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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红军人物志__粟裕纪念馆
共和国将帅园中国红军人物志

豫 东 战 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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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豫东战役
  
  豫东战役是我所经历的最复杂、最剧烈、最艰苦的战役。
   ————粟裕晚年的回忆
  作战时间:1948年6月17日至7月6日
  作战地点:河南开封、睢杞地区
  参战兵力:
  华东野战军第一、三、四、六、八、十纵队和两广纵队、特种兵纵队及中原野战军第十一纵队等约20万人;国民党军邱清泉兵团、区寿年兵团、黄伯韬兵团、孙元良兵团、胡琏兵团等20多个整编师约25万人。
  主要指挥官:
  粟裕
  邱清泉:字雨庵,国民党军第五军军长,时年47岁。1902年生于浙江永嘉,毕业于黄埔军样二期工兵科,历任顾祝同部营长、团长、少将处长等职,1934年赴德留学,两年后归国。1938年起任杜聿明部少将副师长、师长,率部参加昆仑关战役。1943年,任国民党第五军军长,率部参加过中国远征军赴云南缅甸作战、滇西会战。
  区寿年:字介眉,国民党第六绥靖区中将副司令兼第七兵团司令,时年46岁。1902年生于广东罗定,陆军大学特别班第五期毕业,历任粤军陈铭枢部中下级军官,1931年,陈部因中原大战助蒋有功,部队扩编,升任七十八师师长。1932年,率部参加上海“1.28”抗战,区部为首先反击日寇者。1944年升第二十六集团军副总司令。
  黄伯韬:国民党军整编第二十五师师长,时年48岁,原籍广东,1900年生于天津,河北工专中学毕业后投军,先在江苏督军手下当传令兵,后在奉系军阀张宗昌部任中下级军官,1928年,黄随张部第六军投蒋,升师长。后入保定陆大学习,抗战爆发后,一度任冯玉祥第六战区总部参谋长,后转顾祝同第三战区总部任参谋长,参加浙赣会战。1944年,任第二十五军军长。
  战争结果:
  解放军攻克开封,歼灭了区寿年兵团,打击了黄伯韬兵团,消弱了邱清泉兵团,计消灭国民党军1个兵团部、2个整编师部、4个正规旅、2个保安 旅,连同阻援作战在内,歼敌94000人;自身伤亡33000人。
  
  一
  初夏的风掠过绿色的原野,小麦正在抽穗扬花,山地里各种不知名的野花如火如荼地竞相开放,空气中弥漫着醉人的芬芳。
  1948年5月初的一天,河北首阜平县城南庄的毛泽东的住处突然来了两位客人,他们是华东野战军的司令员陈毅、副司令员粟裕。
  “粟裕同志你好啊!我们有17年没见面了吧?‘登坛旗鼓遣粟郎’,这么多年电报往还,我毛泽东可是遥控指挥啊!”正在开会的毛泽东和刘少奇、周恩来、朱德、任弼时等中共中央的领导人听到陈、粟二人来了,都迎了出来。
  “主席,你好啊,17年我们在南方转战,也是一直想念你啊。”粟裕紧紧地握着毛泽东的大手,深情地说。
  这是粟裕自1934年离开江西中央苏区后,首次与毛泽东重逢。1928年,粟裕随朱德、陈毅上井冈山与毛泽东会师。在红军时期,毛泽东的战略思想和军事艺术给粟裕留下深刻的印象。后来粟裕被分配到红七军团,参与北上抗日先遣队,离开了中央红军。在长期独立坚持南方的斗争中,粟裕和他的战友们历尽了艰险,也十分地怀念毛泽东。今天他又见到了毛泽东心情格外激动。
  进屋以后,陈毅便大着嗓门说:“哈哈,千里迢迢我把‘常胜将军’给你们请来了,也不慰劳一碗水喝?”说完,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两碗水递一碗给粟裕,自己端起一碗,“咕咚、咕咚”喝完后,脱下帽子扇起风来。相形之下,粟裕倒是显得有些拘谨,笔挺地站在那里。
  周恩来连忙招呼说:“陈老总,粟裕同志,一路辛苦了!快请坐,请从。”
  还没等陈毅、粟裕坐稳,毛泽东就说:“粟裕同志,你4月28日给军委的电报,我们已经收到,你这个‘斗胆直呈’很好嘛,在一些重大问题上深思慎行,勇于发表自己的意见,这是一个指挥员非常可贵的品质。我们专门请你来就是想再当面听听你的意见,我们再一起议一下,把这个事关战略的问题定下来。”
  关于这个电报,还得从头说起。
  
  人民解放战争的车轮驶近1947年底,在南线中原战场,刘邓大军千里跃进到大别山地区,初步部稳了脚跟;陈赓、谢富治所率太岳兵团在豫西和豫陕边辗转破敌,开辟了豫陕鄂边区;陈、粟所率华东野战军举行外线出击,挺进到豫皖苏地区。三路大军呈“品”字形完成战略展开,相互策应,纵横驰骋于江淮河汉之间,犹如三把钢刀插入了国民党统治的腹部,打破了蒋介石在中原战场的全面防御体系。
  蒋介石为了扭转其战略上的被动地位,1948年初,初迫采取了改全面防御为分区防御的方针,在战略部署上尽可能地坚守东北,力争华北,而以主要力量加强中原防御。当时的是原战场国民党军队仍占一定优势,计有34个整编师,共79个旅,其战略部署的重点仍放在大别山地区。
  大别山区横跨鄂豫皖三省,南濒长江,北有淮河,东临巢湖,西扼平汉路,战略地位很重要,但不便于大兵团作战。跃进到这里的刘邓大军长期在无后方依托的条件行军作战,处境相当困难。华东野战军及太岳兵团线出击后,同敌人形成拉锯状态,处境也较困难。
  在这样的形势下,应当采取何种战略行动来改变中原战局,继续发展战略进攻呢?这是中共中央和毛泽东进行战略思考中极为关注问题。
  1948年1月27日,中央军委电示粟裕,为迫使敌人改变战略部署,吸引敌人20~30人旅回防江南,确定华东野战军外线兵团的第一、第四和第六纵队组成第一兵团,由粟裕率领渡长江南进,在南方数省执行宽大机动作战任务。计划在湖北的宜昌至监利之间的几个地段渡江进入湘西,或从洪湖、沔阳(今沔城)地区渡江进入鄂南,先在湖南和江西两省周旋半年至一年,沿途兜圈子,以跃进方式分几个阶段到达闽赣边。渡江时间,可在二月、五月或秋季。电文的末尾要粟裕“熟筹见复。”
  接到中央军委的电示以后,3月16日粟裕即带领3个纵队北渡黄河到达濮阳地区休整。一方面抓紧整训部队,厉兵秣马;一方面向长江沿岸地区派出先遣小分队,积极做渡江的准备工作。
  在这一段时间里时,粟裕也在进一步分析敌我双方的态势,研究如何更好地贯彻中央军委战略意图的问题。但是经过深思熟虑,他认为还是集中兵力先在中原打几个大的歼灭战更为有利些。
  踌躇再三,粟裕终于于4月28日把自己的看法和建议报告了中央,在电报中他并且说了“斗胆直呈”的话。
  在这个电报中,粟裕大胆提出了第一、第四和第六纵队暂不过江,集中中野和华野主力,争取在中原黄淮地区打几个大规模的歼灭战的建议。同时还建议向淮河以南和长江以北派出几支以旅或团为单位的游击部队,向长江以南敌人深远后方派出多路游击队,以策应解放军大兵团在中原地区的作战行动。
  当时,陈毅已由河北省平山县西柏坡来濮阳,带来了中央的指示,并对部队进行渡江南进的动员。中央在接到粟裕的建议报告后非常重视,立即电召陈毅、粟裕一起到中央去当面汇报。陈、毅到达西柏坡以后,知道毛泽东等已前往阜平县的城南庄,住在聂荣臻同志处,便马上赶到了这里。
  “主席,我把我的想法详细汇报一下,供中央决策参考。”粟裕喝了一口水,谈了起来。
  “我觉得,从全局来看,为了改变中原战局,进而协同全国其他各战场彻底打败蒋介石,中原和华东我军势必还要同国民党军进行几次大的较量,打几个大歼灭战。尽可能多地把敌人主力歼灭于江北,从战略上对我军更为有利。在山东战场,由于敌人坚固设防地域较多,我作战空间比较狭窄,暂时也难以打大的歼灭战。而在中原黄淮地区,我军打大歼灭战的条件却正在成熟。其理由是:第一,中原地区广阔,有三条铁路干线和一些大中城市,敌人都需要防守,包袱背得很多很重。敌人虽然在这个地区集结了重兵,但需要较多的兵力担负防守任务,因而机动兵力就相对地少了。如果我军在这一地区积极行动,必能调动敌人,为我军歼敌运动之中创造战机。第二,黄淮地区地势平坦,交通发达,固然便于敌人互相支援,但也有利于我军实施广泛的机动作战,尤其是在铁路和公路被我破坏的情况下,敌人重装备的机动将受到很大限制。我军则可以充分发挥徒步行军能力强的长处,迅速集中兵力,从四面八方分进合击敌人,实现战役上的速战速决。第三,中原黄淮地区虽属外线,但背靠山东和晋冀鲁豫老解放区,可以及时得到大批人力物力的支援,特别是可以较好地保障伤病员的安置和治疗。第四,经过我三路大军挺进中原后的艰苦斗争,新解放区党的工作和政权工作已有初步基础,军民关系逐渐密切,已有一定的支援战争的力量。所有这些,都是我军在中原黄淮地区打大歼灭战的有利条件。……”
  谈到渡江南进,粟裕认为这固然会给敌人以相当的震撼和牵制。但是,也存在一些难以克服的不利因素。首先,我3个纵队,加上地方干部,约近10万人,渡江后要在敌占区转战数省,行程几千里甚至上万里,在无后方依托的条件下连续作战,兵员的补充,粮弹和其他物资的供应,伤病员的安置和治疗,都将遇到很大的困难。
  谈到这里,粟裕说:“对此,我是有过亲身体验的。1934年,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从瑞金出发,向敌人统治区挺进,2500行程多公里,沿途还有几个小的游击区,但由于长途跋涉,一路上要同敌人的围追堵截作斗争,战斗十分频繁,加以兵员补充、物资供应尤其是伤病员的安置和治疗非常困难,部队到达皖南时已减员二分之一……”
  朱德颔首说:“这种情况是应该做充分的估计。”
  “我3个纵队渡江南进后,可以调动江北部分敌军回防江南,但估计调动不了敌人在中原战场上的几个主力。”粟裕接着说,“整编第五军和整编第十一师,都是蒋介石的嫡系主力,是半机械化部队,又是敌军在中原战场上的骨干,国民党是不会把它们调到江南跟我们打游击的。至于桂系的第七军蒋介石当然也不会纵虎归山,把它们调回江南的。如果我军不能把敌人在中原战场的这几个主力军(师)调到江南,就达不到预期的行动目的。
  “再从战略角度来看兵力的运用问题。要在广阔的中原战场打大规模的歼灭战,我必须组成强大的野战兵团。如果我3个纵队渡江南进,而又调不走敌人在中原的主力部队,则势将分散我军兵力,增加我军在中原战场打大歼灭战的困难……”
  粟裕侃侃而谈,分析缜密而富有条理,毛泽东等仔细听着,并不时提出了一些问题。
  经过仔细研究,会议最终同意了粟裕提出的方案。
  会议结束了,粟裕心情舒畅地正要往外走,毛泽东叫住了他:“粟裕同志,顺便告诉你,中央已经决定调陈毅、邓子恢同志到中原局和中原军区去工作,由你接任华东野战军司令员兼政委。”
  粟裕听了不禁一愣,连忙说:“主席,中原大战在即,陈司念员不能走啊!”
  “中央已经定了,陈毅担任中原局第二书记、中原野战军第一副司令员,协助刘邓工作。中原那边的工作很需要陈毅同志,他必须马上去,你就不要再推辞了。”毛泽东说。
  “主席,既然如此,我意陈毅同志在华野的司令员兼政委的职务还是继续保留,华野这边的工作我先抓起来,重要问题及时向陈总请示,您看如何呢?”粟裕又说。
  “你这个粟裕呀,———”毛泽东想了想说,“那好,就照你说的办吧,你要大胆负起责任来,中央相信你一定可以实现你今天说的宏图大志!”
  5月5日,毛泽东致电刘邓和华东局,通报了中央领导与陈毅、粟裕商讨的结果:
  “将战争引向长江以南,使江淮河汉地区之敌容易被我军逐一解决,正如去年秋季以后将战争引向江淮河汉,使山东、苏北、豫北、晋南、陕北地区之敌容易被我军解决一样,这是正确的坚定不移的方针。惟目前渡江尚有困难。目前粟裕兵团(一、四、六纵)的任务,尚不是立即渡江,而是开辟渡江的道路,即在少则四个月多则八个月内,该兵团,加上其他三个纵队,在汴徐线南北地区,以歼灭五军等部五六个至十一二个正规旅为目标,完成准备渡江之任务。在此期内,由该兵团派出十个营,附以地方干部,陆续先遣渡江,分布广大地区,发展游击战争。以上计划,是我们与陈粟及一波、先念所商定者。粟裕兵团,待陈粟由中央回去,结束政策学习及军事训练,约于本月底渡河作战……”
  
  二
  城南庄会议后,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司令朱德在陈毅、粟裕陪同下亲临华东野战军前线司令部所在地濮阳,代表党中央和中央军委进行视察和动员。5月13日,朱德一行抵达濮阳。
  在华东野战军第一兵团召开的才以上干部大会上,朱德形象地用“钓大鱼”来说明歼灭集结在中原地区的国民党主力的思想。他说:“……国民党的几个主力部队,有的被我们搞掉了,如整编七十四师;有的被搞得差不多了,如新一军、新六军;有的也遭到我们的一些杀伤,但未筋动骨,如第五军和第十一师。根据目前情况,中央军委和毛主席决定第一兵团渡黄河南下,寻歼敌整编第五军,如果把国民党的这张王牌干掉了,就等于砍掉了蒋介石的一个臂膀……
  “怎样寻歼国民党军的主力?我替你们想了一个办法,就是用钓大鱼的办法。诸位钓过鱼没有?钓了一个大鱼你不要性急,不要一下子就扯上来,因为你性急往上扯,大鱼初上钩,尚未疲困,愣往上扯往往会把钩索拉断。可以慢慢同它摆,在水里摆来摆去,耗上几个钟头,把它弄得筋疲力尽了再扯上来,这个大鱼就钓到手了。”总司令形象的比喻使大家都笑起来,最后他说:“对整五军就要用这个办法!”
