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选目录 全部文选 添加文选 添加目录
烈火红岩__陈然纪念馆
烈火红岩
中国当代文献_中国当代文献~文艺_2704号馆文选__长篇纪实小说 红岩魂

长篇纪实小说 红岩魂 第二十二章

章轲 黄先钢

  第二十二章
  
    “陈然,又给你送来一个伴。”
    随着看守的声音,陈然和刘国志循声朝门口望去。
    罗广斌走进门来,他还是那副满不在乎的模样,眉宇间,似乎有着一股隐隐的自豪。
    刘国志一眼认出了他,惊奇地问:“是你?”
    罗广斌微笑着点了点头。
    牢门又被关上了。
    听看守的脚步声走远了,刘国志忙对陈然介绍:“陈然,这就是罗广斌。就是他,把你的《挺进报》贴到了‘精神堡垒’上头。”
    罗广斌眼睛一亮,打量着陈然:“你就是陈然?”
    陈然笑着招呼道:“来,坐,坐下说。”
    罗广斌刚在铺位上坐下,刘国志就问他:“你不是在渣滓洞吗?怎么转到这里来了?”
    罗广斌笑着反问:“你是怎么转来的?”
    “我?嘿嘿,我大概是因为唱歌吧。”刘国志瞧了一眼陈然,“你说呢?”
    陈然点点头,学着刘国志唱道:“感受不自由,莫大痛苦……”
    几个人一起笑了起来。
    罗广斌说:“你是因为唱歌,我是因为跳舞。”
    “跳舞?”陈然有点诧异了。
    “是啊。你们还不知道吧?大年初一,我们在渣滓洞开了个春节联欢会。我戴着脚镣跳了个踢踏舞……”
    刘国志问:“怎么,踢踏舞,戴着脚镣跳?”
    “他们给我戴了那副脚镣,我偏要跳个舞给他们看看。”罗广斌笑笑说,“让大家都知道,别以为这种东西就能锁得住我们,我不光能走路,我还能跳舞呢!”
    陈然赞许道:“好家伙,你可真是够潇洒的!”
    罗广斌说:“潇洒过后,他们说我搞‘煽动性宣传’,就把我转到这里来了。其实,这对我不是更好吗?你看,碰到老朋友不说,连公馆都住上了。”
    刘国志感叹道:“你呀,总是这么乐观。”
    陈然说:“人是要乐观!要是不乐观,岂不成了李文祥?”
    “你倒挺会说人家,”刘国志指指陈然,笑着对罗广斌说,“你不晓得,前阵子陈然一直琢磨着自杀呢!”
    “自杀?”
    这可把罗广斌吓了一跳。
    “两码事,两码事!”陈然忙说。
    刘国志见罗广斌依然是一副不解的模样,便一五一十将陈然的事说了,末了故意问一句:
    “哎,你那个自杀的计划……”
    陈然笑道:“形势变了嘛,斗争方式哪能一成不变?敌人都举起白旗了,我还能自杀吗?”
    大家笑了一阵,刘国志想起什么来,又问道:“哎,你们搞联欢,那些女同志……”
    罗广斌回答道:“你是想问曾紫霞吧?联欢,那还少得了她?她当然也跳了。她们是压轴戏,扭秧歌,正宗的陕北大秧歌。小曾还特意戴了条红围巾,鲜红鲜红的……”
    刘国志听得有些走神了。
  
