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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火红岩__陈然纪念馆
烈火红岩
中国当代文献_中国当代文献~文艺_2704号馆文选__长篇纪实小说 红岩魂

长篇纪实小说 红岩魂 第六章

章轲 黄先钢

  第六章
  
    这是一个大雾弥漫的早晨。
    何北衡公馆门前静静驶来了一辆吉普车。
    季缕跳下车来,今天,他是精心化了装的,他头戴呢帽,身着一件黑色大衣,那副模样,看上去还真有几分滑稽。
    与同来的特务耳语几句,便分开行动了,季缕独自一人走向何公馆。
    季缕素有小诸葛之称,精于算计,办事牢靠,深得徐远举的青睐。他知道刘国志在徐远举心中的份量,到何公馆这样的地方捉拿要犯,只能智取,不可强攻,要想办法把刘国志骗出何公馆,一出门,绑架了就走。
    这时候,刘国志的确就在何公馆。
    何北衡是个大忙人,一年到头经常在外面跑,他的几个子女都还年幼,他一出去往往十天半月不回家,偌大的公馆里经常只留着太太和小孩。不放心,便邀请大女婿的六弟刘国铮与七弟刘国志到公馆同住。开始的时候,刘国铮感到住到亲戚家里去毕竟不太方便,而刘国志却欣然允诺。刘国志有他自己的想法,何公馆里人员单纯,地理位置又有些特殊,左临嘉陵江,右面是陡坡,进入何公馆必须穿过附近一所学校的操场,再走一条闲杂人员不得进出的僻静小路。更何况,特务们总不会监视厅长的家吧?住在何公馆里,既能起到掩护的作用,又能利用它的条件,有些绝密文件,就摆在何厅长的桌上,找到机会了,翻一翻,偶尔还真能得到地下党管用的情报。加上他在何公馆里住了快两年了,跟何家的主仆都熟得很,何北衡的孩子也喜欢跟他玩耍,都把刘国志当成何家的人了,谁也没怀疑到他是个共产党。
    那天刘国志起得很早,正在客厅里向学生党员洪宝书布置工作,何太太她们晚上打牌打到深更半夜,早晨美美睡着懒觉呢,这会儿找人谈话谁也不会留意。洪宝书正说到要刘国志小心,刘国志半开玩笑说,这个时候,要是真能去坐几个月牢,休息一下,好好读几本书,倒是很安逸的事情哟!就在这时,门房向胡子的声音响起来了:
    “七少爷,有人会!”
    “说曹操,曹操就到,你找机会赶快离开!”刘国志站起来,对洪宝书说了一句,便走出客厅正门,下了台阶,见一个装束奇特的陌生男人在院子里东张西望,立即沉着自然地应了一声:
    “七少爷不在!”
    刘国志背向洪宝书,故意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客厅侧门。季缕尾随而来,正想跟近侧门,向胡子追上来了,拦住他说:“对不起先生,要会客,请在客厅等候!”
    “我有要紧事。”
    “再要紧的事也不行。请你先等一下,等我通报……”
    “我真的是有要紧的事,”季缕急起来了,“误了事,只怕你我都担当不起。”
    向胡子不悦地高声说:“你先搞搞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何厅长的公馆,又不是随便进出的茶楼!”
    趁着两人争执,刘国志急急跑上楼去,跑进自己的卧室,把几份绝密文件都找出来烧了,烧成了一堆灰烬。
    楼下的争执声越来越响了:
    “实话告诉你,我是来捉共产党的,要是让他跑了,你哥子脱不了干系……”
    “你发昏了是不是,捉共产党捉到厅长屋里来了!”
    “跟你讲,要是跑了共产党,我饶不了你!”
    “你说什么?你说哪个是共产党?你敢说我们何厅长是共产党?啊?”
    向胡子的脾气也很倔,仗着当厅长的主人,气壮喉咙响。
    来不及销毁的部分材料,被刘国志迅速藏进事先安排好的壁橱角落了。沉吟片刻,他从容地打开了门,敲起何太太的房门来:
    “姻伯母,外头有人要抓我!”
    “不要怕,有我呢!”何太太在屋里答应着,显然楼下的争吵也把她给惊醒了,“难怪吵吵闹闹的,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睡觉?好吧,国志,莫急,我这就起来。真是的,搞啥子名堂,捉人捉到我屋里来了……”
    刘国志说:“他们讲是来抓共产党的,肯定是搞错了。你还是打电话问一下肖毅肃他们吧,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何太太睡眼惺松开了门,边披睡衣边在嘟囔:“哪里有啥子共产党嘛,我打电话就是了。”
    刘国志随着何太太下了楼,何太太见到季缕,却故意不朝他看,端着架子问道:“哪个在这里吵哇,啊?”
