已倒下。 　　　　极度的震惊与恐惧，使宋振中和杨拯贵一下子呆住了。 　　　　杨钦典和另一特务扑上来。杨钦典揪住宋振中，另一特务揪住杨拯贵。 　　　　杨拯贵“哇”的一声哭出声来。 　　　　特务死死卡住她的脖子。 　　　　宋振中在杨钦典挣扎着：“不！我不要死！我不要死！……” 　　　　杨钦典的手颤抖着伸向宋振中的脖子。 　　　　宋振中喊不出声来，只是瞪圆了眼睛，定定地盯着杨钦典。 　　　　杨钦典的手抖得更厉害了。 　　　　宋振中的眼睛还是定定地盯着杨钦典。 　　　　杨钦典的目光中露出一丝恐慌。 　　　　这时，另一特务手中的杨拯贵已软软地倒下。 　　　　杨进兴满手是血，匆匆进来。 　　　　杨钦典的手却软了软，让宋振中喘过气来。 　　　　宋振中又发出了他一生中的最后一声呼喊：“我不要死，我要活，我要活啊……” 　　　　杨进兴朝杨钦典吼了声“笨蛋”，朝宋振中后心捅了一刀。 　　　　随即，现场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了。 　　　　几个镜头交替出现在我们的眼前—— 　　　　（慢镜头）宋振中倒下。 　　　　（慢镜头）杨钦典不忍地侧过脸去。 　　　　（慢镜头）杨进兴轻松地在靴底擦着刀刃上的血。 　　　　（慢镜头）宋振中倒下。 　　　　…… 　　　　我们耳边响起了一个声音，那是宋振中在朗读俄语课文—— 　　　　宋振中的声音（俄语）：“全世界的孩子，将来要过幸福的生活……” 　　　　倒在血泊里的宋振中，依然瞪大着双眼。 　　 　　018 北京天安门（秋，日，外） 　　　　旁白：“杨虎城将军和‘小萝卜头’他们的鲜血没有白流。就在他们被害后的第二十五天，一个崭新的人民共和国诞生了。” 　　　　（资料镜头）毛泽东站在天安门城楼上宣告中央人民政府成立…… 　　　　（资料镜头）天安门广场欢声如潮…… 　　　　旁白：“开国大典的前一天，毛泽东和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全体代表来到天安门广场，为人民英雄纪念碑奠基。为纪念碑题写碑文的，就是曾经在红岩村直接领导中共中央南方局斗争的周恩来。” 　　　　（资料镜头）毛泽东为人民英雄纪念碑奠基。 　　　　（叠化）高耸在天安门广场上的人民英雄纪念碑。 　　　　纪念碑正面毛泽东题写的“人民英雄永垂不朽”几个大字。 　　　　纪念碑背面周恩来题写的碑文。 　　 　　019 白公馆院内（秋，日，外） 　　　　难得的阳光下，人们正在放风。 　　　　刘国手按胃部，脸色苍白，坐在院坝檐沟边的石头上，望着难友。 　　　　叠字幕：中共党员 刘国 　　　　黄显声挺着笔直的腰杆，他的踱步，依然保持着军人的风度。 　　　　叠字幕：爱国将领 黄显声 　　　　放风的人们在走动。 　　　　黄显声走到刘国面前，悄悄打了个手势。 　　　　刘国抬起头来。 　　　　黄显声一贯严肃的脸庞上露出了一道意味深长的微笑。 　　　　刘国领悟到什么，似乎忘却了病痛，脸上也现出笑意。 　　 　　020 白公馆罗广斌等囚室（秋，夜，内） 　　　　显然是囚室已作过调整，现在陈然、刘国、罗广斌和丁地平关押在白公馆楼下的另一间囚室里。 　　　　丁地平对刘国：“这么说，黄将军又有消息要告诉我们？” 　　　　叠字幕：中共党员 丁地平 　　　　陈然想着：“会是什么消息呢？” 　　　　叠字幕：中共党员 陈然 　　　　刘国：“什么消息我不知道，但从黄将军的神态上看，绝对是一个好消息。” 　　　　丁地平焦急地看着天花板，嘴里咕囔：“怎么还不来？” 　　　　陈然：“老丁，莫性急，人家黄将军也要看机会嘛！” 　　 　　021 白公馆黄显声囚室（秋，夜，内） 　　　　黄显声在踱步。 　　　　从他脸上的表情，看得出他心潮起伏难以平静。 　　　　黄显声警惕地到门旁四下看看，随即弯下腰敲了几下地板。 　　 　　022 白公馆罗广斌等囚室（秋，夜，内） 　　　　天花板上的敲击声清晰地传来。 　　　　丁地平兴奋地：“来了！