  总司令的授计使粟裕和华野的指战员们进一步明确了作战的方针。
  夜已经很深了。濮阳孙王庄,华野司令部简陋的作战室里仍亮着灯光。粟裕正在为落实总司令提出的“钓大鱼”的任务而紧张地筹划着。
  自从“斗胆直呈”的建议被中央采纳后,他总觉得自己是向军委立下了“军令状”,一定要以战场上的胜利回答中央首长的殷切期望。他预感到首战要指挥的可能是华野投入解放战争以来最大的一次歼灭战。现在,朱总司令已离开濮阳,陈军长也去了中原局工作,他更感肩上担子的沉重。
  这会儿,他正伫立在作战地图前,目光投向中原北部的三角地区:陇海铁路开封至徐州段是其底边;黄河流过开封北部,转头与京杭大运河交汇在张秋镇这一段是其左边;京杭大运河连接微山湖流至徐州北部这一段是其右边。这个三角地区就是鲁西南。去年刘邓大军跃进大别山前曾在这里发起鲁西南战役,此时粟裕把选择预定战场的目光也瞄向了这里。
  此时,国民党整编第五军这条“大鱼”,就随其兵团逗留在这个地区的定陶、成武一带。
  第五军是国民党军最早的机械化部队,在抗日战争中曾打过多次硬仗,著名的昆仑关之战和参加中国远征军浴血缅甸战场,使得该军名声大振。该军军长邱清泉毕业于黄埔二期,还在德国柏林陆军大学深造过。此人从少尉排长一步步爬到中将兵团司令,一直为蒋介石所宠信,曾得过宝鼎勋章。他曾手书条幅“头经刀砍始为贵,尸不泥封方为香”,可见其法西斯式的骄横狂妄。自蒋介石发动内战以来,邱清泉率五军在进攻华东解放区以及在中原作战时,常打头阵。与华野多次交手,虽未捞到便宜,但也没受过重创,气焰越发嚣张。国民党军并煞有介事地宣扬共产党有“逢邱不打”之说,说什么“刘瞎子(指刘伯承)怕碰邱缺嘴(指邱清泉)”,华野将士每当提起它都恨得咬牙切齿。因此,朱总司令中央军委提出要钓第五军这条大鱼,正与华野全体将士想到一块去了。
  怎样才能着这条“大鱼”呢?看着地图,整个中原战场的态势又在粟裕的眼前活起来。
  此时,国民党在中原战场上除保安部队外,正规军有25个整编师共57个旅。其中13个整编师30个旅担任重要点线的守备,另外12个整编师(27个旅)和4个快速纵队编成4个兵团,执行机动作战任务。其意图是控制陇海路东段、津浦路和平汉路南段的交通线,以郑州、信阳、蚌埠、开封、商丘和徐州等城市为据点,乘华野部队整训分离之际,集中一切可能使用的机动兵力,寻找解放军主力兵团决战,同时监视和堵击在濮阳地区进行整训的华野第一兵团渡河南下。其中,邱清泉兵团在商丘附近,胡琏兵团在漯河附近,孙元良兵团在郑州,张轸兵团在南阳附近。
  解放军方面,华东野战军第一、第四和第六纵队以及两广纵队、特种兵纵队,正在濮阳地区进行整训;中原野战军主力及华东野战军第十纵队,在取得宛西(即南阳)战役胜利后,正向南阳、确山之间转移,华东野战军第三和第八纵队在完成宛西战役阻击任务后,于5月10日出象河关、春水地区北上,14日袭占许昌,全歼敌独立第二十一旅,尔后即在许昌、襄城地区转入休整;暂归陈(士榘)唐(亮)指挥的中原野战军第九纵队位于郑州西南地区;中原野战军第十一纵队位于豫皖苏地区。
  可见,在中原战场,国共双方军队犬牙交错,都在窥测方向,调整部署,寻找战机。
  想到这里,粟裕叫通信员把刚刚到任不久的副参谋长张震找来。
  他问张震:“与陈唐兵团联系上了吗?”
  “联系上了,陈参谋长非常高兴能回华野,在粟司令指挥下打大仗。”
  原来,1948年2月,在毛泽东在赋予华野主力渡江跃进任务的同时,命令华野参谋长陈士榘、政治部主任唐亮率第三、八、十纵队组成1个兵团(称陈唐兵团或华野第三兵团)进至平汉路以西与陈(赓)谢(富治)集团靠拢,在郑州至潼关及其以南地区独立作战。3月下旬,为了协调中原三军在豫西的战略行动,毛泽东又令陈唐兵团暂归刘邓指挥,在此期间,陈唐兵团与兄弟部队相配合,先后攻克洛阳、许昌、新郑、漯河等地,并配合刘邓主力进行了宛西战役。5月5日,毛泽东指示陈唐兵团归建,以便粟裕能够有足够的兵力打大仗。
  粟裕又交待道:“你再把我们这次可以使用的兵力情况,归总一下告诉我。”
  “我已经统计好了。”张震素以精明干练著称,他流利地说出一连番号,接着归纳道:“……再加上地方武装,我们这次总共投入的兵力可达20万。”
  粟裕满意地看着张震说:“好!马上准备下达命令。”
  5月23日,华野代司令粟裕作出在鲁西南歼灭整编第五军的部署:命陈唐兵团之三纵何以祥部和八纵王建安部,由许昌地区向淮阳方向转移,吸引邱清泉部南下;又以第一、四、六纵队、两广纵队、特种兵纵队自张秋镇、范县之间南渡黄河,进抵定陶、成武地区,调动邱清泉北返。再由第三纵队、八纵队、中原第十一纵队尾敌北进,各路合击,力求歼灭第五军于鲁西南地区。各部于24日开始行动。
  果然不出所料,陈唐兵团三、八纵,由许昌地区向淮阳方向挺进后,位于鲁西南的邱清泉兵团指挥第五军和整七十五师马上向太康急进,企图寻歼陈唐兵团三、八纵。而粟裕乘机指挥濮阳地区各纵,于30、31日两个夜间顺利渡过黄河,进入“三角形”的顶端郓城地区。
  国民党陆军总司令顾祝同获悉粟裕部渡河南下的消息,大为震惊。立即命令邱清泉主力北返,向商丘地区集结。同时,从北地区速增调整编八十三、二十五、七十二师和六十三师1个旅至鲁西南地区,由三角地区的底部步步向北推进,大有与华野南渡部队决战于鲁西南之势。
  毛泽东密切地关注着中原的战局。鉴于国民党军在鲁西南战场集中9至11个整编师的兵力,且队形密集、不易割歼,他于6月3日电示粟裕:“在整个中原形势下,打运动战的机会是很多的。但要有耐心,要多方调动敌人,方能创造机会。”
  随机应变,不拘一格,是粟裕战役指挥的一个显著特点。中央军委的指示,使粟裕的头脑更加清醒,他开始把寻找战机的重点放在了另一个酝酿已久的腹案上。
  原来,粟裕对部队南渡后可能出现的敌情变化早有设想,在确定“南渡黄河,歼敌五军”方案的同时,他就曾考虑:此案虽具一定条件,但不利因素较多,主要是歼敌兵力不足。邱清泉兵团的五军等部,全是美式装备,战斗力很强,且一旦有被歼之危,蒋介石必倾全力救援。解放军要歼灭敌五军,突击集团至少要4至5个纵队,而当时粟裕统辖的兵力不足6个纵队,即便渡河后,有机会钓住敌五军这条大鱼,但阻援方面只能机动一两个纵队,在平原地区无险可守的地形上,势必难以抗住援敌。再者,敌五军这条大鱼即使被“摆来摆去”,三五天也未必能解决战斗。当援敌赶到,形势必定逆转。
  于是,他在考虑打敌五军的同时也设想了一个“先打开封,后歼援敌”的腹案。这次南渡黄河,在作战部署上,就是力求左可逢源,既能适用于打敌五军,又能在必要时改打开封。
  这着棋非常高明。高就高在:第一,可以用寻歼敌五军来激励部队士气,一旦不成,就用打敌五军的精神准备和物质准备去打比其弱的开封守敌,把握更大。第二,能够造成敌人以为华野要在鲁西南同它决战的错觉,把敌人的注意力吸引到鲁西南三角地区来。这样,华野就能给开封守敌以出其不意地攻击。第三,如果打敌五军的条件成熟了,也不会丧失战机。
  所以,此时粟兵团虽被抵在狭窄的郓城地区,前有敌重兵逼进,左边是黄河,右边是京杭大运河,看似陷入危境之中。粟裕却稳坐钓鱼台,胸有成竹,临危不乱,一个大胆的想法正在他头脑中产生:改变先在鲁西南歼敌五军的作战计划,把重心转向豫东,以“先打开封,后歼援敌”为首战方针。
  粟裕若有所思地问疑行张震:“陈唐兵团现在到达何处?”
  张震指着地图说,“他们现已到达通许、睢县、杞县之间,距开封只有一日行程。”张震可谓“心有灵犀一点通”。
   粟裕沉思了一会儿说:“你向他们通报一下目前的敌情,请他们对战役的发展谈谈意见,速报过来。”
  张震应声忙去发报。粟裕转身对着地图再次慎重地运筹起来。
  他此时之所以下决心要打开封,主要依据有四点:一、开封是国民党的河南省会、中原重镇,政治、军事皆占有重要地位。开封告急,蒋介石势必调兵增援,这样敌人在鲁西南的部署便会出现混乱,解放军在郓城既可化险为夷,又有运动中寻歼援敌的战机。二、开封有守敌3万余人,但战斗部队只有羊山集被我军打烂后重建的敌六十六师,师部率第十三旅和河南省的2个保安旅,总兵力量近4000人,但指挥不统一,战斗力不强。三、敌可用于增援开封的主力集团均在100公里以外,而华野与中野相对靠拢,有强大的兵力和充裕的时间阻击援敌。四、攻打开封这样有40万人口,且经过日、蒋军长期设防的城市,在华野虽是首次,但陈唐三、八纵长于城市攻坚,部队有多年的攻坚作战经验,攻克开封是有把握的。
  陈唐接到粟裕的6月9日电报后,马上召集三、八纵领导一起研究。
  6月10日,陈唐回电称,“目前敌我在鲁西南成为胶着对峙状态,敌异常警觉,且有预定部署准备,正面不宜歼敌。一般以避开鲁西南转入敌之侧后,调动敌人于运动中歼击为有利。”电报还建议:“毋为固定对象或固定时间、地区所限,免贻误战机,形成敌我主力长期对峙,反为被动不利。”
  粟裕看到陈唐回电后,忍不住地笑着说:“陈士榘闪烁其辞,还是掩盖不住想打开封的真正欲望!”
  “此之谓‘英雄所见略同’!”张震说。
  6月15日10时,粟裕、张震联名向中央军委及刘伯承、邓小平、陈毅、邓子恢以及华东局发出这样的电文:
  一、我们渡河本可于5日及12日两次战机中歼击五军及七十五师,但兵力不够,一、四、六纵很难达成 歼敌(因十一纵全部仅1.1万人),虽能分割敌人,但距离太短,难以钳制,因此只好放弃该两次歼敌机会,甚为可惜。
  二、顾祝同为寻我决战,已调入十三师(17日可到金乡)、二十五师(15日集中淮安,待运徐州)、七十三师(14日集中新安,待过徐州)及十八军(令该军于15日集中,限25日赴商丘参战),并调六十三师之一个旅增防商丘(原该城有六十六师之一八五旅及快三纵、交二总队)。今晨敌七十五师又放弃定陶东窜成武,此刻敌五军等部仍与我对峙于菏(泽)巨(野)线以南地区。
  三、在上述情况下,我不宜在正面与敌对峙,因此决定以陈唐兵团于16日晚包围开封(守敌为六十六师十三旅及两个保安旅等)而攻占之。我们率一、四、六纵于同晚转到曹县及其东南地区,以阻击敌五军等部西援,掩护陈唐完成攻歼开封守敌任务,而后待机围击邱清泉一部或向南歼敌十八军于运动中。
  四、在开封未攻下之前,请即令陈谢向郑州进逼,使郑敌不能东援,并盼设法阻滞敌十八军之行动。
  
  在向上呈报的同时,粟裕给各纵队下达了新的作战命令,具体区分战役第一阶段的任务:
  三、八纵组成攻城集团,先采取奔袭手段,包围开封城,夺占城关,尔后依托城头迅速攻城;华野一、四、六纵迅速楔定陶、曹县、民权、考城地区,以运动防御,坚决阻击邱兵团西援开封;中野十一纵并指挥冀鲁豫军区独立第一旅位于巨野地区,由北向南从侧后牵制邱兵团;冀鲁豫军区和豫皖苏军区一部兵力相机攻战东明、兰封,并破袭陇海路兰封至野鸡岗铁路;中野九纵插入郑州、开封之间,阻击郑州可能来援之敌。
  部队接到上述命令后,均感非常突然,尤其是待机于郓城地区的粟兵团几个纵队,眼看马上就能与邱兵团的五军决一雌雄,实现中央军委先歼敌五军的首战意图,可现在却要改变初衷去阻击援敌,思想一时很难转过弯来。
  更令粟裕焦急的是,电报发出后一天多的时间,中央军委和刘邓陈邓(子恢)迟迟未见复电。
  粟裕坚定地认为自己的决策是正确的。什么时候好歼敌就什么时候打,哪里好歼敌就在哪里打,哪部分敌好歼就打哪部分,核心是积极歼敌。这是毛泽东军事思想的精髓 ,也是他认定的理由。“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粟裕决意承担一切责任,只要眼下敌情没有大的变化,就一定要实现“先打开封,后歼援敌”的首战方针。
  6月17日9时,中央军委的复电终于到了,电报完全同意粟襷 应变部署,并指出:“这是目前情况下的正确方针”,“情况紧急时独立处置,不必请示”,“另注意文物保护,开封是古都”。
  同日,刘伯承、邓小平、陈毅的复电也到了,复电指出:豫东战役第一步以保障攻开封为主,第二步打谁视情而定。决定以仍归中野指挥的华野十纵进至上蔡地区,与中野一、二、三、四纵阻击胡琏兵团北援。并嘱粟裕放心大胆地集中力量攻取开封,南面援敌有中野阻击,不必顾虑。
  看完电报,粟裕长长地嘘了一口气,他终于有了打好这一战役的“尚方宝剑”。粟裕及时传达了上级的电报精神,使各纵领导吃了“定心丸”,统一部队的思想。
  为了在战略上配合这次大战,粟裕旋令山东兵团继续在津浦路徐、济段扩张攻势,包围兖州,调动敌整编二十五师或整编八十三师北援;令苏北兵团在陇海路新安镇(今新沂县)至海州段发动攻势,牵制敌人。
  
   三
  邱清泉自中了粟裕“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计后,变得格个小心谨慎,不光频频出动飞机实施空中侦察,还专门派遣谍报人员潜入解放军所在区域侦听、收集情报。当他察觉华野、中野部队机动迹象时,忙向蒋介石呈电:“………未来作战可能在开封,望总统早作决定。”
  奇怪的是,南京政府国防部和徐州:“剿总”、华中“剿总”却坚持认为:“在开封无真正战斗”。因为他们见解放军呈南北对进之势,进一步认定共产党军队要在鲁西南夹击邱清泉兵团。当华野三、八纵抵近开封时,他们认为是共军“声东击西”的“故会重演”。
  开封守敌,见解放军兵临城下,却惶惶不可终日。时值南京“国大”闭幕不久,一批滞留南京的河南籍“国大”代表、参议员们闻悉开封被围,如丧考妣,号啕着闯入总统府,跪在蒋介石面前哀求:“蒋公,蒋公!救救开封,古都汴梁,千万不以沦入共党之手呀!”
