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04号馆文选__歌乐山烈士陵园新闻、介绍、游记、观感、述评及诗歌等

第三天，8月22日 　　 　　在这一天中，我竟然经历了三个世界，虽然只徘徊在他们各自的边缘。 　　 　　早起以后打个的去到瓷器口，这是嘉陵江边的一个古镇，在晨曦的灰尘中还可以依稀看到老重庆的影子，虽然只是一个背影，还如此模模糊糊。在古镇里有旧式的民居，木结构的房子，在重庆湿热的气候中，散发出暧昧的熟悉的霉味道，适合于怀旧。青石板的道路，静静地躺在脚下，顽固，或者说是执着。老街上住着的人们，老人，孩子，还有穿梭着期望找到生意的“棒棒”们，他们的表情都那么一律，缺少大起大落，他们慢慢地走着，慢慢地做着自己的事情，“乃不知有汉，无论魏晋。” 　　 　　这里的茶馆里原来是贴着“莫谈国事”的。 　　 　　老镇的茶馆里总是人头攒动，热闹的连烟雾都不肯散去。没有聊的人们，早起就上茶馆，花个50大分，要上一盏盖碗茶，燃上一支烟，就能杀掉一个上午的时间。中午去对面吃一碗阳春面，抹抹嘴，下午又泡在茶馆里了。这里有人在玩纸牌，有人下棋，但是绝少高谈阔论，大家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无关紧要又无伤大雅的话。整个气氛就象沿着桌子的边缘缓缓滴下的酸梅汤，不连，不断，颇为暧昧。 　　 　　当时身上正好没有零钱了，不过不要紧，只花了4个大毛，就坐下来了，有朋自远方来，老板乐呼呼。 　　 　　我时间不多，只在茶馆里呆了一个多小时。茶馆的老板是极热情，极会鉴貌辩色的。他手里那杆很长嘴的茶壶给我的碗里续了好几次水，没有一滴掉在碗外边的，想起了那个“卖油翁”了。在茶馆里和当地人一起聊聊天，喝喝茶——这里的茶是不能用来品的，极劣。节奏慢得我几乎忘掉时间，坐久了就感觉自己沉下去，沉下去。 　　 　　在怀古中堕落进万丈深渊。 　　 　　从瓷器口出来，打个车去歌乐山烈士陵园。 　　 　　切换！ 　　 　　歌乐山，多好听的一个名字，既歌且乐。这里远离闹市，风景宜人，本是一个罗曼蒂克的所在。但是在中国革命史上，这是一个绕不开的话题，是一个沉甸甸的时间和空间。 　　 　　烈士陵园是纪念在白公馆，渣滓洞里受苦，在11.27大屠杀里死难的烈士们的。我去的时候正好有一些少先队员们在这里开展活动，听着它们稚嫩的声音，听着他们的如挽联般的豪言壮语。只是，它们懂得多少呢，而我，又真的比他们懂得多吗？ 　　 　　在香山公寓（白公馆）和渣滓洞里，我看到了刑讯室里的那些刑具，过了这么多年了，它们身上蒙尘，疲惫地躺在那里，久不闻血腥的味道，似乎连本性都忘记了，温顺，谄媚地等待着游人的参观和品评。五十年前，它们是何等的有威力。当时革命者叛变的速度是惊人的，变节是常态，而江姐是少数。真的！ 　　 　　渣滓洞是鼎鼎大名了，走在里面，走进逼仄的牢房里面，还依稀可以闻见来自另一个时空的味道，霉味，病的味道，汗的味道，排泄物的味道，还有男人女人的味道……你还可以听见来自另一个时空的声音，主要是呻吟，当然如果你仔细分辨，还会有一些别的什么，但是如此微弱。这里曾出现一些诗歌，已经具有现代主义的规制，但是我们能看到的很少。 　　 　　走在歌乐山上，走在松坡林，走进梅园，这里是戴笠，军统他们说了算的地方；这里是杨虎城，江姐，小萝卜头他们承受苦难的地方；这里是我现在经过的地方。