来了！” 　　　　陈然跳到床上，也轻轻地敲了三下，以示回应。 　　　　罗广斌在门旁望风。 　　　　一张卷着的报纸，出现在楼板的缝隙中。 　　　　陈然忙接过，站在床上就急切地翻看起来。 　　　　刘国：“看到了吗？什么消息？” 　　　　陈然像是看呆了。 　　　　丁地平：“快讲啊，陈然！” 　　　　陈然望着大家，眼中闪着光亮，一时说不出话来。 　　　　大家也都望着陈然。 　　　　刘国：“陈然……” 　　　　陈然终于开口了。由于激动，他的声音带着些颤抖：“十月一日，毛泽东同志向全世界庄严宣告：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了！” 　　　　大家都愣了，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时间牢房里变得格外寂静。 　　　　刘国喃喃地：“中华人民共和国……” 　　　　陈然激动得不能自已：“是啊，中华人民共和国，我们人民自己当家作主的共和国，成立了！” 　　　　众人这才彻底反应了过来，欣喜若狂地互相拥抱。 　　　　罗广斌：“总算盼到这一天了！” 　　　　说罢，他竟失声痛哭起来。 　　　　叠字幕：中共党员 罗广斌 　　　　罗广斌的情绪感染了每一个人，大家都喜极而泣，一个个脸上热泪纵横。 　　　　陈然跳下床来：“别，别这样，这样的大喜事，我们都应该笑啊！” 　　　　刘国擦了一把眼泪：“对！我们该笑，该放声大笑！” 　　　　丁地平举起一个空茶杯：“来，为我们的新中国，干杯！” 　　　　大家也都端起了茶杯。 　　　　茶杯在难友们手中不停地碰着，发出“当当”的声响…… 　　 　　023 渣滓洞楼上六室（秋，夜，内） 　　　　这里同样是一片欣喜若狂。 　　　　盛超群：“大家别急，别急……听老成接着说！” 　　　　叠字幕：盛超群 　　　　成善谋：“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的主席，就是我们的毛主席！” 　　　　叠字幕：中共党员 成善谋 　　　　陈作仪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我们喊几句口号，行吗？轻点……” 　　　　叠字幕：中共党员 陈作仪 　　　　成善谋点点头：“好，大家一起来！” 　　　　他压低声音呼喊道：“中华人民共和国万岁！” 　　　　众难友：“中华人民共和国万岁！” 　　　　成善谋：“中国共产党万岁！” 　　　　众难友：“中国共产党万岁！” 　　　　成善谋：“毛主席万岁！” 　　　　众难友：“毛主席万岁！” 　　 　　024 渣滓洞女牢（秋，夜，内） 　　　　左绍英急切地问：“首都，首都在哪里，一定是北平吧？” 　　　　叠字幕：中共党员 左绍英 　　　　江竹筠：“不是北平，是北京！” 　　　　叠字幕：中共党员 江竹筠 　　　　左绍英：“啊，北京……” 　　　　江竹筠：“十月一日的开国大典，就是在北京的天安门广场举行的。” 　　　　罗娟华充满向往地：“我们要是也能到天安门参加开国大典，那该有多好啊！” 　　　　叠字幕：中共党员 罗娟华 　　　　李青林忽然想起什么，问：“哎，国歌呢？我们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国歌是什么？到底是哪首歌？” 　　　　叠字幕：中共党员 李青林 　　　　江竹筠：“这首歌，其实我们大家都会唱……” 　　　　胡其芬也耐不住性子了，急切地：“哎呀，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嘛！” 　　　　叠字幕：中共党员 胡其芬 　　　　江竹筠：“中华人民共和国的代国歌，是《义勇军进行曲》。” 　　　　李青林：“就是聂耳的那首《义勇军进行曲》？” 　　　　江竹筠：“对！” 　　　　她迫不及待地哼了起来： 　　　　　　起来！ 　　　　　　