  蒋介石从心底里憎恶这帮党棍政客,无奈刚当上总统,只好耐住性子,满脸堆笑地安抚道:“诸公不必多虑,此乃传讯不实。共匪惯于虚张声势,未必真要攻开封。再说他们即便有此野心也无此能力。开封城防坚固,内有重兵防守,外有我强大的重兵兵团响应,绝对可确保无虞!”
  这帮人倒也好糊弄,蒋介石一番故作镇静的宽慰言辞,便把他们打发走了。真正令蒋介石伤脑筋的却是他难以判断粟裕的真实意图——他既认为邱清泉判断共军要打开封是有道理的,又感到国防部判断“共军企图夹击邱兵团于鲁西南”也是很有可能的。他心烦意乱地在室内来回踱步,口里念叨着:共军的钩子究竟是想要抛向我的那条“鱼”呢?
  6月15日中午,陈士榘、唐亮在围镇地区接到了攻打开封的命令。他们虽从粟裕征求战役发展意见起,就预感到下一个目标是开封,但正式受领这一重大任务,还是感到异常兴奋。
  他们立即下令部队停止前进,就地待命。随后召集三、八纵队司令和政委到兵团部开会,传达命令,研究作战部署和打法。决定参照攻克洛阳的打法和经验,以奔袭手段强占开封四关,尔后立即组织攻城,力求速战速决。政治机关还着手草拟安民布告,宣布城市政策、入城经律和注意事项……
  “兵贵神速”,“时间就是胜利”。正在村头和路旁何处的指战员们,听说要打开封,立即来了精神,一切疲劳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部队边得军边动员,以急行军的速度,直扑开封地。
  沿途群众见一队队威武的解放军要去打开封,纷纷向指战员控拆敌人的暴行,为子弟兵助威鼓劲。
  八纵由赤仓、陈留出发,于6月16日晚完成对开封以西以南的包围;三纵由相县、高阳开拔,同时完成对开封以东以北的包围;陈唐兵团部于6月15日当晚围镇转头奔西北,以两天行程也进至开封附近,设好攻城指挥部。
  攻城各部如此之快就围住了开封,大出国民党的意料。
  三纵抢占了开封城东护城大堤,正在组织侦察时,得悉国民党整编六十八师一一九旅由考城来援,立即决定先歼该敌,但未及部署妥当,敌三五五团已窜至曹门附近。过了一会儿,敌1个排从东北方向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领头军官嘴叼香烟,斜戴大檐帽,敞胸露怀,还挽着个妖艳的女人。他是奉命从考城押送弹药来的,可做梦也没想到刚到城东就被从天而降的解放军俘虏,那批开封急需的弹药和物资,自然成了解放军“额外”的战利品,满足了攻城的急需。大家说:“蒋介石这个运输大队长给咱们想得还真周到,你没打‘请领报告’,他就给你送来了!”
  开封,位于河南东部平原,北濒黄河,南倚陇海路,是一座著名的古都,五代后梁、后晋、后汉、后周、北宋和金都先后建都于此,历来都是军事战略重地。国民党河南省会设此后,尤其注重加强城防,现已以形成半永久性的防御体系。该城城墙是由砖、石和三合土筑成,高、宽各2丈多,周长达20多公里,有6门4关,即大南门、新南门(小南门)、宋门、曹门、西门、北门和城外的南关、宋关、曹关、西关。守敌依托高大城垣构成主阵地;城外挖有深、宽丈余的外壕,以子母堡群组成独立支撑点;城内以龙亭、教养院、华北运动场和省政府为核心阵地。各阵地均构筑有大师的明暗火力点、堑壕和交通壕,设置有多道混合障碍,整个开封城如同一座大兵营。敌六十六师师部率十三旅担任城区及曹关和西关的防御。6月17日刚由兰封调到开封的敌六十八师一一九旅三五五团,位于城南区为预备队。河南省保安一、二旅及另外3个团,除以1个团守卫省政府外,其余均部署于南关、宋关。
  陈唐根据侦察和地正常中提供的情况作了细致地分析,决意速战速决,争取三至五天解决战斗。陈士榘遂当面向三纵、八纵首长进一步明确了任务。
  “王建安,你们八纵首先肃清南关、西关之敌,然后由南、西两面攻城:何以祥,你率三纵首先肃清宋关、曹关及北关之敌,然后由东、北两面攻城。……”
  最后,陈士榘问:“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吗?”
  何以祥、王建安几乎不约而同地问:“谁担任主攻?”
  “我就不作硬性规定了吧,哪面先破城,哪面就是主攻方向,哪面的部队就是主攻部队,——”陈士榘狡黠地笑了笑,最后他又严肃地补充道,“不过,战斗打响后,一定要注意相互间的协同动作喽!”“明白了!”两位司令心领神会,立即回去组织部队行动去了。
  这天,在开封一处豪华的客厅里,刘茂恩特地宴请六十六师师长李仲辛和该师参谋长游凌云。
  开封城防名义上由国民党河南省主席刘茂恩指挥。但正规军却又归六十六师师长李仲辛指挥。刘茂恩知道自己是光棍一条,一旦开封危急,还得靠六十六师。所以对李、游二 人又是宴请,又是送礼,还特地从妓院挑选了两个颇具姿色的妓女送给二人。李仲辛虽然拍着胸脯说开封城防固若金汤,确保无虞,内心却是很空虚的。因守城兵力号称3万多,其实建制杂乱,内部矛盾重重,互不听调遣,纯系乌合之众。他只能祈求上帝保佑,但愿解放军这次不要真打开封。
  6月17日晚,战斗发起。三纵一部配合八纵,首先肃清了南关农林试验场、东闸口、十六营房、苗圃以东及曹关外围区域之敌,抢占了宋关。何以祥随即令八师从城东曹关突击,九师从宋关攻城。
  八纵二十三师首先肃清了南关车站、飞机场、十七营房、七营房等地守敌,尔后直指新南门。二十二师奔袭途中歼灭了陈留县敌保安队,继而一举肃清开封西门外之敌,向西门发起攻击。
  解放军三、八纵的猛烈炮火,惊破了开封守敌的侥幸之梦。刘茂恩、李仲辛一面仓促应战,凭关顽抗,一面向徐州“剿总”和南京频频告急。
  “共军决非佯攻开封。他们向宋关、曹关、南关、西关同时发起猛烈攻势。17日开始攻击,攻势仍在加强,请火速增援!”
  “要不要出援?”参谋长顾祝同接到电报后不敢擅自做主,连忙向蒋介石请示。
  “粟裕还真想打开封的主意!”蒋介石在室内一连转了数圈,眼神里有焦灼,也有兴奋,最后他停下来,决断似地说:“我看他是考虑呼天,开封没有援军也能坚守10天——”
  蒋介石把顾祝同叫到身边面授机宜:“共军这样不顾一切地强攻,伤亡必大,不要多,再有两天,他就难以支持下去了。我们也来个将计就计,先不要急于增援。到那时共军或撤离开封,或派兵增援,再收拾他!我们不妨先在开封外围调兵,邱清泉兵团、孙元良兵团向民权对进,区寿年兵团进至商丘以东待命,刘汝明、胡琏进至朱仙镇、陈留一线。邱、孙两兵团见共军动即实行夹击,敌不动即于20日凌晨夹击,最大限度地杀伤溃逃之敌,其他兵团也配合捕杀。邱、孙兵团完成夹击任务时要防共军北窜。粟裕既败,陈士榘必不敢向东退,由刘汝明、胡琏部予以搜剿”。
  最后,他又得得地叮咛道:要记住,多部开进不可过早,亦不可过迟,过早则敌遁,过迟则开封有失!
  蒋随后直接要通了开封的河南省主席刘茂恩和六十六师师长李仲辛的电话,用充满了安慰的语调说:“援军日内即可到达,望依城固守,吸住共军攻城部队,当记首功……”
  一切部署完毕,蒋介石又手谕邱清泉、孙元良、胡琏兵团及第四绥靖区刘汝明以及整编第二十五、八十三师等部:
  “豫东大战即将展开,我已有严密布阵计划,各部要绝对遵命行事,勿因小利而盲动。此战由顾祝同协助指挥,刘峙严防散匪窥测徐州……”
  战至6月18日黄昏,国民党军城关守军一部被歼,大部在飞机掩护下,向城内龟缩。国民党的飞机疯狂扫射并投掷大师的燃烧弹。退缩之敌也纵火焚烧民房,城外多处淹没在一片火海之中,曹关被烧得尤为严重,解放军不得不退出既得阵地。
  “能不能在今晚突破敌人的城垣,对整个战役的成败有决定性的影响。”夜幕里,陈士榘的神情异常严峻,他通过对影响整个战局的组织力量,控制和扑灭大火,各纵队首长要加紧布置火力,严密监视敌人,防止敌人再度纵火,同时利用夜暗,迅速抢占有利地形,23时前完成攻城的一切准备——”
  当夜23日,攻城指挥部向攻城各部下达总攻命令。
  担负攻打南门任务的是八纵。开封守敌判断解放军主攻方向在北面,故在城北配置了大师火炮。当八纵猛攻南门的时候,敌人的火炮只得隔着龙亭向南发射,一道道闪光的弧线掠过夜空,但由于距离太远,几乎不能命中目标,威力大减。八纵六十九团三营利用火力队向新南门实话火力突袭的机会,绕过城门外敌两侧火力点,进行连续爆破。
  担负爆破任务的是三营八连,连长尹作范、指导员王元洪把全连组成10个爆破组。连长首先3领个爆破组,炸开了新南门的西门洞。
  指导员紧接着指挥另外7个爆破组,连续8次爆破,炸开了新南门的东门洞。当最后一包30公斤重的炸药震天撼地响过以后,三营七连连长孟宪文立即带领突击队,穿过冲天烟幕,仅5分钟就突进城内,登上了南门城楼。
  一发信号弹从城楼上升起。陈士榘看看手表,此时正是6月19日凌晨1时整。
  七连突击队迅速分两头,依托新南门城楼西部和东部工事,顽强抗击两侧敌人的疯狂反扑。随后,一连“李干排”、三连“张圣怀排”、二连2个班和六十八团六连一部,约5个排的兵力,从新南门涌入城内,迅速抢占部分民房转入巷战。
  刘茂恩、李仲辛发现新南门被突破,像输红了眼的赌徒,一怒之下枪毙了驻守新南门的营长,并急令保安七旅旅长亲自率部配合六十六师工兵营、辎重营向新南门反扑,连扑几次未奏效。刘茂恩又将守军团长给毙了,并继续增调兵力,由六十六师副师长亲自督战,同时以密集的炮火封锁新南门外的通路。
  由于八纵二十三师突破新南门时,门外两侧敌集团工事尚未扫清,当六十九团突进5个排的兵力后,敌火力点复活,该团二梯队未能紧跟三营前进而被阻于城外,结果新南门突破口敌重新封锁。城中不同建制的5个排与城外大部队失去联系,处于敌重兵夹击之中,连排干部伤亡很大,弹药缺乏,情况异常危急。
  陈士榘立即命令八纵入 城分队要不惜一切代价坚守既得阵地,后续梯队继续扫清城外敌暗火力点,重新组织突破,为入城分队解围。同时命令三纵乘敌炮火集中对付新南门八纵二十三师之时,加强以宋门的攻击,迫敌顾此失彼,乘机破城。
  入城分队虽陷入孤军深入的境地,但他们一致表示:“剩下最后1个人也要坚守既得阵地!”
  打得最艰苦的是首先突破城垣的七连,该连连排干部相继伤亡,七班班长刘玉宣主动接替指挥,组织大家前仆后继,死顶不退。该连卫生员杨振刚,连续抢救包扎了几十个伤员,还像指挥员那样进行战场鼓动,积极与兄弟分队取得联系,配合后续部队进城。战后,他被战友们誉为“杨三员(卫生员、指挥员和通信员)。
  率先突入城内的勇士们正是以这种大无畏的英雄气概,顽强地坚守新南门既得阵地达7小时之久,硬是把敌人的注意力死死吸引在这里!