    一点烛光,被从窗棂缝隙里钻进来的寒风吹拂得不断跳跃、摇曳。
    姐妹们都躺下了。
    江竹筠却毫无睡意,凑到李青林的铺前,又唤起刚钻进被褥的曾紫霞,一道商量起事情来。
    江竹筠分析着狱中的形势,这春节大联欢,看样子真给了敌人一个很大的震动。表面上看,他们对我们好像有所放松,实际上,却卡得比从前紧了。监狱里的斗争和外面的斗争是紧密关联的,现在外面的形势变化很快,所以非常需要取得同狱外党组织的联系……
    听到这里,曾紫霞说:“这好办,我们已经争取到了一个刘医官……”
    江竹筠沉思片刻,说:“他的表现还算不错,也为难友们办了不少好事,但他穿着军装,十分招眼。再说,真要他去接触我们的组织,恐怕也不大方便。所以,除了他以外,还得物色另外的人,渠道越多越好。”
    “你是说,还是要抓紧做看守的策反工作?”
    “是啊,敌人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李青林接着说,“为混碗饭吃而身在曹营的,也不是一个两个。现在国民党兵溃千里,他们不会没有自己的盘算,他们也会在心里头惦量惦量,跟着反动派跳崖殉葬到底值不值得?”
    曾紫霞提醒道:“不过,这好比给老虎头上挂响铃,稍一疏忽,就会被老虎伤了身子,必须小心谨慎!”
    江竹筠点点头,说:“最重要的,是看物色的对象是不是恰当,选择的时机是不是成熟。既要看准苗头,又要掌握分寸。依我看,目前要策反的重点,还是那个黄茂才。”
    “黄茂才?”
    江竹筠说,对黄茂才,已经作过了解,他家在农村,也是穷人出身,去年年初才从成都绥靖公署调过来,年纪也比较轻,不像是老牌特务。这几个月大家都在他身上做了不少工作,他对难友的态度还是比较好的,也帮过不少难友的忙。
    “是啊,他已经帮一二十个人往外头带过信了,还给我们买过好几次报纸。”曾紫霞说。
    “这些虽然还只是一般的同情犯人的表现,”江竹筠说,“但从他的态度上看,把他争取过来还是有可能的。”
    曾紫霞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
    李青林又说:“狱外的联系人也要慎重选择。这个关系,一是要绝对可靠,二是要便于联系,三是要能够及时把情况向组织上反映,也就是说要找现在还保持着组织关系的人。”
    曾紫霞问江竹筠:“你在重庆工作多年,又是老同志,有没有比较可靠的关系?”
    江竹筠转动着脑子,考虑了许久,也没能想到合适的关系。是啊,《挺进报》事件以后,重庆的组织变化很大,原来联系着的同志,被捕的被捕,转移的转移,还有的成了叛徒,现在要想找到绝对可靠又便于联系的关系,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曾紫霞见江竹筠一直在沉思,知道她是有点为难了,便说:“如果大家没有更合适的人选,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办吧。”
    “你现在手里还有可靠的关系?”江竹筠眼睛一亮。
    “是的。这个关系……”
    江竹筠见几个难友已被她们轻声的谈论吵醒了,赶紧打了个手势,示意曾紫霞不要往下说。
    曾紫霞会意了,缄口不语。
    江竹筠又跟李青林交换了一下眼色,回头对曾紫霞说:
    “那好,这件事就由你负责。黄茂才的工作也主要由你来做。至于狱外的联系人是谁,地址在哪里,你不必对我们说,只要在做好工作以后告诉黄茂才就行了。还是单线联系的办法,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免得生出别的枝节。”
    这些日子,黄茂才有些愁眉苦脸。春节辛辛苦苦值班,也就作个主张给那些人犯唱唱歌放放风,被李磊和徐贵林训得跟什么似的。别说赏钱一个子儿都没有,李磊倒口口声声威胁着要将他开除!
    老子怕谁?
    一生气,黄茂才倒多了一份逆反心理。
    夜深了,他还跟一个看守在宿舍就着花生米喝酒,喝得满脸通红青筋突露了,还不肯罢休,叹息道:
    “唉,这种鬼差事,他妈的越干越没劲!”
