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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火红岩__陈然纪念馆
烈火红岩
中国当代文献_中国当代文献~文艺_2704号馆文选__长篇纪实小说 红岩魂

长篇纪实小说 红岩魂 第九章

章轲 黄先钢

  第九章
  
    门“哐啷”响了,女牢里又塞进个人来。
    曾紫霞定睛细看,见是胡其芬,吃了一惊:“大胡,你怎么又回来了?”
    那天与刘国志对质后,胡其芬就匆匆被带到城里去了,说是要放她,连行李都带走了,怎么现在……
    胡其芬挨着曾紫霞身边坐下,做了个手势,示意她轻声些,然后答道:“本来是要放我的,他们根本查不出我有什么事,我家里人也打通了一些关节。没想到,在二处看守所等候的时候,出了一件事……”
    “出啥子事了?”
    “头天半夜里,跟我关在一起的梅文玉突然惊叫起来,说是有看守用刺刀挑她的脚。等到查哨的人来,我马上报告了这个情况,结果当场就撤了那个看守兵。到了第二天,情况就有些不对头……外面好几个看守吵吵嚷嚷的,说得很粗俗,她是个政治犯啊,政治犯还不守法,还敢惹事生非?干脆来个狠的,把她黑办!妈的,黑办以前,老子想怎么干就怎么干……”
    说到这里,胡其芬问:“他们说的‘黑办’,你明白是什么意思吗?”
    曾紫霞点点头。
    胡其芬继续说:“我想,逃是逃不掉的,真要‘黑办’我,我拿什么来抵抗?不一会儿,看守果真走来打开牢门了,喊,胡其芬!过堂!我咬了咬牙,心一横,站起来,一把拉掉电灯的灯头。灯泡摔到地上碎裂了,屋里顿时变得漆黑一团,我趁机用双手紧紧地握住电源……”
    “啊?”曾紫霞几乎要惊叫起来。
    “我醒来后才知道,是看守用木棒打了我一下,把我甩出了好远。”胡其芬说,“这一闹,才算逃过了受辱这一关。不过,家是回不去了,只能再回到这里来。”
    “唉,女人啊,连坐牢都要多一份危险……”曾紫霞感叹着摇摇头,突然又问,“对了,上回你走得匆忙,我都没来得及问,跟国志对质的时候,他都说了些什么?”
    “我就晓得你要问这个。”
    胡其芬笑了笑,绘声绘色地讲起那天的事情来……
    审讯她的是二处侦防课司法股长张界,戴副眼镜,特务们都称他张眼镜。审来审去审不出名堂,他便喝一声:
    “你敢不敢跟刘国志对质?”
    胡其芬笑笑说:“让刘国志来,我有什么不敢对质的?”
    “刘国志,这个女人你认识吧?”带上了刘国志,张界问。
    “当然认识。”
    “她是干什么的?”
    “何姻伯家的家庭教师。”
    “是你把她介绍到何厅长家的吧?”
    “这个不假。”
    “那你说,你跟她是什么关系?”
    “对不起,这是我跟她两个人私人之间的事,也没必要在这里公开。”
    “老实说,她是不是你们组织的人?”
    “她?笑话,你们怎么扯到她身上去了?她一个文弱女子,哪里会参加什么组织?”
    “可是,何家的人都说,你们两个的关系非同一般,总是关在一间屋子里嘀嘀咕咕……”
    胡其芬怕刘国志的回答对不上口径,赶紧朝他使个眼色插言:“国志……”
    “你不要插嘴!”张界打断胡其芬,“刘国志,你说,你们到底在做些什么事?”
    刘国志照样不慌不忙,缓缓说:“没什么事,无非是男女之间接触多了,产生些感情罢了。怎么,这个你们也要管?”
    胡其芬总算松了一口气。
    张界盯着刘国志,问:“刘国志啊刘国志,你不是已经有一个曾紫霞了吗,怎么又会搭上个胡其芬?”