  
  三纵九师二十五团占领宋关后,立即组织火力和爆破队,准备进攻宋门。国民党在宋门前有三角地堡群、壕沟和铁丝网。指挥员观察地形后,决定先用炮火摧毁地堡群,再用爆破炸开城门。6月19日凌晨1时,二十五团发起攻击。首先用炮火摧毁了宋门前的4个地堡和城门楼,乘着烟雾弥漫,突击营23人组成的爆破队冲向宋门。第一个爆破手把炸药包推进壕沟,为后边开路。接着上去2个战士,将炸药包放在一个大地堡前。没等拉火,里面的敌人一枪打响炸药,地堡 飞上了天。指挥员命令后面的战士绕过铁丝网直接爆破城门,在火力掩护下,以11包炸药实施连续爆破,终于开辟了通道,炸开了城门。突击分队利用炮火准备和爆破的成果,迅速突入宋门,并打退敌多次进攻,巩固了突破口,后续部队紧跟入城。
  三纵攻曹门的部队因曹关火大,改由宋门突入城内,迅速向两侧和纵深发展。
  李仲辛在宋门被破后,妄图故会重演,欲像新南门那样再次封住突破口。他声嘶力竭地命令:“大炮马上给我拼刺刀!全都是轰到宋门去,一发也不留!”
  三纵入城4个团,兵分多路:一路向纵深发展;一路向新南门方向突击,接应被敌围困的八纵突击分队;一路向北发展,接应部队由曹门入城。向新南门增援的部队,不惜一切代价,先涉水抢渡惠济河,后逐屋打通墙壁,很快与八纵会合。
  八纵乘三纵突破宋门,敌火力转向宋门之际,迅速扫清新南门外侧地堡群,再度控制突破口,主力部队随即打入城内,与先前入城并坚守在城门楼上的勇士们胜利会师。
  与此同时,城西华野二十二师也攻破了西门和大南门。这样,三、八纵主力部队全部突进城内。各纵指挥部随之进城,指挥各部多路向敌纵深穿插,展开激烈的巷战。
  6月20日晨,陈唐兵团攻城指挥部移进城内理事厅街的天主教堂内。
  守敌见城防多面失守,堵不胜堵,完全陷入慌乱之中。保安七旅旅长奉命率部实施最后的反扑,结果被打得落花流水。他怕受军法处置,遂向李仲辛谎报“俘敌百余人”,然后逃之夭夭。
  6月20日晚,李仲辛见势不妙,下令其六十六师所部撤至城西北角的龙亭、教养院、华北运动场及北门等地决意死守。刘茂恩也将保安队撤至省政府,企图收缩防线,固守待援。
  此时,打援战斗也在激烈进行。
  开封一打响,蒋介石立即赴郑州、西安、徐州等地开会督阵,一面电令开封守敌与古城共存亡,不准突围,固守待援;一面速调重兵,企图对华野攻城部队实施反包围。就连原在苏北、淮南的八十三、七十二、二十五、六十三师都急速往开封方向赶。多路援敌在蒋介石的督促下,确实不敢怠慢,马不停蹄,星夜驰援,既想解开封之围,又欲会歼华野主力于豫东地区。
  这一企图早已在粟裕和刘邓的妙算之中。向开封增援的各路援敌,均被华野和中野的阻援部队死死挡住。
  6月16日下午2时,中野第一、三纵队及华里第十纵队接到于平汉铁路南段及其以东地区阻击北援开封这敌的命令,距上级规定的到达阻击地点的时间已不足20个小时了,时间紧迫,十纵立即向上蔡开进。行至半夜,部队得知敌胡琏兵团指挥机关已占领上蔡县城,其部队大部已北渡洪河,并向开封方向驰援。
  6月17日上午9时,十纵如神兵天降,突然出现在上蔡城北近郊。午后,该纵二十九师各部佯攻上蔡城。八十五团攻击上蔡城北单庄、小集庄一线,尔后进逼上蔡城,占领了紧靠县城的麦仁店、李庄;八十六团占领西洪桥、刘桥、葛庄、坡赵村等地,八十七团进抵董庄、圈刘。在解放军 的突然侧击下,胡琏深恐解放军捣其巢穴,断其后路,急令已北渡洪河的敌整编十一师回师救援。就这样,敌人硬是被拖回来了,压在十纵指战员心中的一块石头也落了地。
  6月18日8时许,国民党军在东起洪桥,西至湾刘、麦仁店一线,向二十八师八十四团及二十九师各团阵地发动全线攻击。国民党军先以排炮轰炸十纵工事,继用机枪火力扫射,企图割断解放军团与团、营与营的联系,十纵各部各自为战,英勇抗敌,击溃敌多次轮番冲击,国民党军遭重创,解放军也付出较大代价。激战到下午3时,当八十四团阵地被国民党军突破后,该团2个班被敌人包围,与敌人顽强拼杀了2个多小时,最后全部壮烈牺牲。
  坚守在徐楼、麦仁店阵地的是十纵八十七团的1个加强营,该营机智地插到敌军大部队中间,突围出来。八十六、八十七团阵地相继被敌人占领后,国民党军又猛攻八十四团的湾刘、蒋刘主阵地。在敌从左右两翼迂回包围的紧急关头,八十五团临危不惧,顽强地坚守阵地,连续数次打垮敌人的集团冲击,予敌以重大杀伤后,突出重围。
  为彻底粉碎国民党军北援企图,十纵除留小部兵力骚扰、监视敌人行动外,主力于6月18日22时向第二线阵地转移,纵队指挥部迁常湾,二十八师迁樊庄、罗阁、蒋庄、萧坡一带;二十九师移王阁、下地关、百尺集、雷庄一带,各部积极抢构工事,并与左邻中野一纵取得联系,严阵以待。胡琏兵团因遭重创,不敢再犯,于19日南退回汝南城。这样,直至22日解放军攻克开封前,十纵与中原一纵、三纵紧紧地拖住了胡琏兵团,使该敌未能越雷池一步。
  与此同时,邱清泉兵团在兰封以东遭华野一、四、六纵迎头痛击,伤亡惨重,解放军还乘机攻占兰封。中野九纵及豫皖苏军区一部兵力袭占中牟,打退了郑州孙元良兵团在飞机和坦克支援下的多闪进攻,顿挫了该敌东援的锋芒。这些阻援行动,有力地保障了陈唐兵团攻击开封。
  为积极策应开封作战,华野山东兵团加紧围攻兖州,苏北兵团攻克海州以西的墩尚、阿湖、房山等地。
  开封激战正向城区纵深发展。
  国民党守军炮兵群主要配置在华北运动场。城垣突破后,敌炮兵只顾转移阵地,难以发挥作用,守敌完全处于无还手之力的地步,拼命呼救求援。
  蒋介石深知,开封丢失豫东会战计划即全盘落空。6月20日,蒋介石见开封守敌实在力不能支,便乘专机亲临开封上空督战,为挽颓势,他竟凶残地督令国民党空军“东海”、“黄海”、“渤海”三大机群以开封城进行残酷轰炸。成千吨的炸弹、燃烧弹倾泻在开封的街道和人口稠密的居民区,著名的相国寺、河南 大学和许多建筑物、古迹、商店都在大火中燃烧。据合众社援引《新民报》的消息:“蒋机狂轰滥炸开封,使40万和平居民中死伤达7万之众。仅仅开封女子师范学校700多名学生中,即有400人惨遭炸死。许多建筑物付之一炬,大火三日不止。”
  困兽犹斗的国民党守军为阻挡攻城部队的发展,还在城内商业繁盛的街区及访华机关区域到处纵火焚烧,构成一道道火障。退守省政府的刘茂恩,为防解放军夜间偷袭,竟下令放火燃烧省政府周围的几所学校,用以照明。
  这种灭绝人性的行为引起了全国人民的强烈愤慨和声讨。
  北平各大学教授,发起了反对在内战中轰炸城市的运动。清华大学120名教授发表了抗议宣言,美籍教授罗伯特.温脱也在宣言中签名。北京大学等8所大学的河南同学会联合发表了“为滥炸开封居民告全国同胞书”。紧接着,7月15日,北平18所大学河南同学会联合举行“开封十万冤魂追悼会”,中央的巨幅挽联是:“百姓何辜,遭此浩劫;时日曷丧,与汝偕亡。”横批是:“勘乱所赐”。
  与国民党的残民以逞形成鲜明对照,冲入城内的解放军战士不顾飞机轰炸,在烈火浓烟中抢救幸存的群众。有的战士从工事掩体里跳出来,让给老百姓藏身。许多群众为了逃生,前呼后拥冲向城门。各城门楼下挤满了人,秩序大乱。陈士榘、唐亮当机立断,下令打开城门放群众出城隐蔽。
  有的干部着急地说:“这城门好比华容道,开了城门,敌人就要乘机逃跑了。”
  唐亮说:“为了使人民少受残害,只有这样做了。逃掉几个敌人,以后再找他们算账。”
  就这样,干部战士在城门口维持秩序,扶老携幼,引导群众朝城外比较安全的地方隐蔽疏散。老百姓感动地说:“解放军是救命恩人,真正的仁义之师!”
  在如潮水涌出的人流中,的确也混出一些乔装打扮的国民党军政人员,其中包括刘茂恩。原来,刘茂恩一看大势已去,用鸭血涂抹全身,化装成受伤的“老教授”,让他的卫士的妻子扮成他的女儿,他躺在一辆独轮车上,由卫士推着,混在疏散人群中溜出了开封城,侥幸逃脱了被俘的命运。
  国民党军的暴行给开封人民带来了巨大的灾难,也激起了攻城将士的无比义愤。攻城各部把仇恨化为力量,势不可挡地向前推进,很快攻占了省政府。
  6月20日黄昏,开封战役接近尾声。守敌已在西北一隅。该地龙亭、教养院、北门和华北运动场是守敌的最后防线,尤其是龙亭这个核心阵地,是全城守敌总指挥中枢。敌六十六师师部及十三旅大部就龟缩于此。
  华北运动场,是国民党军在龙亭东面的重要卫星阵地。6月21日拂晓,三纵一部突入敌核心阵地,遭到敌疯狂的反冲击,一时陷入困境。这时,解放军执行穿插任务的“洛阳营”也和上级失去了联系,该营2个连的兵力猛扑运动场 ,几十名指战员在敌人密集的炮火下奋不顾身,冲过硝烟弥漫的突破口,与反扑之敌展开白刃格斗,华北运动场被解放军占领。
  敌人困守的阵地只剩下龙亭核心工事了。
  龙亭是一座清代建筑,屹立在一座由青砖砌成的13米高的台基上。它雄踞全城最高点,殿宽阁高,土厚墙坚,上有工事密布的建筑物,下有巨大的地下室,上下连通,有5层火力网。以龙亭为中心,四周是地堡和炮兵阵地,仅钢筋水泥大地堡就有12个,火炮有101门;龙亭以南是潘、杨二湖,中间只有一条土马路与市区大街相连。龙亭的西、北、东三面有大片的开阔地。守敌虽已成瓮中之鳖,但仍凭借这一有利地形进行顽抗。突击部队为了肃清残敌,于6月20日 夜至21日晨,以国民党军龙亭主阵地进行了两次试探性攻击,均未能成功。
  6月20日下午,粟裕、钟期光、张震等野司首长驱车来到开封。听完陈、唐汇报,粟裕当即作出三点决定:一、部分伤亡较大的部队,立即撤离开封,及时休整;二、龙亭之敌,不必用大部队,要少量部队即可,但要加强炮兵火力,把能够调集过来的各类火炮,全部集中起来,轰击龙亭的各军事目标;三、其余部队开展救火、救护开封居民工作。
  有参谋担心地问:“龙亭迟迟拿不下来,会不会影响战役进程?”
  粟裕笑着说:“龙亭是要打下来的,但不要急,迟一点不要紧,有点残敌正可作为钓邱清泉兵团这条大鱼的钩子。你马上打下龙亭,他增援就不积极了。”
  粟裕在陈士榘和三纵首长的陪同下登上城内制高点——教堂钟楼,观察龙亭敌情。研究既能解决敌人,又能保护古迹的攻击方案。炮兵指挥员提出:将火炮推进到前沿,进行近距离抵近射击,虽然炮兵有生命危险,但可保证准确命中敌军堡垒工事。粟裕、陈士榘批准这个方案。
  6月21日,经过重新调整部署后,解放军对龙亭发起了最后攻击。
  攻击开始前,600多门火炮集轰击龙亭附近的军事目标和运动场,完全压制了国民党军炮火。担任突击任务的三纵八师二十四团三连在战斗英雄郭继胜营长指挥下,奋勇炸掉敌军的桥头堡 ,从围墙的缺口冲进支,直奔龙亭。在暗堡地道内的国民党士兵还想出来顽抗,刚到洞口,突击队战士的刺刀已抵住了他们的胸膛,吓得目瞪口呆,连枪也掉在地上。六十六师参谋长游凌云躲在石洞里,听到炮声刚停,枪声骤起,便想带着几名卫士出来看看,刚到洞口,便被抓小鸡似地抓了出来。卫士想顽抗,游凌云大喊:“不要打,不要打,缴枪,快缴枪,把枪全部缴给他们!”六十六师师长李仲辛化装逃命,逃至城墙上被击中,倒栽葱摔死在城墙脚下。激战5个小时,龙这被克,歼敌近万。至22日晨,开封这敌全部肃清。
  6月22日,国民党飞机在开封上空盘旋侦察,向蒋介石报告说:“龙亭附近遗尸甚多,并有汽车向南门开。城西北汽车纵横,似已破坏。体育场附近汽车向北门开,全城已无我军符号,东、南两门开放,城内沉静。”
  开封战役解放军毙伤敌军12122人,俘虏26113人,共计38235人。自身牺牲1546人,负伤9229人,加上其他减员共11623人。
  开封之战的胜利,不仅在于攻克了国民党在一座坚固设防的大城市,更重要的是打乱了国民党军的作战部署,使华野进一步取得了中原战场的主动权。6月23日,中共中央给华野、中野全体指战员发来贺电:“庆祝你们解放开封省城及歼敌3万人的伟大胜利。尚望继续努力,为消灭蒋敌解放全中原人民而战。”
  豫东战役第一阶段降下帷幕。
  
  四
  开封被攻破,如同在国民党营垒里扔下了一枚重磅炸弹,南京政府惊惶失措,一片混乱。伪立法院6月24日举行秘密会议,检讨中原战局,与会者惊怨交集,对军事当局大加谴责。国防部长何应钦本来对蒋介石撇开他而亲自独揽指挥大权心怀不满,此刻自然不愿替蒋介石背黑锅,他一边煞有介事地惊呼“开封城被共军突破太快,此事实出意外”;一边幸灾乐祸地声称这次失败与国防部无关,向外界暗示整个开封战役是由蒋介石亲自指挥的。
  蒋介石在刚刚结束的“国大”上还吹嘘开封“绝可确保无虞”,而事实却给了他一记重重的耳光。恼羞成怒之余,为了挽回面子,强打精神又来到郑州,召开紧急会议。他认为,亡羊补牢,未为晚也。共军攻打开封的部队伤亡惨重,必无力再战;其各路阻击部队,也会因作战消耗而亟待休整。乘此之际,以重兵压境,与共军在开封地区展开决战,定能转败为胜。
  于是,他严令被阻于周口地区的胡琏、吴绍周兵团,继续北进;命令郑州的孙元良兵团伺机向东进击;急令邱清泉兵团(调出整编七十五师,调进整编十三师)及第四绥靖区刘汝明部继续向开封攻击前进;同时,以整编第七十五师、第七十二师和新编第二十一旅(该旅归七十五师指挥),组成1个兵团,由第六绥靖区副司令区寿年兼任兵团司令,从民权地区经睢县、杞县迂回开封。
  这样,蒋介石就调动了中原所有可以调动的兵力,以邱清泉兵团和区寿年兵团为主,扑向开封。在会上,蒋介石叫嚷,不消灭华东共军主力,决不罢休!