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难友们也都激动地哼唱道： 　　　　　　把我们的血肉， 　　　　　　筑起我们新的长城！ 　　　　　　…… 　　 　　025 渣滓洞楼上七室（秋，夜，内） 　　　　女牢的歌声传了过来。 　　　　一难友：“听，我们的国歌，我们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国歌！” 　　　　蓝蒂裕站起来：“来，我们也唱起来！” 　　　　叠字幕：中共党员 蓝蒂裕 　　　　歌声： 　　　　　　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 　　　　　　每个人被迫着发出最后的吼声。 　　　　　　…… 　　 　　026 渣滓洞楼上五室（秋，夜，内） 　　　　雷震奔到牢门口，对着外面高声唱道： 　　　　　　起来！起来！起来！ 　　　　叠字幕：中共党员 雷震 　　　　难友们都涌了过来…… 　　 　　027 渣滓洞（秋，夜，外） 　　　　每一间囚室门口都涌满了人。 　　　　大家都在同声唱着一首歌： 　　　　　　我们万众一心， 　　　　　　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 　　　　　　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 　　　　　　前进！前进！进！ 　　　　　　…… 　　 　　028 白公馆罗广斌等囚室（秋，夜，内） 　　　　国歌的旋律在荡漾…… 　　　　难友们的眼睛里都闪着晶莹的泪光。 　　　　罗广斌急切地：“还有国旗，国旗是什么样的？” 　　　　陈然：“我们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国旗，是五星红旗！” 　　　　刘国：“五星红旗？” 　　　　陈然：“对！” 　　　　罗广斌想起什么，回到自己铺位上，拉开被子，扯了几把，将被子上的红色绣花被面扯了下来。 　　　　丁地平：“小罗，你……？” 　　　　罗广斌站在床上，举起鲜红的被面，兴奋地：“我们也做一面五星红旗，到了出狱的那一天，我们就打着这面红旗出去！” 　　　　陈然一拍大腿：“好！” 　　　　丁地平：“来，我们说干就干！” 　　　　陈然拿出一件旧的白布衬衫：“喂，五星就用它来做吧。” 　　　　罗广斌对丁地平：“老丁，来，帮帮忙，帮我把这上头绣的那些花拆掉。” 　　　　丁地平和罗广斌一道干了起来。 　　　　一直在一旁沉思着的刘国突然问道：“你们先别忙做，想好了没有，五星红旗上的那五颗星，到底是怎么个排列法？” 　　　　大家都一时愣住，你看看我，我看你。 　　　　罗广斌：“陈然，报纸上怎么说的？” 　　　　陈然：“报纸上没说具体怎么排列，只是说，一颗大星，四颗小星，象征着中国人民紧密地团结在中国共产党的周围……” 　　　　刘国凑过来，在那块红被面上比划着：“你们看是不是这样，其中的一颗大星，就放在旗帜的中央，其他四颗星形成一个圆形，环绕在它的周围……” 　　　　陈然连连点头：“有道理，有道理！是这个意思……” 　　　　罗广斌：“行，就照这样做了！” 　　　　众人把被面摊在地上，匍匐着忙碌起来。 　　　　丁地平用铁钉磨成的小刀切削着白衬衫。 　　　　刘国凑过来想帮他。 　　　　陈然：“国，你身体不好，趴着受不了，还是到门口给我们放哨吧！” 　　　　刘国撑着身子起来，笑道：“好，不过，做好以后，保管红旗的任务可要交给我！” 　　　　陈然：“行啊！” 　　　　大家都忙碌起来…… 　　　　丁地平削出了一颗大星。 　　　　大家的神情都专注而庄严。 　　　　刘国在放哨。 　　　　陈然和罗广斌小心翼翼地将星贴在被面中央。 　　　　丁地平在削着。 　　　　被面上出现了第二颗星。 　　　　陈然和罗广斌贴着。 　　　　第三颗星。 　　　　第四颗星。 　　　　