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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火红岩__陈然纪念馆
烈火红岩
中国当代文献_中国当代文献~文艺_2704号馆文选__长篇纪实小说 红岩魂

长篇纪实小说 红岩魂 第十三章

章轲 黄先钢

  第十三章
  
    小萝卜头宋振中,可说是白公馆里一个很知名的人物。
    他是宋绮云和徐林侠的儿子。
    算起来,他和许晓轩一样,也是老资格了。他还在怀里的时候,就跟他父母一起成了囚犯。
    在白公馆,相对来说,还数小萝卜头自由。他可以东串串西走走,跟一个个大难友都混得很熟。难友们呢,也把小萝卜头当成好朋友,每次见到他,都喜欢摸摸那跟他瘦弱的身躯颇不般配的大大的脑袋。
    宋振中再自由,也还是不能离开白公馆半步。更多的时候,他只能坐在台阶上晒晒太阳,手托腮帮出神地凝望着高墙外露出的树梢……
    夏天太热,今年的蝉,都叫得特别烦躁。
    蝉声搞得李文祥的心情更烦躁了,挥动一把扇子对陈然说:“妈的,住在这口活棺材里,哪天是个头?真还不如像老许那样,死了痛快!”
    陈然看着他,又指指外面的小萝卜头,笑道:
    “怎么,才坐了三个月牢,就耐不住了?想想人家小萝卜头,都八岁了,连外面的世界是个什么样都不知道。”
    李文祥苦笑一声:“真要是没见过外面的世界,倒也好,心里头清静!可问题是……”
    “问题是什么?是你有个年轻温柔漂亮的老婆?”
    陈然接腔道。
    “看你!”
    李文祥摇了摇头。
    陈然正想再说什么,外面传来一阵响亮的口哨声,吸引了他的注意。
    看守杨钦典提着饭盒,吹着口哨走来。陈然一直瞧着他的背影,可他拐了个弯后便消失了。
    陈然打个手势,轻轻地呼唤:“小萝卜头,来,来一下!”
    小萝卜头应声蹦蹦跳跳过来,问:“陈叔叔,有事?”
    陈然指指那头:“杨钦典往哪儿送饭?”
    “地牢哇。”
    陈然有点惊讶,连忙问:“地牢?地牢里关着谁?”
    小萝卜头摇摇脑袋,说:“没见过。不过肯定是个好人!”
    “你爸爸他们,也没有说起?”
    小萝卜头想了想,回答道:“说是说过,好像姓吴?……不,姓韦,我想起来了,是姓韦!”
    “姓韦的?”
  