  粟裕密切关注着敌情的变化。他摸到蒋介石新的行动部署后,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脸一露出兴奋的神色。
  原来,华野实施开封战役的目的,除攻占城市围歼守敌外,更重要的是引诱敌人来援,力求在运动中大师歼灭敌人。对于粟裕来说,开封这3万多国民党兵,只不过是正餐前的一道点心而已。战役一开始,他督促陈唐尽快突破敌人的城垣防线,以取得主动。到6月20日夜里,开封之敌大部被消灭,只剩下龙亭阵地尚未攻下,但胜利已以在握时,粟裕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下一个目标上了。他督促三、八纵不要在开封恋战,除留下足够的兵力攻击龙亭外,迅速撤出其他部队,准备再歼援敌。现在,蒋介石正驱赶着“大鱼”来咬钩,岂不正中粟裕下怀!
  孙子曰:“知彼知己,百战不殆”。在侦悉敌人的动向后,粟裕又详细地了解了各纵的情况。当时,部队1个月连续行军作战,确实非常疲劳。三、八纵在开封战役及前面的宛东之战中,已伤亡近万人,其他各纵虽伤亡不大,也很需稍事全副休整。但粟裕感到战机来之不易,丢掉了太可惜。他翻来覆去衡量、比较,考虑各纵队的特点,作战中可能出现的情况,最后,他认为:三、八纵伤亡虽大,但取得了开封战役的胜利,人员、武器、弹药都得到补充,其余各纵虽然疲劳,但减员不大,且打了胜仗,士气高昂,仍保持有强大的战斗力,加之还有中野的有力配合,只要部署指挥得当,诱使邱、区两兵团拉开距离,分割围歼较弱的区兵团是可能的。
  在开封城天主教堂内的华野指挥所里,各纵首长奉命来此集会。粟裕对开封战役作了简要的总结后,紧接着向大家托出了下一步他的一个大胆而审慎的决战计划。
  粟裕指着作战地图上陇海线南北地区对大家说:“蒋介石已中了我‘动敌’之计,正集中兵力向我猛扑,邱、区两兵团靠我最近,他们一左一右正沿铁路南北向开封进击。这是我歼灭邱、区两兵团的极好机会。但就我目前的兵力看,要一次吃掉敌2个兵团,显然不够,歼其一部吧,这两路又相距较近,难以分割……”
  大家对粟裕的分析频频点头,表示赞同,同时都紧紧盯着粟裕,急于听取下文,因为他们深知粟司令此时定有高招。
  粟裕两眼闪着睿智的光芒,看了看大家,端起茶杯呷了一口,然后风趣地说:“敌人不是想要夺回开封吗?我们何不来个将计就计,把开封暂时让给它。这样既使敌人背上开封这个包袱,促其分散兵力,又能使我集中兵力在敌2个兵团拉开距离之际,寻机分割包围,力争歼其一路。”
  “对啊!这的确是一步妙棋。”
  “这样,我们便有机会吃掉国民党整五军这个老对手了!”
  人们在下面兴奋地议论着。
  粟裕接着说:“大家不要急,整五军我们是要消灭,不过,就目前形势看,还不是时候,两路援敌中,区寿年部实力较弱些,歼灭该敌更有把握取胜。”
  张震补充说:“区兵团是蒋介石临时拼凑起来的,根据目前掌握的情况看,他与属下的师、旅长有的还没有照过面,指挥上一时难以协调。且该部与我军打交道少,对我方情况不太掌握。它现傍随在锋芒毕露的邱清泉兵团侧后,必定想不到我们会首先收拾它。”
  “这叫做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粟裕最后总结道。
  大家一致赞成粟裕、张震等首长对敌情的分析与歼敌的初步打算。这样,华野指挥部便定下了主动放弃开封、征战求歼区兵团的决心。
  这一作战预案很快得到了中央军委的批准和刘、陈、邓的赞同,据此粟裕即作了如下部署:
  华野一、四、六纵和中野十一纵组成突击集团,由华野第一纵队司令叶飞统一指挥,隐蔽集结于睢县、杞县、太康之间的民权地区,实施南北夹击,围歼区寿年兵团。其余部队由华野司令部直接指挥。华野三、八纵先由开封向通许、许昌方向转移,主动引诱邱兵团重占开封,促其与区兵团拉开距离后,立即掉头,会同由上蔡地区北上的华野第十纵和位于杞县的两广纵队,在杞县以西构筑阵地,隔离邱、区两兵团,阻止邱兵团东援;中野九纵进至郑州东南地区,阻击郑州东援之敌,并从侧后牵制邱兵团。另以冀鲁豫军区和豫皖苏军区一部分兵力破袭陇海铁路徐州至民权段,直接配合各纵歼敌阻援的作战行动。
  接着,华野司令部根据敌情的可能变化,与叶飞指挥的突击集团进一步研究了歼灭区兵团的两种作战方案。第一方案是:如区兵团继续由睢县、杞县间向河阳镇、长岗集攻击前进,就将其合围歼灭于马头集为中心的地区。第二方案是:如区兵团徘徊于睢县、杞县地区,突击集团各纵队则分别跃进,将其分割包围于民权、睢县、杞县地区,予以歼灭。
  张震说:“这叫做双保险,不论区兵团是前进还是徘徊,都将难逃被歼的命运!”
  6月24日,四纵在兰封顶住了邱清泉部的攻击,迟滞该军的西进,为掩护陈唐将缴获的大师战利品安全运往黄河以北的解放区赢得了时间。开封是河南省的省会,也是邱兵团的后方基地,囤聚着大批美制式武器装备和军用物资,其中包括6000多枝库存步枪、3000多桶汽油、30多门大炮等,都送到了解放军的手里。美联社的通电称:“共军在开封所获物资、武器与军火,使其能把华中作战支持到夏季……”
  6月26日,华野三、八纵完全撤离开封,通许方向移动。
  6月27日邱清泉率部队进入开封,表面上完成了蒋介石交代的任务。但他不知道,蒋介石也不知道,此时华野已转到他的后面,去消灭区寿年兵团了。
  自民权地区向开封左翼迂回的区寿年兵团,见正面阻击它的华野一、四、六纵队突然向南铥移动,于是狐疑解放军“有向平汉路进攻模样”,但却摸不清粟裕行动的真正企图,因而进至睢杞地区后举棋不定。
  得到邱清泉开进了开封的消息,蒋介石喜上眉梢,电令邱清泉,要他携同区寿年继续追堵粟裕部,非把粟裕部“消灭在豫东地区”不可。于是,邱清泉除留1个旅配合刘汝明部占领开封外,主力直扑通许追击华野八纵。
  此时,豫东战场敌对双方频繁调动。你来我往,穿过来,插过去。国民党的两路主力在华野各纵的引诱和迷惑下,邱兵团向西南大胆疾进,区兵团则小心翼翼,一步三望,他们之间距离逐渐拉开。
  6月27日,在华野临时指挥部里,粟裕一边习惯地用手丈量着作战地图,一边高兴地说:“好啊!现在邱区两兵团之间已拉开有40公里的间隙。”
  张震在一旁说:“现在是割裂这两路援敌的好机会,不过区兵团的具体部署还没完全查清。”
  这时,机要参谋送来了中共中央的电报,电报是发给刘、邓、陈、粟的,电报指出:粟部以在现地区寻歼敌整编第七十五师、第七十二师或其中之任何一个师为有利。而后或转至商丘、砀山打第七十四、第五十一师,或打涡阳、蒙城、蚌埠、宿县,均可机动。
  中央的指示更坚定了粟裕的决心,他踱了几步,然后坚毅地说:“不要等了!我看围歼区兵团的时机已经成熟,就第二方案执行,马上下达命令,先把区兵团围起来,边打边查明。”
  命令很快到了叶飞手中。突击集团各纵队迅速采取跃进动作,趁区兵团在睢杞地区犹豫徘徊、立足未稳之际,从四面八方围割上去。
  一纵由长岗、河阳集、马庄寨、韩庄寨之线向睢杞公路跃进,楔入睢县西北,分割七十五师与七十二之联系。四纵除留十二师协同两广纵队控制杞县以西、阻击东援之敌外,主力则经田官庄、杨炉寨向尹店攻击前进,以求切断七十五师与八十三师之联系,然后向南压缩;六纵主力则由博集向榆厢铺、杨拐攻击前进;十一纵附六纵十八师、冀鲁豫独一旅,由民权、内黄间越陇海铁路南下,击敌后尾。
  6月27日晚,一纵一师奉叶飞之命,在师长廖政国、政委曾如清的率领下,沿睢县县城西侧,往北直向敌纵深插去。一师侦察连在二团前卫营配合下,利用夜暗和青纱帐作掩护,首先夺取睢县城西北的三里庄和段吉屯,一举俘敌200多名。紧接着二团和一团,一前一后如锐利的钢钻猛往里穿。一夜之间夺取村庄16个,打开了一条5公里长、一二公里宽的大豁口。
  这个狭长空间是国民党七十五师与七十二师的结合部,正好将区兵团劈成两半。
  国民党军立即组织部队全力反扑,凶猛夹击,企图吃掉或挤走一师。廖政国立即命令一、二团背靠背坚守既得阵地,同时把仅有的后备部队三团三营和师部特务营也拉了上来。
  6月28日入夜之后,战斗更加激烈。这片狭长的空间里,几乎完全被枪炮的烟幕所笼罩,连空气也显得热乎乎的。混战之中,出现了一种奇观:东面国民党七十二师的炮弹从一师头上飞过,纷纷落在西面敌七十五师的阵地前沿;七十五师不甘示弱,集中火力还击;后来国民党飞机也不甘寂寞,出动助战,真是热闹非凡。而在敌两师夹缝中,一纵一师则像一颗打不垮、砸不烂的钢钉,经受着三面受敌的严峻考验,始终顽强地坚持战斗。
  与此同时,四纵十师切断了杞县、睢县公路,进抵牛伯岗、鹿台岗带;十一师歼灭了杞县城东阎庄敌八十三师一部,进至张寨地区;十二师进到杞县的潘屯一带。
  六纵在一、四纵之间,向西陵寺、寥堤岭方向攻击前进,直抵榆厢铺、杨拐等地。
  到了6月29日晨,叶飞指挥的突击集团已将区寿年的兵团部、七十五师和新二十一旅包围于龙王店、常郭屯、杨拐、榆厢铺、陈小楼等地,并完成了对七十五师各旅团的分割。
  同时,阻援部队将国民党军整编第七十二师包围于铁佛寺周围地区,控制了被包围之敌以西之杞县至王店集一线,隔绝了邱、区两兵团。
  当晚22时,叶飞以一纵一师为主战部队,对驻常郭屯的国民党整编第七十五师一部发起攻击,第十一纵队和第六纵队第十八师向驻龙王店的第七十五师一部发起攻击。
  豫东战役的第二阶段——睢杞战役开始了。
  “睢杞”指河南省的睢县和杞县,位于商丘以西,开封东南,两县毗连。当时,这个平原地区,举目眺望,一马平川,树林稀少,土质松软,筑不起鹿砦障碍和坚固的野战工事。由于该地区原为古战场,一些大的镇子和村庄,都筑有破旧的土围子,围子外的壕沟,平时一般都干涸无水。区寿年部驻防后,又在一些大的镇、区外围 设置了鹿砦等障碍,并利用地形和民房等,加筑起了一些坚固的野战工事,形成了一定的防御基础。
  区寿年万万没有想到这座古战场变成他这个兵团的葬身之地。
  区寿年是国民党陆军中将,非黄埔出身,曾任蔡廷锴第十九路军第七十八师师长。后接受蒋介石改编,赴德留学,并考察过英、法、意各国政治军事。“八一三”上海抗战开始,因赴沪参战有功,获胜利、忠勤勋章。此人虽与邱清泉同庚,均46岁,但区老到世故,成府颇深,与邱的性格完全不同。
  谨慎多疑是区寿年的长处,也是他的弱点。这次蒋介石虽给了他一个兵团司令的头衔,但他心中有数:这乃老蒋惯用的“权术”伎俩,是要他在豫东多为党国卖命出力,蒋介石真正器重的还是嫡第心腹邱清泉之流。所以进入豫东战区后,区寿年一心只想保存实力,从不与邱清泉争强斗胜。当邱清泉积极向开封推进之时,区的参谋长林磁祥和七十五师师长沈澄年多次提醒他要加快进度。区寿年却阴沉而狡黠地说:“还是谨慎点好,让邱清泉去争头功吧!告诉你们,这次共军的矛头是冲着邱兵团的,我们何必去挤破脑袋沾这个光呢?!”