第五颗星…… 　　 　　029 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博物馆展厅（秋，日，内） 　　　　狱中做成的那面珍贵的五星红旗就陈列在展厅里。 　　　　观众在用深情的目光久久地凝视着它…… 　　　　旁白：“这就是那面狱中做成的五星红旗。它虽然不大合乎国旗制作的规范，但在人们的心目中却格外珍贵，因为它凝聚着的，是狱中志士们的青春、鲜血和生命，是一颗颗对祖国对人民的赤诚的心！” 　　　　狱中做成的那面五星红旗。 　　 　　030 北京天安门广场（秋，晨，外） 　　　　国旗班战士手中的五星红旗。 　　　　无数人聚集在这里，等待观看升旗仪式。 　　　　精神抖擞的战士手捧鲜艳的五星红旗，迈着雄健的步伐，走向天安门广场中的旗杆…… 　　 　　031 渣滓洞罗广斌等囚室（秋，夜，内） 　　　　罗广斌将红旗举了起来。 　　　　大家都朝红旗深情地凝望。 　　　　罗广斌激动地吟诵起一首诗来—— 　　　　　　我们有床红色的绣花被面， 　　　　　　把花折掉吧，这里有剪刀。 　　　　　　拿黄纸剪成五颗明亮的心，贴在角上， 　　　　　　再找根竹竿，就是帐竿也罢！ 　　 　　032 北京天安门广场（秋，晨，外） 　　　　迎着东方升起的一轮作日，五星红旗在万众瞩目中冉冉升起。 　　　　军人将右手伸向帽檐。 　　　　少先队员将右手举过头顶。 　　　　罗广斌的画外音继续： 　　　　　　瞧，这就是我们的旗帜！ 　　　　　　鲜明的旗帜，腥红的旗帜。 　　　　　　我们用血换来的旗帜！ 　　　　五星红旗升到了旗杆顶端，在晨风中猎猎飞舞。 　　 　　033 渣滓洞罗广斌等囚室（秋，夜，内） 　　　　红旗的特写。 　　　　难友们脸部的特写。 　　　　他们苍白的脸色在红旗的辉映下，显得熠熠光彩。 　　　　红旗挥动着…… 　　　　罗广斌的画外音继续： 　　　　　　美丽吗？看我挥舞它吧！ 　　　　　　别要性急，把它藏起来！ 　　　　　　等到解放大军到了那天， 　　　　　　从敌人的集中营里，我们举起大红旗， 　　　　　　洒着自由的眼泪，一齐冲出去！ 　　　　红旗卷了起来。 　　　　一小块地板被抠起。 　　　　支撑地板的梁上，钉上了一颗钉子。 　　　　一根绳子系着包好的红旗，挂在了钉子上。 　　　　一张张神情激动的脸庞…… 　　　　旁白继续：“可惜的是，难友们打着红旗冲出集中营的愿望最终未能实现。胜利前夜，丧心病狂的国民党特务实施了大规模的屠杀，参与制作这面五星红旗的难友中，除一人脱险外，其余全部遇难。” 　　 　　034 西南军政长官公署二处走廊（秋，日，内） 　　　　特务们出出进进，显得格外忙碌。 　　　　旁白：“根据蒋介石、毛人凤的屠杀命令，徐远举指派保密局西南特区副区长李修凯、二处副处长杨元森等，会同毛人凤专程派来的国防部军法局高级法官毛惕园，一同拟定了一份公开枪杀10人、秘密处决30人的名单，由毛人凤签呈蒋介石批准。” 　　 　　035 渣滓洞（秋，晨，外） 　　　　挂在树上的汽车轮毂又“当当”地敲了起来。 　　　　梆子声此起彼伏。 　　　　叠字幕：1949年10月28日清晨 　　 　　036 渣滓洞楼上走廊（秋，晨，外） 　　　　徐贵林在点名：“雷震，出来！” 　　 　　037 渣滓洞楼上五室（秋，晨，内） 　　　　雷震缓缓站起身。 　　　　难友们都默默地注视着他。 　　 　　038 渣滓洞楼上走廊（秋，晨，外） 　　　　徐贵林：“成善谋，出来！……蓝蒂裕、华健，出来！……” 　　　　雷震、成善谋、蓝蒂裕等分别从楼上五、六、七室走出来。 　　 　　039 渣滓洞楼下走廊（秋，晨，外） 　　　　楼阅强走出楼下七室。 　　　　叠字幕：中共党员 楼阅强 　　　　一看守推了推他：“楼阅强，快走……” 　　 　　040 渣滓洞女牢（秋，晨，内） 　　　　江竹筠从门边的一个小孔里朝外张望。 　　　　身后有难友在轻声议论： 　　　　“怎么一大早就提人？” 　　　　“这么多人，不像是审讯啊！” 　　　　