    对达官显贵的眷属,季缕还是不敢得罪的,不得不作出谦卑的样子:“何太太,打扰了,我是绥署二处的,奉上峰的命令,来逮捕共党分子刘国志。”
    “共产党?笑话!”何太太哈哈一笑,说,“刘国志是我们家的亲戚,他哪里会是啥子共产党嘛?”
    “真的,我们有确凿的证据,刘国志真的是共产党!”
    “这样吧,你先坐一会儿,老向,上茶,再请这位先生用些点心。”何太太总算给季缕留着个面子,要不是听说是徐远举派来的,按她的脾气,早就把他轰出去了,“我打个电话,问一问你们绥署的肖参谋长。”
    季缕忙说:“何太太,我们可是公务在身,耽搁不得啊,还是让刘国志跟我们去走一趟吧,要真是误会,保证马上把他送回来!”
    何太太扯扯刘国志的胳膊,嘲弄般地冷笑:“他不就在这里吗,放心,跑不了!”
    说着摇起电话,拨了几回都没拨通,嘴里便又嘟囔起来,季缕讨好地上前帮她,何太太气呼呼地哼了一声,脸孔板得连皱纹都直了。
    季缕总算把电话拨通了,递给何太太。何太太脸上的表情顿时生动了,一上来就聊起牌局:“肖太太啊,昨晚的手气好不好?……哦,胡了八把……什么,清一色一条龙还杠上开花?哈,恭喜恭喜!……”
    女人家唠叨着就没完,季缕在一旁干着急,看了好几次手表,都过了十来分钟了,何太太总算把麻将搁在一边,说起了正事。
    “参谋长呢……唉,有人在我这儿要抓什么共产党啊!……怎么?他还没起床?……唉呀,这咋个办,二处的人就坐在我跟前……那好,我等一下再来电话……”
    见何太太挂上话筒,季缕越发焦急了:“何太太,你听我说……”
    “莫急,再等一下,总要等人家肖肃毅起床嘛!”何太太有点不耐烦了,“我不是说了吗,人就在这里,跑不了……”
    这一说倒提醒了季缕,急急回头看,嚷了起来:“哎,刘国志呢,刘国志怎么不见了!”
    何太太一愣,四处望望,果然不见了刘国志的踪影。
    季缕真慌了,想到在徐远举面前拍着胸脯说有办法的,竟然一上阵就栽了跟斗!小诸葛还是个小诸葛吗,都要让人家笑掉牙齿了!忙把几名随同的特务唤来,一招手说:“快,上楼去找!”
    何太太除了打麻将还是个戏迷,一叉腰挡住特务们的去路,摆出个穆桂英挂帅的架势,说出来的话也带着几分京戏的腔调:
    “站住!我看你们哪个敢!”
    特务们被震住了,只得停住脚。
    “何太太,”季缕哭笑不得,一脸的无奈,不迭地说,“再不让我们上去,共产党就跑掉了!”
