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04号馆文选__《我的“自白书”》讨论

1 　　　　１０年前，同房住的朋友谈起了他中学时的女友，言语中弥散着 　　幽淡连绵的眷恋和那柔化了炯炯目光的温情。“那为什么离开她呢？ 　　”我问。他拨了一组“红河谷”的和旋，放下吉他，“说不清楚了， 　　但总忘不了她”，他眼神虚凝，仿佛穿过了逝去的岁月，注视着那遥 　　远而又熟悉的地方……。 　　 　　 　　　　弟弟和他那些８０年代中期毕业的大学同学向我挑战——“那么 　　正统，为什么还出国呢？”我无言以答，想起了会弹吉他的朋友，他 　　的眷恋和那令人难忘的眼神。 　　 　　 　　　　很难忘掉她，那块辽阔的土地。 　　 　　 　　　　她老折磨着你，那五千年可歌可泣可叹的历史，在你胸中牵发一 　　阵又一阵博远深沉的心潮澎湃。 　　 　　 　　　　对这崇伟而又悠久的东方文明神州故国，我已说不上爱或不爱， 　　她哺育了无数龙的传人，一代又是一代。有时我坐在书架的前面不敢 　　翻开中国的史书，太多了，太多的页数记载着令人痛心的悲惨历史和 　　使人笑不出的荒诞年代。 　　 　　 　　　　我和我的伙伴曾疾首痛心地一起大骂那些在“南京条约”、在“ 　　马关条约”、在“总路线”、在“五一六通知”后面的历史人物，正 　　是他们，中国历史一次又一次地到了几乎写不下去的边缘。 　　 　　 　　　　今天，这部五千年的历史并没有停留，她在向前，带着骄傲，也 　　带着的惭愧。 　　 　　 　　　　你会跟我说国内官场腐败，北京陈希同王宝森，泰安胡建学孙庆 　　祥卢胶青……，政治局委员，市长市委书记公安局长，这些贪官污吏 　　联着手贪赃枉法； 　　 　　 　　　　你会跟我说国内人心不古世风日下，说安徽涡阳茅庵赵村６００ 　　多村民中，８０％参与拐卖妇女，他们兄弟联合、夫妻携手、合家出 　　动，５年拐卖全国８７个县的良家妇女１０００多人，其中７０％惨 　　遭强奸轮奸！ 　　 　　 　　　　你会跟我说国内奸商诈骗巧取豪夺丧尽天良，说浙江平阳县水头 　　、山门、顺溪、南雁、昆阳、敖江等镇的奸商，竟去骗连温饱都还没 　　解决的老（解放区）、少（数民族）、边（远）、穷（困）地区的人 　　民，两年来在新疆、宁夏、内蒙、四川打着“快速技术助贫”的幌子 　　作案３００余起，骗取受害者血汗钱１０００多万元！ 　　 　　 　　　　你会给跟我说１８岁就进国棉三厂的纺织女工，到了退休前被安 　　排下了岗； 　　 　　 　　　　你会跟我说环境破坏，淮河一河臭水，一旦开闸，人连同鱼虾蟹 　　鳖一起遭殃； 　　 　　 　　　　你会跟我说“希望工程”只能给１％失学少年儿童重返学校继续 　　学习的希望； 　　 　　 　　　　………。 　　 　　 　　　　对这一切，我没话说。 　　 　　 　　　　我和在海外的朋友一样，担心着这神州故国能否经得起荣衰兴亡 　　迫在眉睫的挑战？因为她正带着昨天的债务和今天的伤疾，为了明天 　　赶上时代列车正咬着牙在蹒跚而行。 　　 　　 　　　　你可以破口大骂，如果这能消泄忿颟在你胸中的积压。 　　 　　 　　　　我也举双手赞成你推翻共产党重组现政权的主张，如果１２亿人 　　都相信你有一个切实可行的计划和方法，去建设梦寐了多少年的民主 　　、自由和富强。 　　 　　 　　　　但是，朋友，不要太刻薄。别人有别人的理由，而她，曾是你的 　　祖国——那里有着你的故乡，你的少年，那难忘的小姑娘。 　　 　　 　　 　　2 　　　　一个人应该谦虚，应该看到别人（包括他的对手或敌人）的长处 　　，认识到自己的短处。 　　 　　 　　　　一个人也应该机警，应该洞察人家说话是否基于善意。 　　 　　 　　　　一个听不得批评的意见的人，他不会有前途。 　　 　　 　　　　一个辩不出用意善恶的人，也不会有前途，因为孱头不会有前途。 　　 　　 　　　　当一个人走近我们的餐桌，示意我们说话不要太响，我会当即抱 　　歉，马上叫朋友们降低他们畅谈时的音量。 　　 　　 　　　　如果他一副高人一等的模样，说：到了文明之邦，怎么还是这样 　　没有教养？ 　　 　　 　　　　要是这样，我一步也不会退让：这里是公共场所，请问先生，你 　　有没有证据，我们有任何触犯法律的地方？另外，请先生你也注意你 　　现在说话的音量。 　　 　　 　　　　