    来到地牢门前,杨钦典放下饭盒,往腰间掏出钥匙,去拧那把生锈了的大锁。
    杨钦典开了好几下,锁都没能打开。他骂骂咧咧地说了一声什么,用脚踢了踢那扇牢门。
    一踢,再使劲拧,锁才开了。
    打开的门缝里,顿时泄出一线强烈的光亮。
    杨钦典沿着石级往下走,脚步声显得特别剌耳,发出空旷的回响。
    地牢里很潮湿,像溶洞里的钟乳石一样嘀嘀嗒嗒往下滴水,使这间秘而不宣的囚室愈显神秘。
    墙角蹲着一团黑影,那是一个长满络腮胡子像个野人般的汉子。
    “喂,吃饭了吃饭了!”
    杨钦典喊。
    “饭都两天没送了……”黑影发出了声音,似乎真的饿得只剩下一口气了。
    “是吗?这两天不是我当班,他们可能忘了。”杨钦典说,“韦德福,你倒想想,谁像我呀,总还可怜可怜你,是吧?”
    那个叫韦德福的汉子不吭声了。
    杨钦典说:“行啦行啦,反正你一天到晚坐在这里,又不干力气活,少吃一点就少吃一点嘛!”
    韦德福突然问:“能不能给我几根……火柴?”
    “火柴?……这可不行,这我可不敢给你!谁让你得罪了杨进兴呀,他说要关你一辈子地牢!”
    韦德福又不吭声了。
    杨钦典收拾着上次送饭时留下的碗筷,转身踏上台阶要走,韦德福却唤住恳求:
    “等等……让我再看看阳光……阳光……”
    杨钦典站住了,叹了口气,说:“你呀!真是自找的!”
    韦德福眯着眼,贪婪地望着牢门外射入的那一线阳光。
    “老实呆着吧,韦德福!”
    杨钦典不耐烦了,大步踏上台阶,门重重关上了,又咔嚓上了锁。
    地牢里,重又变得一片昏暗。
    昏暗中,只有韦德福的眼睛还有一点光亮。
    韦德福摸索着找到饭盒,狼吞虎咽起来。不小心把水罐碰翻了,他忙扶住,大口地往嘴里灌水。
    饭和水很快就用光了。
    对常年被关在地牢里的韦德福来说,一丝阳光都比金子还要珍贵。他的躯体早已从光明坠入了黑暗,可他的灵魂却渐渐地从黑暗走向了光明。在地牢里坐着,他有的是时间来回想他走过的岁月……
    出身贫苦的韦德福给一个国民党军官当过勤务兵,为求得稳固的饭碗,他考上了军统局管辖的宪兵特高组,参加了国民党。特高组训练班毕业后,军统特务组织分配他到邮局搞邮检。他的求知欲特别强,每检查出一期进步报刊就偷偷阅读,很受教育,从此开始了他的思想转变。
    一些向往革命、向往延安的热血青年的信也使他深受感动。于是,他萌生了要寻找共产党的念头。一次,他奉命监视一名进步的新闻记者,记者主动接近他教育他,不打不相识,他俩倒成了朋友。
    “我准备离开特高组,那种事情,我一天也不想干了!”
    一天,韦德福坚决地告诉那位记者。
    “那么,你想到哪里去?”
    “延安,我要去延安……真的!我现在知道了,延安才是最神圣的地方!”
    韦德福在记者帮助下拟订了一个逃离军统组织、前往解放区的计划。他先到自贡避开风头,之后东躲西藏了两年多才返回重庆。那位当记者的朋友告诉他,要等到有车子去延安时才能走,他只得先找个职业作起掩护。工作之余,有人便介绍他到陶行知先生办的社会大学听课。
    在社会大学里,韦德福显得很激进,在班会上慷慨激昂地发言说:
    “社会大学就像解放区一样,使我们这些孤儿般的年轻人感到亲切,感到依恋,让我先吻一下这块土地……”
    那年,重庆市大中学校抗议美军暴行,学生游行被镇压。韦德福受了轻伤,他带伤去宽仁医院守护受伤住院的同学,报上也刊登了慰问被殴打学生的报道,其中就有韦德福的名字。
    也许正是因为这篇报道,没过几天,同学们发现韦德福失踪了,谁也不知道他的下落。
    他被秘密关进了白公馆,又因在审讯中态度强硬,顶撞了特务,被囚于地牢……
    说起来也真是一个奇迹,有一天,韦德福发现一处石头有些松动,就去摇、去抠,抠得十个指头鲜血淋漓,积数百日之功,终于摇动了那块顽石。
    他等待着,等待着逃出这人间魔窟的机会。
  