    何太太却愈来愈找到唱戏般的感觉了,站在楼梯口指手划脚高声说:
    “哪个是共产党,啊?见鬼,七少爷哪里会是共产党呢?他要是共产党,我也是,你把我抓去好了!最好把何厅长也从成都抓回来,我们一起去坐你们的班房……”
  
    季缕火速返回二处向徐远举报告。徐远举感到事情有些棘手,马上拿起电话,向绥靖公署主任朱绍良和参谋长肖肃毅报告。
    听到徐远举的报告,朱绍良大发雷霆,扬言要向蒋介石和张群检举何北衡包庇纵放共党分子;肖肃毅则亲自下令包围搜查何公馆。徐远举立即亲自带领大批军警和特务,将何北衡公馆团团包围。
    何北衡这时也来凑热闹,在成都把电话打到绥靖公署肖毅肃那里,摆出副官僚架子质问为什么包围他的公馆,为什么到他家中抓人?暴躁如雷的肖毅肃一听就火冒三丈,两个人当即在电话里顶撞起来。肖毅肃说,你马上回重庆来,抓不到共产党,就拿你抵案!何北衡也是犟脾气,吼一声来就来,老子还怕你把我吃了,就将话筒狠狠摔在了一旁。
    许多特务在楼上楼下窜来窜去,仔细搜索。徐远举阴沉着脸,坐阵客厅指挥。他被搞得狼狈不堪,心想惹出这么大的风波,真是几面不讨好了。刘国志逃跑了,沙磁区学运组织的线索就断了,传出去,自己还是渎职,起码是执行任务不力,好端端的形势就留下个阴影来,再说,自己是接近张群的人,张群在四川的文武二将何北衡和肖毅肃闹将起来,对自己是大大的不利了。
    徐远举赶紧又给何北衡挂了个长途电话,劝他还是暂时留在成都别回重庆的好,解铃还须系铃人,想办法把刘国志找到,大家才好脱手。何北衡听说朱绍良也发火了,还要到蒋介石和张群那里告他的状,觉察出风头不好,便也软了下来,还让徐远举一起帮着疏解说情,电话里的声音也有些颤颤。
    何太太哭丧着脸坐在沙发上,全没了早上的镇定和威风。到这时候,何太太才真的害怕起来,生怕牵连到自己乃至远在成都的何厅长,说:“我哪晓得刘国志真是共产党啊,你们向我要人,我只能向他们刘家要人,跟刘家的人拼了!”
    “他在你公馆里住了这么长时间,就一点都没发觉有什么异样?”徐远举看到,何太太的双腿都在哆嗦了,不禁露出了一丝微笑。
    “他是经常忙忙碌碌早出晚归,”何太太低着脑袋说,“我只当他在外头赌博,谁会问他干啥子呢。这样的人家会钻出个共产党,我想都没想过!”
    徐远举点点头,何太太说的,倒是大实话。别说何太太,就连徐远举自己也不无疑惑,这样一个大少爷,有什么革命好闹?闹来闹去,还不是闹到他自己头上去吗?
    特务已对刘国志的住房进行了仔细搜查,也只抄到几本进步书籍,几封家人信件。徐远举让何太太把刘家的人都找来,暂行扣押,没抓到刘国志之前就不放掉他们。同时,又使出在成志公司里用过的老方法,凡是来何公馆来找刘国志的人,一律就地审讯,不让一人逃脱。
    何公馆,变成徐远举的临时公堂了。
    不一会儿,真扣住了一个。
    还是个女的。
    她戴副白框的眼镜,斯斯文文的模样。
    “处座,这个女人刚刚进来,说是公馆的家庭教师。”
    听了季缕的报告,徐远举装作不经意地瞟她一眼,这个女人的神色非常沉静。
    “你是这里的家庭教师?”
    “是的。”
    “教什么课?”
    “英文。”
    徐远举转向何太太,问道:“何太太,她说的是实话?”
    “是,是的。不过,她是七少爷介绍来的,”何太太变得诚惶诚恐,一旦知道这刘国志真的是共产党,便急于洗刷了,共产党找来的家庭教师,很可能也跟赤色沾着边吧,弄得不好,就会在这个事情上说不清楚,便将责任全推给了刘国志,还不忘记适时地作出小小的检举,“跟七少爷关系好得很,两个人总是躲在七少爷的屋里,一关就是半天,不晓得搞啥子名堂。”
    徐远举“哦”了一声,又打量起她来,突然问:“叫什么名字?”
    “胡其芬。”
    这个叫胡其芬的女人还是十分沉静。
    “你跟刘国志到底是什么关系?”
    胡其芬微微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什么关系,刚才何太太不是都跟你说了吗?”
    “好,痛快!说吧,在党内担任什么职务?”
    “党?我什么党也没入过,哪有什么职务?”胡其芬显然已有准备,没有丝毫慌乱。
    “你……你不是承认和刘国志的关系了吗?”
    胡其芬恍然大悟般说:“是的,我承认有那种关系,可那跟加入什么党不相干啊。”
    “你……你说的到底是什么关系?”徐远举真的有点糊涂了。
    胡其芬带着些羞涩的样子,低下头,把眼镜摘下来,脸孔也有点红了,轻声说:“青年男女之间,就那么一种关系嘛……真是的,非要别人说……”
    徐远举哭笑不得,只好让季缕他们先把胡其芬带下去了。
  
    胡其芬的招供,分明只是刘国志与她约好的掩护。刘国志真正的女朋友,叫曾紫霞,是重庆大学医学院的毕业生,此刻她接到秘密通报,一路小跑而四处警视地奔向郊外的一处工地,走近一间工房样式的独立小屋。
    “谁?”