一个人的态度是这样，一个国家一个民族在天国到来之前，我认 　　为也应该是这样。 　　 　　 　　　　当民间人权组织和国际友人热心关切中国的民主法制人权状况， 　　我们应该认真听取他们的意见，因为他们带着希望中国能更好的良好 　　愿望，带着对所有国家都一视同仁的认真态度。加中友协的朋友们曾 　　和我一起聊过中国仍不健全的法制，他们对８５年“陈小蒙胡晓阳流 　　氓案”中党政强行干预下的草菅人命，对７９年“魏京生泄密案”中 　　的无限上纲强断官司表示了非常认真的关切。 　　 　　 　　　　我也知道中国的民主和法制远不如西方国家这般健全。 　　 　　 　　　　但是，当对中国的民主法制人权状况的批评已不是一种关切，而 　　是出于某种政治经济利益的考虑，或是成为围剿中国的战略需要。如 　　果是这样，你就是我的亲生老子经济担保人，我也会发出不宵一顾的 　　冷笑：得了吧，少来这套，你也没有什么好。 　　 　　 　　　　这不是什么逻辑不逻辑的问题，也不是强求批评者得是２４Ｋ足 　　金是通体透亮混身没有一斑污点的上帝。但，您得有起码的诚心和善 　　意。 　　 　　 　　 　　3 　　　　如果你问我，什么样的人可称之为诗人？ 　　 　　 　　　　我会想得很多很多，但很难给你或给我自己找到一个简洁的答案。 　　 　　 　　　　我想起了以前读过的一部小说，那里描述了一张相片，背景是波 　　澜起伏的大海，劲风扬起了他额前的黑发，相片上方主人公苍劲有力 　　的笔锋欲与海浪共舞——我就是诗。我没见过这相片，但在我心中诗 　　人大概就是这样的模样（我很报歉，极尽我的想象力之后，女诗人的 　　形象在我脑海中仍是一片空白，这不怪诗人，只是我自己的思维有限 　　孤陋寡闻）。 　　 　　 　　　　我爱读诗，常被诗所迷住。 　　 　　 　　　　任脚下响着沉重的铁链， 　　 　　 　　　　任你把皮鞭举得高高， 　　 　　 　　　　我不需要什么自白， 　　 　　 　　　　哪怕胸口对着带血的刺刀。 　　 　　 　　　　人不能低下高贵的头， 　　 　　 　　　　只有怕死鬼才乞求自由， 　　 　　 　　　　对着死亡我放声大笑， 　　 　　 　　　　魔鬼的宫殿在笑声中动摇。 　　 　　 　　　　……… 　　 　　 　　　　我读到了诗人受刑后就义前在那张自白书上疾笔奋书时为理想为 　　事业生能舍己视死如归的激情和气慨。我的笔记本中列有一栏回国旅 　　游备忘录，其中之一是：在歌乐山烈士陵园，找到陈然休息的地方， 　　为诗人满上一杯芬香浓烈的酒，轻轻地浇洒在碑前的那片草地上。 　　 　　 　　　　我爱与诗人神游： 　　 　　 　　　　…… 　　 　　 　　　　落日楼头，断鸿声里，江南游子。 　　 　　 　　　　把吴钩看了，阑干拍遍，无人会，登临意。 　　 　　 　　　　…… 　　 　　 　　　　可惜流年，忧愁风雨，树犹如此！ 　　 　　 　　　　倩何人唤取，红巾翠袖，拭英雄泪。 　　 　　 　　　　如果我也在那个“楚天千里清秋”，在遥望“水随天去秋无际” 　　的赏心亭上遇到辛弃疾，我大概找不到什么话来安慰这位满腹经纶却 　　报国无门的诗人，但会陪着他同醉，醉到来日天明。 　　 　　 　　　　真正的诗人在我的心目中是崇高的象征，我爱读郭沫若的“女神 　　”，但他算不上真正的诗人，诗人如同武侠，他不仅得有一身武艺， 　　更重要的是他特立独行的侠义豪情。 　　 　　 　　　　诗，得有它在语言上的美感。但也有人竞相比粗、比野、比谁更 　　流氓……，以为只有这样才算是与众不同地登上了诗的殿堂。比如你 　　可能会读到过这样一首诗： 　　 　　 　　　　你是粪便，是蛆虫蛔虫阿米巴， 　　 　　 　　　　你是疯狗，是毒蛇蝎子四脚龟， 　　 　　 　　　　你是白痴，是内奸走狗叛国贼， 　　 　　 　　　　你是艾滋，是污垢肿瘤呕吐物， 　　 　　 　　　　你强暴了你的妹妹， 　　 　　 　　　　你出卖了你的母亲， 　　 　　 　　　　你充当列强的间谍， 　　 　　 　　　　你往村口井里投毒…… 　　 　　 　　　　　很可惜，这不是诗，哪怕就是配上滚石乐，无数人如醉如痴跟 　　着节奏拍手击臀跺脚晃脑袋，因为这只是一种写作上没有底气的歇斯 　　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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