  然而,聪明反被聪明误。就在区寿年想看邱清泉如何遭共军痛打的“西洋景”时,属下纷纷来报,发现大批共军主力部队从四面八方围上来了!这下,区寿年惊呆了。慌忙下令收缩防线,很快形成以下部署:兵团部、七十五师师部及所率十六旅四十六团位于龙王店,七十五师其余部队位于龙王店以西、以南榆厢铺、何吉屯、杨拐、常郭屯等地,新编二十一旅位于龙王店以北陈小楼,七十二师位于七十五师东侧,以铁佛寺为中心的地区。
  区兵团看图通过紧缩防御,使共军一下难以吞下他这个大兵团,等待邱清泉和其他兵团来援救。但为时已晚,区兵团已成了华野突击集团的钩上之鱼,瓮中之鳖。
  陷入“四面楚歌”的区寿年,深感危在旦夕,不断地向蒋介石呼救求援。
  蒋介石正盼着邱、区两兵团合围粟裕的“胜利喜讯”,没想到却得到了邱兵团寻粟裕不着、区兵团又陷重围的坏消息,如雷轰顶,大为震惊。他思忖片刻后,又冷笑了几声说:“共军开封侥幸取胜,还不思逃去,真是贪得无厌,鸟为食亡!睢杞地区我到过,那里黄沙浮泛,土质松软,根本筑不成牢固工事,非常利于我机械化大兵团作战。正是埋葬陈粟主力的最好战场,这一次一定不能让他们溜掉!”
  他转身对顾祝同说:“严令邱清泉迅速转头向东攻击前进,与区兵团会合。再令由徐州北援兖州至滕县的二十五师火速西调,和第三快速纵队、交警二总队组成1个兵团,由黄伯韬指挥,迅速驰援区寿年。告诉区寿年,紧缩防线,拽着共军,我将亲自去睢杞督战。这次,谁再贻误战机,我要按级杀头!”
  粟裕根据侦察部门的报告,冷静分析,认为蒋介石现在是孤注一掷,必须乘国民党军各种驰援部队尚未到达之机,迅速解决区兵团,否则,战场局势将发生不利变化。于是,他指示叶飞,要加紧对敌攻击,同时,指示陈唐全力阻击邱兵团,不让其接近,并报请刘邓陈,令中野部队协助对其他援敌实施阻击。
  邱清泉奉命后,行动的确非常迅速。华野三、八、十纵原拟在小城集、万金碧、大白邱之线割裂邱区两兵团的联系,由于邱兵团抢先到达青龙市口、毛碧、猪皮岗地区,故解放军各纵阻击线被迫后移,终于在区兵团以西20公里之杞县、齐碧、交阳集、王围集一线,卡住了邱清泉兵团。
  6月29日 当晚,突击集团开始肃清龙王店外围之敌。刹那间,外围阵地上空被信号弹、照明弹照得如同白昼,战况异常激烈。攻击中,各纵队伤亡较大,激战至拂晓,战斗打成僵局。
  叶飞严厉地命令各纵要不惜一切代价实施不停顿的攻击。有的纵队连机关干部、勤杂人员都编入突击队,随军的担架民工以及还能活动的伤病员都投入了战斗,终于打破了僵局。
  6月30日上午8时,叶飞兴奋地向粟裕报告,已夺占常郭屯、陈小楼、邱屯、五里店、杨拐等地,各纵继续肃清残敌,正在向纵深发展。战至7月1日中午,突击集团将敌七十五师六旅及新二十一旅全部歼灭,活捉六旅旅长李邦华和新二十一旅旅长李文密。
  这样,龙王店守敌就处于“唇亡齿寒”的状态之下了。
  龙王店是豫东平原上一个较大的镇子。镇子四周筑有一大圈高大厚实的围墙。区寿年兵团部及七十五师师部和十六旅四十六团就猥集在这个镇子里。
  当6月28日区寿年兵团刚刚被围时,七十五师师长沈澄年曾向区建议:乘共军立中未稳,自己又有一定实力之机,赶快组织突围,以免坐以待毙。区寿年犹豫不决,想凭借自己的实力固守待援,夹击共军,反败为胜。他不听沈澄年的劝告,指挥部队加固围墙,在围墙外挖了几道外壕,砍光了附近的玉米、高粱,设置了鹿砦。在土围墙内拆掉民房,用门板、装土的木箱构筑纵横交错的防御工事。区寿年给部下打气说:“龙王店不是陈小楼,这里有一丈高的围墙,有上万人的兵力,还有上百门大炮,加上坦克,共军想吃掉我们,没那么容易 。”
  外围失守,这里已乱作一团!
  七十五师师长沈澄年再也忍不住了,第三次向区寿年建议:“司令,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现在不想法突围,恐怕有全军覆没之虞。”
  此时的区寿年何曾不想突围!可他担心的是突不出去,反误入共军的“口袋阵”。再者蒋介石6月29日下午1时,乘飞机亲临上空,督令“固守待援”,如果违令,即便突出去也没有好果子吃。
  所以,他只得故作镇定安抚属下说:“要沉住气,西线、东线的援兵就要到了,越是此时越忌讳盲动。”
  区寿年的待援也并非完全是画饼充饥。此时,在蒋介石的督促命令下,西线的邱清泉五军从开封方向压过来,虽然遭到华野三、八、十纵的顽强阻击,仍在7月1日推进到过庄、官庄、张阁一线,距离区寿年约10公里。在东边,黄伯韬兵团也从商丘方向压过来,到达距整编七十二师所在地铁佛寺以东10公里的帝丘店。
  华野一方面包围区寿年兵团,同时又受到强大援敌的两面夹击,战场态势确实十分严峻。
  面对新的情况,是坚持还是改变原先的战役决心,需要刻不容缓地作出决断,否则便有前功尽弃的危险。粟裕在这异常紧急的时刻,迅速对敌我情况重新进行了全面的分析,认为从突击和阻援2个集团的作战能力和可能争取的时间上看,仍然具备歼灭区兵团的条件。于是当机立断,立即调整部署,增强阻援力量,同时加速攻歼区兵团的进度。
  7月1日下午,粟裕向突击集团发出了总攻龙王店的命令。
  当晚20时,叶飞指挥突击集团集中炮火猛轰龙王店。密集的弹道划破夜幕,大地在剧烈颤抖 ,敌阵地上顿时火光冲天、硝烟弥漫。炮击约1小时后,四纵十师由北、西北发起攻击,一纵二师由正南发起攻击,六纵十八师同东发起攻击。攻击各部以连续爆破开路,一步步向前推进。区寿年在绝望之中决意作“困兽”之斗,命令残部借助喷火器、坦克 拼死顽抗。战斗打得极为惨烈。
  突击部队沿着近迫作业挖成的战壕迅速接近敌军防御阵地,爆破队大显神威,连续炸毁敌军三层鹿砦,并将围墙炸开大口子。战士们从突破口内拥入,密集的手榴弹投向敌军,很快攻破第一道防线,向村子纵深发展。当十八师战士冲到敌军第二道工事前,十几具火焰喷射器突然发射,一条条火龙翻卷着烈焰凶猛扑来,燃着了街道房屋,解放军战士当场被烧死烧伤数十人。大家没见过这种武器,进攻受阻 。这时两侧敌军也迂回过来,企图封锁突破口,包围突击部队。在这紧急关头,十八师五十一团彭光福团长命令第二梯队立即发起攻击,不惜一切代价往前冲。乘敌军火焰喷射器更换药剂的间隙,突击队把一排排手榴弹扔过去,将敌人炸得四处溃散。火焰喷射器丧失了作用,十八师迅速向纵深推进。
  战至7月2日凌晨1时,一纵二师六团从南面突破,四纵十师2个团从西北角和北面攻破土围子,随即二梯队投入战斗,勇猛地向镇内逼进。残敌依托街道和民房作最后的挣扎,突击各部与敌展开了逐院的争夺。包围圈越缩越小。残敌逐渐失去了抵抗能力,在包围圈内乱跑乱撞,企图逃窜。
  区寿年原想凭借龙王店阵前的多层障碍和坚固的土围子,也许能坚守三五天,谁知开战不过几个小时,防线就被解放军多处攻破,并逼近到他的指挥部附近。他见大势已去,慌忙严令残部顶住,自己却爬进坦克欲悄悄逃跑。
  六纵十八师五十二团参谋长袁捷正指挥部队由东门突进镇内时,发现街心有4辆坦克高速向他们冲了过来,急忙命令二、三营退到围墙后面利用地形、地物堵击。可许多人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铁乌龟”,颇有点孙猴子吃西瓜——不知如何下口。战士们本能地用步机枪向它猛烈扫射,有的像打步兵一样,咬牙切齿地投出去一颗颗手榴弹,可是坦克却带着身上飞溅的火花,伴着“轰轰”的声响,仍然一个劲地和前冲。
  袁捷急切地高喊:“多捆几个手榴弹,炸它的履带!”
  就在此时,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原来国民党军在东门构筑防御工事时,为防止解放军突破,用大量的草袋子装满着土把门严严地堵死,这会儿却堵住了自己的去路,真是“作茧自缚”。只见第一辆坦克发出一阵刺耳的轰鸣,冒出一股浓烟,猛地向东大门楼撞去。门楼被撞塌一角,填满土的草袋却破不了,坦克发疯似地接连撞了4次,都没能撞出去,只好拐了个弯,沿围墙向南驰去。第二辆坦克见东大门无法撞开,也改变方向往北逃。后面剩下的两辆坦克,被挤在街里进退两难,五十二团的指战员们马上围了上去,很快制伏了它们。北逃的那辆坦克见势吓得停下不动了,只有南逃的那辆还在运动。
  看到这种情况,袁捷马上意识到南逃的坦克里面可能有“大官”,立即组织人员急速追去。
  八连二排长印永鑫带着五班副班长许超等战士很快追上这辆坦克。许超便携拿出几颗手榴弹和印排长递过来的手榴弹袋子。捆在一起向坦克扔去,可是没炸着履带,坦克已冲到他们跟前。印永鑫利用在土围上居高的位置,飞身一跃,跳上坦克炮塔,不料,坦克炮塔突然猛转,炮管像根横扫的铁柱,一下把他甩了下来,使他左肘负伤。
  “妈的,想不到你还有这一手!”印永鑫忍着剧痛再次爬上坦克,立即趴在后面平板上,稳住了身子。印永鑫一面随坦克移动,一面愤怒地用手榴弹猛敲上盖,高喊:“快停下来,缴枪不杀,不停我就炸死你们!”
  “别炸,别炸!我们缴枪!”坦克终于缓慢地停了下来。一个瘦高个子从炮塔里缓慢地伸出脑袋来,此人就是大名鼎鼎的国民党中将司令官区寿年。
  接着,区兵团的参谋长林曦祥也从这辆坦克里爬了出来。敌七十五师师长沈澄年在另一辆坦克里也被活捉。
  7月2日拂晓,龙王店战斗胜利结束。
  
   五
  区寿年兵团被包围后,蒋介石急火攻心,五内如焚。7月2日,他在空军司令周至柔陪同下,乘飞机亲临睢杞战场视察。当天下午6时,他在徐州写下手令,严令邱清泉迅速攻击前进,与区寿年、黄伯韬会合。手令中说:“龙王店失陷,区寿年、沈澄年二同志若非阵亡,必已被俘。中原战局,严重万分。两日来连电令弟(指邱清泉)全力东进增援,而弟违令迟滞,视友军危急不援,以致遭此最大之损失。得报,五中惨裂 ,不知所止!故今午 特飞杞县,甚望与弟空中通话,以救榆厢铺与铁佛寺友军之危。此时,惟有弟军急进,一面救援七十五师在榆厢铺之一旅与铁佛寺之七十二师,一面与西进之七十二师会合,方能挽回颓势,亦所以保全弟军不致孤危被歼也。”焦急之情,形同哀鸣。
  此时,邱清泉部正在与华野三、八、十纵苦战。
  如果说邱清泉对区寿年见死不救,委实冤枉。当邱清泉发觉开封是座空城,区寿年遭受我军包围后,就调转头来尾追陈唐兵团,想与该军决战,并为区寿年兵团解围。
  陈唐按照华野司令部的部署,原准备在通许以北的小城集、万全碧、韩岗一带构筑工事,阻击邱清泉兵团。没想到邱清泉依靠机械化装备,动作相当快,6月27日抢在三纵前面占领了小城集、万全碧地区。三纵二十二团行军误入敌区,与敌军交火,方才得知敌军动态。这时华野十纵完成狙击胡琏兵团的任务后,在司令员宋时轮指挥下从上蔡长途行军,回归华野建制,正赶上阻击。陈士榘调整部署,以三纵在陈皮岗、许岗一线,八纵在许庄、高阳集一线,十纵在桃林岗一线进行防御。
  睢杞战役的西线阻援战斗从6月28日开始。
  整五军二OO旅 在优势炮火支援下,首先向八纵阵地发起攻击。八纵六十五团坚决阻击,经2个小时战斗,敌军占领高许庄、姚庄、于庄一线,解放军转至周店与敌军对峙,黄昏撤出阵地。五军八十三师则向杞县县城进攻,防御在城东的四纵教导团阵地被突破,解放军放弃杞县以东的村庄组织防御,邱清泉进了杞县县城,督促各部继续进攻。三纵和八纵坚守不退,从侧面牵制五军行动。
  6月29日清晨,五军九十六旅以猛烈炮火轰击八纵六十四团马砦、孙砦阵地,然后以坦克和装甲车迂回攻击,八纵猛烈反击,打退敌军多次冲锋。同时五军一三九旅向八纵高阳集阵地发起攻击,八纵六十四、六十七团和特务团与敌军苦战4个小时,部分阵地被敌军占据。
  下午,国民党分数路再次进攻,企图分割三纵和八纵的联系。八纵一面积极防御,一面向北出击。到黄昏时,解放军仍控制着高阳集一线阵地,敌军倾其全力,只前进了4到5公里。
  7月1日战斗达到白热化程度。邱清泉已判明粟裕将对龙王店、榆厢铺的区寿年兵团发动总攻,他急于向区寿年兵团靠拢,指挥五军和八十三师沿睢杞公路进攻,企图从正面突破解放军阵地。
  当时防守许岗的四纵十二师被华野调走执行任务,由三纵九师接替阵地。蒋军八十三师六十三旅乘这个间隙马上发起攻击。刚接防的九师二十五团仓促应战,与敌混战40分钟,蒋军突入村内,二十五团被迫撤出阵地。陈士榘得知后,认为该阵地失守将影响整个防御体系的稳固,命令二十五团乘敌人立足未稳全力反击,并派出二十七团1个营做预备队。到黄昏时二十五团收复阵地。
  几乎与此同时,五军四十五旅向许岗的三纵二十四团阵地发起猛攻。二十四团激战几个小时,杀伤国民党军400多人,将敌击溃。阵地上出现了暂时的沉寂,此时二十四团干部认为国民党军不会马上再来,可以让部队稍稍缓口气,因而没有迅速整理部队,调整火力部署。谁知敌军前面的部队正往后撤,后面第二次攻击的部队就上来了。二十四团措手不及,战斗一小时,许岗阵地失守。当晚纵队首长命令二十二团组织反击许岗,由于部队连续战斗,伤亡很大,部队组织已不健全,突破后无力发展,反击没有成功。7月2日三纵撤出战斗,退到滕店一带继续阻击。
  最惨烈的阻击战发生在桃林岗。桃大岗位于杞县以东3.5公里,地处杞县至太康、睢县两条公路的要冲,是邱清泉兵团东援的必经之路。刚刚归建的十纵奉命在这里阻击。这是一个较大的村子,村周围有土围墙,墙外有2米深的壕沟,便于防守。宋时轮以主力二十八师防守土楼至桃林岗一线,以桃林岗为重点防御阵地。从6月29日起,五军二OO旅分别向桃林岗西侧和程寨、张阁、权寨发起攻击,十纵前沿阵地一度被突破,敌军逼近桃林岗十纵主阵地。6月30日蒋介石飞临战场上空,斥问邱清泉:“你到底想干什么?一定要等到区寿年被打掉才能越过阻击线吗?”