    “是啊,我们都成受气筒啦!”那个看守也说,“你没看见吗,今天下午,徐贵林的那张脸板得像岩壁,训起我们来就像训他孙子一样!”
    黄茂才又往嘴里灌了一盅酒,说:“他凭啥子?哼,喊我们少跟那些女犯接近,可他徐贵林自己呢?他老婆还不是求到女牢让她们绣了一对枕头?”
    “要依我看,那帮女犯也不像啥子共产党,一个个都挺和气的,对我们,倒比徐贵林还友好!”
    黄茂才忿忿地说:“就是共产党又怎么样?我又没把她们放走!”
    “轻点轻点……”
    “也只有自己心里明白,”黄茂才说,“其实,我们在这里也不过是个随时可以开销的角色,说不定哪天裁员,首先就拿我们开刀!”
    “唉,算了算了,不谈这个,喝酒,喝酒……”
    曾紫霞这几天一直留意着黄茂才。上回他托她织的毛衣,也赶着打出来了。黄茂才的情绪不太好,从他低着脑袋走路的神态就能觉察得到。也许这时候做工作火上浇油,弄不好会引火烧身,可也许这时候黄茂才的心理最脆弱最矛盾,费不了多大劲就能攻下他的堡垒。黄茂才在她眼里成了一只难以摸透脾性的狮子,而她自己,却下定决心要做一回驯狮女郎。
    朝外面张望,见黄茂才独自一人走过来,便喊住他:
    “喂,小黄,你来一下!”
    黄茂才看看四周,走近曾紫霞。曾紫霞随即取出了那件毛衣,从风口递给黄茂才。
    “哟,这么快就打好了?”黄茂才打量着,惊喜地说,“还真漂亮!”
    曾紫霞说:“穿上它,人都会精神几分了!”
    黄茂才憨憨地笑。
    曾紫霞又说:“你看,这花样是李青林设计的,她费了好些天功夫呢!”
    “谢谢她,谢谢你们!”
    “谢?你拿啥子谢?莫光讲好话不办事。”
    “这……我还是帮了你们不少忙的嘛。”黄茂才说。
    曾紫霞半开玩笑说:“那倒也不假,我们都在说,你小黄本来是个好人,可是你现在走到坏人窝子里来了。不过你还是坏人堆里的好人……”
    黄茂才并未责怪,只是叮嘱道:“打毛衣的事,你们可别跟看守长他们说……”
    “这你放心,大家都会替你保密的。”
    黄茂才说:“你们把我当朋友,我当然也绝不会把你们当仇人。你们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就是了。”
    “你也是穷苦人家出身的,是吧?”见黄茂才点点头,曾紫霞又说,“监狱里的这些人为什么被捕?还不是因为他们为穷人做事?许多人家里有钱得很,还时刻想着为穷人做好事。你呢,一没钱二没势,为啥子还要跟那些人一条路走到黑?”
    黄茂才说:“这些话,你们跟我讲过好多遍,男室那边,韩子重、陈作仪他们也跟我讲过。其实,我也是没得办法才端了这个饭碗。要是有别的什么办法,我也不会在这里混了。”
    曾紫霞趁机道:“现在的形势你也晓得,国民党是一棵靠不住的枯树,垮下来不过是迟早的事。你要多为自己想想退路啊!不要再稀里糊涂地跟着他们做危害人民的事情了!”
    “我哪能不想?”黄茂才叹息一声,说,“在渣滓洞这样的地方,做这种事情,肯定是有罪过的。我只怕,只怕到时候两头不讨好……”
    “不会的。只要你对政治犯好些,多为大家做些好事,多做一些对人民有益的事,到时候,大家都可以对那边作证,人民也是会谅解你的。”
    黄茂才欣慰地说:“这就好,这就好……”
    有人在喊黄茂才了。
    “就来就来!”
    曾紫霞赶紧把一封信递给他,交代说:
    “这个,麻烦你交一交。”
    黄茂才接过信封瞥了一眼:“是个新地址嘛……”
    外院又在喊:“黄茂才!”
    黄茂才忙回答:“听到了听到了,就来!”
    曾紫霞拉了一下黄茂才的胳膊,叮嘱道:“这是我的一个最好的朋友。你千万不要把她的地址告诉别人啊,我可不想让他受到我的牵连。”
    黄茂才把信藏好了,说:“这我懂。你放心,我哪能给你闯祸呢?”
    曾紫霞笑笑说:“去吧,他们叫你了。”
    黄茂才一走,江竹筠就问:“不会出什么差错吧?”
    曾紫霞满有把握地说:“我写的这封信,内容很一般,绝对找不到跟组织接关系的语句,就是敌人发觉也落不下什么把柄。但我们的同志一收到,肯定能向组织上报告。”
    江竹筠微笑着点头。这个曾紫霞,在渣滓洞成熟了!
  
