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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的宫殿,变得又空旷又清冷。所有窗子都敞开着, 依然垂挂着的华贵窗幔,在风中凄凉地摆动。整个宫殿,只 点燃着几支蜡烛,几乎所有的角落郎是漆黑的,不断摇曳的 暗红的烛光,更造成一种悲凉和恐怖的气氛。就在这样的气 氛里,渥巴锡和策伯克多尔济把他们马靴的笃笃声,由大殿 缓缓带到塔楼,又由塔楼带回到大殿。可是,在这整个过程 ,渥巴锡的眼睛几乎什么也没有看到。 如果说这是渥巴锡在和自己的宫殿进行诀别,那么,这 样的诀别方式也实在太奇特了。而且,说到决别,显然包含 着两个内容,一是不可更改的决心,一是难以克制的依恋。 但是,此刻的渥巴锡却没有产生一丝一毫的依恋心情,虽说 在这座宫殿里盛满了他的欢乐和幸福,也盛满了他的痛苦和 烦恼。 事实上,渥巴锡之所以又走进宫殿,紧咬着嘴唇,目光 凝聚地从楼下走到楼上,又从楼上走到楼下,根本就不是来 告别宫殿。甚至他对这一点连想也没想过。或者可以说,他 早就和这座宫殿告别了。准确点儿说,从他登上王位的那一 刻,就在心里举行了告别仪式。那么,他为什么要在宫殿里 停留这么长时间呢?对此,策伯克多尔济是明白的,他早就 看出渥巴锡太激动了,也知道渥巴锡带着重创的身体无法再 承受一次更大的激动的冲击,而这个冲击,在那个等待了十 年的伟大时刻真的到来时,肯定是避免不了的,那么,渥巴 锡就有可能在向部众喊出“向东,前进吧”的时候,昏厥 过去。所以,渥巴锡才想暂时躲进人去楼空的宫殿,安定一 下跳得愈来愈激烈的心房。 策伯克多尔济猜对了,渥巴锡的确是为了平静一下,才 又走进宫殿的。而且,在他们又走下楼梯,站到大殿里的时 候,渥巴锡也真的觉得奔跃的心脏终于平稳了一些。他又静静 地站了一会儿,突然问“策伯克多尔济,离午夜还有多久?” 策伯克多尔济说道:“如果我们走到楼上再下来,就 差不多是午夜时分了.’ “这么快!——不,这么慢!” “我理解殿下的心情。” “是啊,奇怪。那么,就照你说的,我们再走一遍。” “殿下不觉得累吗?午夜前这段时间,您最好是躺一会 儿。” “躺一会儿?天哪!你能塘住吗?我怕就这样站着,也 坚持不了多久.这是怎么了,好象所有的感觉都突然消失 了!”他说着,下意识地模了携下颌,“可这肯定不是梦!” “当然不是,殿下。” “你刚才是不是也曾以为我们是在梦中?” “不。我一直认为我们是切实的存在,而且一切都是正 常的,合情合理的。”。 “你要比我冷静的多了!” “因为我不是汗王。” “可是,所有的人都处于极度的兴奋中啊!” “没有人会不兴奋。但也没有人比殿下更激动。” “我最需要的是冷静,对吗?” “殿下说得很对。单从殿下的身体……” “身体?不,我的身体没问题。不过,我们还是上楼 吧,就象刚才那样,什么也不看,什么也不想,只是向前走 去。是啊,再没有比这更大的享受了。” 正在这时殿门处跑进一个人来。 “谁?”策伯克多尔济喝问道。 “是我.”那个人一边很快走过来;一边气喘吁吁地说。 “阿斯楞”渥巴锡惊讶地说道,很快迎上一步,“你怎么 回来了?发生了什么事?” “请放心,殿下。王室队伍平安无事。” “既然没出什么事,你跑回来干什么2” “正因为没出什么事,也不可能出什么事,我才跑回来。 殿下,就让我和您在一起吧。” 。。。。。。(节略)。。。。。。 三个人相继走出大殿后,两个大汗淋漓的带刀武士正好 跑上平台。’、’ “汗王殿下!”两个带刀武士见了渥巴锡,跪了下去,嘴 里却不敢停下急于要报告的话,“俄国人打过来了1” “什么?”渥巴锡大惊道,又仔细地辨认着脚前两个人, “你们是谁?把话说清楚!一个人先说,快!” “是,殿下。”其中的一个抬起头说道,“我们是沙固都 尔晓骑校的部下“…” “沙固都尔!”渥巴锡更加骇然地说道,心里不由得紧张 起来。因为沙固都尔是他派到北方驿站监视俄国人的,如果这 支三百人的哨探队伍遇到了敌情,那就不仅会全军覆没,更 严重的是说明汗国已经陷入重围了!这是渥巴锡设想的各种 可能出现的局面中最坏的一种局面,难道汗国竟如此不幸, 非要在最险恶的形势下打一场可怕的消耗战,才能挣扎到东 归祖邦的征途吗T 渥巴锡在刹那间这样悲愤地想着,紧接着问:“你们看 见有多少俄国人?” “看不清,殿下。