    刘国志没回答他这种无聊的话题,故意嘲弄地反问道:“那么杨森呢,有一个老婆,还娶了九房姨太太,又算怎么回事?你是不是也把他抓来审问审问呢?”
    旁边的几个看守掩着嘴笑了。张界拍起桌子,朝刘国志高声说:“大胆!”
    刘国志依然笑着:“怎么,我说得不对?要么他又娶了一房?……”
    胡其芬讲的,还真是个有趣的故事呢,曾紫霞好几次哈哈笑起来,听到最后,她都弯下腰“哎哟哎哟”直喊肚子疼了。
    笑声把熊咏辉给惊醒了,揉揉眼睛问:“哎,出什么事了?”
    胡其芬摇摇头,说:“没事。咏辉,睡吧,我又来跟你们做伴了。”
    夜已深浓,姐妹们都已入睡,不知是谁,还轻轻地打起了鼾声,在黑黑的牢房里飘荡。胡其芬却睁大眼睛,怎么也睡不着了。她想起过去了的岁月,感慨非常。这位籍贯湖南湘潭的妇女,十年前就入了共产党,复旦大学毕业后,在新华日报资料研究室担任英文翻译,皖南事变后撤到延安,抗战胜利又随周恩来回到重庆,在中央代表团和南方局工作。后来按照组织的安排,以基督教女青年会总干身的身份作掩护,担任地下党重庆市妇委书记。她是个很严肃很认真的女人,哪里会有什么风流韵事呢?但她和国志的“风流韵事”既然被敌人咬住不放,在这充满血腥的年代里,倒不失为一道挡箭牌……
  
    难友们正在放风坝踱步,徐贵林吹着口哨跑了过来,喊:“都回牢房去!停止放风!停止放风!”
    狱外,不时传来汽车喇叭的鸣叫。特务和看守乱糟糟地在院子里来回奔跑,气氛显得十分紧张。
    大家全都聚在各自的门旁,关注地瞧着外面的动静。
    “好像出什么事了,一下子增加了好多岗哨。”
    “他们是不是……要杀哪个同志?”
    “说不定!这帮坏蛋,什么干不出来?”
    从女牢的风门口望下去,渣滓洞内院尽收眼底,外院也大致清晰。姐妹们议论着,心都提到嗓子眼上了,看这如临大敌的架势,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见那群女人探头探脑张望,一个特务朝牢里喊:“看啥子热闹!回去!回到角落里去!”
    女囚们全都站着,一个都没动。
    徐贵林蹬蹬踏上楼梯,又板着脸孔对看守们吼:“帘子呢?快拉上帘子!”
    一块长长的布帘把女牢门口遮住,外面的一切都看不清楚了,牢房里,也顿时昏暗了许多。
    难友们不再说话,一个个屏息凝神仔细倾听着外面的声音……
    隔壁牢房的门开了,一会儿,传出特务的吆喝:“走!”
    沉重的脚镣声从走廊那头清晰地传进女难友们的耳膜,皮晓云几乎要尖着嗓音喊出来:
    “老许,是许建业!”
    要把老许带到哪里去?
    大家的脸上都挂着异常焦虑的神情。
    监狱大门的开关声和特务的吆喝声交替传来,接着,难友们都听到汽车发动了引擎。
    过了许久,刷地一声,帘布拉开了。
    难友们涌在牢门口,争相朝外看,渣滓洞院子里已空空荡荡。
    刚才满院子乱跑的看守和特务也都无影无踪。
    “放风了”的喊声一响,女难友们表情凝重地从楼上六室蜂涌而出,一下子都挤到了隔壁许建业囚室的门前。
    “老许……老许真的被带走了……”
    皮晓云口中喃喃着,脸上顿时罩上了一层阴云。
    曾紫霞像是预感到什么,转身回房,拿出一套换洗干净的衣裳,急促地奔下楼梯。
    那十几级木板楼梯,被踏得啪啪乱响,在监狱里不能如此奔跑的规矩,也顾不上了。就是这样,曾紫霞还感到跑得太慢了,路途太远了。
    果然,关押过刘国志的楼下七室,牢门上挂着一把硕大的铁锁。
    曾紫霞对着风门口轻声呼唤:
    “国志!国志!”