    黄茂才赶到七星岗协和里,真把信给送到了。
    那个关系,正是曾紫霞的老同学、地下党员况淑华。
    况淑华接到这封密信后,立即将情况向她的上级——中共沙磁学运领导小组负责人刘康作了报告,从此沟通了狱内党员同狱外党组织的联系。
    这一切,恐怕连黄茂才本人,也根本未曾察觉。
    渣滓洞的情况,徐远举是命令李磊他们严密关注了,但对像黄茂才那样的小看守,刚还真没引起什么警惕。
    更何况,此刻,徐远举正为另一件事而大伤脑筋哩。
    蒋介石宣告“引退”后的第四天,“代总统”李宗仁就下达了释放张学良、杨虎城两位将军的命令,并分别致电台湾省主席陈诚和重庆市长杨森,要求他们“撤消监视,先行给予自由”。
    可李宗仁的命令送达重庆市府,杨森当即以“非因主管”为由,要求当局“转请绥署处理”,把它推给了刚刚接替朱绍良来这里上任的西南长官公署主任张群。
    正当李宗仁的命令像只皮球在杨森、张群、徐远举之间踢来踢去的时候,军统保密局局长毛人凤急飞浙江溪口面见蒋介石,从名为隐退实则暗中控制一切的蒋介石那里领得了旨意。
    毛人凤随即电告徐远举。
    徐远举又立即把保密局西南特区副区长周养浩请来了。
    周养浩一到,徐远举就说:
    “杨虎城的事,毛局长亲自到溪口去请示了总裁。总裁很生气,说如果现在把张、杨放出去,他们就会去投靠共产党,于我们不利。总裁还说,杨在重庆目标太大,要我们马上把他秘密押解到贵州。”
    “押去贵州?”周养浩怔了一下,说,“可是,李代总统下令释放张、杨的事,杨虎城本人已经从报纸上知道了……”
    徐远举皱起眉头,这事情看样子是越来越棘手了,想了想又问:“他怎么会知道的?不是跟看管他的那个龚国珍讲过了吗,叫他把那天的报纸扣下来……”
    周养浩说:“杨虎城精明得很,他猜到那天的报纸里头有重要东西,三番五次逼着龚国珍要,龚国珍实在捱不过去,只好把报纸给了他。”
    “那,杨虎城看到报纸以后有什么反应?”
    “他仰天大笑,说是总算盼到了这样一天!”
    徐远举沉吟着,说:“这样的话,跟他是不好硬来了……”
    “是啊,杨虎城那脾气,要是硬来,他非跟你闹个天翻地覆不可。”
    徐远举想起什么,问:“哎,听说在息烽的时候,你跟他相处得还算不错?”
    “只是面子上还算过得去吧。”周养浩说。
    徐远举点点头,微微一笑道:“看来,又得请你辛苦一趟了。”
    “我?”
    “是啊,你到他那里去一趟,想法子弄些话来劝劝他。只要能让他同意转去贵州,怎么都行。”
    徐远举心里想,是哄是骗,就看你周养浩的本事了!
    杨虎城被囚于杨家山秘密囚室,周养浩知道,杨虎城是蒋介石的眼中钉肉中刺,他从息烽回重庆后,便从来也不敢去看他。这回,徐远举把差事派给了自己,便不得不硬着头皮赶到了杨家山。
    周养浩进来时,杨虎城正背对大门,在练一套什么拳法。他没敢惊动杨虎城,等了一下,才轻声喊:“杨将军!”
    杨虎城回过头,看了看周养浩,说:“哦,是你呀。怎么,是派你来接我出去?”
    “啊,啊……”周养浩回答得含糊其词。
    杨虎城伸手示意周养浩坐下,又喊儿子拯中给周先生上茶。
    “不用不用,我这就要走的。”
    一个清瘦、文静的青年上来,把一杯茶放在周养浩面前。周养浩打量着他,说:“哟,拯中都长成大人了。记得吗,在息烽玄天洞,我经常到你们家来?”
    杨拯中只是腼腆地点了点头,便垂手立在一旁。
    一个七八岁的女孩走到杨虎城膝前,拉着他的胳膊问:“爸爸,我们是不是要出去了?”
    杨虎城说:“她是我女儿拯贵。拯贵,能不能出去,就要问这位周先生了。”
    “杨将军,是这样,”周养浩喝了口茶说,“李代总统已经下了命令,决定恢复你的自由……”
    “这我已经知道了,你就明白点说吧,什么时候放我走?”
    周养浩看见杨虎城的目光温和之中蕴藏着犀利,说得有点结巴起来:“这个……放是肯定要放的,不过还有点小麻烦,想请杨将军谅解……”
    “你们还想干什么?”
    “是这样,我们想请杨将军先暂时移住贵阳……”
    周养浩话音未落,杨虎城顿时沉下脸来,气愤地说:“你们搞什么名堂?李代总统都下了命令放我,你们凭什么扣住我不放?我又不是小孩,要你们把我迁来迁去!我哪里都不去,要死就死在这里!”
    周养浩陪着笑脸道:“杨将军,请千万不要误会,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只不过是想把事情做得圆满一些。你想啊,你当年来到这里,是总裁亲自下的命令。现在李代总统刚上任,我们就把你给放了,岂不是让你更加怀恨于总裁?……”
    杨虎城“哼”了一声,说:“我恨谁不恨谁,关你们什么事?”
    周养浩显得有些可怜巴巴了:“可我们要是现在把你放了,在总裁面前就很难交代了。你也知道的,总裁那脾气,他要是怪罪起来,我们都吃罪不起啊……”
    杨虎城的口气缓和了些,问:“那,那你们打算怎么办?”
    周养浩说:“我们想请你先暂时移到贵阳住一段,然后去台湾,到时候再跟张学良将军一齐释放。这样一来,对各方面也都比较好交代……”
    杨虎城有了态度,周养浩立即赶到慈居向徐远举禀报了。
    徐远举松了一口气,称赞道:“行,你还真行,难怪人家都说你有一条三寸不烂之舌!”
    “不过,他提了两个先决条件。”
    “条件?什么条件?”
    “第一条,是要把龚国珍给撤掉……”
    “这个龚国珍,杨虎城大概是恨透他了!”徐远举说,“好吧,撤就撤吧,就让白公馆的张鹄去接替他。不过,跟张鹄说,还是照样要严加看管。”
    “第二个条件嘛,是要求把他原来的秘书宋绮云夫妇一起调走……”
    “为什么?”
    “他说他身边的一儿一女没有人教诲,想请宋绮云夫妇教他们读点书。另外,还有他的副官阎继明和勤务张醒民……”
    徐远举摆摆手,说:“好吧好吧,只要他肯走,都答应他就是了。”
    周养浩说:“我看,事不宜迟,要尽快把他们送走,免得夜长梦多。”
    徐远举点头说:“嗯,搞一架军用飞机,明天就动身……哦,对了,还是要由你亲自押解。”
    “好吧!”周养浩答应得有点无奈。
  