    机会来了。
    那是一个暴风雨即将来临的深夜,韦德福觉得他等待已久的机会终于到来了。
    月黑风高。
    外面的树枝在风声中剧烈摆动。
    韦德福搬开了那块石头,弯着身子,钻出了缺口,纵身就往下跳。
    但他却不知道,缺口下是一条绝壁深涧。重重一记闷响,他当即摔断了腿……
    白公馆的看守们都被那声惨叫惊醒了。
    一条条狼犬,也猛吠起来。
    韦德福拖着伤腿,拚命地往前奔。他的想法清晰而简单,逃,逃出这人间魔窟!
    他跌倒了,站起来,往前挪几步,又跌倒……
    手电在地牢里四处乱照,缺口很快就被发现了。
    “这儿,从这儿跑啦!”
    “快追!快追!”
    看守们的喊声,韦德福都听到了。
    这条不争气的腿,怎么会在这样关键的时刻摔断了?他想,此刻,要是没了这条腿,能够飞起来,他宁愿拿把斧子将它砍下!
    腿。
    翅膀。
    腿就是人的翅膀啊,没了翅膀的鸟儿,又怎么能够飞翔?
    狼犬声越来越近。
    手电光越来越近。
    高大的狼狗猛扑过来,又是一声惨叫。
    一声惊天动地的雷鸣,把韦德福的叫声和狼犬的狂吠都淹没了……
    早晨的时候,尖利的哨声在白公馆院内响了起来。
    看守逐个牢门喊着:
    “出来,出来!集合了,集合了!”
    难友们纷纷走出牢房,一眼就看见气势汹汹的杨进兴,紧接着看到地上躺着遍体麟伤、奄奄一息的韦德福。
    难友们头一回见到韦德福,谁知道会以这样的方式与他见面呢?
    杨进兴提着嗓子喊道:“这个韦德福,就是因为他不守规矩,才把他关在地牢里。结果他还不死心,竟然想逃跑!好,韦德福,我杨进兴今天就给你这个机会,我把大家都请出来了,韦德福,你有多少本领,尽管使出来吧,飞檐走壁,让大家都开开眼!”
    出奇的寂静。
    杨进兴俯身问韦德福:“韦德福,你还跑不跑?”
    韦德福身上满是血污,却从牙缝里迸出一个字来:
    “跑!”
    “什么,还要跑?”
    “跑!”
    杨进兴发火了,招呼看守说:“给我打!”
    两名看守轮流挥舞着扁担,朝韦德福身上乱打。
    韦德福一声声惨叫。
    宋振中背过身,将头埋在母亲的怀里。徐林侠紧搂着孩子,眼中涌出泪花。
    李文祥不忍再看,别过脸去。黄显声默默地闭上眼,腰板依然挺得很直。刘国志强压着胸中的怒火,把牙齿咬得咯咯直响。
    陈然却憋不住,往前走。王朴悄悄扯了扯陈然的衣角,许晓轩也在用目光向陈然示意。
    陈然只得暗暗攥紧了拳头。
    “大家都看到了,这里是跑不出去的,谁也别想做这个梦!”见韦德福躺在地上大口喘息了,杨进兴得意地说,“只有好好听从看守的命令,老老实实遵守看守所的规定,才能改过自新,重见光明!”
    难友们都沉默着,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杨进兴像是给自己找台阶下,又问韦德福:“这下舒服了吧?啊?说,你还跑不跑了?”
    韦德福的嘴巴不停地蠕动着:
    “……跑……跑……”
    杨进兴大怒:“戴上重镣,拉回地牢去!解散!”
    难友们心情沉重地各自走向牢房,陈然与许晓轩走在一起,谁也没有说话。刘国志凑过来,小声地说:“看样子,他活不成了。”
    许晓轩摇摇头,感叹道:“这样跑,不是个好办法。”
    “不过,我真佩服这韦德福,”陈然说,“他硬是用手挖出了个洞……”
    难友们都以为,这下子韦德福必死无疑了,可没几天,陈然又看到了往地牢送饭的杨钦典!
    只是这回,他没哼小调,走得也有点急促。
    陈然兴奋地对难友们说:“韦德福还活着!”
    是的,韦德福的确没有就那样死去,他像是一棵顽强的树,被砍尽了枝杈却又冒出了新叶。
    不过,他最终还是没能逃过敌人的残害,事隔不久,韦德福被秘密处决。
  