“是啊，会解到哪里去呢？” 　　　　江竹筠没有吭声。她好像已意识到什么，神情显得格外凝重。 　　　　画外，“当当”的梆子声依然敲个不停…… 　　 　　041 白公馆楼下走廊（秋，晨，外） 　　　　陈然和王朴正在打扫清洁。 　　　　杨进兴从外院匆匆跑过来，对陈然和王朴：“陈然、王朴，你们两个别干了。” 　　　　王朴：“做啥子？” 　　　　叠字幕：中共党员 王朴 　　　　杨进兴：“快，赶快把公家的衣服脱掉，换上自己的衣服，二处徐处长在城里等你们谈话。” 　　　　陈然和王朴相互看看，什么也没说，默默走向自己的囚室。 　　 　　042 白公馆罗广斌等囚室（秋，晨，内） 　　　　陈然脱下狱中发的旧棉军装，换上自己的一套蓝布衣裤，又穿上自己的半统靴…… 　　　　在这个过程中，难友们都默默地看着陈然。他们显然也都意识到了什么，但谁都没有说出来。 　　 　　043 渣滓洞楼下走廊（秋，晨，外） 　　　　王朴走了过来。脱去棉军装后，他身上只剩下一件衬衣和一件绒线衫，更显得瘦骨嶙峋。 　　　　寒风袭来，王朴不由打了个寒噤。 　　　　刘国在囚室窗口叫住王朴：“王朴，这不行，天都冷了，你这点衣服太薄！” 　　　　王朴淡淡一笑：“我没有别的衣服了。” 　　　　刘国：“怎么？” 　　　　王朴解释说：“从渣滓洞转过来的时候，我想我活不了多久了，就把我的衣服都留给了那边的难友。” 　　　　刘国二话没说，赶紧脱下自己身上的大衣，递给王朴。 　　　　王朴只是笑了笑，没有推托，接过大衣，披上。（定格） 　　　　旁白：“王朴，曾是一个拥有万贯家资的富家子弟。投身革命后，他动员母亲，大量变卖家产用于革命事业。” 　　 　　044 资料镜头 　　　　（化入）王朴的母亲金永华在病榻上与人交谈着。 　　　　叠字幕：王朴的母亲 金永华 　　　　旁白：“这位老妈妈，就是王朴的母亲金永华。她根据儿子的嘱咐，先后变卖自家田产、房产3000余石，折合黄金2000两，全部交给中共地下组织用作革命斗争经费。重庆解放后，中共党组织要向金妈妈如数归还所借款项，金妈妈拒绝接受，并将所余财产捐赠给儿童福利事业。1984年，金妈妈在84岁高龄时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金永华慈祥的面容。（化出） 　　 　　045 白公馆楼下走廊（秋，晨，外） 　　　　（化入）王朴脸上依然十分平静。 　　　　旁白：“然而，这时此刻，王朴自己却连一件足以御寒的衣裳也没有。他只能穿着别人赠予的大衣，无怨无悔地踏上自己人生的最后一段路程……” 　　　　陈然走出来，与王朴相视，微微一笑。 　　　　刘国从囚室里探头问：“让他们带上行李行不行？” 　　　　杨进兴：“不行！” 　　　　刘国：“为什么？” 　　　　杨进兴：“不要罗嗦！走，你们两个快走！” 　　　　刘国、丁地平、罗广斌纷纷从窗口伸出手来。 　　　　陈然、王朴同难友们一一握别。 　　　　谁也没有再说什么，一切情感交流，都在那无言的紧紧一握中…… 　　 　　046 白公馆许晓轩宣灏囚室（秋，晨，内） 　　　　许晓轩和宣灏都站在窗前，默默地看着院坝。 　　 　　047 白公馆院内（秋，晨，外） 　　　　陈然和王朴走下院坝。 　　　　在一片静默中，一间囚室里突然传出吟诗声—— 　　　　　　神州嗟浩劫 　　　　　　四族胜狼群 　　　　　　民生号饥寒 　　　　　　民权何处寻 　　　　　　…… 　　　　陈然和王朴停住脚，循声朝那间囚室的窗口望去。 　　　　正在窗口吟诗的，是他们并不十分熟悉的新难友周从化。 　　　　陈然和王朴微微点头，向这位为自己吟诗送别的难友致意。 　　 　　048 白公馆周从化囚室（秋，晨，内） 　　　　看得出来，此时此刻，周从化的心中有一种难以抑制的激动。 　　　　叠字幕：中共党员、民革成员 周从化 　　　　他继续吟道： 　　　　　　兴亡匹夫志 　　　　　　仗剑虎山行 　　　　　　失败膏黄土 　　　　　　成功济苍生 　　 　　049 白公馆院内（秋，晨，外） 　　　　陈然和王朴缓缓走向外院。 　　 　　