    “陈叔叔,刘叔叔……”
    见是宋振中,陈然问:“小萝卜头,又带来什么好消息?”
    “不……是我们要走了。”
    小萝卜头的神情很有些沮丧。
    “走?到哪儿去?”
    宋振中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听妈妈说,是跟杨伯伯他们一起去,到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陈然伸出手,抚摸着小萝卜头的脑袋,良久无语。
    刘国志凑过来问:“这么说,杨将军他们也要走了?”
    “对,还有拯中哥哥、拯贵妹妹,我们都一起去。”
    “什么时候走?”
    “妈妈说,明天一早就走。哦,对了,差点忘记告诉你们,这一回呀,我们要坐飞机了!”宋振中又挺认真地问,“陈叔叔,到了那边,我还会遇上像你们这样好的大朋友吗?”
    “会,一定会,不管到哪什么地方,都会有很多很多喜欢小萝卜头的朋友……”陈然说。
    “可我,我还是会想你们的!”
    陈然一把搂住了小萝卜头,只觉得鼻子酸酸地难受。
    宋振中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画来,递给了陈然。刘国志和罗广斌一起把脑袋伸过来看,那上面,画着梅花鹿,还有仙鹤。罗广斌称赞道:
    “画得真好!你看,这仙鹤,就像真的飞起来一样!”
    陈然深情而感慨地望着小萝卜头。这只硕大的脑袋里,在想着什么呢?或许,他在想,要是能变成这只仙鹤,在天上自由自在地飞来飞去,那该有多好啊!变成梅花鹿也行,在草地上跑,想跑多远就跑多远……
    “这个,就送给你们了!”宋振中说着,挥挥手走了,边走边说,“我还要跟黄伯伯再读一课书呢!”
    黄显声已经得到消息了,说宋绮云一家要走,他知道在这样的时候转移,很可能就不太容易再跟小萝卜头再见了。小萝卜头,多好的孩子啊,他越来越喜欢他了,这些日子跟他学起了俄语,小萝卜头都会简单的对话了,遇着特务在身边的时候,一老一小就用俄语交谈,惹得特务干瞪眼。想到他就要走了,黄显声心里一下子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地。正等着小萝卜头跟他告别呢,他想一定要好好地跟他多说几句话,多看几眼他,门外却传来一声脆响:
    “黄伯伯,我来读书了。”
    黄显声愣住了。
    “你不是要走了吗?还不跟你妈一起收拾收拾东西?”
    宋振中摇摇头,掏出了一支彩笔,两本簿子,说:
    “没有什么可收拾的,我的东西,都在这儿了。”
    黄显声拿起彩笔端详,问:“怎么,这支笔你一直都没用过?”
    “这是黄伯伯送给我的,我舍不得用。”
    “用吧用吧,别舍不得,”黄显声动情地说,“黄伯伯还有一支呢,都送给你!”
    说着,黄显声取出又一支彩笔,举起来。
    宋振中眼里闪出亮光,说:“黄伯伯,谢谢您!”
    “小萝卜头,黄伯伯也没什么更多的礼物好送给你……”
    黄显声难以自抑地抱住小萝卜头,脸上热泪纵横了。
    宋振中依偎在黄显声怀里,抬起头说:
    “黄伯伯,我们上课吧。”
    黄显声站起身踱了几步,颤抖着声音说:“好,开始……开始上课了。”
    宋振中专注地把眼睛睁着很大。这是最后一课了,他要认真地上好这最后一课!
    “美好的春天,明亮的课堂,全世界的孩子,将来都要过幸福的生活!”
    黄显声用俄语念着,他的眼里闪动着朦胧的泪花……
  