    韦德福被秘密处决的消息,是小萝卜头告诉陈然他们的:
    “……真的,他是晚上被偷偷地拉出去枪毙了。”
    陈然骂了一声:“这帮王八蛋,简直毫无人性!”
    李文祥说:“杨进兴说得没错,这里是跑不出去的。”
    宋振中把脑袋一歪,说:“别听杨进兴的,他吹牛!”
    “怎么?”
    “哼,骗谁呀!也只能骗骗你们这些新来的,骗得过我们这些老政治犯?……”
    李文祥笑了:“好一个老政治犯!”
    宋振中说:“你们不信?不信你们问许晓轩叔叔,让他跟你们说。”
    陈然说:“不,我们听你说,你说吧。”
    “原来,这里有一个韩伯伯,从息烽我们就在一起。”宋振中还真有板有眼地说起来了,“到了白公馆,他搞伙食,还搞小卖部,搞着搞着,有一天就跑了。”
    李文祥感兴趣地问:“真的?他是怎么跑的?”
    宋振中想了想,说:“怎么跑……反正就是跑了嘛!”
    李文祥还是不很相信,又问:“管这么严,能跑出去?”
    宋振中不高兴了:“你不信算了,我不跟你说……”
    放风的时候,李文祥问许晓轩,真有这回事?
    许晓轩说,是有那么个同志逃走了,他的名字叫韩子栋。在息烽的时候,他们有个狱中支部,罗世文是书记,老韩也参加了支部活动。当时支部的主要议题就是筹划越狱。罗世文牺牲以后,大家又推举许晓轩来领导支部活动。这件事,就是支部根据当时的情况帮他策划的。
    接下来的日子里,李文祥陈然他们一有机会就跟许晓轩凑在一块,断断续续地把这个故事听完了。
    那天,韩子栋去磁器口进货,许晓轩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这里的特务,就数杨进兴奸刁,其他看守都还好对付。趁杨进兴不在,应该把握时机,争取越狱。
    韩子有些犹豫:“这恐怕不行吧?我一个山东人,在重庆真的是人生地不熟,再说,我都快四十了,坐了十几年牢,身体也被他们搞垮了……”
    许晓轩却跟他说:“这些都不能算是太大的问题。你不要怕人地生疏,出去以后,只要认准一颗星星,就能不迷失方向。哪怕是山林野地,到处都有种庄稼的或者是抬滑竿的,他们都是穷人,会帮你的。要知道,你现在的机会的确是千载难逢,要是抓不住这个机会,你会后悔的!”
    韩子栋还有些担忧:“……可是,我要是真的跑了,你们肯定会遭到报复,这叫我怎么能心安呢?”
    许晓轩又告诉他:“这些你就不要再顾虑了。能跑出去一个人,就多一个人为党工作,总比大家都关在这里强。”
    那天,是看守卢兆春带韩子栋进城的,来到磁器口,恰好又遇到个卢兆春认识的王医官,这王医官正好三缺一,硬要拖着卢兆春先打个八圈。
    卢兆春是很有点迟疑的,但韩子栋从口袋里摸出几张钞票,塞到卢兆春手中,说去玩玩吧,天那么热,先歇歇,等太阳不那么毒了,再去办货也不迟。
    一搓起麻将牌,卢兆春的瘾头就上来了,十八圈都搓掉了,还没有罢战的意思。那天他手气特别好,再说韩子栋就在一旁的躺椅上摇着蒲扇纳凉,抬起眼睛就能看到。
    一盘胡毕,正在付账,韩子栋摇了几下蒲扇,把太阳帽放在躺椅上,起身说了声“我解个溲”,便大大方方地朝门外走去。
    卢兆春他们正笑语喧哗,谁也没注意韩子栋……
    倒还是王医官觉察了:“看,你的犯人不在了!”
    卢兆春满不在乎:“没事,他解溲去了嘛。”
    “不对吧,都半个多钟头了,有这么长的溲解?”
    卢兆春一个激灵,这才觉出不对,蓦然立起:“妈的,真跑了?”
    ……
    听完许晓轩讲的,陈然感慨地说:“这事听起来,真像是个传奇故事。”
    李文祥却问:“是不是真的跑了呢?”
    “那当然,”许晓轩说,“走之前,文泽还提醒他带上一双新鞋,一旦逃脱,马上把新鞋换上,最好能渡过嘉陵江去,这样,敌人追捕时,那些美国警犬的鼻子再灵也没用了。卢兆春与一伙特务,找来找去也只是找着了韩子栋那双破鞋子,老韩不是跑了,还能到哪儿去?”
    李文祥似乎还有点将信将疑,又问:“后面的事,怎么会知道得那么清楚?”
    许晓轩笑了笑,说:“讲起来还真有意思,跑了韩子栋,就把失职的卢兆春关进了白公馆,这些,就是卢兆春说的了。”
    李文祥有些兴奋起来:“这么说,出去,并不是没有可能啊。”
    许晓轩听了,摇了摇头,说:“话说回来,老韩的情况终归是比较特殊的。特别是在他走了以后,特务们好像也吸取了教训,更加强了防备。现在,越狱的可能性如果不能说没有,至少也是微乎其微。不然,韦德福怎么会死呢?我入狱已经整整八年了,到现在,不是还没有找到这样的机会吗?”
    李文祥的神色又变得黯然。
    大家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高墙之外。电网后面,绿油油的树梢在微风中轻轻地摇晃着身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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