    牢房里黑黑的,没有一丝回响。
    曾紫霞怔住了,她的国志,也被带到什么地方去了呢?两滴泪水,从她失神的眼睛里悄然滚落下来……
    整个上午,姐妹们的神情都十分沉重。
    看守提来一桶饭,依然是黄黄的糙米。渣滓洞一天只开伙两次,这一餐,算是上午饭了。平时饿极了,也就顾不得许多,胡乱咽下去,也就把肚子填个半饱。可今天,大家都被刚才的沉重气氛压抑住了,胃口也全都倒了,接过看守递来的饭碗,女难友们一个个都显得机械而木然。
    曾紫霞背靠墙壁坐着,默默地捧着那套刘国志的衣裳出神,熊咏辉替她打了一碗饭,递到她面前说:“小曾,吃饭了。”
    “我不饿。”
    熊咏辉扯扯紫霞,充满关切地劝说道:“人是铁,饭是钢,说啥也得吃点。就当成药往肚里吞,啊?”
    “我真担心国志,满身的虱子,怎么受得了?给他洗衣裳的时候,把头都低酸了,掐那虱蛋,掐也掐不光……以后,谁能给他掐呀!”
    曾紫霞转过身来,泪眼汪汪地说。
    熊咏辉望着曾紫霞,突然迸出一句话来:“李文祥他……也被转移了……”
    “是吗?”
    曾紫霞微微一怔。
    “他们是和老许一起走的,还有陈然……”
    曾紫霞握住熊咏辉的手,磨娑着感叹:“我们姐妹俩,真的是同甘苦共患难啊!”
    “说真的,我也担心文祥,”熊咏辉叹口气,说,“他失眠很严重,有心事就睡不着,换一个地方,更不晓得会把他折腾成啥个样子?……不过小曾,我们还是应该感到高兴呀,敌人把他们转移了,说明什么?说明他们坚强不屈,一点有用的材料也没从他们口里捞到,所以才被当成了重犯……他们都是好样的!”
    熊咏辉的眼里渐渐放出了欣慰的光。
    曾紫霞站了起来,有点激动地说:“对,你说得对,为了他们,我们也得好好地活着!”
    “那么,还不吃饭?”
    曾紫霞笑了,端起饭碗扒下了一大口糙米饭:“吃!”
    两人大口地吃起饭来,鼓足劲要搬一道黄土沟坎似的,扒了快半碗了,曾紫霞鼓着塞满饭团的嘴巴,抬起头问:“咏辉,有没有听说他们转移到什么地方?”
    熊咏辉道:“楼下的难友得到消息,说好像是白公馆……”
    “白公馆?”
    曾紫霞呐呐自语。白公馆又是什么地方?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
    黑夜,白天。
    白天过后,又是黑夜。
    昏黄的狱灯有气无力地亮起来了。
    皮晓云走到门旁喊:“报告,我要上厕所!”
    值日看守依然在走廊那头踱步,看都没看一眼,说:“去吧!”
    皮晓云刚走了出去,牛筱吾又紧跟而上:“报告,我要收衣服!”
    “去吧去吧,”值日看守不耐烦了,挥挥手,嘴里嘟囔,“女人家,事情就是多!”
    牛筱吾取了晾干的衣服进来,掩好门,轻声地对大家说:“哎,你们注意过没有,这么多天,就没看见过一个女看守……”
    熊咏辉转着脑子想了想,也说:“是啊,值日的,警戒的,巡逻的,全是男的!”