黑鸦鸥一片,至少有五六千!” 渥巴锡不由得又是一震,问道:“沙固都尔决定迎战吗?” “是的,殿下。他说,就是全部战死也要和俄国人纠缠一会儿, 使殿下能有时间发兵迎敌。” “站起来吧。你们做得很对。策伯克多尔济,派殿 后的两万人马击迎战,战场离这里越远越好I” “明白了,殿下。” “等一等!阿斯楞,你也去。但只能观战。如果发 现战场有向东移动的迹象,就飞速追上王室队伍,让三千宿 卫军踏乱雪地上的踪迹。然后隐蔽起来,我会很快派出人马 去接应。” “是,殿下.” “走,阿斯楞.,策伯克多尔济说道,拉着他向台阶跑去 。他们刚刚踏下两组台阶,却见一匹飞驰的马斜刺里冲到台 阶下,马背上跳下一个人来.这个人正是沙固都尔。 沙固都尔甩掉缰绳绳,几步跳上平台,一下子跪到渥巴锡 前面了. “殿下,小人让殿下受惊了,小人真是该死!” “怎么了?渥巴锡又惊又喜地问道,“你们没有遇到俄国人 的军队?” “是的,殿下。” “那是怎么回事?·.....” “回殿下,我们遇到的是和硕特部的人马.” “和硕特部!”渥巴锡异常激动地说道,“是和硕特部!” “是的,殿下。他们是来投奔汗王殿下,随殿下东归祖 邦的。”. “这是真的吗?” “是的,殿下。”: “你快起来。沙固都尔,你给我带来了这个振奋人心的 好消息,我就不追究你的谎报军情了。”渥巴锡说,又喊回 策伯克多尔济和阿斯楞,显得很兴奋“听见吗?策伯克多尔 济。扎木扬舅舅终于醒悟了!” 沙固部尔忙补充道:“殿下,率领和硕特部的是色克色那 大人。” “那么,札木扬呢?”。 “他也来了。但捆着手脚。” “是这样,”渥巴锡说道,沉吟了片刻,轻轻叹了口气, “知道找了。……” 。。。。。。(节略)。。。。。。 “。。。。。。而我,却明明知道不久于人世了。” “你说什么?”听了渥巴锡的话,色克色那吃惊道。 “轻点儿:不能让别人听到.如果人们知道我也许明天 就会死去,刚刚激发起来的情绪就会跌落到最低点!听我告 诉你,我身上的重创随时都有发作的可能……” “为什么不医治?” “医生说安静修养半年。半年!明白吗?”、 “也就是说,准备东归和医治创伤只能选择其中之一?” “结果,布兰色医生也无可奈何了。” “殿下!你牺牲了自己”. “没有别的选择。” “可是.....” “放心,表弟。我现在还不能死。我不甘心死。我必须 在倒下去以前,把汗国带回祖邦。是的,我必须坚持到那一 天!不看到我的部众的愿望终于实现而露出喜悦的笑容,我 是不会闭上眼睛的!” “表哥!”色克色那感动地叫道.这次是他主动抓住了渥 巴锡的手。此刻,两个人的手都是滚烫的。 。。。。。。(节略)。。。。。。 札木扬终于意识到自己的生命就要结束了。人们以为, 他出于求生的本能一定要向渥巴锡求饶。但出乎预料地, 他却狂吼道:“渥巴锡!你不会成功的!你的面前是死路 一条!” “你诅咒吧!:渥巴锡也怒吼道:“你的诅咒是徒劳助. 我们一定要成功!今天处死你,就是我们向胜利走出的第一 步!当然,我们很多人会战死,我也可能抛尸原野。但是, 我们要象真正的蒙古人那样,死也要做英雄!——砍下他 的脑袋!” 二十几个火炬手几乎同时抽出大刀,一齐劈了下去。 渥巴锡从一个火炬手那里接过一只火炬,威严而激动地 走到平台的前端.他看不清台阶前有多少人,看不清他们的 面孔,但他知道,这二十万人的心在此刻和他一样激动。他 真想对他们高声说几句话,他想说:“乡亲父老们!从这一刻 起,你们做奴隶的日子结束!”他想告诉他们:“你盼望的 时刻来到了!”他想用尽平生气力,狂喊一声:“向着东方, 前池——”是的,他有很多话想说,他有很多话是想留到今 天说的。但是,此时此刻,他的嘴唇抖动了,喉头哽咽了。 他说不成话,他真想痛哭! 然而,他心里的喊声,似乎已不需要借助喉咙,早已冲 出胸膛,震响在二十万部众的心上了。是的,他们真的听到 了渥巴锡雷鸣般的喊声,而且,不需要借助于耳膜,早就被 汗王的心灵的声音震动了。他们知道,应该回答汗王的召 唤,所以,象有人下了一道命令,几乎在同一刹那,刷地一 声举起手中的旗帜和刀枪,山呼海啸般喊道:“东归祖邦!汗 国必胜!” 东归祖邦!汗国必胜! 这便是渥巴锡想说的一切,是二十万部众想说的一切2 这二十万人的怒吼汇成的巨大声浪,在原野上滚动,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