    “国志,是我。”
    听出是曾紫霞的声音,刘国志开了门,四处望望,又赶紧把门关上了。
    曾紫霞顾不上喘口气,急急地问:“国志,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刘国志简单地向曾紫霞讲了讲经过。当他从容上楼烧毁绝密材料时,就冷静地分析了当时的情况,进入何公馆的虽然只有一名特务,但周围肯定还有警戒,如果不选择有利时机行事,不仅会影响洪宝书的转移,而且自己也不一定能逃出魔窟。于是他叫起了何姻伯母与特务周旋,还装出胆怯、委屈和误会的神态,让人觉得他毫无一点不驯的样子。趁着特务专心听着何太太打电话而麻痹了自己的瞬间,他就悄没声息地溜出了客厅,迅速地猫着身子从何公馆后侧的山坡上滚下了坡。将身上的泥土拍打干净,就神态自若地沿着一条小路穿过上清寺,插到牛角沱,挤身到奔流的人群中去了。
    曾紫霞望着她的恋人,既为他的机智勇敢感到骄傲,又替他目前的处境十分担忧。刘国志从曾紫霞的眼神中读出了她的思想,说:
    “紫霞,别为我担心。你立即通知有关的同志不要再来找我。然后,想办法与张德明同志取得联系,向他汇报我的情况。”
    “张德明?”
    “对,你见过他。你入党宣誓的时候,就是他监誓的嘛。”
    曾紫霞点点头,说:“我记得。那么你呢?”
    “我先到荣昌去,暂时住我大姐夫家,在那里等候组织的指示。”刘国志把地址告诉了她,又问,“记住了吗?”
    “记住了。”
    刘国志认真地看着曾紫霞,说:“你复述一遍。”
    曾紫霞同样复述了一遍,刘国志才放心了。
    “一定要把这个地址告诉张德明同志,让他派人按那个地址来找我。如果他要问我自己有什么意见,你就说,要是我已经不适于留在重庆了,能不能把我的组织关系转到昆明或成都,因为昆明我比较熟悉,有条件开展工作,成都也可以……”刘国志想了想,又说,“我暴露了,你恐怕也得转移。怎么安排,你直接向张德明同志请示吧。记住,不管怎么样,千万千万不要把组织关系搞丢了。你才入党不久,有些事情可能还不太了解。一个党员,如果同组织失掉联系,那就是脱党。要知道,对我……不,对我们来说,党的组织,党员的资格,那是比生命、比我们的爱情还要重要的啊!”
    是啊,国志对党,确实是看得比生命、比爱情都还要重!
    这个男人,个头并不高,但在曾紫霞眼里,却是个很高大的人。那是他的思想,他的信仰,他的理论的支撑。作为西南联大的高材生,他不晓得啃了多少书,但他不是那种书虫,读书的时候从未忘却对现实的探究,对未来的追索。他的信仰,是在感情和理智的交错认识中逐步形成的啊,像一块巨大的石头,风吹雨打都不会动摇。
    也许,国志自己也是一本书,一本厚重的书。曾紫霞喜欢托着腮子静静地听他充满激情的演说,喜欢一遍遍读他写的行云流水般的文章,那些文章里的一些精彩片断,她几乎都能够背诵下来。那是火山爆发、岩浆迸溅般的句子啊!
    刘国志从衣袋里摸出一条鲜红的围巾,为曾紫霞戴上,说:“这条围巾是我专门给你买的,带在身边好几天了,一直没碰到你。虽说已经开春了,天还冷,戴上,小心得病。”
    曾紫霞手抚围巾,眼睛里涩涩的,但还是强装出笑颜来。她知道,国志是不喜欢看见她掉眼泪的,可她心里,却替国志的安危感到无比的担忧,她甚至有了这样的预感,说不定再也见不到这个她心爱的男人了!