    “这有啥奇怪的?”胡其芬接腔道,“在他们眼里,根本就不把女人当成女人嘛!在他们看来,我们这些女人无足轻重,没什么头脑……”
    曾紫霞气愤起来,说:“真是岂有此理!瞧不起女人?他们难道就不是女人生的?”
    “其实,这对我们也有好处。”胡其芬笑了笑,说。
    牛筱吾不解地问:“好处?什么好处?”
    胡其芬打着手势招呼大家靠拢了来,轻声说:“不被重视,反而能多得到一点自由啊!你们看,看守的心思都放在楼下,监视那八间牢房,生怕有什么疏忽,对我们呢,有时候干脆懒得上锁,特别是老许他们转走了以后,更放松了对楼上的警惕……”
    熊咏辉摇摇头,说:“这有什么用,反正我们也逃不出去。外院还不晓得有多少特务在把守呢!”
    “像这样小小的自由,也是非常难得的啊!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想办法做些工作。”胡其芬说。
    曾紫霞忙问:“哦,你说,我们该做些什么?”
    胡其芬走到牢门口察看了一下动静,与众人耳语起来。
    女难友们连连点头,到底是大姐,想得多,也想得远呢!
    第二天,看守长办公室里乌烟瘴气,徐贵林正与几个看守围坐一桌搓着麻将,有个看守推门进来报告了:“报告看守长,那帮女犯又闹起来了!”
    “闹些啥子?”
    “李所长不在,她们嚷嚷着非要见看守长!”
    刚胡了一把,徐贵林正在兴头上哩,被这帮女人一搅,站起身来的时候很不情愿,踏上楼梯了还在骂骂咧咧:“这些女人,真是有扯不完的皮……”
    女囚们果真都在嚷嚷着,牢房里乱糟糟快成集市了。
    徐贵林走进囚室,板脸道:“干什么干什么?”
    牛筱吾递上盘里的菜汤,说:“看守长啊你看看,这藤藤菜汤里都有些啥子?”
    徐贵林瞧了瞧:“没得啥子嘛!”
    “你看这是啥子?”皮晓云用筷子拨弄着,挑出一小块草纸碎片来,“给我们喝的汤里,有揩大便的草纸!”
    胡其芬马上跟着说:“前几天的饭菜里还有虫,苍蝇和蟑螂,让我们怎么吃得下去?”
    徐贵林道:“看你们说的,哪里有这样严重嘛!”
    话刚出口,曾紫霞已把那盘菜汤送到徐贵林嘴边了:“不严重?那好,你来喝,你把这碗汤喝下去!”
    徐贵林慌了,连连躲闪,汤晃悠着溅了出来,都溅到徐贵林新做的衣裳上了。
    女囚们七嘴八舌地吵吵着:
    “吃这样的饭菜,难怪监狱里到处都得痢疾!”
    “肉嘛,多少天没见着,就拿蟑螂苍蝇给我们补充营养呀?”
    徐贵林被搅得心烦意乱,边心痛地用手擦着衣裳边说:“莫吵莫吵,一个个说!搞得我耳朵都要聋啦!”
    “看守长,你看这样行不行,菜总是要择干净的,”胡其芬见状,换了个心平气和的语气对徐贵林说,“不然,别说我们吃了得病,就是你们,弄不好也有麻烦是不是?”
    “伙房人少,忙不过来呀!”
    胡其芬趁机说:“要真是忙不过来,我们可以帮帮忙,我们来择。”
    徐贵林想了想,说:“女人择择菜嘛,倒也是正事。不过……太麻烦了,要把菜抬上楼,择完了又要抬下去,反而更罗嗦……”
    胡其芬向姐妹们眨眨眼睛:“人是活的腿是活的嘛,在楼下不也可以择菜?”
    “这……”徐贵林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了。
    曾紫霞干脆把话说在了前头:“还怕我们跑了不成?那么多看守,眼睛不都盯着?”
    “是啊是啊!”
    “把菜择干净,也是为大家做点好事嘛!”