  邱清泉被训得无话可辩。因为前面的阻击线上均是坦克都能碾平的村庄,无山无壑,一马平川,可他的机械化兵团就是突不过去。这是一般军事赏识难以解答的问题。
  恼羞成怒的邱清泉只能拼命了!他一面调集更多的飞机大炮和坦克,一面学着蒋介石的训话如法炮制,严令他的突击部队:“攻不下许岗和桃林岗,按级杀头!”
  坚守桃林岗的八十三团三营,在防御正面不断扩大的情况下,临危不惧,顽强阻击,上午打退敌军两次进攻。下午,敌军对桃林岗进行了半小时的炮火急袭,并以飞机配合轰炸,桃林岗被打得硝烟弥漫,房倒墙塌。敌军1个团的兵力在7辆坦克掩护下气势汹汹冲过来,三营营长朱福修一面命令仅有的2门战防炮打坦克,一面组织部队集中火力打步兵。敌军在长官严厉督促下,使用“肉弹加钢铁”的战术,一批被打倒,后一批又拥上来,已经接近解放军阵地前沿。在这紧急关头,十纵的战防炮准确命中一辆坦克,其余坦克调头后转。看到敌人乱了阵脚,我军跃出战壕,进行反冲锋。到黄昏时,桃林岗已经没有一座完整的扇子,许多树木被拦腰炸断,阵地前到处是血肉狼藉的尸体。十纵战士已经两天没有休息,仍然忍耐着疲劳和饥饿,抢修工事,准备下一次战斗。
  鉴于十纵打得十分艰苦,伤亡也很大,当天粟裕指示十纵:张阁之敌反击不了,就不要再搞了。明天可放弃屈碧、张阁、桃林岗一线阵地,只要小河铺明天保住,就无问题,但尽量多控制一些时候。
  7月2日,区寿年兵团在解放军总攻下土崩瓦解,奄奄一息。邱清泉被蒋介石一日三催,坐卧不安。在他的亲自指挥下,五军二OO旅以2个团的兵力,对桃林岗发动新一轮猛烈的进攻。
  国民党的“王牌军”果然战术比较先进,他们先派小部队到我前沿阵地观察,然后指挥炮兵集中炮火,猛烈轰击一处,将解放军前沿阵地完全摧毁后,再以小部队正面进攻,而以主力部队进攻解放军翼侧。
  桃林岗再次成为一片火海。上午8时,敌先以百余门大炮向桃林岗猛轰,继而四五架敌机穿梭式轮番扫射轰炸,顿时不足200户人家的村庄好似变成一座爆炸的弹药库。紧随炮炸之后是黑压压的敌群。在敌军炮火和猛烈进攻下,十纵八十三团伤亡很大,上午西北角阵地一度被突破。在此艰难时刻,粟裕亲自给八十三团团长和政委打电话,关切慰问,并命令:“坚决阻住援敌,决不能后退一步!”这对八十三团指战员是个巨大的激励。
  三营九连阵地突然拥入敌一个营的兵力。敌爬上围墙,把九连分割成左右两块。危急之际,战士们来不及装子弹,就抡起枪托,向爬墙的敌人头上死命砸去,砸下去一批又拥入一批。这样反复四五次,九连战士越来越少,敌人却一层层增加。三营急令七、八连前来反击,九连连长和指导员也当机立断,以一、三排各一部兵力,分别从北、西两个缺口杀向爬墙的敌人翼侧。这样墙上墙下、墙里墙外同时展开激烈的厮杀,一直持续到夜晚,国民党军最终还是留下一大片尸体溃退了。
  从7月1日到5日,十纵阻击五昼夜,堵住了五军东援的道路,有力保障了东线突击集团的歼敌,表现出极顽强的斗志。有的团伤亡严重,仍然坚守阵地。在最危急时刻,他们不仅坚守自己的阵地,还抽出兵力增援许岗。与十纵交过手的国民党军,对他们闻之丧胆。被俘的七十五师师长沈澄年心悦诚服地说:“十纵应列入华野之头等部队!”
  与此同时,由突击集团临时抽出的中野十一纵、华野一、六纵各一部,经过激烈战斗,也阻住了西援的黄伯韬兵团的猛烈攻击,使其与相距不足5公里的七十二师就是无法会合。
  另一支国民党军主力十八军在胡琏指挥下到达太康,受到刘邓中原野战军的牵制阻击,也未能再前进一步。刘邓向阻击部队下了严厉的命令:粟裕部队为了歼灭敌人,已经使用了所有的力量,再也没有预备队。为了保证兄弟部队打胜仗,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胡琏拉住堵住。中原野战军一、二、三纵队在编制不满员(3个纵队总数42000人),弹药缺乏的困难条件下,尾追胡琏,紧紧咬住敌军,迫使胡琏回过头来应付中原野战军,无力北上。
  国民党统帅部尽管调兵谴将。费尽心机,无奈该增援的来不了,该突围的出不去。邱、黄2个兵团虽然已距离龙王店不过10公里,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区寿年兵团全军覆灭。
  南京国防部在战后的一份报告中哀叹说:“在匪攻区寿年兵团之时,我即电令五军之邱军长率部星夜东进增援,六十五师30日由杞县向东推进 ,被匪三纵、八纵及十纵、四纵之一部,阻止于过庄、许岗、桃林岗之线。连日经五军猛烈攻击,因匪逐村顽强抵抗尤以桃林岗据点匪我反复争夺,得而复失者数次。又许岗据点亦经我连日猛攻,7月2日始得攻占。惟我伤亡甚重,匪军顽强抵抗,无法进展。”
  
   六
  龙王店战斗结束后,下一步如何发展?粟裕一边指挥着激战,一边反复思考着这个问题。他已是数日没有合过眼,两眼布满血丝,胡须像茅草一样丛生,人也显得瘦了一圈。身旁的同志多次劝他稍为休息一下,可战事紧迫,他哪能合一眼呢?!
  半个月来,开封、睢杞连战连捷,可眼前的敌情仍然越来越严峻,蒋介石在豫东战场决意“砸锅卖铁”,拼个“鱼死网破”,先后督令数个重兵集团,向睢杞地区合围过来。
  “一定要在敌重兵靠拢之前,结束豫东战役!”想到此,粟裕将铅笔重重地掷在作战地图上,然后转脸对身旁的陈士榘、唐亮、张震等人说:“我看,我们现在已基本上达到预期的战役目的,下一步的任务,主要是组织部队胜利撤出战斗,转入休整。”大家心神领会地点着头。
  张震马上请示道:“要不要立即通知各部做好转移准备?”
  粟裕沉思片刻后说:“不忙!这次转移事关重大,直接影响着豫东战役的成果,我们必须好好地研究一下,再作决定。”随即同大家围在作战地图前展开了认真的讨论分析。
  转移是战役组织中一个非常关键的行动,非常重要的环节,尤其在敌多路重兵逼近的态势下,更应慎之又慎。战役打得再好,如果转移不当,就可能前功尽弃,转胜为败;反之,战役进行得不顺利,但转移得当,则可以减少损失,改变不利态势。具有丰富实战经验的粟裕,非常透彻地明了这个道理。
  如何为胜利转移创造条件?华野首长们经过反复研究,决定采取以攻护退、一石二鸟的办法。
  他们认为:当面被包围的敌七十二师是被歼后重建的部队,战斗力不强。区兵团部被歼后,该敌已失去指挥,正构筑较坚固的工事转入防御。我只要用少量部队加以监视,该敌就不敢妄动,对解放军转移影响不大。援敌黄、邱两兵团遭阻击后不甘失败,仍由东西两面以攻过来,胡琏兵团也正由南向北攻击前进。尤其是黄伯韬兵团,增援积极,已进至帝丘店附近,对部队从战场东部撤出威胁极大,如不给该敌以有力打击,参战部队将难以携带大批伤员和战利品顺利撤出战斗;即使撤出,各路敌人也会尾追不舍,而使部队陷入被动甚至危境。
  为此,华野决定给运动中的黄伯韬兵团以歼灭性打击,为参战部队撤出战斗创造条件;与此同时,迅速歼灭区兵团的残部。
  7月2日,粟裕下达全面进攻的命令,具体区分任务如下:
  ———以三、十纵及八纵一部,继续阻击邱清泉兵团;
  ———以八纵大部及六纵1个师立即攻击何旗屯和榆厢铺,彻底歼敌七十五师十六旅部及最后2个团;
  ———以一、四、六纵大部和两广纵队,东移攻歼黄伯韬兵团;
  ———以中野十一纵监视敌七十二师,并作为战役预备队。
  当时,各纵连续行军作战,伤亡消耗很大。加之战区久旱无雨,井河干涸,饮水和粮食奇缺,又值炎夏,烈日暴晒,部队十分疲劳。为了激励斗志,华野前委和政治部特给全体指战员写了一封信,信中说:“部队伤亡、疲劳是事实,但敌人伤亡更大,消耗更多,疲劳更甚,处在四面包围,随时可能被歼的恐怖中。我们必须咬紧牙关,坚持下去,不要让吃到嘴边上的东西溜掉了。我们对敌要狠,要有全歼敌人的雄心,要善于打落水狗!”信中号召全体指战员“不怕疲劳,不怕伤亡,克服困难,把全部体力智力贡献出来。坚决执行命令,服从指挥,为争取此次战役圆满胜利而战……”
  这封信是一个有力的动员令!