050 白公馆周从化囚室（秋，晨，内） 　　　　周从化抄起一根竹筷，快步走到墙边，用力朝墙上刻去。 　　　　墙土沙沙下落…… 　　　　墙上出现了这样两行字—— 　　　　　　失败膏黄土 　　　　　　成功济苍生 　　 　　051 白公馆外院（秋，晨，外） 　　　　陈然和王朴从内院走出来。 　　　　杨钦典站在一旁，默默地将目光跟随着陈然。 　　　　陈然看见了杨钦典，冲他微微点了点头。 　　　　杨钦典脸上的神情十分复杂。他像是想对陈然说些什么，但显然是顾忌紧跟在陈然身后的杨进兴，嘴张了张，却没发出声来。 　　　　陈然只是淡淡一笑，便走了过去。 　　 　　052 山路上（秋，晨，外） 　　　　几辆吉普车夹着一辆囚车，在蜿蜒的路上疾行。 　　 　　053 囚车里（秋，晨，内） 　　　　陈然、王朴、成善谋、雷震、蓝蒂裕、楼阅强等戴着手铐，默默地坐在车厢板上，身体随着车子上下颠簸。 　　　　陈然看看坐在对面的成善谋，目光中带着些惊疑。 　　　　成善谋朝陈然笑了笑。 　　　　陈然也朝成善谋笑笑以示友好，但目光中的疑惑仍未消除。 　　 　　054 重庆左营街（秋，晨，外） 　　　　街边，军警林立，戒备森严，气氛异常紧张。 　　　　吉普车和囚车开进来，一直驶进一座大门。 　　　　门边木牌上写着：重庆警备司令部。 　　 　　055 重庆警备司令部大礼堂（秋，晨，内） 　　　　礼堂正中摆了一张案子，上面坐着脸色阴沉的军法官。两旁站着一排宪兵。 　　　　陈然等被带进来，在案子对面站成一排。 　　　　军法官：“重庆警备司令部军事法庭现在开庭……” 　　　　陈然突然放声大笑：“哈哈哈哈，想要宣判我们？还是先想想你们自己还能活多久吧！” 　　　　楼阅强上前一步：“人民解放军马上就要来了，我们已经胜利了，你们的狗命不长了！” 　　　　王朴：“等着吧，人民宣判你们的日子就要到了！” 　　　　成善谋指着军法官：“我现在就代表人民，判处你死刑！” 　　　　又是一阵哄笑。 　　　　军法官一个劲地拍着桌子，咆哮着：“肃静！肃静！不得蔑视法庭！……” 　　　　没人把他的咆哮当回事，政治犯们依然喧闹个不停。 　　　　现场声渐隐。 　　　　军法官在政治犯们的笑闹中自说自话地念着宣判书…… 　　　　旁白：“在这些视死如归的对手面前，‘法官’也慌了手脚。一片哄笑声中，他连准备讯问的话都忘了说，只是把事先预备的‘宣判书’匆匆念了一遍。然而，正是这份‘宣判书’中罗列的所谓‘罪状’，却为陈然和成善谋这对一直相识而不相知的战友挑明了对方的真实身份……” 　　　　陈然将惊喜的目光投向成善谋。 　　　　成善谋也报以同样的目光。 　　　　陈然激动地对成善谋：“好你个成老板，原来就是你啊！” 　　　　成善谋也兴奋地笑道：“是啊，我也是才知道，原来是你！” 　　　　几个宪兵赶紧上来，将陈然和成善谋拉开。 　　　　成善谋高举起戴着手铐的双手，用自己的左右手相握，笑着对陈然：“紧紧地握你的手！” 　　　　陈然也像成善谋那样举起双手来，笑答：“致以革命的敬礼！” 　　　　两双戴着手铐的手在空中高扬…… 　　 　　056 重庆警备司令部院内（秋，日，外） 　　　　陈然等人都被反绑着双手，背上插着死囚标签，昂首挺立在刑车上。 　　　　刑车的引擎声响了。 　　　　车上，高亢的国歌声也唱响了…… 　　 　　057 重庆左营街（秋，日，外） 　　　　刑车从警备司令部大门开出。 　　　　许多群众拥在路边围观。 　　　　汽车上，陈然等人昂首高唱着国歌。 　　　　王朴向围观群众大声讲道：“中华人民共和国已经成立了！那是我们人民自己当家作主的国家啊！大家听，这就是我们的国歌，我们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国歌！” 　　　　国歌声…… 　　 　　058 刑车上（秋，日，外） 　　　　现场声渐隐。 　　　　画面上，陈然等人不停地唱着。 　　　　