    这帮女人又嚷嚷起来了。
    “行行行,从明天起,择菜的事就由你们包了。”徐贵林真烦了,挥挥手赶紧答应下来,想了想又说,“不过,只能在台阶上,不能到坝里去!”
    争取到这样一点小小的自由,女难友们却都兴奋极了。
    边择菜,边可以抬起头看看那一片小小的蓝天,连男难友们的脸上都挂着羡慕呢!
    这群女人的说说笑笑,使阴森森的渣滓洞有了一丝生机。是啊,一点点的自由对她们来说,都是多么的宝贵!徐贵林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从此,这群择菜的女人还成了狱中难友们秘密联络的纽带……
    可不是吗,放风路上,都要经过石阶的,放慢脚步,就可以说些话,瞅准了,还能扔个小纸团什么的。将纸团藏好,使个眼色再把它抛出去,男难友走近她们时装出系鞋带的模样,把小纸团塞进鞋底,神不知鬼不觉!
  
    一座桥架在了狱中难友之间,女牢难友们又开始琢磨起来,得架设另一座桥——打通同狱外的联系渠道。首先选定的目标,就是那个叫做刘石仁的狱医。
    这位刘石仁,是个中校,资格还挺老,原来是冯玉祥西北军的部属,还参加过北伐战争。抗战后一度失了业,托了不少关系,才算把他安排到重庆绥署医务所。那时候,渣滓洞正蔓延痢疾,刘石仁一报到,头儿就将他挤到渣滓洞来,说得好听,让他掌管分诊所,还不是一个光杆司令?
    刘石仁常到女牢转转,看样子他是很乐意跟这群女人聊聊天的。谁一头痛脑热,随叫随到。曾紫霞这几天不太舒服,他还记得,又来给曾紫霞号脉了。
    “刘医官,也拿些好药来嘛,”曾紫霞说,“发烧了,不吃点消炎片,退不下去。”
    刘石仁苦笑着摇头:“这破地方,哪有什么好药!诊所里就一只体温表一只镊子,除了碘酒就是红汞,连这只听诊器还是我自己的……苦差事啊!”
    曾紫霞又说:“你看看我们,莫名其妙被关了进来,生了病,连药都没有,你说我们可怜不可怜?”
    刘石仁叹口气,说的倒是实情:“这不关我的事,我也是爱莫能助。监狱里人越关越多,旧创未愈又添新伤,靠这点红汞碘酒怎么医呀?说实话,对你们的政治观点,我不敢苛同的。可楼下那帮政治犯,骨头倒是真硬!任凭怎么打,遍体麟伤,不开口就是不开口,最后还不都是我的事?你们倒说说,这狱医还让我怎么当?”
    “刘医官,你看我的病……”
    “也只能多喝点水,多喝点水吧。”
    刘石仁站起来,正要出门,胡其芬装出不经意的样子与他迎面相撞,打了个趔趄。
    “对不起,刘医官!”
    胡其芬的脸上,一副惊慌失措闯了大祸的模样。
    “没事没事。”
    刘石仁俯身扶住了她,胡其芬顺势往他手心塞去一只纸团。刘石仁略微愣了一下,不动声色地把纸团装进衣袋,走出门去了。
    曾紫霞追到牢门口,关切地朝外望。恰好一个看守朝刘石仁迎面走来,曾紫霞看见外面走廊的情景,有些紧张,悄悄说:“呀,他会不会交出去?”
    牛筱吾也轻声问:“大胡,那上头写了什么?”
    胡其芬笑了笑,把嘴附在她的耳旁:“我对他说,听难友讲你是个好人,难友们需要你帮助的地方很多,特别是我这个心脏病人,让我代表难友们向你致谢!拿出勇气来,不要害怕!”
    牢门那边,曾紫霞看见刘石仁朝那名看守点了点头擦肩而过,兴奋地说:
    “没事了!他拿走了!”
    “喔”的一声,大家高兴得跳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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