  
    曾紫霞找到化名张德明的冉益智,在海上居茶馆向他汇报了刘国志的脱险经过。冉益智指示她立即到沙坪坝一带通知与刘国志有联系的人员转移。三天之后,冉益智又通知曾紫霞,要她到荣昌与刘国志会合,在那里等候接转组织关系的通知。
    又过了几天,到了冉益智按事先约定,与肖泽宽、李维嘉等地下党领导人碰头的日子了。
    冉益智违反了地下工作纪律,于头一天在电话中向一个叫余承安的人透露了自己将到北碚的消息。电话被特务监听……
    北碚街头,行人熙来攘往。冉益智毫无知觉,不紧不慢地走着,没料到几个便衣特务早就把他盯上了。待到他发觉不对,转身想跑,已被特务紧紧扭住……
    北碚公园门口,却依然十分平静。
    肖泽宽和李维嘉在预定的时间未能等到冉益智,便分散离开了事先约定的这个接头地点。这时,他们都已意识到情况非常严重,但仍未断定冉益智已经被捕,更不可能想到,身为重庆地下党负责人之一的冉益智,竟然在被捕的当天下午就叛变投敌。
    冉益智并未受什么太重的刑,却神情惶恐,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了:“刘国定和许建业,都是市委成员……”
    徐远举盯着对方:“都是市委委员?”
    “是的,刘国定是书记,他还是川东临委的委员,副书记是我,许建业,还有李维嘉,都是市委委员……”
    “《挺进报》由谁分管?”
    “李维嘉。”
    “那刘国志呢?”
    “他不是市委成员,是沙磁特支,也就是一个学运特支的书记。”
    “他现在在哪?”
    “荣昌。”
    徐远举扬起眉:“荣昌?”
    “对,住在他的一个亲戚家,地址是……大东街……”
    “他会不会再跑到别的什么地方去?”
    “不会,这个地址是他的女朋友曾紫霞亲口跟我说的。他们两个现在都在那里,等着我给他们接转新的组织关系,得不到关系,他们是不会离开的。”
    徐远举抬头叫了声:“漆玉麟!”
    漆玉麟应声而至,徐远举立即命令:“马上跟荣昌特委会联系,让他们先把大东街一带给我严密监控起来。”
    接着,徐远举又朝向冉益智:“你接着说。”
    “学运是我分管的,除了沙磁刘国志那个特支外,北碚有一个特支,书记是北碚育师院的胡有猷,南岸和城区一个特支,书记是捍卫中学的赵硕生。”
    “这些人,包括他们的身份和住址,你都给我写下来。”
    冉益智点头:“哎,哎……能……能给我一杯水喝吗?”
    徐远举朝身旁的一个特务晃了下头。特务取来一杯水,递给了冉益智。
    冉益智双手接过杯子,大口地喝起来……
    徐远举忽然想起什么,又问:“有个叫刘仲逸的人,你可认识?”
    冉益智抬头说:“我已经说了呀……”
    “说了?”
    “你们已经抓到他了嘛。”
    “抓到了?”
    “刘仲逸就是刘国定!”
    “刘国定?”徐远举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眼睛里却猛然放出两道亮光,“他就是你的上级,重庆共党的市委书记?”
  
    第二天拂晓,李维嘉的交通员林友梅匆匆赶到华一村向李维嘉报警,说冉益智带着一群特务到大通商号他的家中去过了,李维嘉才真正认识到事态的严峻。
    看来,冉益智是真的叛变了!
    林友梅忧心忡忡地说:“是啊,这一来,不知道会造成多大的损失!”
    “情况非常危险。我们得马上通知有关同志尽快转移。”李维嘉吩咐林友梅,“特别是《挺进报》特支,那是敌人抓捕的重点。”
    “我这就去……”
    林友梅说着就要动身,被李维嘉拉住了,说:
    “不行!现在敌人的搜捕行动已经开始了,外面情况不明,弄不好就会撞到他们的网子里。早上冉益智是抓我心切,没顾上动你,再撞上去,就不会让你轻易逃脱了。”
    “那……”
    “写信,只有写信报警了。快弄点纸来,我这就写。”
    林友梅赶紧找来了信笺和信封。
    李维嘉提起笔,匆匆在信笺上写下一行字。只是在署名的时候,他稍稍犹豫了一下,写了个“彭云”。
    林友梅看了看,疑惑地问:“署这个名字,他能明白吗?”
    李维嘉说:“也只能这样了。敌人肯定已经知道了我的名字,如果署真名,万一这封信出了问题,反而会牵连陈然。彭云是彭咏梧同志的孩子,署他的名字,陈然至少能想象到写这封信的人是自己的同志。而且,我想他应该能认出我的笔迹来。”
    林友梅将信笺折好,放进自己的贴心衣袋。
    李维嘉紧皱起眉头,感叹一声:
    “唉,但愿能够刹住车,千万不要再出什么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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