  
原文 发表于“人到中年”  浏览:1870
设置 修改 撤销 录入时间:2003/7/27 17:55:03

新增文选
最新文选Top 20
喀秋莎古战场一夜 3(收藏于2020/7/1 4:15:08
喀秋莎古战场一夜 2(收藏于2020/7/1 4:14:21
喀秋莎古战场一夜 1(收藏于2020/7/1 4:13:03
喀秋莎石榴(之二)(收藏于2018/10/29 13:06:24
喀秋莎石榴(收藏于2018/10/29 13:03:22
苏日朗最后的乐章(收藏于2016/11/1 11:20:20
喀秋莎(收藏于2016/11/1 11:14:52
筱香等待(收藏于2016/9/9 1:13:17
喀秋莎你的石像和我(收藏于2016/7/24 11:05:53
喀秋莎你和我的诗歌(收藏于2016/3/28 9:44:42
1/2页 1 2 向后>>


访问排行Top 20
江山陈然,我心目中的英雄(访问22556次)
资料白公馆展览改陈提纲(访问21589次)
资料渣滓洞展览改陈提纲(访问17283次)
林三 安礼陈然遗诗《我的自白书》不容篡夺!(访问16625次)
蒋一苇陈崇基林彦陈然烈士传略·二十三狱中斗争(访问15957次)
张界交待国民党西南长官公署二处情报课侦讯股长张界交待审讯迫害陈然烈士情况(访问15643次)
特务张界的交待陈然被捕后侦讯的情形(访问14348次)
罗学蓬叛徒甫志高的儿子讲出的奇特故事(访问13745次)
罗学蓬 厉华 孙曙血手染红岩---中美合作所B类(敌特、叛徒)档案解密之一(访问13118次)
羊鸣 姜春阳等歌剧《江姐》里的三首歌曲(访问11325次)
1/2页 1 2 向后>>
文选评论
访客文选评论(评论于2024/1/24 17:46:56
访客文选评论(评论于2022/11/7 18:52:22
访客文选评论(评论于2021/8/9 14:39:32
圆圆文选评论(评论于2019/10/28 13:00:26
访客文选评论(评论于2019/9/6 14:29:30

注册|登录|帮助|快捷
烈火红岩
Powered by Netor网同纪念,2000-2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