镜头落在蓝蒂裕的脸上。 　　　　旁白：“最后的时刻，蓝蒂裕在心中吟诵着一首诗，那是他在自知必定牺牲时写给儿子蓝耕荒的遗嘱。” 　　　　画外，蓝蒂裕深情的声音： 　　　　　　耕荒——我亲爱的孩子 　　　　　　从荒沙中来 　　　　　　到荒沙中去 　　 　　059 重庆民生路（秋，日，外） 　　　　沉默而愤怒的人群伫立在街道两旁，目送着刑车上慷慨激昂的志士。 　　　　成群结队的警察和宪兵荷枪实弹，虎视耽耽地面对着围观的群众。 　　　　画外，蓝蒂裕的声音继续： 　　　　　　今夜 　　　　　　我要与你永别了 　　　　　　满街狼犬 　　　　　　遍地荆棘 　　　　　　给你什么遗嘱呢 　　　　　　我的孩子 　　 　　060 刑车上（秋，日，外） 　　　　蓝蒂裕深情的目光，像是看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画外，蓝蒂裕的声音继续： 　　　　　　今后—— 　　　　　　愿你用变秋天为春天的精神 　　　　　　把祖国的荒沙 　　　　　　耕种成为美丽的园林 　　　　他笑了，那是欣慰的笑。 　　 　　061 大坪刑场（秋，日，外） 　　　　叠字幕：大坪刑场 　　　　陈然等人已在形场中央一字排定。 　　　　陈然用反绑的手把背上的死囚标签扯下，扔在地上：“这是什么东西！” 　　　　几名军警过来，推着陈然等人让他们背过身去。 　　　　陈然尽全力挣扎着：“不！不！……我要你们从正面向我开枪！” 　　　　陈然怒目圆睁，盯着正瞄向自己的枪口。 　　　　枪口微微微地抖了起来。 　　　　一群惊鸟扑拉拉飞向空中。 　　　　阴沉沉的天空…… 　　　　口号声：“中国共产党万岁！……” 　　　　枪声…… 　　　　口号声未断：“中华人民共和国万岁！” 　　　　枪声…… 　　　　口号声依然未断：“毛主席万岁！……” 　　　　叫喊声：“机枪！用机枪！……” 　　　　机枪声…… 　　　　不知过了多久，机枪声终于消歇下来。 　　　　于是，一切声音都消失了，只留下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音乐声渐起…… 　　 　　062 重庆大坪（秋，日，外） 　　　　灿烂的阳光下，是一幢幢高耸的住宅楼。 　　　　楼群间，绿草茵茵。 　　　　叠字幕：1997年春·重庆大坪 　　　　旁白：“这就是今天的大坪，我们的摄制组当然已不可能在这里拍摄陈然等烈士就义的场景了。但是，我们不仅没有丝毫的遗憾，反而为之欣慰，为之振奋。是啊，烈士们把鲜血洒在这里，不正是为了浇灌出这样一个‘美丽的园林’吗？” 　　　　一群幼儿园的孩子，排成长长的一列，一个牵着一个的衣角，摇摇晃晃地走来。 　　　　每个孩子都打扮得漂漂亮亮，每张小脸蛋上都绽开着欢快的笑颜。 　　　　画面渐隐。 　　 　　063 白公馆罗广斌等囚室（秋，夜，内） 　　　　难友们都已睡了。 　　　　一道手电光晃过来，随即响起开牢门的声音。 　　　　铺位上，刘国从梦中清醒，欠起身。 　　　　杨进兴的声音：“陈然的行李呢？快点，快拿出来！” 　　　　罗广斌也醒了，问：“怎么，陈然他们不回来了吗？” 　　　　杨进兴的声音依然是冷冰冰的：“他们转到渣滓洞去了！” 　　　　刘国取来陈然的行李，想了想，又从自己身边摸出两件什么东西来。 　　　　那是曾紫霞带进来的两个罐头。 　　　　杨进兴不耐烦地：“磨蹭什么？快点嘛！” 　　　　刘国把罐头塞进陈然的行李中，又问：“是不是再给他们带点草纸和换洗衣服？” 　　　　杨进兴：“明天再说！” 　　　　牢门关上，“咔嚓”一声上了锁。 　　　　杨进兴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但刘国仍坐在那里不动。 　　　　他久久地思索着。 　　 　　064 白公馆外院（秋，日，外） 　　　　杨钦典心思重重、脚步沉重地走过来。 　　　　杨进兴的声音：“喂，杨钦典，来，快来！” 　　 　　