在山里走着，会不自然地想起五十年前的事情，会不自然地去捕捉，去拼凑那些已经或差点被遗忘的历史知识，那些曾经只用于高考的历史知识。 　　 　　也不是标榜自己什么，但是当时的感动是一点假不来的。同学说我在这些地方拍的照片都特别大义凛然的样子，我想大概是情动于中而形于外吧。记得当时我坐在烈士陵园的半景画放映厅里，坐在黑暗里，看着类似皮影戏的半景画在诠释“11.27大屠杀”的历史，逼真的音效仿佛把我拉回到当时，感同身受：那些呵斥，那些子弹，那些焚烧的火，那暴雨，那坍塌的围墙，在死人堆里站起，爬得出去吗？还是又一次死亡呢？ 　　 　　我不让我的眼泪掉下来。 　　 　　我逃跑似地离开了。 　　 　　 　　打车，去到解放碑，已经是黄昏，霓虹闪烁，重庆的夜生活刚刚开始。 　　 　　在灯红酒绿和丰乳肥臀之间，人们习惯遗忘，并且愿意遗忘。 　　 　　这里比起上海南京路，南京湖南路，北京王府井丝毫不见逊色。反倒更多一些俚俗的，更加放肆的狂欢的氛围，仿佛每一天都是末日，每个晚上都将接受审判。 　　 　　这里的MM多得数也数不清楚。她们所具有的不是那种高雅的，清水芙蓉的美丽，而是一种模仿的，讨巧的美丽。她们有山城气候赋予他们的好皮肤，好身材，她们知道怎么去打扮自己，廉价的衣服经过她们的搭配居然可以有完全不一样的效果。人靠衣装，还是衣靠人才？ 　　 　　解放碑步行街上有一条叫做“好吃街”的，在夜幕还没完全降临的时候，好吃街上就人头攒动，怪味氤氲。在这里，人们“饕餮”的本质暴露无疑。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这次算是开了眼界了。那些漂亮的MM们，一吃起来，所有的优雅，所有的含蓄都消失怠尽。在卖酸辣粉、卖鹅翅、卖奶茶、卖串串香的窗口前，如银行被挤兑，MM疯狂。在路边的石凳子旁边，蹲着大嚼的MM，人数众多，摩肩接踵，前仆后继，披头散发，香汗淋漓，蔚为大观。 　　 　　辣妹子，辣！ 　　 　　为什么她们这样饕餮，身材还这样好呢，让全国的MM羡慕？ 　　 　　景仰，如滔滔江水。但，我真是被吓着了。 　　 　　我平时是不逛街的。今天晚上在大都会广场转了一圈，见识了很多很多的牌子，也见识了很高很高的价格。这些都是我以往所不知道，也不会去留意的。今天晚上才知道，偶原来是一个土鳖。用重庆大学学生的口头禅说就是“没语言了”。于是发誓，以后一定好好学习，天天挣钱……狠狠 　　 　　很累了，在回渝大的出租车里。回想这如童话般的一天，这在三个世界的边缘徘徊的一天。每个世界都不属于我，我都很难进入，我有我自己的生活，只能偶尔出轨，稍稍体验一下，浅尝辄止。在这些生活背后的生活，是我所不能理解的。 　　 　　切入，是奢侈的。 　　 　　回到渝大了，又是我熟悉的氛围，在夜色掩映中的情侣们在做着她们的秘密事情。学生公寓里灯火鳞次栉比，在灯火下的如我一般的人们现在在做什么呢？ 　　 　　我的宿舍在六楼…… 　　 　　 　　※ 来源:·北大未名站 bbs.pku.edu.cn·

原文2002年09月05日 发表于北大未名站 bbs.pku.edu.cn  浏览：7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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