  
  龙王店战斗硝烟尚未散去,何旗屯、榆厢铺及帝丘店地区的战云又翻卷涌起。
  何旗屯是睢县西北、惠济河北岸的一个村庄,有百余户人家,一条南北大道贯穿村中,四周筑有高约丈余的土围墙。国民党七十五师十六旅旅部及四十八团2个步兵营、1个炮兵营,共3000余人龟缩在这里。歼灭该村的守敌,是八纵和六纵下一步作战任务之一。
  六纵王必成司令员受命后,当即决定十七师参加八纵的作战行动。十七师师长梁金华和政委黄先及时向八纵司令员张仁初报到。他们研究决定,八纵率主力负责攻打榆厢铺,梁金华和黄先率十七师加上八纵六十七团去打何旗屯。
  7月3日,梁金华弄清了何旗屯之敌兵力部署后,果断命令:五十一团并加强山炮4门, 由东向西实施主要攻击,直取敌旅部,割裂敌防御体系;四十九团(欠二营)由北向南攻击,攻歼村北之敌;八纵六十七团由西向东攻击,牵制敌兵力,策应五十一、四十七团战斗;四十九团二营为师预备队。为便于及时指挥作战,梁师长率指挥所抵近敌前沿东北方向的士屯村。当晚20时30分,战斗打响。何旗屯东、西、北三面土城门顷刻被猛烈的炮火烟雾吞没,各团突击队随着炮弹的呼啸迅速进入冲锋位置。20分钟后,炮火开始向敌纵深转移,各爆破组在火力掩护下相继实施爆破。
  担负主攻任务的五十一团,从东面连续炸开敌前沿三道鹿砦并到达土围下进行爆破。因围墙太厚,第一次只炸开一个很小的口子。当他们再次集中炸药时,守敌已判明村东是解放军的主攻方向,急调防守北面的主力赶来增援,致使五十一团攻击一度受挫。这时,担任北门突击队的四十九团连,乘敌主力转兵东援之机,一举突破国民党军防御,并巩固了北面突破口。
  梁金华随机应变 ,令五十一团主攻营继续突击东门,力求迅速突进去。该团二梯队马上转到北门,协同四十九团向敌纵深发起冲击。八纵六十七团在村西加强攻势,吸引敌兵力,并伺机突破。
  战至22时许,3个团队均突入村内,与敌展开更加激烈的巷战。五十一团从东面突进村后,距敌十六旅旅部只有百米远。敌为保全旅部,将由兵痞组成的敢死队拉了出来,旅参谋长把银元抬到旅部大门口,当场向敢死队员分发赏钱。接着,这伙约百余人的亡命之徒 ,每人携带长短枪,手挥雪亮的大刀,号叫着向五十一团突击营扑来。双方短兵相接,经过一场惨烈的肉搏,“敢死队”变成了“送死队”,没死的仓皇逃窜。
  为了尽快解决战斗,当夜零点,梁金华决定使用师预备队,副师长陈仁洪马上拿起电话,命令二营从北一门中央入村,直捣敌旅部。此时,八纵六十七团已占领村西大部阵地并勇猛地向东发展。
  凌晨2时40分,梁金华下达最报攻击的命令,要求各部队强攻的同时,展开强大的政治攻势。经短短30分钟激战,全歼敌十六旅旅部及四十八团团部之敌,随即转入搜歼残敌战斗。7月4日7时,战斗全部结束,守敌无一漏网,俘敌十六旅副旅长以下近千人,缴获山炮4门。
  与此同时在榆厢铺,八纵张仁初司令员和王一平政委,率主力以急行军的速度于7月3日深夜逼进榆厢铺西侧。4日凌晨1时,他们以六十八、六十四和七十团向守敌发起攻击。六十八团在炮火支援下,首先突破西门防御,七十团尾随亦突入镇内。此后,六十四团从东门突进镇内,杀入敌阵,各团从镇西和镇东两面向敌逐步压缩,与敌展开激烈巷战。守敌招架不住,急忙组织向北突围。我军迅速向敌穿插包围,把敌分割在数个院落内,然后各个击破。战至8时,守敌十六旅四十七团全部及四十八团一营被歼灭殆尽。
  
  一、四、六纵大部和两广纵队发扬连续作战的作风,日夜兼程,以先声夺人的气势,迅速向东对国民党黄伯韬兵团完成了大包围。黄伯韬,早年是北洋军阀李纯的传令兵。李纯见黄伯韬勤敏好学,便将爱婢许配给他,还送其到金陵军官教育团学习。从此,黄开始了军事指挥员的生涯。按理说,他本人并非国民党中央军嫡第,不会像邱清泉那样为蒋介石拼力卖命,但这次却比邱、区更加效忠。原来,在孟良崮战役中,他奉蒋介石之命率整编第二十五师前去解围第七十四师,结果遭华野部队顽强阻击,不能前进。蒋介石损失了“王牌师”,痛心疾首,怒斥黄伯韬有保存实力,隔岸观火,差点毙了他,他这次等于是戴罪立功,岂敢怠慢。
  当龙王店战斗正酣之际,黄伯韬就拼命向铁佛寺七十二师靠拢,企图合兵前往救援。就在7月2日龙王店战斗刚结束的当日下午15时,黄兵团终于突破阻援部队的防线,占领了距铁佛寺仅10公里的帝丘店,紧接着突过马口、楚楼,占领了王老集。
  叶飞在龙王店打响后,为防铁佛寺七十二师突围,影响下一步歼敌计划,遂令一纵一师和三师进至铁佛寺和帝丘店之间的龙寨一线准备堵敌七十二师。
  一师在运动中突然与黄兵团的先头部队不期而遇。一师一面向纵队报告,一面命各部机动迎击黄兵团,力阻该敌向七十二师靠拢。这样,一师便受到敌七十二师和黄兵团的夹击,处境十分险恶。在敌两面炮火袭击中,师指挥部也被炸塌了,他们硬是像铁焊的一样,塞在敌人中间,使东西两路敌人不得会合。师部机关人员全部投入战斗,各团团长、政委也亲自率部向敌冲锋。打完炮弹的炮兵则拿起步枪,一步不退地与源源冲来的敌坦克和步兵搏斗。暂归一师指挥的七团,只剩下几个有炮无弹的炮兵和17名步兵,依然顽强地向敌人冲杀不止。
  一纵一师顽强的战斗行动,使黄伯韬兵团与铁佛寺七十二师近在咫尺却始终可望而不可及,从而为解放军全线出击,合围黄兵团赢得了宝贵的时间。粟裕根据战场情况的新变化,不得不改变原定歼灭区兵团第七十二师于铁佛寺的计划。
  为了尽快围歼黄兵团,7月2日晚19时,粟裕又特地给叶飞和华野一、四、六、两广纵队、骑兵团及中野十一纵各首长发出明确的电令:“我军应乘黄兵团立足未稳、工事未固,于本晚分别完成包围,随即发起攻击,明日白昼也继续攻击,力求速决,否则战斗时间拖长,对我颇为不利。但快速原则之执行,亦不是无准备的盲目乱碰,望各首长遵叶司令之具体部署,迅速坚决执行,务求于明(3日)晚完成歼灭黄兵团之任务为要。”
  7月3日,围歼黄兵团的战斗打响。叶飞指挥一纵一师由董店向王老集进攻,三师负责切断帝丘店与王老集之间的联系。四纵主力进攻田花园,六纵主力进攻刘楼,两广纵队配合四纵完成对黄兵团的包围。
  各纵首长接到命令后,迅速按预定计划在黄兵团向我进攻时发起了全线出击,以攻对攻。7月3日晨,各纵协力完成对黄兵团的大包围,并冒着敌机轰炸,逐步缩小包围圈。当日晚,四纵攻克任庄、朱庄、宁庄、阮庄、刘楼、表庄、杨楼、田园等地,歼灭黄兵团二十五师一部。六纵攻下马口、何庄,并于杨桥给黄兵团第三快速纵队以歼灭性打击。
  战至7月4日拂晓,黄兵团被歼灭近2个团的兵力,并被压缩于帝丘店及外围10余个庄内。5日,国民党步兵由坦克开道上,在飞机和炮兵火力的支援下,于帝丘店附近向华野进攻部队实施疯狂反扑,经7小是缴战,华野予敌以大量杀伤,迫其后退。
  为加强突击部队的攻坚力量,特种兵奉命将大部炮兵配属于各部队作战。一纵配属野炮12门,四纵配属野炮9门,六纵配属日式榴弹炮6门,八纵配属美式榴弹炮3门。
  当晚21时30分,粟裕下达围歼黄伯韬的总攻击令。各纵队开始炮击。接着一纵攻歼王老集据点,由南面发起攻击;四纵攻歼何庄之敌,由北向南打;六纵占领赵庄,由西北面往里攻;八纵攻占陈岗后,自东南向内突击。到7月6日晨,全歼敌二十五师三二四团全部外加2个连。
  黄伯韬完全被打蒙了,他一时根本无法查清解放军的真正实力和意图,再也不敢左攻右突了,只得将部队收缩于帝丘店为中心的狭小地区。
  帝丘店是个方圆1.5公里的村子,村内只有一眼水井,一个小水塘。时值盛夏,天气酷热。数万人只有喝带泥浆的水解渴,粮食告尽,空投的食品药品还不够近万名伤兵使用,你争我夺,乱作一团。
  7月6日中午,杜聿明受蒋介石委托,乘飞机到战场上空视察,找黄伯韬通话。黄像一个待决的犯人对杜哀求说:“杜兄,民国二十二年庐山训练时,你我是上下铺,请念在同窗之谊拉我一把。我自十九年剿匪以来,从未叫过苦,但是今天我不能不告急,免误全局。请命邱清泉火速增援,并令空军加强支援!”
  通完电话,黄伯韬自感大限临头,末日渐近,慌忙清理焚烧文件、书籍和作战地图,开始办理“后事”。他神情沮丧地对身旁的“难兄难弟”哀叹道:“我黄某效命沙场,几经沉浮,这次看来要成为区将军第二了。我有辱使命,只能成仁尽义,你们追随我多年,伺机各自逃命去吧!”
  邱清泉兵团被阻于许岗和桃林岗一线,他的整编第五军,付出了15000多人伤亡的代价,眼睁睁地望着区寿年兵团灰飞烟灭而无能为力。
  这时,属下突然来报:“司令,我们的侧背发现刘邓中野主力部队,他们袭占了陈留县城后正向韩岗地区挺进。”
  邱清泉吃惊地对照着地图,思忖片刻后愤愤地说:“妈的!共军的胃口太大了,又想吃到我的头上。马上通知各部长官,到我这里开会。”
  其实,这是粟裕的又一小计,即造势吓敌,以打助走。他在指令叶飞率部围攻黄伯韬兵团后,直接与中野九纵秦基伟司令联系,要求他们在邱兵团的侧背,佯装中原主力大军,大造声势,威逼邱清泉,为我转移创造条件。
  邱清泉果然上当。在紧急召开的高级军官会议上,他惶惶然地问道:“当面之敌粟裕、刘伯承、邓小平兵力雄厚,对我已成威胁之势。我正面攻击连日受挫,已力不从心,友军之围又危在旦夕,诸位乃国军栋梁之才,大家看一看下一步如何行动才好呢?”
  众将哑然无声,大眼瞪小眼。邱清泉恼怒地挥拳砸向桌面说:“我要冒一次险!从杞县北上洲里,经柿园、华西营折向东,攻击共军的侧背。全军成败存亡在此一举。”众将也一个个茫然地点着头。此时,他们都很清楚,如若有违邱疯子之命,必然会成为“出气筒”。当晚邱清泉便命令五军二OO师六OO团殿后,掩护部队从正面撤退;以四十五师为前锋,秘密向北转进。这次邱清泉吸取了正面强攻失利的教训,主力部队不与解放军正面“顶牛”,进入柿园,谢寨地区后,妄图从华野阻击集团右侧绕道向君店集方向迂回前进。
  这时,战场形势呈胶着状态,黄兵团及七十二师缩踞孤点待援,华野部队也确实打得很苦,很吃力。粟裕曾设想若各部能迅速肃清帝丘店外围之敌,就可咬紧牙关全歼黄兵团。可是7月5日晚的总攻并没按计划完成。
  7月6日,西线邱兵团已迂回到华野阻援部队右侧后,东线援敌七十四师(被歼后重建的)已进到宁陵及其以西地区,由平汉路北援的张轸集团(临时组编为吴绍周兵团和杨干才兵团)、胡琏兵团,被中野阻于淮阳、商水地区多日,在蒋介石督令下,仍全力北进,胡兵团十八军的先头部队已到淮阳,正向太康急进。各路援敌大有蜂拥而至之势。
  这样,华野主力已处于三面受敌的危势,且手中已无预备队。为了争取主动,粟裕果断命令各部当晚撤出战斗,分别向睢杞以北及鲁西南转移,跳出豫东战场。
  7月7日,粟陈唐向军委报告说:“至昨午止,十八军先头已到西南之李集,同时刘汝明部12个团前日进到陈留,似图与邱匪会合,邱匪则除以一部扼守杞县正面与我军对峙外,其主力经由兰封以南东进,图袭我侧背。七十四师则已到宁陵、柳河县以东,与我阻击部队接触。……根据上述情况,加以我们部队作战近月,已很疲劳,且组织尚未整理。为应付可能的敌人乘我疲劳后之进攻,故决放弃以二十五师(要8日午才能解决战斗)等部之作占,即现北撤民权、考城、菏、曹、定地区,争取休整。”
  7月8日毛泽东复电:“在来电所述各种情况下,你们的撤退是正确的。”
  在帝丘店,黄伯韬已经不抱生还的希望了。
  奇怪地是,到这天太阳落山,解放军并没有像他预料的那样对帝丘店发起总攻,枪炮声反而稀疏下来。黄伯韬惊动甫定,庆幸自己又熬过了一天。
  这天夜里,一阵急骤的敲门声,惊动了黄伯韬。他侧耳一听,是自己的贴身卫兵。便开门问:“什么事?”卫兵高兴地说:“共军突然全线停止了攻击。”黄伯韬想了一下说,“这不是好兆头,共军很快就要发起总攻了,命令各师各团组织敢死队,死守待援!”
  早晨6时,天已大亮。战场上除了国民党军的一些尸体外,哪里还有共军的影子?
  黄伯韬百思而不得其解。共军哪里去了?去打邱歪嘴,还是又搞了一个圈套来套我黄伯韬?粟裕用兵,一贯极其狡猾,不能不防啊。于是他再次下命令,各部不得轻举妄动,一律固守待援。
  他不知道,解放军已脱离战场,顺利北撤,有的部队,已达陇海路以北了。
  但是在撤退过程中,由于行动比较仓促,邱清泉兵团乘解放军极度 疲劳之际,紧跟尾追,使解放军也遭受了一些损失。
  粟陈唐7月9日给军委的报告说:“我本已从容离开战地,因抢运伤员又被迫掩护作战;又因担架少且无战斗经验,飞机扫射全部跑光。除5000南运伤员由豫皖苏接收外,而北运5000伤员不得已动员各纵、野直指战员自抬。部队本甚疲乏,又要看俘虏、抬伤兵、抬枪炮(缴获的与自己的)、打掩护,颇为紊乱。而邱匪则乘机尾我追击,以部队将伤员抬至路北,地方担架又跑光,致先后损失伤员数百名。……”
  然而,邱清泉捞到的一点小便宜并不能平息蒋介石对他作战不力的愠怒。战斗结束后,黄伯韬的二十五师与另一支被包围的部队七十二师在董店会合。他们为大难不死,死里逃生感到庆幸,悲喜交集。蒋介石召集高级将领开军事检讨会议,表彰黄伯韬努力前进、顽强抵抗的功绩,并亲自为他佩戴青天白日勋章。而邱清泉则因作战不力,坐视区寿年兵团被歼而受到训斥,告病回浙江永嘉老家“休养”去了。
  豫东战役是人民解放军同国民党军在中原战场上进行的一次大规模战役决战。直接参战的部队有华东野战军、中原野战军和冀鲁豫地方部队20万人,国民党军约25万人。人民解放军经历的20个昼夜的激烈战斗,攻克开封,歼灭区寿年兵团,打击了黄伯韬兵团,削弱了邱清泉兵团。以伤亡33000人的代价,歼敌1个兵团部、2个整编师部、4个正规旅、2个保安旅,连同阻援作战在内,共歼敌94000人。
  7月11日,中共中央给华野和中野全体指战员发来贺电称:“庆祝你们继开封胜利之后,在豫东歼灭蒋敌区寿年兵团、黄伯韬兵团等部5万人的伟大胜利。”“这一辉煌胜利,正给蒋介石‘肃清中原’的呓语以迎头痛击;同时,也正使我军更有利地进入了中国人民解放战争的第三年度………”
  
  
  点评:
   此战改变了中原和华东战场的战略态势,为解放军进一步歼敌重兵集团,攻克敌坚固设防城市创造了经验,具有重大的战略意义。
  豫东战役是一曲气势恢弘的战争交响乐,一波三折,跌宕起伏,既有城市攻坚战,又有大规模的运动战。这次被粟裕称之为“最复杂、最剧烈、最艰苦”的战役,取得了辉煌的胜利。其主要经验,一是不囿于原定目标、原定计划,审时度势,临机应变;二是出其不意,攻敌不备;三是善于制造和捕捉战机,在运动中歼敌;四是以攻为退,安全转移。国民党“国防部”在其《中原会战经过及检讨》中说,此次豫东会战,共军表现特异的有三点,“敢集中主力作大规模之会战决战”,“敢攻袭大据点”,“对战场要点敢作顽强固守,反复争夺”。
  1948年8月,即豫东战役后两个多月,毛泽东在西柏坡接见了华野特种兵纵队司令员陈锐霆,说:解放战争好像爬山,现在我们已经过了山的坳子,吃力的爬坡阶段已经过去了。
  历史的发展证实了毛泽东的科学预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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