065 白公馆看守长办公室（秋，日，内） 　　　　杨进兴正使劲地用匕首撬着一个罐头。 　　　　杨钦典走进来，问：“看守长，找我？” 　　　　杨进兴一副兴冲冲的样子：“来来来，有好东西，一起打个牙祭！” 　　　　杨钦典看了看：“罐头？哪来的？” 　　　　杨进兴：“你管它哪来的？吃就是了！来，你来，把它给我撬开。妈的，真还蛮难撬开它！” 　　　　杨钦典接过匕首，撬着罐头。 　　　　杨进兴得意地：“告诉你吧，这罐头，是刘国送给陈然的。” 　　　　杨钦典一愣，手不由得停了下来。 　　　　杨进兴：“怎么了？” 　　　　杨钦典：“那……还是转给陈然吧……” 　　　　杨进兴：“陈然？哈哈哈哈，陈然在啥子地方？他都已经过了奈何桥了，你咋个转给他？” 　　　　杨钦典吃惊地：“什么？” 　　　　杨进兴：“昨天，警备部军法处判决死刑，跟王朴他们一起在大坪处决了！” 　　　　杨钦典怔怔地站在那里，像是被这个消息惊呆了。 　　　　杨进兴：“哎，你快撬啊，我还等着吃罐头呢！” 　　　　杨钦典掩饰地：“啊……对了，我差点忘了，厨房李育才叫我去帮忙呢，不然下午的饭怕是开不出来。罐头我就不吃了……” 　　　　说毕，杨钦典快步走了出去。 　　　　杨进兴看看杨钦典，摇摇头：“怪事，到嘴的东西硬是不想吃？……” 　　 　　066 白公馆罗广斌等囚室门口（秋，日，外） 　　　　杨钦典隔着门，同罗广斌小声交谈着。 　　　　杨钦典：“……我找到几个那天去过刑场的人，向他们打听。他们亲眼看见了陈然是怎么死的。他们说，陈然真是条硬汉，身上中了好几枪，还是站着不倒，在那里喊口号，最后没办法，只好用机枪打，衣服都打烂了……” 　　　　说到这里，杨钦典垂下泪来。 　　　　罗广斌：“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杨钦典：“你看，平白无故，我会咒陈然死？你晓得，我跟陈然是老乡，对他的为人，我也从来都是佩服的！” 　　　　罗广斌心情沉重，半晌说不出话来。 　　　　杨钦典：“想不到，陈然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会判他死刑？” 　　　　罗广斌忿忿地：“被你们杀害的，哪一个不是好人？” 　　　　杨钦典喃喃地：“我……我是不会杀他的……” 　　　　罗广斌：“只怕你到时候就身不由己了。” 　　　　杨钦典像是被触到了什么痛处，默默地垂下了头。 　　　　罗广斌：“陈然跟你说过的那些话，希望你多想想，好好想想，不要再糊里糊涂地给反动派当帮凶、当刽子手了。不然，你怎么对得起陈然呢？” 　　　　杨钦典想着什么，默不作声。 　　　　罗广斌：“你呀，千万不要辜负了你那好老乡对你的一片苦心啊！” 　　　　杨钦典流着泪：“罗广斌，你放心，我不会忘记陈然的。我听说，他家里还有一个老母亲和一个妹妹，是吧？” 　　　　罗广斌点点头。 　　　　杨钦典：“你和陈然也是好朋友，以后你要是出去，可要帮他照顾好他的母亲和妹妹啊！” 　　　　罗广斌：“这个当然。不过，就怕你们不给我这个机会啊！” 　　　　杨钦典无言以对，只得报以一声长叹。 　　 　　067 白公馆罗广斌等囚室（秋，夜，内） 　　　　刘国、罗广斌、丁地平都神情肃穆地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泪光在他们眼中闪烁。 　　　　陈然留下的空铺位。 　　　　罗广斌自语般地轻声吟诵起陈然的诗句来： 　　　　　　对着死亡我放声大笑， 　　　　　　魔鬼的宫殿在笑声中动摇； 　　　　　　这就是我——一个共产党员的“自白” 　　　　　　高唱凯歌埋葬蒋家王朝！ 　　　　泪光。 　　 　　　　【第十六集完】

原文 发表于“人到中年”  浏览：23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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